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这边我们该如何是好?”一人走近前来问道。
“他们在故弄玄虚,根本不会攀岩上来的,快跟我去截住小径,”周遗疾步上马直奔小径而来,他的那些士卒尾随其后。
其实张约的心腹小将早已进到山里,如今正襟危坐在周遗的聚义厅中,其他的山越贼寇已被张约手下擒获,绑在厅外。当周遗匆忙赶到时,早已大势已去,难能逆转乾坤,只得跪地称服,叩首认罪。
张约随即安抚了那匹山越村民,也义释了周遗,好言劝和,周遗顿感激涕零,诚心叩谢。张约即回军营,将捷报告知诸葛恪,事后安排也详尽诉说一番。
诸葛恪听后喜出望外,又转过脸来对绣娘说道,“此仗告捷,绣娘应为功臣之首。”
“将军言重了,不过你能安抚那些村民,又释放了统领,真是不辱大将风范,绣娘曾经的无理之处,还望将军海涵。”绣娘含羞作揖,甚是恭敬。
“不知你可想好去处?”诸葛恪深情的望过去。
“将军盛情,绣娘若执意拒绝,未免太不过人情,不过将来我若想好归宿,定会告辞离别,到那时还望将军不要介怀,”绣娘思虑的很是长远。
“我懂,绣娘你是自由之身,我怎会强留,这些你无须烦忧。”诸葛恪满脸悦色,仿佛已经伤愈。绣娘双眸晶莹透彻,闪烁着未曾有过的光芒,也许是对全新明天的遐想吧。
诸葛恪与绣娘他们便启程回建业,孙权早已得到快报,当闻知平定山越时,不禁大喜,遂下令拜诸葛恪为威北将军,封都乡侯,赏赐黄金锦罗。朝野之内无不赞扬诸葛恪的年少有为,睿智聪慧。而正当大家纷纷向诸葛恪之父诸葛瑾道贺时,他却满面愁容,似有不悦。
这才是,“风光前世岂知忧,谁料后世怎堪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节
皎月斜挂,一抹清辉照在庭院中更显幽静,两行低飞的鸿雁渐渐飞过夜空,不时发出啼叫,似在召唤异途的同伴,唯恐迷失方向。这时从昭的书房纱窗透出点点烛光,甚是通亮。因为隔壁正是馨儿的闺房,帘幕掩映,香风习习,她此刻早已沉睡许久,渐入梦境,昭则还在房内与贾充闲聊畅欢。
“公子,听闻怡香楼近日来了个唱曲儿的姑娘,才貌绝佳,我们明日何不去凑凑热闹?”贾充把竹简掷在桌案上,此人正是司马师之妻贾碧芸的亲哥哥,素来与昭相交甚厚。
“公闾,你怎么也对这些俗脂艳粉感兴趣了?”昭调侃问道。
“公子不知,那女子唱的曲子不是自怨自艾的清贫调子,而是讽今说古的豁达唱词,难为她是一位柔弱女子,如果身为男儿,必会有一番作为。”贾充不迭的夸赞那位女子。
“当真有你说的那般好,看来我也要去会会她了。”昭深邃而犀利的眼神中装满了好奇与猜忌。贾充只是自笑,颇为神秘之色。
刻日晌午,昭与贾充、子冉结伴来到一装潢考究的酒楼外,这里已经是客流满满,甚是热闹,楼上挂着金字匾牌,“怡香楼”,和着徐徐酒香,令人神往不已。
昭款款进到屋内,洋溢着陈酿浓香,屋里已经快要盛满了,子冉找到一偏角,让昭坐下,贾充不时的观望着台榭两侧。
“店家,”子冉挥手唤来小二。
“几位爷,点些什么酒菜,待会儿月娥姑娘就要出来开唱了,”毛头小伙儿很精神,似乎对那位月娥姑娘尤为上心。
“随便上些你们这里的拿手好菜,不过一定要端来上好的陈酿才行,快去吧。”子冉笑言道。
“好嘞,几位爷稍等,”小二飞快的跑到后面去了。
“月娥姑娘莫不就是公闾所讲的那位妙人,今儿个我们可要见识见识了。”昭斜眼瞅向贾充,一抹浅笑划过脸颊。
这时一阵哄闹声传过,从西边的走廊中走出一老一少,老者双鬓花白,拄着拐杖,抱着一把古琴,缓步走到台前。身后跟着一位小姐,一根银簮斜插青丝发间,身袭半新石榴水裙,外罩青色纱衣,虽没有珠宝金饰,却依旧掩盖不了她的花容月貌,只是略点脂粉,却胜过桃花绽放,似喜若悲的含情双眸,流光漪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月下宫娥,飘飘然然,扰人心扉。
“此女眉目间好像一个人,公子觉得呢?”子冉双唇上扬,扫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昭。却看见昭双眉蹙起,似有不悦,阴沉而蓦然。
“让各位客官久等了,还请见谅。”然后月娥便示意旁边的老者抚琴。顷刻间,屋内想起清脆的弦音,绕于梁间,沁人心脾。月娥柔声低唱道,“
伊大字之令女,禀神惠之自然,
在华年之二八,披邓林之翟鲜;
明六列之尚致,服女史之语言,
参过庭之阴训,才朗悟而通云;
当三春之嘉月,时将归于所天,
曳丹罗之轻裳,戴金翠之华饰;
羡荣跟之所茂,哀寒霜之已繁,
岂偕老之可期,庶尽欢于余年。
曲音惨怛,词中点点遗恨,昭不禁佯笑道,“众人皆醉,姑娘何故怀瑾握瑜,空伤涕零,何不埔其糟而啜其醣?一笑解怀,大家同乐。”
“公子岂不闻,‘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月娥柳眉挑起,对昭之言轻蔑回道。
“姑娘误会了,我家公子并无恶意,只是聊表关切罢了。”贾充站起身来解释道。
“公子既听出我所唱词中人,必也知其意,懂其理,我在此弹唱数月,您是第一位听懂我唱曲的人,不知公子贵姓?”月娥袅袅下台走过来,轻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节
“我家公子就是司马大将军之子司马昭,若姑娘有苦衷,可向我家公子陈诉,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子冉客气的说道。
“原来是司马公子,刚才多有冒犯,月娥在这里给公子赔不是了,还望包涵。”月娥躬身作揖,昭遂拦住,肃然问道,“姑娘言语似有仇恨,不知可否讲明?”
