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醉:三国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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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醉:三国遗梦- 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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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踩着箱子爬上去,那窗棂是木头雕花的,掰了一掰,纹丝不动,她只得又爬下来,四处找称手的东西,打开一只只箱子,原来箱子里装的是字画,不知道哪位风雅之人,把这些个字画全锁在库房里。
  紫陌可没太多心思胡思乱想,失望地关上箱子,最后终于看到那只盛过汤水的瓷碗,她把碗砸碎了,选了一个棱角锋利的碎片,刚要爬上箱子,便被一人狠力拽下来,紫陌回望,正是孙峻。
  她嗔说:“你放我走吧,你把我关在这里有什么用?我反正不会跟你走的。”
  孙峻的眼睛里竟然有一丝异样的痛楚,他忽然抬起手,拭过她脸颊上的泪。
  紫陌颤抖了一下,刚要开口就有冷风呛进来,冷风呛得她直咳嗽,本来她嗓子就疼得要命,现在咳嗽起来,更是疼得像是整个喉管都要裂开来,她的头也咳得痛起来,脑袋里头像被硬塞进一把石子,那些石子尖锐的棱角扎着她的血脉,让她呼吸困难,她弯着腰一直在那里咳,咳得掏心掏肺,就像要把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用力地咳出来,她并不觉得痛苦,只是胸口那里好生难过,也许是这一个多月来,染了风寒一直未见好的缘故。
  孙峻扶住了她,她却趔趄了一下,觉得有什么东西崩裂了似的,暗哑无声地喷溅出来,胸口那里倒似松快了一些。
  紫陌苦笑道:“吃了好些药,也没什么用,这咳嗽倒愈发厉害了。”孙峻眼前潮湿一片,拿绢帕拭过她的嘴角。
  借着灯光,紫陌看到他手指上的血迹,然后还有他的袍袖,上头斑驳的点痕,一点一点原来全是鲜血,她的身子发软,人也昏昏沉沉,她知道自己站不住了,刚才那一口血,像是把她所有的力气都吐了出来。
  孙峻抱住她,在她耳畔低声说:“紫陌,不必害怕,你的病能治好的,我会找遍所有名医为你诊治,不要再固执了,跟我回去吧。”
  紫陌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他,“你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我病得快要死了,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了,我已经是个快要死的人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九十五节

  “啪!”有什么从袖中掉出,那一刹那,紫陌愣怔住,拾起,那是一个小小的纯白色丝囊。
  孙峻迈开似有千斤重的腿,一步一步靠近漆木的屋门,无神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一箱箱字画,悄然落下一行清泪。
  紫陌颤着手打开,囊中是一块苍山雪玉,玉心的那一点红分外惊心,断了线的紫粉水晶一颗一颗的散落于雪玉周围,仿是玉心滴出的。。。。。。泪珠!
  “你怎么还留着它,那个在苍山叫紫玉的女子已经死了。”紫陌紧紧地攥着丝囊,泪如脱线的珍珠滴滴落落,滴在玉心,落在囊中。
  孙峻俯下身抱住她,“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为什么还要躲着我?”
  紫陌一栗,双眸蓦睁,撞进眼底的,是他紧蹙的眉头,落寞的黑瞳,“不。。。。。。不,你是我的恩人,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尽力去做,不管是去杀害毫无反抗能力的妇孺,还是忠良之后,对我来说,杀戮没有快乐,只是责任,我也该还清了。。。。。。”
  “可我不想一辈子只做你的恩人,紫陌,难道我没有一点儿机会让你爱上我?还是你已经对我失望透顶?”孙峻轻抚她的面颊,眼底满是自责悔恨。
  “自你救起我后,凡事我都听你的,只这一次,求求你,不要再与他为敌。”
  那压抑的哭泣终于化为悲切的恸哭,昏暗的烛光似要和应,摇曳舞影,整个库房都在一片阴凄的光影中浮浮沉沉。
  时间静静流逝,白蜡滴泪相陪,孙峻捡起一卷画,眸子含着暖意,一笑,“你猜,这幅画都画了些什么?”
  泣声止歇,抬头睨了一眼,只见他慢慢打开,画中人正是昔日在苍山练武的妙龄少女,那一抹紫影仿若在清溪中游动的鱼儿,自由自在,那灿烂的笑颜,唯有隐于苍山的叫紫玉的女子才能拥有。
  紫陌回头看一眼他,道:“紫陌本是飘萍,到哪便是哪,只是蒙公子相救,在苍山免受江湖恶人的荼毒,我时刻不敢忘怀,只是我一直想寻个幽静之所,安安静静度过余生。。。。。。对不起,紫陌无用,紫陌福薄,紫陌注定是个苦命的人,不值得别人疼惜。。。。。。”
  “紫陌,紫陌。。。。。。”孙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袖口的汨汨血液,染湿了那一卷画,那摔碎的瓷片上还沾着鲜血,那如花的容颜上还绽放着笑容。
  孙峻的心碎了,他也完全明白了,他强忍悲痛在心里说:“你到死都不愿意跟我,这都是因为诸葛恪,好,我会带他去见你的,紫陌,我会亲手杀了他,你不要怨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他默默地拿过一件自己的披风,慢慢地轻轻地盖在了她的尸体上,然后命令邵温叫几个心腹好生埋葬了紫陌,他又匆匆换了一件玄色袍子,就在林前上了马,向城内疾驰。
  议事殿内,孙峻及几位老臣一见孙亮,都齐齐跪下,且皆面色凝重,神情庄重得令孙亮略显诧异。
  “孙统领,出什么事了?”
