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也不好再说什么,用完饭食,便匆匆离去,径自与懿一同进朝了。昭托病留在府中,独自徜徉在竹亭间,静静观赏着池中锦鱼。
“公子,有消息了。”云翔疾步走来,躬身作揖。
昭冷眼看向云翔,只见云翔跨步走到昭跟前,附耳低语着,昭瞬间嘴角上扬,淡淡说道,“告诉她,依计行事,切莫露出马脚。”
“属下明白,不过,皇上会从此善罢甘休吗,若他日重提纳妃之事,又当如何?”云翔紧锁眉头,恭敬的问道。
“我料他不会如此,他与其母一样至情至善,用情专一,怎会让遗憾重演呢,况且华歆也不会坐视不理,司马家的威望过高,岂不危及曹氏宗亲,到那时曹爽也会坐不住的。”昭不时向池中撒着鱼食,甚是愉悦,无丝毫忧虑,仿佛一切竟在掌控之中。
云翔深领其会,遂抱拳告退。须臾,云翔找到站在馨儿身边的浩鹰,咳嗽几声,轻轻迈着步履,来到浩鹰身旁,微笑道,“有人叫我转交给你的,”然后从袖口掏出一锦袋,悄悄递给浩鹰,随之一脸坏笑。浩鹰不知其意,只得小心放进衣袖,视线依旧没有离开过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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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节
馨儿一眼瞧到浩鹰他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见她朝这走过来,便躬身作揖,方才的嘀咕顿然消失,换来的只是他们一贯肃然脸庞。馨儿朝浩鹰瞥了一眼,不满道,“你们有事瞒我,对不对?”
“浩鹰不敢,”他低头回道。
馨儿想再追问还不是一样,遂撇开他二人,踱着闲步来到竹亭,一眼望到昭伫立在亭中,便放轻步履,蹑手蹑脚的走到昭的身后,小心的从后面蒙住他的双眼,压低声音问道,“猜猜我是谁?”
昭早已听出是她的声音,温柔的抓住她的双手,说道,“馨儿,你又在胡闹了,”然后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捏捏她的脸颊。
馨儿俏皮的做个鬼脸,撩裙倚栏向池中观望,不禁问道,“今儿春风怡人,如果去放纸鸢,应该再适合不过了。”
昭听出她的话语多少有些埋怨,遂从后面抱住她的纤腰,附耳柔声说道,“那我们今天就去野外放纸鸢,好不好?”馨儿听到忙回转过来,亲昵的抱住昭的脖颈,亲亲在其俊脸上印上一吻,全然不顾府里的下人窥探。
“昭哥哥,我也要骑马去,”馨儿撒娇说着,昭点点头,爱抚的握住的她的小手,嘴角泛起涟漪,然后吩咐仆人准备马匹。
昭与馨儿同乘一马,一路温情依依,过了晌午,馨儿满心欢喜的遂他就来到一乡野村庄。只见这里绿树成荫,一片片田野整齐有序,好像波浪随风摇曳。山涧中流淌着潺潺溪水,远处的河滩边停歇了许多欧鹭,加上这里花草之香气,丛木之灵气,竟在此处竞相呈现,馨儿不禁啧啧赞道,“好美的风景啊!”
这时一牧童跨于牛背上,口吹短笛而来,见到他们,遂停牛罢笛,熟视昭,稚气的问道,“我好像见过公子?”
馨儿顿时扑哧一乐,笑道,“看不出昭哥哥与这等孩童竟是旧识,”昭却神色不甚明朗,慢慢回道,“我不曾见过你,何来相识,还是快快回家去吧,免得夜黑迷路。”
那牧童摇摇头,好生气恼,缓缓离去。馨儿调侃道,“昭哥哥,你这幅表情,恐怕会吓到那孩子的。”言毕拿着纸鸢来到一片空旷处,梳理细线,准备顺着风势放飞纸鸢。昭款款走过来,很快帮她理清缠绕的丝线,疾步跑去,须臾,那蝴蝶纸鸢便缓缓升起,摇摆数次,才渐渐平稳下来。
“好棒,再飞高一些,高一些,”馨儿一路小跑追过去,仰望碧蓝空中,那只蝴蝶纸鸢离她越来越远,若不是这根线绳,恐怕早已随风而去。昭已经稳稳控制住那只纸鸢,这才交到她的手中。馨儿满心雀跃的奔跑在葱郁的绿草地上,似乎这一刻忘记了自己是谁,来自何方,只知道这里有她和昭,还有这一望无际的原野。
顷刻,一路小跑,身子竟有些乏了,遂收回纸鸢,撩裙蹲坐在草地上,痴痴的望着那群欧鹭,只见它们成双结对,栖息在草丛边,不时拍打着双翅,或是婷婷闲步,或是飞翔万里。
昭信步走过来,挨着馨儿坐下,喃喃问道,“馨儿,在想什么呢?”
