馨儿既得到了昭的应允,自是唤来叶儿一同准备送去成都的礼盒。叶儿听闻很是开怀,贴着她笑道,“小姐,昭公子总是想得面面俱到,我看日后小姐少不得要谢谢他才是,”馨儿也无心搭理这些戏言,只是默默苦想该送些什么。叶儿瞧出她所想之事,俏皮的说道,“既然小姐拿不定主意,不妨叫浩鹰过来,他可是常年待在洛阳,自然知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该送的,”馨儿猛然回头望去,见浩鹰正徘徊在屋外,四下里张望着,她遂起身迎面走过去,温和的说道,“浩鹰,我正好有事找你商量,昭哥哥准许我中秋时往成都送些礼盒过去,只是我一时想不到该送些什么,你可不可以帮我啊?”话毕,馨儿那水汪汪的明眸直视着他,他尴尬的一笑,施礼言道,“本来这是小姐的私事,我做下人的不便插手,但小姐既然屈尊来问,请恕浩鹰斗胆,小姐已经很久未归故里,不如送些洛阳锦缎布匹,若小姐能亲手缝制几身合意衣裳,想来远在成都的双亲看到也会感到欣慰的。”
馨儿听后,不禁心中暗喜,不自觉的握住浩鹰的双手,感激的回道,“谢谢你,浩鹰,”他只是迅速的抽回双手,背到身后,退后几步,不再多言。此时的馨儿也顾不得浩鹰的神情,只是赶忙回屋准备绫罗绸缎,裁量做衣。虽然自知不熟女红之事,但也要用心去做,毕竟相隔千里的父母每日都在挂念自己,既然不能在身边侍奉他们,也只能远远地尽些孝心了。
公孙修他们自来到洛阳,便住在公孙晃(修的伯父)之府邸,以待他日入宫赴宴。不过这些日子公孙修可没闲着,整日在洛阳城里闲逛,时不时出没于烟花巷柳之地,常趁着夜黑搂抱着红衣绿女回府,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这日清晨,一小厮快步走进公孙修的寝房,眼瞧着修正仰面酣睡,那小厮只得小心推其肩头,好言道,“少主人,打听到了,”话音刚落,修顿时睁开双目,揉揉眼角,惊喜的追问,“真的找到了,她是哪家小姐?”小厮附耳低声密语着,修俊目微微闪过一丝胆怯,但顷刻又脸露喜色,笑道,“司马懿不过身为人臣,与我父何异,来人,快给我更衣,”修忽的起身来,仆人赶忙上前替其更衣,修匆匆洗漱一番后,便与那厮一同出府,径自来到司马府外。修来回扫了几眼,略显失落,原来司马府外侍卫林立,颇为严密,若想混入其府,恐非易事;但若自己报明身份再进府,又极难随心所欲,故而修在一小巷内来回踱着步子,剑眉紧蹙。
那小厮看出端倪,谄媚进言道,“少主人,既然正门难进,不妨从偏僻小门潜入,小的早已打听到了,那小姐就住在西院,我们——”那厮欲言又止,打量着修的神色,然后狡黠地赔笑,修遂暗喜,快步来到司马府西院的墙外。虽然府墙高森,但修身手不凡,蹭得提气飞到墙头,向院内俯视着。
此时的馨儿因为连日来赶制衣裳,很是疲惫,趁着少有的晌午暖阳,遂与叶儿漫步在庭院中,却浑然不知早已有人趴在墙头窥视着自己,那眼神犹如猛狼寻觅猎物般。不过浩鹰在一旁早已察觉,不过不动声色,只是弯身捡起一枚石子,嗖的掷向修的脑门,正好击中,修应声摔落到地上,哎呦几声。小厮见势忙去搀扶起修,低声问道,“少主人被他们府上的侍卫发现了不成?”修恶狠狠的瞪向他,斥道,“狗奴才,都是你的馊主意害的,滚一边去,”修的额头已愈渐红肿,分外明显。
方才好似有什么声音从墙头传过来,馨儿转身询问浩鹰,然而他只是含糊的说是街巷野猫在墙外乱叫罢了,叫她无须挂心。故她也未再追问,慢慢回屋继续缝制衣裳。因为馨儿想赶在近日里叫云翔送去,里面还有要送给维哥哥和关哥哥的东西,她自然不想马虎了事,细想良久,耐心的穿针引线。