  “臣有一密折相奏!”孙峻敛容道。
  孙亮眉头微皱,不解的笑:“奏折?明天呈不行吗?干吗这么急急火火的?”
  “太傅威震朝野,权势熏天,堂上不是事事都能讲得,且此事关系东吴社稷,如皇上不当机立断,则后患无穷,悔之晚矣!”
  “这么严重?”孙亮嗔问。
  “臣主张立即撤去太傅一切职务,事不宜迟,以防江山旁落。”
  孙亮听罢一愣,心中立即翻滚起来。
  “臣已连夜联络了几位老臣,拟好贬谪诏书,就等皇上的御批了!”孙峻叩首道。
  孙亮惊异地看着眼前跪拜的众臣们,一时不知何以回答,但很快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他左右打量了一下,身旁只站着王铣及一位年轻的内侍。
  “王铣,这儿用不着你们了,下去吧。”孙亮淡淡吩咐道。
  王铣及年轻内侍转身退下,但到殿门口,王铣却突然站住,看着内侍官们走出寝宫。
  孙亮略怔,“王铣,怎么回事,我让你下去!”
  王铣转身,跪在重臣旁边,沉声道:“皇上,此事我也参与了。”
  孙亮很是惊讶,“怎么?你们。。。。。。开什么玩笑?”
  孙峻肃然道:“臣等绝无心情开玩笑!皇上最近龙体欠安,又恰逢赵良娣病重,内忧外患,眼睛就疏忽了,对许多事也没了戒心,而臣等却看在眼里,心急如焚,排精竭虑为社稷安稳寝食难安!”
  “你们看见了什么?”孙亮疑惑。
  孙峻沉吟道:“太傅已威高震主,朝廷军务大事,他皆不回禀皇上,只是自行裁断,更对皇族严加防范,羽林军任由他一人调遣,他的野心已昭然若揭,欲效魏国司马兄弟!”
  孙亮明显比刚才烦躁不安,来回踱步,喃喃道:“太傅的性格禀赋,所作所为我都很清楚,可是,自朕登基以来,他都不曾背叛过朕。。。。。。”
  孙峻眯眸一线,一字一顿道:“皇上,诸葛恪自诩才智过人,想东吴境内无人敢与他作对,可越是这样,越危及朝廷安定。”
  “他受先皇重托,已升至太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应再有什么野心,除非他。。。。。。”孙亮心中充满矛盾,他对诸葛恪的心情是复杂的,因此他难以决断。
  “皇上,最近赵良娣寝不能安,食之无味,俱是因为其父赵侍郎前几日获罪入狱,下命令的正是太傅,他言赵侍郎意图谋反,然赵侍郎已与他为敌多年,想来公报私仇才是真,您看。。。。。。”王铣伏地小心的说道。
  孙亮攒眉如峦,轻声道:“他辜负了父皇对他的期望,你们要朕怎么样?!”
  王铣微抬眸低声问:“您看是察,还是。。。。。。”
  孙亮拍案喝止,龙颜盛怒,“去察呀!给朕察!”他的声音陷入绝望,随即更用力地揉着双额,“朕的头疼病最忌思虑,这么多年的血亲相残,让朕实在。。。。。。你们应该体谅朕的心思,孙统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若真查出太傅有叛逆朝廷的罪证,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孙峻俊目微凛,“皇上的意思我们都领会了,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雨意阑珊,不知道是不是正在为那个苦命女子洒下泪,浇灌待放的花蕾,绣娘独自一人聆听雨声滴空阶,生出几分凉意。
  绿萍在一旁小声怨道:“夫人今日未免穿戴的太素净了,堂堂太傅夫人,这般简朴,岂不让人笑话?”