“如果有朝一日,我们也可以闲居此地,既没有人前来打搅,也无须忧虑朝中之事,就这样安静的度过每个日日夜夜,那该有多好啊!”馨儿不禁感叹道。
昭双眸深邃,游离在远处的黛青色山峦之间,淡然一笑,回道,“馨儿,凡事都有因有果,不能凭心而为,即使有些事情,你想躲也是躲不开的,岂不知“畏手畏尾,身其余几”、“鹿死不择荫”,许多事都是需要多番周折,才能迎刃而解,若一味的只想躲避,恐怕结果与前者无异。”
馨儿若有所思的靠在昭的肩头,紧紧握住他的手,自语道,“我真羡慕它们。”
“是这些白鹭吗?你看它此刻悠闲无比,不知何时就会折翅于清风,顷刻间落入猎户之手,到那时你还会羡慕它们吗?”昭嘴角上扬,对于馨儿的天真很是无奈。
“昭哥哥,你老实告诉我,究竟是我重要,还是你那所谓朝野之事重要?”馨儿猛然抬起脸庞,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越发的感觉到难以捉摸,令她生惧。
“你知道的,什么事都不能与你相比,你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你是我的一切。”昭定睛凝望着她,拢拢被风吹乱的她的发丝,满眼宠溺。
“虽然这样,你依旧不会抛下朝廷之事,不是吗?”馨儿撅嘴埋怨道。
“两者没有可比性,你又何须气恼?”昭对于她的任性向来包容,总是不会动怒,只是好言附和着。
馨儿不满的扭过头去,向那河滩扔去数粒石子,倒把那群欧鹭惊吓到了,纷纷扑哧乱飞,似乎对于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很是排斥,不时的在空中鸣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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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节
万顷良田,犹如翠玉点缀在这片沃土上,随着春风摆动身姿。只见农夫们辛勤的耕种着麦田,不辞辛苦,时不时朝他们这里望来,也许只是出于对陌生人的好奇,不过馨儿总觉得他们齐刷刷的眼神仿佛都凝聚在昭的身上。
昭觉察出馨儿的疑惑,遂笑言道,“馨儿,不如我们扯断丝线,让纸鸢随风飘去,平日里我见你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如今手中丝线牵扯着纸鸢,你又这般苦涩表情,,你觉得可好?”
“好啊,那它就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不过,我就不能再放纸鸢了,”馨儿略感遗憾道。
“这又何妨,不过一只纸鸢,改日我重新给你做一个便是,”昭淡淡回道。
馨儿点点头,昭便起身重新放飞纸鸢,只不过这次在它渐渐高飞时,昭用力将丝线拉断,那纸鸢犹如脱缰的野马恣情的在空中飘荡。馨儿伫立仰望,心里一阵酸楚,也许放它自由固然欣喜,可之后呢,也不过是遗落在异地,终究无法逃离它的归宿。馨儿轻声叹气,遥望在不远处的昭,他的好清晰可见,奈他们永远无法挣脱命运的安排,魏蜀两国常年交战,不论孰胜孰败,她都会伤痕累累。
这时河滩上的鸥鹭纷纷振翅飞翔,竟朝着纸鸢的方向飞去,像是在追逐那只纸鸢,也许是误把它当成自己的同伴了,望风而去,瞬间消失在空际中。
须臾,昭跑过来,轻声唤道,“馨儿,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馨儿默然点头,昭牵着她的手,扶她上马,然后他们映着晚霞,徐徐回府。
叶儿早已备好晚饭,见馨儿回来,慌忙迎过来服侍。昭却没有跟随她回屋,只是径自来到书房,还没坐稳,云翔便静静走来,躬身施礼道,“公子,已经都安排好了,白日里他们会乔装成村民,下地耕种,待到夜晚沉寂时,邓艾他们便会秘密操练,此事无人知晓。”
昭微微点头,示意云翔退下,自己则小心翼翼的从一锦盒中取出一块玉玦,隐约间似乎刻着一字,昭反复端详着,眉头皱起,然后又慢慢放回原处,搁在一旁。
浩鹰猫在自己的卧房,手里拿着白日里云翔递给自己的锦袋,脸色微沉,凝视着桌案,屋内一片寂静。这时叩门声响起,浩鹰起身开门,门外站的人正是云翔。
“浩鹰,打开看了吗,那可是绿珠仔细叮嘱我,让我亲自交给你的,看来她对你还是挺上心呢,你可莫要辜负她了啊。”云翔话中似乎带着嫉妒之情,缓缓坐下。
“哎,宫中的日子本来就难熬,也难为她了,不过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若她依旧如此,恐怕还是要直言面对了。”浩鹰一脸无奈的说道。
“不管你接不接受,都莫要伤她的心,还有我要提醒你,日后还是和小姐保持距离吧,眼瞧着日子久了,你的心思也该收收了。”云翔丢下这几句话,便拂袖离开了。
浩鹰将那锦袋打开,里面是个香囊,绣着喜鹊闹梅枝的图案,倒是挺讨喜的。不过看的人却并无欢喜,只是搁在桌案上,沉默不语,愁云密布。
却说吴国建业城中,倒是一派祥和,吴主孙权对于魏蜀两国交战,并没有刻意理会,更不愿相助哪一方,只是静坐一旁观虎斗。自从诸葛恪平定了山越,名气不光大增,连人脉也笼络不少。但诸葛瑾看在眼里,却急在心里,如此显耀朝野,岂不令他人生疑。
这日用罢午饭,诸葛瑾便唤恪到书房一叙,恪以为自是好事,遂欣然走进来,自坐在席垫上,问道,“不知父亲唤孩儿所为何事?”