修慢腾腾的走回府里,心里装着不快,猛灌几杯酒,心里倒腾着鬼主意,他看到馨儿的倩姿与娇容,只是却触不到,这等气煞人的境况令其心痒不止。待到后日便要与其伯父一同进宫,那时自会与司马懿父子碰面,他自要想个万全之策,势必要抱美人同归辽东,往后的日子岂不美哉?他那肤浅的淫笑,使其满腹草莽之态败露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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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节
洛阳皇宫内弥漫着佳节喜庆之气,宫檐下悬挂着彩绘红灯,分外夺目。锦衣宫娥们纷纷摆置着佳肴美酒,甚为忙碌。这时张公公朝花翎瞥去,花翎遂小步靠过来,张公公低声吩咐道,“待会儿机灵些,切莫出错。”话毕,又去一边巡视着。花翎深吸一口气,速速转身来到凤藻宫,一眼看见绿珠正弯身收拾着茶具,他便大步走上前去,忙问道,“我的好姐姐,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怵在这里?”
花翎有些埋怨绿珠的怠慢,不过绿珠恍若没有听见,依旧在一旁收拾着,让花翎看着干着急,绿珠瞟了很是气恼的花翎一眼,不免心中窃喜,淡淡回道,“我们主子身子不适,多半是去不得了,”花翎听到,好像遭了霜打得杨柳,猛的垂下脑袋,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又扭头朝珠帘那边瞧去,顷刻,好言说道,“郭夫人既然抱恙在身,你为何不传太医前来诊治,若迟了,你如何交代?”绿珠顿觉得他婆婆妈妈的,一阵心烦,遂微嗔道,“此事我自有分寸,我劝你还是多上点心,免得今夜又挨张公公的责骂,快些去前殿候着吧,”绿珠将其推至门外,故作不满状,花翎见势只得疾步离开,径自赶回大殿去了。
绿珠见其走远,便掩好门窗。月娥在床榻歪着身子,柔声唤道,“绿珠,今日我不便见客,你帮我好生回绝了吧,”绿珠应声答允,见月娥略感伤神,只得轻轻放下珠帘。其实绿珠心中明白,自辽东公孙渊进宫面圣,月娥就愁眉不展,饭食也用的很少,多半是重见素日里的仇人,难免郁结,无法释怀罢了。
司马懿父子三人此时正在大殿内与诸位王公大臣闲聊畅欢,公孙修与其伯父慢慢走进大殿,只见修全然漠视其余朝臣,径自来到司马懿身前,恭敬的作揖言道,“司马将军一向可好?”言情中透着浮夸之色,懿只是微微点头,并无回话。昭却委实愤懑,昨日修偷窥之事,浩鹰早已告知昭,昭岂能平息怒气,只是因为碍于在宫中,不得不收敛起怒色,强作欢颜,回道,“公孙少主从辽东远道而来,想必应该有些疲态,不过今日得见,真是令我钦佩,想来在洛阳停歇数日,已经习惯中原水土了,”公孙修听闻,冷冷一笑,欲想再言,却听花翎在殿外宣道,“皇上驾到,”殿内诸臣皆跪地叩首,曹睿平稳的坐回殿前龙椅,摆手叫众臣平身。
公孙修上前躬身进言道,“我乃辽东大司马公孙渊之子,特替我父前来恭贺皇上,皇上隆恩浩荡,我等愿誓死庇佑我主,皇上万岁,万万岁,”公孙修很是虔诚的叩首。曹睿略显喜色,让其免礼就坐。
