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踪迹了,这时看到馨儿与浩鹰安然无恙的骑马驶来,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快步迎上去,将馨儿一把扶下来,摸摸她有些湿漉的长发,衣角也弄得沾满了泥水,脸顿时沉下去,冰冷的瞥向浩鹰。
“昭哥哥,我们只不过去城外溜了溜马,刚才下了点小雨,我没事,你不要责怪浩鹰了。”馨儿马上出来为浩鹰说情,只是看样子司马昭并没有听进去,冷冷的拉着馨儿就走进府里了,浩鹰自己把马匹牵回马厩里,黯然回房换洗打湿的衣衫。
夜色渐沉,昭径直来到书房,此刻浩鹰早已跪地多时了,昭撩衣坐下,怒视着浩鹰,训斥道,“你的胆子很大,以前因为馨儿的缘故我破例饶过你一次,但绝不会再饶你第二次,不过馨儿方才替你求了情,我总应该有所表示才对,杖责两百,我希望你能挨过去,来人,拖下去,廷杖伺候。”
“谢公子,”浩鹰依然叩首答谢。几个侍卫将浩鹰拖下去,一下一下的数着施杖执行,云翔此时跑过来,看见浩鹰的双腿已经血迹斑斑,不堪入目了,顿时留下滚烫的泪珠,低声说道,“为什么带小姐去那里,为什么,明知道这样会没命的,为什么?”云翔哽咽的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扶门痛哭。
浩鹰早已疼的昏过去了,数到两百的时候,执行的人才放下手中的棍杖,小心的背起浩鹰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云翔早先到一步,将门打开,几个人小心的把浩鹰搀扶到床上,然后就默默地离开了,只有云翔在床前悄然守候着。浩鹰不同于一般的芸芸众生,他是云翔等人的大哥,虽然年龄相差不大,但是论武艺和修养都高于他们,而且出身也不一样。也许浩鹰现在只是昭手下的侍卫,但其实他的父亲曾是曹植身边的幕僚,所以当听到我念七步诗的时候,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曹丕将曹植贬到荒凉的偏远之地,其身边的谋士也都纷纷下狱,懿看着浩鹰当时年幼,孤苦伶仃,遂寄养在府里,当昭的随身侍卫,也许是懿所谓的善心,导致现在浩鹰的惨状。云翔此刻握紧发抖的双拳,目睹着这个在自己眼前奄奄一息的可怜人,明明是这些人当中最睿智的,如今却看似好像是最愚钝的,弄成现在这样该如何是好?云翔不知所措的反复搓着手心。
这时,忽听有人推门而入,云翔转身定睛一看,原来是茗轩,只见他一手捧着药盒,快步走过来,弯腰俯身轻轻拨动他的眼皮,仔细摸摸浩鹰的脉搏,长舒口气,说道,“还好,再晚来一步恐怕就没得救了,云翔,快去弄盆热水来。”云翔听到茗轩说的话,顿时惊喜万分,向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猛地点点头,出门去了。
茗轩沉着的为他扎针止血,又拿起一粒药丸小心塞进他的嘴内,这才用衣袖擦擦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云翔这时慢慢端着热水盆走进来,茗轩遂站起身来,把一块干净的棉布浸泡在热水中,片刻又从水中取出,用力拧干净,轻轻地擦拭浩鹰的伤口,然后茗轩取出一精致小瓶,打开瓶口,慢慢将药末洒向鲜红的伤口处,就这样茗轩在每一处伤口处都涂抹了药。
“等明天我再来给他换药,我已经给他吃了一粒止血化瘀的丹药,我想应该无碍了,你今晚看着他吧,我先走了。”茗轩抽身离去。云翔将门窗关好,依旧坐在床边,默默地守着。
次日天一亮,馨儿就莫名的睁开了眼睛,平日里总是赖床的她,今日有些反常,不过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就是猛然一醒,总觉得好像有事要做。叶儿见小姐起得很早,有些惊奇,不过也没多言,径自来帮她梳洗。
“对了,浩鹰,浩鹰怎么样了,昭哥哥有没有责罚他,不行,我要去看看他。”此时的她还没有梳妆完毕,就匆匆跑出门外。
“小姐,小姐,”叶儿这时也忍不住忿忿的将手中的梳子丢到梳妆镜前,她也许对小姐如此荒唐的举动不甚理解,不过馨儿很清楚,自己醒来的这么早,是因为担心浩鹰,他应该没事吧,她在心里默念着,希望他一切都好。
云翔已经守在浩鹰的身边整整一个晚上,丝毫没有合眼,看到浩鹰的脸色不再那么惨白,好像药力已经在起作用了,遂好好地舒展了一下筋骨,不时捏捏脖颈,胳膊,双腿慢慢抬起放下,有节奏的小心捶捶酸痛的肩膀。