“你上次带回来的女子很是面生,不知她的身世你可有调查清楚?”诸葛瑾慎重的问道。
“父亲休要忧虑,她虽为异乡人,但已孤身一人,如今流落于此,还望父亲好心待之,莫要冷眼相看,我希望她可以安心长住我府。”恪坚定的回答。
“你呀,凡事都如此任性为之,早晚必酿祸患,到那时我诸葛氏族恐怕要败在你手中啊。”诸葛瑾忿然捶胸,对恪行事大为不满。
“父亲何出此言,外人皆知晓我聪颖过人,夸赞尚且来不及,父亲如今反而怒斥孩儿,难道要像叔父一样忠烈,到头来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救不回来?”诸葛恪挑起剑眉,咄咄出语,甚是凌人,即使面前的人正是其父,也不为退缩。
“你这逆子,馨儿之事不许再提,我已经告诫你多少回了,好了,我不想再与你争论,你下去吧。”诸葛瑾气得够呛,伏案咳嗽不止。恪心里一阵懊悔,方才不该顶嘴,惹得他这般气愤,恐怕这几日难以下咽了。恪遂躬身施礼,径自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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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节
绣娘住进诸葛恪府中多日,下人们自是殷勤侍奉着,碍着恪的威严,不敢大肆猜疑。但恪的母亲可委实气恼,家中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人来,而且还是陌生女子。反复思索,还是难以平复心中怒意,便吩咐丫鬟紫陌唤绣娘过屋问话。
绣娘心中着实不安,这位老夫人的秉性如何,可容得下自己,揣摩不准,只得硬着头皮,随丫鬟紫陌缓缓来到老夫人的居室中。早已有下人撩起帘子,等待着绣娘的到来。走进居室一瞧,真是布置的清雅别致,彩绣屏风横摆在左侧,一束兰花草亭亭玉立在斜对面,屋内飘散着香气,只见一位贵妇端坐在锦席上,冷眼盯着自己。
绣娘不禁打了个寒战,顿感拘束,弯身施礼道,“不知夫人传唤绣娘,有何吩咐?”
“哼,一股狐媚样儿,难怪我儿带你回府,每日陪伴,不过你瞒不过我,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再精,也休想得逞。”夫人恶狠狠的训斥加嘲讽。绣娘脸色煞白,跪地解释道,“夫人想必误会了,我对公子并无非分之想,只是暂住几日,待找到谋生之法,定会速速离开。”
“是吗,你这样的女子我见得多了,无非就是想攀上哪家公子哥,也好日后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不过我早已为我儿定下了亲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老夫人轻蔑的瞟了绣娘一眼,放缓语气说道。
“绣娘只想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没有其他杂念,更不会刻意接近公子,还望夫人明鉴。”绣娘挚诚的回道,余光透着委屈与无奈。
“希望你记住今日说过的话,若安分守己,待到他日你离去之时,我定会送你些许盘缠,以备后用。”夫人现今似乎有些怜悯之意。
“多谢夫人,”绣娘叩首言谢。
须臾,绣娘径自回到卧房,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缓缓坐在席垫上,自斟了一碗茶,一饮而尽。思量着自己多年来走过的路,是那么的坎坷,那么的凄楚,又有谁怜惜自己,一切的苦难终究由她一人承受着。昔日为情坠河,之后又被困于明春楼多年,这昨日种种如清风般拂过脑海。无尽的伤痛每日侵蚀她的心房,想有片刻安宁都成奢望。如今诸葛恪善意挽留,恰好给了她暂时的居所,不过其母显然容不下她,若长久待之,恐生争执,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静静的呆坐在桌案旁良久,竟连下人的数次回禀都未听见,莫不是她提高音调,恐怕绣娘依旧如此呆坐。
“姑娘,少爷在门口等候多时了,”那丫环好心回道。
“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见他,让他以后再来吧,”绣娘低声说道。
“姑娘,这样不太好吧,少爷乃是府上的主子,姑娘只是寄住在此的客人,哪有客不见主之说?”那丫环还是劝说着。
“见他,就会惹人非议,不见,反倒清净些,再者说,我虽为客人,但也有权拒绝吧,”绣娘淡然回道,站起身来,撩起珠翠帘幕,朝里屋走去。
那丫环弯腰施礼,回禀了绣娘的话,恪只是默默点点头,一眼望见帘幕后面的倩影,轻轻叹口气,问道,“姑娘可曾出屋?”
“方才老夫人派人相请,姑娘不大会儿就回来了。”那丫环回道。
“你可知所为何事?”
“奴婢不知,”
“好了,你进去伺候吧。”恪讪讪离开,心中颇为烦闷。自想母亲素日里来最不喜轻浮女子,而绣娘又无亲无故,孤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