“一言难尽啊,”月娥泪眼汪汪的答道。
“公子,我家小姐本来是不会受这些罪的,落到如今抛头露面卖笑为生,全要怪-”
那位老者刚想说出罪魁祸首,就被月娥猛然叫住,只得无奈的闭口不言。
“这是我家的老管家,跟随我多年了,一直不离不弃,也算是我拖累了他老人家。”月娥叹气说道。
“月娥姑娘,这才唱到一半,怎么就聊起闲常了,可莫要忘了我这怡香楼给你腾地儿唱曲,不是白白养活你们二位的,”这怡香楼的老板阴阳怪气的冲月娥狠狠瞪过去。
“老板,今儿个我包场了,这些够吗?”子冉从袖中掏出几锭黄金,掷在桌上。那老板顿时乐的合不拢嘴,眉开眼笑的说,“当然,当然,你们慢慢聊着,快来给这几位爷续上茶水。”径自离开了。
“谢谢公子,请受月娥一拜。”话毕便要跪地叩谢。昭忙止住,淡淡的说,“此等闲杂之地,怎可久待,不如到我府上暂住,日后再作打算,不知姑娘愿意否?”
“今日得见公子,真是月娥的造化,这叫我如何报答您的大恩,”月娥双眸噙着热泪,甚是感慨。
“老奴替我家小姐叩谢公子的大恩,”说着就要跪地,贾充赶忙搀扶住,言道,“老人家不必如此,这里人多嘴杂,还是随我们回府吧。”那老者颤颤巍巍的点头,擦拭老泪纵横的脸颊,慢慢遂昭走出怡香楼。
月娥尾随在昭的身后,不敢太过亲近,贾充搀扶着老者缓缓跟在后面。子冉向街上瞧着,不经意间看到一处卖风筝的摊子,遂向昭说道,“公子,你看那边的风筝,”
昭扭头望去,顿感欢欣,遂走上前去,问道,“这风筝样式蛮多呢。”
“公子喜欢哪个,随便挑,十文钱一个,”店家站起身来,耐心的说道。
“馨儿肯定喜欢,就要这个蝴蝶吧。”昭从衣袖取出碎银子,递给他,并示意不用找了。
“小姐一定会高兴的,”子冉笑言道。昭只是将风筝拿在手中,微微一笑。站在一旁的月娥却一阵好奇,不过又有几分羡慕,能有这样的公子费心去讨好自己,那位小姐真是幸运。
馨儿此时瞧着庭园中的兰草,迎春勃发,茂盛纷披,馨香四溢,柔和的风拂过她的耳畔,甚是舒逸。顺手拈来一枝桃花,饶有兴致的踱着闲步。凝望着缤纷的蝴蝶相继在花丛中忙碌着,似在寻觅花香。
这时,石苞笑脸朝这里走过来,躬身施礼道,“小姐,不知那铁麒麟可合您的意?”
