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应该不会独自出城回蜀国,若想回去,上次在祁山时就不会再回来了;若说小姐在魏国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自己肯定走不远的,不过现在却根本找不到她的踪迹,我想多半是被人掳走了,”
“掳走了,此话怎讲?”
“如今城内有一些下三滥的贱民专干一些拐卖年轻女子的勾当,如果我猜的不错,小姐应该是被他们迷昏过去,卖到别处了,”
“什么,那馨儿岂不是很危险,子冉,你说的意思是馨儿可能已经被卖到青楼了,是不是?”
“公子休要急躁,这也是我的猜测,而且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很难找了,除去洛阳城,外面的郡县大大小小的青楼数不胜数,如果没有头绪的一通乱找,只怕小姐已经惨遭毒手了,”
“子冉,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馨儿,时间拖得越久,馨儿就越危险,我看还是请父亲调军马来,即使把魏国掀个底朝天,也要把我的馨儿找回来,”
“公子,此时调遣人马也无济于事,还是需要找到些线索才好搜寻,我已经告知了我曾经的好友吕安,他对这些事很有一套,我想应该会有些消息的,公子还是放宽心吧,”子冉劝慰道。
昭默默地走向屋外,看着园内的秋千还在,秋千影还长,人儿却不知身在何处,影在何方。
又是一个雾霭沉沉的清晨,只是馨儿已不再司马府,而是从绣娘的闺房中走出来,手中端着茶壶,因为没有茶水了,所以只能自己去厨房续上。绣娘在昨晚已经详细的告诉了她明春楼的各房位置,她只得闷头穿梭过胭脂气很浓的女子的身旁,对于她们的打俏搭讪,馨儿实在不想去理会。很快来到所谓的厨房,虽然食物碗筷应有尽有,但摆放的很是凌乱。
她看见一铜色烧水壶放在灶台上,但伸手去提才知里面空空的,没有水。她便拿起一旁的瓢勺准备从水缸中舀水,谁知打开一看却一滴水也没有。她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无奈的放下瓢勺,四下打量着。
“喂,新来的,去挑水吧,今儿个我们还要去伺候香儿姑娘呢,她现在身边可离不开人手,谁让人家被陶太守看上了呢?”一个穿着绿衣的丫鬟刻薄的对馨儿说。
“我不知道去哪里挑水?”馨儿怯怯的问。
“不会张嘴问呢,瞧你娇滴滴的样子,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呀,呸,还不是个当下人的料,”旁边略高些的丫鬟更是神气劲儿十足,扫了她一眼,便和绿衣丫鬟离开了。
馨儿愣了一会儿,方找到木桶撩裙去打水。可是她不知道哪里有水井,只能找人问了。偏巧绣娘去迎客了,如今只能自己碰碰运气了,千万不要再遇到像先前那两个丫鬟的模样。
“姑娘,请问哪里有水井?”馨儿这时看到几个说笑的女子朝她走来,遂恭敬的问道。
“哟,挺面生啊,你是新来的吧?”一个偏胖些的红衣女子好奇的打量着她。
“嗯,”馨儿点点头,不想去正视她的眼睛,总感觉她们向在看什么稀罕物似的。
“挺水灵呢,”其中一个女子赞道。
“我看就是个闷葫芦,瞧她那胆怯的样子,我们能吃了你吗?”另外一女子轻蔑的斥责道。
“好了,绕过这花园,左拐就是了,我们走吧,估计那陶太守快该来了,”一人催促道,然后这几个女子嬉笑离开。
馨儿很是委屈,但又不能与她们争执理论,只能硬生生吞下。她提着木桶,很快找到那口井,遂放下木桶,卷起袖子,把粗绳拉过来,挂住木桶,小心的往井里递下去。因为她从来没有打过水,也不知道盛满水的桶究竟有多重,只是用力往上拉,谁知脚下一打滑,水桶又咕噜咕噜的掉了下去。
她的裙角全都湿了,满手泥水,此时的她好狼狈,好滑稽,她站起身来,接着使劲往上拉,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拉了多少回,终于把水桶捞了上来。但这时她已经气喘吁吁,全身酸痛,看着沥沥拉拉的水桶,眼眶红润,又怕别人看到她的样子笑话,遂胡乱擦了一气,本来沾满泥水的手又抹在了脸上。她现在活像个花猫般,却浑然不知,只是一步一步吃力的提着水桶,往厨房走去。
等她来到厨房,却看到一个穿着碎花玉白水裙的女子,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胡乱倒腾着。这时看到她提水桶进来,没好气的问道,“有没有看到凤梨酥,刚才我还摆在这里呢,是不是被你偷去吃了?”