“浩鹰,浩鹰,”馨儿根本不顾叩门,直接就闯了进来,完全忘记这是男人的房间。
“小姐,小姐怎么回来,”云翔看见馨儿没有丝毫修饰的散着乌黑的秀发,脸上也只是略微擦拭淡粉,就这样好不避讳的跑进来,着实让云翔惊异。
“他怎么了,为什么看着这么憔悴,不过一夜的功夫,难道他生病了吗?”馨儿凝视着浩鹰,嘴角微动,双眼顿时湿润了,模糊的视线中浩鹰就向死尸般静静地平躺在那里。
“只是着了风寒,小姐不要担心。”云翔故作轻松地说道。馨儿快步走到他的床前,轻轻扯开盖在他身上的棉被,因为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由衷的恐惧,连柔弱的自己尚没有感染风寒,浩鹰又怎会轻易患病,不是这样的,肯定是别的缘故,她开始放纵自己,肆意的掀开被子,把什么礼数全部抛到脑后。可是眼前紧紧缠在他身上的药布,让馨儿不禁捂住嘴巴,他被鞭笞了吗,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的吗,她不时的反问着自己。
“昭哥哥责罚他了,是不是?”馨儿哭喊道。
浩鹰在冥冥之中也许听到了馨儿的哭声,昏昏沉沉的他拼力挣扎,终于睁开疲惫的双眼,右手慢慢伸出来,艰难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小姐,浩鹰现在很好。”
虽然馨儿蹲在地上一直哭,不过还是很清醒的意识到是浩鹰的声音,刷的起身,疾步来到他的床前,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哽咽的说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你才受罚的,对不起,浩鹰。”
“小姐,浩鹰真的没事,不要再哭了。”浩鹰此时从枕头下拿出一块半新的帕子,递到馨儿手边,馨儿接过来,心里更是感到像被撕裂的痛,浩鹰自己已经半条命快没有了,可还在关心着她,怕她没有手帕擦拭泪水。而她自己从来没有为浩鹰想过,一次也没有,只是自私的享受他带给自己的快乐,这时她开始意识到,其实自己是全天下最残忍的人。
“小姐怎么这样子就跑出来,会让下人们笑话的。”浩鹰这时才注意到馨儿的打扮,分明还没有梳妆好就跑出来了。
“这样子不行吗,我觉得挺好呀,难道非要在头发上插簮戴珠才可以吗?”因为此刻的她头发上什么也没有戴,不过恰巧是因为这样,给人一种天然瑰丽的清雅之态,别样的风姿,也给人别样的情趣。
“没有不好,小姐素妆也很好,不过让主人知晓就——”浩鹰无力的清咳几声。
“没事的,今天昭哥哥要去城外军营巡视,估计根本没有空闲来看我,我坐在这里陪着你,其实也是打发时间,就当是你陪我好了,”馨儿抿嘴一笑,天真的脸庞映照在浩鹰眼底,他多想就此时间停住,只要这样就知足了。
这时馨儿四下打量着他的房间,很是简洁,什么都摆的非常整齐有序,就像他的为人,谨慎有加,做事丝毫不怠慢,看到桌案上摆着些竹简,便随便打开看了看,却不知浩鹰一直在注视着她,那眼神好像稍不留意就会看不到她似的,渴望与幸福充斥着他整个脑海,他浑然忘却了疼痛,痴痴地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在浩鹰的眼中,她每个举止动作都是那么迷人,他对馨儿的爱已经不知不觉的蔓延到极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爱她究竟有多深。唯一他可以肯定的事,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愿意豁出性命来保护她,只要她可以一直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云翔不一会儿就端来了早膳,可是很快茗轩就赶馨儿出来了,因为他要给浩鹰换药,虽然馨儿很不愿意,不过毕竟是上身没有附衣的男人,馨儿还是撅起嘴巴灰溜溜的离开了。
却说嵇康此刻正与茗轩畅聊,加之茗轩的居所正是司马府的南苑,故而很少有人走动,也着实安静。
“蜀国近日里好像很热闹啊,大有再起兵犯我边境之势啊,我看司马昭又要头疼了,不知道馨儿知道了会怎样,名轩兄,你说呢?”嵇康话中暗藏玄机,茗轩肃然起身,盯着嵇康一副平静的脸色,问道,“你都猜到了,馨儿的事?”