“谢谢你,我很喜欢,你的手艺不错,”馨儿仰脸看向他。
“小姐若有什么吩咐,只管知会石苞一声就是。”石苞很是彬彬有礼的姿态。
“小姐,快来尝尝这盘柑橘,是从江南运来的,很是新鲜,”叶儿从里屋端着一盘鲜橙缓缓走过来,放在桌案上。
“石苞,你也来尝尝吧,”馨儿亲手递给他一个,莞尔一笑。他只好拿在手中,仍然恭敬的站在一边。馨儿也不好再劝,自个儿吃起来,顿感汁甜肉多,点点头甚是满意。猛然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浩鹰,遂疾步走上前去,塞给他一瓣。
“尝尝嘛,不要扫我的兴致,”馨儿故作命令的口吻,浩鹰便塞进嘴中,浅浅一笑,慢慢咀嚼着,有些羞涩之情。
“这就对了,昭哥哥快要回来了吗?”馨儿不经意的一问。
“浩鹰不知,公子与长史贾充一起出去的,有些时辰了,也许快回来了吧。”浩鹰含糊回道,他自己也不清楚。
“小姐,公子他们回来了,”叶儿轻声唤道。馨儿欣喜万分,一眼瞧见昭朝庭园走来,急忙迎过去。
“喜欢吗,给你,”昭从身后拿出一蝴蝶图样的风筝,一脸笑意盎然,温柔的注视着她。这时馨儿忽然发现昭身旁站着一位姑娘,她只是弯身作揖,一汪清澈的双眸透着娇羞,窈窕的身段,粉嫩的脸颊,纤细的玉手,浑身散发着清幽气韵。馨儿不禁顿生醋意,又扬起小脸,向昭扫了一眼,他依旧唇角挂着笑意,但如今却更令馨儿生气。
“我不要,你自个儿留着吧。”馨儿霎时阴沉着脸,赌气跑回屋内。昭不知为何,问一旁的子冉,“馨儿今儿个怎么了,谁又招惹她了不成,真是拿她没办法。”
“公子,小姐只是使性子罢了,过会儿就会好的,”子冉心里很清楚,只有蒙在鼓里的昭还未觉察到,看来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
昭与月娥他们就来到书房,仆人端来一壶热茶,便匆匆退下,掩好门。
“我已经吩咐了一人准备上好的厢房,你们二位切莫拘谨,随意就好。”昭自饮清茶,瞥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风筝,很不悦。
“多谢公子相助,”月娥又弯身作揖,绰约多姿,星眸微嗔。
“不必多礼,姑娘真是玲珑般人物,方才唱曲时盈盈姿态,真是恰到好处,曲更沁人心脾,倒有几分宫廷乐师风范,”昭啧啧赞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节
“只是随性情胡乱弹奏罢了,公子过奖了,”月娥低下头,娇容含羞,故拿着丝帕捂住嘴角。
“方才姑娘所说的一言难尽,不知如今能明讲否?”贾充憋不住好奇的问道。
“这个---”月娥有些吞吞吐吐,好似不愿多说。
“姑娘既有难言之隐,我等也不便多问,想必姑娘也该乏了吧,来人,带姑娘下去歇息。”昭唤来下人,月娥与其管家,遂施礼与仆人一同退下去了。
“公子何不追问其中缘由?”贾充不解的问。
“她既不愿多讲,我等再问恐招其猜忌,我想过些时日,她自会前来相告的,公闾,不急于这一刻,”昭淡淡说道。贾充点点头。
“公子,月娥姑娘与小姐有些相似,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啊,”子冉已然明了昭此时的算盘,只是不挑明罢了。
“子冉,我既然帮了她,她岂有不回报之理,况且对于她而言也许就是转机,何来不幸?”昭冷冷的笑道。子冉闷声饮茶,不再多言。
馨儿自回到屋内,便趴到床边,十分委屈,小嘴撅起,低声怨道,“昭哥哥,休想再踏进我的屋门。”
“小姐,你又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昭公子好心送你风筝,如果不喜欢就算了,何来这般气恼?”叶儿劝慰道。
“他分明就在欺负我,把门掩好,不许叫他进来,”馨儿气狠狠的坐起身来。叶儿只得转身去关好屋门。
“小姐,不是叶儿多嘴,昭公子真是费尽心思讨好你,每日变法子让你高兴,小姐就为一点小事,刻意歪派他,未免太冷落人家了。”叶儿轻声说道。
“哪里是我冷落了他,分明就是他冷落我在先,从现在起不要再讲他,不然连你也轰出去。”馨儿疾步走到桌案前,撩裙坐下,继续剥着橘子,不悦的心情只能拿吃的填补了。
昭与贾充他们又聊了片刻,便各自散了。昭拿着风筝,来到馨儿的房门外,轻轻叩门,唤道,“馨儿,开门好吗?”
“我不想看见你,你可以回去了。”馨儿生气的回道。
“馨儿,不管怎样,总要给我解释的机会不是吗,我都不知道你为何缘故?”昭在门外柔声说道,很是疑惑。
馨儿不再回答,只是闷声坐在席垫上,专注的练字,设法让自己遗忘这些烦心事。叶儿站在一旁,小声劝说,“小姐,昭公子走了吗,我去开门看看。”
“不许开门,”馨儿依旧不依不饶的呵斥道。叶儿遂止住碎步,转身回来,默默的立在一边,不再吭声。
夕阳余晖斜落窗脚,馨儿写字也有些乏了,遂站起身子,来回走动伸展着,又吩咐叶儿打开门,想出屋门逛逛。谁料昭仍然站在门口,并未离去,整整半晌都等在那里,神情那么沮丧。
“你为什么还不走,我已经说过不想看见你,”馨儿嘟着嘴巴仰脸瞧着他。
“那位姑娘是可怜人,只是顺道带回来暂住的,并无他意,你不要想多了。”昭待在门口想了许久,才猛然觉醒,意识到馨儿在吃醋,故先解释一番。
“是我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