“我没有看到,我刚刚打水回来,从来没有看到什么凤梨酥,”馨儿解释道。
“哼,你们这些爱偷嘴的丫头,真该叫妈妈好好教训一下了,快点烧水,我还要沏茶呢,”那女子嚣张的说道。
馨儿费力的将水倒入水缸,舀了几勺倒入烧水壶中,捡些柴火,放进灶炉中,这时才想到自己不会取火,遂转脸问道,“怎么取火,我不会。”
“你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闪开,竟会耽误工夫,看我一会儿告诉妈妈,非抽你几鞭子不可,”那女子麻利的撩裙半蹲下,拿起一旁带有小洞的木棍,取出棉絮,两手夹住一根细木棍,来回用力搓着。很快就看到火星,只见她小心的放进柴堆中,瞬间就燃起了火苗,这才拍拍裙子,站起身子。
“谢谢你,”馨儿低头说道。
“等水开了,倒在那紫砂壶中,我一会儿来取,动手利索点,要不然有你好看,”那女子丢下这话,就撩裙走出屋去。
馨儿半蹲着,瞅着燃烧的木柴,不知是烟雾迷住了眼,还是心里的苦水太多,泪水无情的流下来,她用手帕捂住嘴,怕发出声音又会惹来麻烦。心里不停地呼唤着昭哥哥,快些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为什么昭哥哥还不来。
再说吕安自从子冉那里知晓馨儿走失后,便来到“顺财赌坊”,这间赌坊里很多都是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市井小人常来的地方,所以吕安今日来这儿,也是想探听些消息,或许就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赖大哥,出手真阔绰,想来生意不错啊,”一尖嘴猴腮的小哥谄媚的说道。
“那是,前几日我可是做了个大买卖,手里有的是银子,今儿我可要玩个痛快,”赖不成很是开怀。站在一旁的吕安心里有些起疑,遂上前走几步,拍拍赖不成的肩膀。
“这位老哥,不如与我赌上一局如何,我出一百两黄金,”吕安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在赖不成眼前晃了晃。赖不成顿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堆满笑容的问道,“公子,好气派啊,一拿就是一百两金子,我赖不成真是好运不断啊。”
“老哥,你的运气这么好,不如教教我如何,有生意大家一起赚嘛,”吕安想从赖不成嘴中套出些线索来。
“这位公子说话我爱听,来,开局吧,”赖不成心里还是很谨慎的,对于陌生人他很少讲自己的生意。
吕安看出他有猜疑,遂撩衣坐下来,陪他赌了几把,因为吕安对赌场颇为熟悉,所以技艺也很精到,很快就把赖不成的银两全清空了。这时赖不成坐不住了,擦擦手心冒的汗,眼睛来回瞅着吕安,似乎很不敢相信。
“老哥,还有银两做赌注吗?”吕安笑道。
“赖大哥,前几日不是得了一宝石项链吗,现在拿出来就是了,”一旁伙计贴耳说道。
“那可不成,这么宝贝的东西我还要自个儿留着呢?”赖不成摇摇头,很是不满。
“哦,这么稀罕的物件也让小弟开开眼如何,如若当真是个宝贝,我就把方才赢得的银子原数奉还,怎么样?”吕安斜着眼瞧着他。
“这个嘛,”赖不成很是犹豫。
“大哥,还想什么,让人家看看,刚才输的银子就又回来了,去哪找这么好的事,不就是让人家瞧瞧嘛,快拿出来吧,”一旁的伙计鼓动着。
“好吧,公子可要说话算话啊,”赖不成小心的从衣袖里掏出一手帕裹着的东西,慢慢打开,吕安定睛一看,正是昭送馨儿的紫色宝石项链。
这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节
吕安看到赖不成手里的宝物正是昭送与馨儿的宝石项链,顿时剑眉竖挑,起身便揪住赖不成的衣襟,俊目怒狠狠地瞪着他。
“你干什么,放开我,不知道老子在这街巷的名号吗,人称赖阎王,”赖不成也气冲冲的说道。
“好啊,今儿个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阎王?”吕安身手很是敏捷,没等那赖不成挣脱开来,左手稍一用力,那赖不成就哎呦大叫,一脸窘迫。
“我没犯什么事啊,这位大爷何故找我的麻烦,”那人哀怨的问道。
“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那儿你自然明白,”吕安狠狠地拽住他的衣领,像拉条丧家犬似的,旁边的人顿时一愣,然后都躲到了一边,深怕惹到吕安,也将自己牵扯进去。就这样吕安一路将赖不成拖拽到司马府。
昭在主厅内来回踱着步子,心里很是焦急,又过去了一天,昭想到馨儿或许被卖到青楼,后背就直冒冷汗,不宁的心绪使他剑眉紧锁,一言不发。
“公子,有消息了,”子冉快步走进来,后面跟着吕安和赖不成。昭注视着他们,很是疑惑。
“这是----”昭指着赖不成问道。
“公子,你看,”吕安从衣襟中取出那宝石项链,递给昭。昭顿时惊异万分,接过项链,问道,“找到馨儿了吗?”