须臾,一班宫廷乐师悄然奏乐,歌姬舞女摇曳动人身姿,伴着悠扬乐声,仿若月宫仙子,飘然灵动。公孙修看的很是入迷,啧啧称赞,昭轻蔑的视之,自斟美酒,仰面喝下。
“公孙修,我宫内美女如云,你若愿意常居洛阳,孤会赏你良田千顷,数十名美女,你意下如何啊?”曹睿斜眼瞧着修,试探问道。公孙修很是机警,忙回过神来,起身回道,“家父卧病在床,修不敢留恋美色,恐失孝道,身为臣子,修更不可沉溺享乐,还望皇上收回成命。”修很是委婉的拒绝了曹睿的盛情,不过言辞谨慎,曹睿挑不出错处,只得作罢。昭暗自沉思,曹睿此举并非心血来潮,恐怕是想留其在洛阳,以为人质,待到他日辽东犯境,也可充当诱饵,不过公孙修心有戒备,此计反倒让曹睿露出破绽。
筵席散去,众臣一一拜别,各自回府。昭正欲翻身上马,却听身后有人言道,“司马公子,敢问住在你府上的小姐可曾许配否,我很是钟情于她,若你我两家联姻,对你司马家百利而无一害,不知司马公子意下如何?”公孙修此言一出,昭的双拳紧握,剑眉怒挑,师知其中缘由,轻轻拍拍昭的肩头,低声道,“切莫生事,”然后转过身来,笑言道,“公孙少主,承蒙你的厚爱,明日可到府一叙,”公孙修很是自得,点头应允,拨马而回。
昭狠狠的望其背影,怒斥道,“这等小人,哥哥为何请他入府,我还嫌他污了我的眼睛呢?”师淡淡言道,“等他进了司马府,你还怕对付不了他吗?”然后一抹浅笑划过脸庞,昭会意的与之相视一下,纵身上马,徐徐回府。
待昭回府后,便召来邓艾他们,在书房谋划着,子冉坐在旁边,恣意一笑,言道,“公子,与其让他知难而退,不如令他闻风丧胆,想当年长坂坡张翼德(张飞),一阵嘶喊声,就叱退武王数万精兵,如今公子何不效仿,对付公孙修这等酒囊饭袋,无需用甚策略,想必鼓噪声势就可令其毛骨悚然,”子冉一番话,正中昭之心腹,二人双目对视,各自漠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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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节
却说公孙修次日便骑着骏马昂然来到司马府,神态自若,身旁侍从还携带着厚礼,大有上门提亲之意,令在府门外恭迎的浩鹰甚为不快,怎奈昭提早吩咐过,浩鹰只得佯笑请他进入府内。司马懿称病并未露面,只有师与昭两兄弟在主厅静坐。
其实主厅外面,早已有数十侍卫分列两侧,各个手持刀枪,身披铠甲,精神抖擞,静候公孙修的到来。其中,邓艾与石苞分立列首,二人互视一笑,似乎并无紧张之色,想来公孙修怎会是他们的对手。须臾,浩鹰领着一脸悦色的公孙修缓步而来。但修猛然间看到这两队将士,不禁面露惊慌,快步退后,转头质问浩鹰道,“你们这是何故,莫非这就是司马府的待客之道?”修怒视着邓艾,手按佩剑,似有防范之心。
浩鹰赶忙上前解释道,“公孙少主不必惊慌,我家公子向来做事谨慎,前些日子府内诸多贵重物品遭到失窃,故而庭院中增添了些许家仆侍从,他们只是护院,对您并无恶意,”公孙修听了这番话,心内的疑惑并未消除,依旧手按佩剑,来回端详着他们,不免有些忿然。正当双方尴尬之余,一支冷箭飞速朝公孙修射来,修猛然向右偏移,石苞等人也纷纷闪开。只见那支冷箭斜射在一树干上,修倒吸一口凉气,暗想自己险些被其射中,不禁更加惶恐。