“可以说只知其一,其二嘛,还要劳烦茗轩赐教啊,”嵇康遂猜到我是蜀国人,但究竟我的父亲会是何人,他还是捉摸不透,不过肯定的是我的身世一定不凡,打看到我第一眼起,嵇康就感觉到我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同寻常之态,较小家女子迥然不同。
“叔夜,我只能告诉你,昭与馨儿本不该相遇的,更不该在一起,不管两国谁胜谁败,馨儿的伤痛都是永远抹不去的,会深深烙印在她心中,我很难想象他们的将来。”茗轩距离行间无不透露着伤感,是无奈,还是遗憾,一声叹气让嵇康猛然惊醒。
“莫非是人称卧龙的-----”
“叔夜,不要说了,这人世间有许多事都是没法预料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什么也都有可能瞬间消逝,馨儿会不会成为那醉人的昙花,只有时间可以印证这一切了,叔夜,回去吧,回到你原来的地方,想想纵情山水也是一种享受啊,”茗轩感到一切都回不去了,自己本来也可以自由旷达的在田园美景中淡泊一生,但上苍好像嫉妒他过分的安逸,把自己放进这个无止无境的漩涡之中,难以自拔。
仿佛四周悄然无声,只有死灰一般的寂然,冷冷的,压抑着,彼此都无法克制的躁动的心房好像就要迸发出来,嵇康无法相信手染鲜血的充斥着对权力渴望的魔鬼,怎能拥有一个洁白的甚至连一丝褶皱都不曾有过的如丝绸般细腻的女孩,即使拥有她也无法不让她受伤,因为痛已经在慢慢流淌进她的心房,只是没有人留意到罢了。这才是,“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里,悲也零里,都作连江点点萍。”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节
却说诸葛亮在蜀国每日操练兵马,习学八阵之法,已经很是精熟,心想攻取中原,救出馨儿于司马府穴。姜维也是日练枪法,夜读兵书史册,整个人的心思全扑在何时可以手擒司马昭。而对于已经新婚快一年的夫人竟然从未与她同床共枕过,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可以算是无名的耻辱,但慧儿好像从未去与姜维理论这些,因为在她的心里姜维已经是自己的夫君,无论如何她都该尊重他的选择,即使冷落了自己,也从来没有埋怨的只言片语,除了每日独对着微弱的烛光静静等待姜维的到来,就是默默地埋头抚琴。对于慧儿而言,只有琴声可以释怀心中的苦闷,也只有琴声可以让这空旷的房屋暂时有些情意。
夜空明朗,漆黑中泛着点点星光,又是一个销魂的夜晚,慧儿孤寂一人凭栏仰望,自己好像这繁星惴惴不安的挂于空中,即使白驹过隙般的陨落也无法唤来夫君的凝望。慧儿转身轻叹一声,泰然地撩裙坐下,白玉般柔美的纤手拨动琴弦,袅袅清音划过寂静的夜幕,她灵动的吟唱着,此中情,此中意,恸然泪下的她视线早已模糊,站在一旁的小莲慌忙将紫堇衣袍轻轻搭在慧儿的身上。
“小姐,我们回去吧,夜深了,风很凉,再待在这里会生病的,”小莲实在不忍心看到慧儿如此伤心。
“好,我们回屋吧。”慧儿此刻单薄的身子好像摇摇欲坠要歪倒在地,突然有人猛然扶住她。慧儿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夫君,姜维,他依旧一脸淡漠的表情,但现在她却很是欣喜,毕竟已经多日不见他的身影,他的猛然出现,令慧儿脸颊绯红,娇羞胆怯的不敢与昭对视。
姜维扶着慧儿慢慢走进屋内,小莲此刻抽身离开,心想小姐好不容易盼来了自己的夫君,还是不要打搅他们的好,便小心的叩好屋门,径直离开了。
“你怎么会来,”慧儿低声问道。
“魏国曹睿已经拜曹真为征西大都督,司马懿为征西副都督,刻日就会率军来到长安,丞相已经先派王平等人去守陈仓了,我明日就会随丞相前去提大兵接应,今日来是想向你辞行的。”姜维一本正经的对着慧儿解释自己的来意。
“你放心吧,我会好生照料母亲的,只是你,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慧儿抬起脸来,双目含情脉脉,娇唇微微颤抖,是不舍与留恋缠绕心中,使她无法再镇定自若,小步走到他的面前,仰面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走了,你也早早歇息吧。”姜维背过身去缓缓说道。
“今晚也不能留下来吗?”慧儿的语气像在乞求,姜维本想离去的脚步这时停了下来,整个人定在那里。
“对不起,”姜维的回答竟是如此苦涩难堪。
“为什么,为什么娶我,又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你告诉我,〃慧儿无助的瘫坐在地上,哀怨的哭泣着。此时姜维再也忍不住了,猛然转过身,跪地紧紧抱住她,附耳说道,“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两人紧紧抱住,慧儿还是第一次这么亲近的靠着他,感觉的到他的呼吸,粗犷但不乏英气,姜维渐渐松开臂膀,慧儿的娇容也是第一次这般清晰地显现在自己的眼前,丰肩玉肤,鬟低鬓明,眼润息微,真是荷粉露垂,杏花烟润了。姜维看的发了一回怔,又见慧儿立在一旁,娇羞的垂下脸来,才知自己只管注视着对方,殊不知慧儿早已蹿红了脸颊。姜维顿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所措。还是慧儿聪明善解人意,自己先站起身来,姜维才讪讪的站起来,不知该讲什么来打破尴尬的气氛。
“我---”不料二人口出同语,
“你先说吧,”姜维示意慧儿先讲。
“你今晚留下来可不可以?”慧儿渴望姜维答应。姜维点点头,因为他实在不忍心再拒绝眼前这个一心爱着自己的女人,而且还是自己娶进门的妻子,就是有千种理由也不该再拒绝。
慧儿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