“赖不成,还不快说,”吕安狠狠地朝他双膝踢了一脚,他哎呦一声跪在地上。
“是你把馨儿拐走的?”昭领起他的衣襟,怒火中烧。
“公子,有话好好说,我没有见过什么小姐,这是我捡的,不信你可以到街巷里问问,你们真的冤枉我了,”赖不成转转眼珠,狡猾的解释道。
“是吗,那就问问它有没有冤枉你?”昭拔出宝剑,指向他的脑袋,寒气逼人,赖不成慌忙闪躲开来。
“公子,别动气,我赖不成向来做事光明磊落,从不干那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况且就凭一个项链,也不能就一口认定是我干的,”赖不成有些临危不乱,好像并不恐惧眼前的这帮人。
“你还挺嘴硬的,我司马昭本来今天不想杀生,可是现在手开始有些痒痒了,不如就拿你试试刀吧,”言毕昭挥剑奋力一戳,那人的发髻就连葛巾一齐削落下来。赖不成顿时慌了,斜视看向昭,冷冷说道,“你不就是司马懿的儿子吗,别人怕你,我赖不成可不吃你那一套,你难道不知道我是曹大公子的亲娘舅吗,现在你还敢杀我吗?”
“曹大公子,你指的莫非是大将军之子曹爽吗?”昭抽回宝剑,冷眼瞧着坐在地上的赖不成。
“公子还是很明白事理的,那我就告辞了,恕不奉陪,”赖不成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离开。霎时却有一阵刺骨的寒气迎面袭来,他扭头一看,正是昭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我司马昭平生最恨别人威胁我了,看来你今儿个是走不出去这个大门了,”昭的宝剑越发离近他的粗黑的脖子,很快就显出一道红印,赖不成顿时双腿发抖,跪在地上,慢慢爬到昭的脚跟前,乞求道,“公子,我说,我全都说。”
昭这才慢慢将剑抽离出来,不过依旧对着他的脑门。
“那日我看见一姑娘在看变戏法的,很有姿色,所以我就用毒香迷昏了她,带她出城,然后卖到许昌的明春楼了,公子,我实在不知道那是你府上的人,如果知道,就是借我十万个胆子,我赖不成也不敢拐了她去,公子,饶了我吧。”他扯住昭的裤脚,死死哀求着。
昭听到他把馨儿卖到许昌的明春楼,眼睛顿时溅出一腔怒火,挥剑准备结果了他的性命。
“公子,莫要取了他的狗命,曹府若知晓恐怕-----”子冉抓住昭的右手,冷静的劝道。
“曹子丹已经亡故,其子又能奈我何,”言毕便用力刺向赖不成,瞬间便血溅满地,那人倒地身亡。
“公子如此鲁莽,想那曹爽岂会善罢甘休,与他结下怨恨又是徒增烦扰,”子冉有些憾意。
“快吩咐浩鹰他们准备人马,我们还是快些赶到许昌为好,不然馨儿会出事的,”昭满脑子里都是馨儿的身影,恐怕她受苦遭难,迅速把剑入鞘,便疾步跑出门去,子冉他们自跟在昭身后。因为他们知道,即使再劝也是徒劳,昭根本不会听进去。
浩鹰与云翔相继整顿了妥当,昭便纵身上马,带着数千侍卫,风驰电掣的朝许昌赶去。
而馨儿则坐在绣娘的闺房里,独自苦闷,因为绣娘她要去接客,无暇顾及自己,她自己也不愿出去与那些人打交道,遂往窗外望去。绣娘虽千方百计的拖延时间,可是那老鸨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每日都来骚扰一番。
这时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那老鸨走进来,板着脸,问道,“过来,已经好几天了,你也该学会接客了。”
“那个,你可以再宽限几日吗,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馨儿后退几步,惊慌的说道。
“你以为我们这里是供人白吃白喝的地方吗,快点跟我出来,别让陶太守等着急了,不然有你好看,”老鸨拉长脸,呵斥道。
“我不能接客,求求你,再宽容几日吧,”馨儿央求道,双手发凉,感到无比的恐惧。
“顺风,把她给我拖过来,”老鸨吩咐一旁的高个儿壮汉,眼角很是冷漠。馨儿迅速向屏风处躲去,怎奈那壮汉一把手就把她抓住,她的胳膊顿时一阵疼痛。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从今儿个起,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伺候陶太守,不然可就不是现在这么客气了。”老鸨狠狠地捏捏她的脸蛋,很是蜇人。
馨儿如同他手中的布偶般被拎到一厢房里,只见这里已经醉气熏天,粉脂满屋,一中年男子身边围坐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他红光满面,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不时的亲吻周边的女子,身着华丽的锦袍,歪头歪脑的喝着女子递过来的美酒。
“陶太守,瞧瞧我给您带来了什么人?”老鸨说着就用力将馨儿推到他们面前。
“好标致的美人儿,快过来,到我这边来,我不会亏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