顷刻间,昭与师二人疾步从大厅走出来,看到院中乱作一团,又抬眼瞧见公孙修一脸后怕之色,昭随即迎上去,满面愧疚言道,“不想让公孙少主受惊了,你们这帮蠢材,还不去速速追赶那个飞贼,一个个傻愣在这里干什么?”浩鹰忙朝石苞他们递了个眼色,他们遂陆续去追寻所谓的飞贼。
“公孙少主,快些进屋压压惊吧,”师好言请他进厅,修满目不安的随他们走进主厅,撩衣坐于席上,将佩剑置于案上,斜眼扫向昭,霎间竟是一阵冷笑,“堂堂司马将军府邸,竟然还有大胆贼寇冒然潜入偷袭,这等狂徒真是自找死路,”昭连忙附和回道,“方才让公孙少主见笑了,昨夜就几番前来骚扰,令家父偶感风寒,故而不能前来款待少主,不过我定会加派人手,擒得此贼,也好让公孙少主解怀,”言毕,特意为修斟了一盏茶,递与其面前。
昭看得出公孙修在强作镇定,方才施一冷箭,他岂会这么快平息心境,不过在他面前故作冷静罢了。昭注视着他接过茶盏的双手,还有些颤抖,想来还心有余悸。师不禁冷冷一笑,瞬间又面显温和的言道,“公孙少主有所不知,我小妹幼时贪玩,误中犬袭,故而留下些许后遗之症,时而正常,时而疯癫,为此事家父日夜忧愁,如今公孙少主既然有意与她,我也不好再隐瞒下去了,不知少主可愿意包涵小妹这等小疾?”
公孙修听闻此处,有些坐不住了,不自然的淡淡一笑,回道,“我想司马公子多虑了,我此次登门拜访,并无他意,只是对司马将军聊表敬意,至于小姐之事,我也甚感怜惜,不过既为司马家人,他日定会寻得良婿,二位公子还当为长远做好打算才是,”言毕,掩面饮茶,昭余光透着万分轻视,面前的男人那狡诈嘴脸一览无疑,师又客套的问其父(公孙渊)的近况,以及辽东子民是否安乐,昭只是默默饮茶,并不多言。
正当此时,一仆人缓缓走进来,躬身回禀道,“山涛先生来了,公子,是否请他进厅叙话?”昭听闻起身问道,“他可曾去见过母亲?”因为山涛与司马府有些亲戚渊源,司马懿之妻张氏,即昭之亲母,乃是山涛的从祖姑的女儿。故而,张氏时常打发仆人请他来府中闲坐,加之山涛为人淳深渊默,深有学识,与师、昭二兄弟偶有畅聊,也还算亲近。
那仆人点头回话,“先生刚刚从老夫人院里出来,现今在厅外候着呢,”昭摆手示意请他入厅来。公孙修知此刻是拜别的好时机,遂笑言道,“既然司马公子有客,那恕我先行告别,”言毕,师又寒暄劝慰几句,方叫下人送其出府。当公孙修出厅时,与山涛正好照了个对面,修不在意的短暂瞟了一眼,便匆匆离去了。而山涛却略显惊异,不禁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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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节
昭见公孙修讪讪地径自离开,随之哼了一声,甚为不快地言道,“此等胆小鼠辈,与洞之蝼蚁何异?”师也不屑地坐回席上,低头饮茶。山涛见势,上前恭敬地施礼道,“敢问公子,方才夺步而去的可是辽东少主,我观他眉宇间略有乖张傲气,恐非善类。”
师嗤之一笑,放下茶盏,镇定自若的回道,“多半倚着其父的庇佑,否则早已大祸临头了,依其秉性恐怕难掌大业,不过先生究竟为何造访?”师示意山涛入座,山涛拘谨的靠着师之右侧坐下,又瞥了一眼向窗外张望的昭,面显犹豫,顿了顿回道,“夫人派小厮请我来府上,只是为昔日旧疾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