  绣娘哑然失笑:“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必放在心上。”
  她一个极少出府的妇人,都被一些人当成了眼中钉,那她的夫君呢,在朝中又是怎样的光景呢?想到这里,她顺着回廊来至书房,门口站立的张约作揖,她端详了他一遍,才静静的步入室内。
  自他官拜太傅,每晨都有堆积的公文送入府中,他从不懈怠,总在忙碌,绣娘看着他挥毫,他没有批示奏章,而是在画一幅仕女图,她知他擅长丹青,但还是头回看到他有闲情逸致作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九十六节

  诸葛恪听见她的脚步,抬起了眼皮,绣娘以为他俯下脊背还要作画,他却抬头再看了她一眼。
  那紫竹长毫停顿片刻后,终于又落回纸上,细细的,一丝不苟的勾出一双眼睛。。。。。。那双午夜梦回时总让他心痛如绞的眼睛。
  “夫君,不要画这样的眼睛。”一抹夹着叹息的低音在身后响起,然后一只纤瘦的手捉住了那管紫竹长毫。
  沉默的伸出左手,拨开那捉笔的手,右手紧紧地握住紫竹长毫,然后略略放松,笔尖毅然点上那双隐含苦楚的眸子,点出那一点浅黑瞳仁!收笔的那一刹那,那双眼睛便似活了一般,盈盈欲语的看着前方的人。
  “夫君,你何苦呢?”绣娘深深的叹息着。
  “她是因我而死的。”诸葛恪紧紧的握住手中笔,声音却是极其的轻浅,如风中丝絮,缥缈而轻忽,却又极其的清晰,一字一字的慢慢道出,“紫陌自尽了!她。。。。。。她的眼睛。。。。。。她的眼神。。。。。。我永远记得的!”
  绣娘看着画中的人,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似是无限的解脱又似无限遗憾,似是无限的欣慰又似是无限的凄然。。。。。。那么的矛盾苦楚却又那么的依恋欢欣的看着。。。。。。看着眼前的人!
  “夫君,忘记吧。”绣娘有些无力的叹息,伸手轻环诸葛恪双肩,“背负着这双眼睛,你如何前行?”
  “我不会忘记的,”诸葛恪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盯着画中那双仿道不尽千言万语的眼睛,“只不过。。。。。。有些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话落之时,那笔毫不犹豫的放回笔架,回头看着绣娘,也看进她眼中的那抹忧心,微微一笑,抬手抹开她蹙在一起的细眉,“你放心,我答应过你,永远陪着你,我不会食言的。”
  绣娘闻言轻轻一笑,笑开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忧心轻愁便全褪去,依旧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依然是柔情如水的清澈明眸。
  诸葛恪看着她的笑,也浅浅的回以一笑,转首回眸,抬手拿起宝剑,轻轻抚过剑鞘上的雕纹,抚过残留着至今未曾拭去的血迹。。。。。。眸光从画上移至剑身上,从剑身上移至画上,又从画上移向窗外,然后散落得很远,散得漫无边际,远的即算就在身边也无法窥知他所思所想!
  突然,张约引一位皂衣男子走进室内,拱手禀道:“孙统领派管家孙福特拜大人。”
  “太傅大人,我家主人在府内设下酒宴,叫小的前来请大人过去一叙。”孙福恭恭敬敬的行一礼道。
  “我正有事要与你家主人相商,如此甚好,劳你先行回去告与你家主人,我稍后便到。”诸葛恪脸上挂着一丝独有的温和无害的浅笑。
  孙福含笑退下。
  张约见他走远,忙上前劝阻,“孙峻阴险狡诈,无端宴请您过府一叙,恐怕是别有用心,大人还是不去为好。”
  诸葛恪倏地笑了,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翳,“我料他没这么大的能耐,即便他真的存有歹心,我也不会把这等伎俩瞧在眼里。”
  “张约,你随大人一同前去。”绣娘隐隐觉得不安,幽幽道。
  诸葛恪的眼中如碎冰移动,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绣娘扶住门,望着他们一行人离了府,倏感心身俱浸入了冰窖,唯有鼻子酸楚,泪水夺眶而出,嗫嚅道:“你一定。。。。。。要回来。。。。。。”
  诸葛恪轻车简从,直驱孙峻府邸,随身只带了张约等四名侍从,张约还是大不放心,几乎把太傅府里的亲兵全数带来,化装成老百姓,散在孙峻府邸周围。
  此刻,诸葛恪兴致极好,手拿折扇,身穿宝石蓝长袍,显得精神抖擞,气宇轩昂,一干人在园中走走停停。
  诸葛恪不住地指手画脚,说这边假山砌得好,那边亭子造得没章法,张约几个人心里却捏着一把汗,来到春晖堂对面水榭旁,台上的舞姬演得正热闹,抬眼看对岸时,几个侍候的丫鬟远远侍立在堂外东廊下,只孙峻一人,穿着驼色锦袍,头戴宝冠,足蹬皂靴,翘着二郎腿半倚竹椅看得入神,竟似没有看见诸葛恪一行,张约欲招呼时,诸葛恪一扯袖子止住了他,绕过池子迳向孙峻走去。
  “孙统领好雅兴,有你这样的主人,紫陌也算枉死了。”
  极其轻淡的话语却在最后的几字上重重咬音,面上依是云淡风轻的和气,眸光随随意意的,轻飘飘的扫向对方,落下时却是重逾千斤!
  “。。。。。。”孙峻默然不语,两人隔着三尺之距静立。
  远处有动听的声乐,但这里却是窒息一般的沉静,清风拂过,吹起落花,扬起衣袂,却拂不动两人紧紧对峙的视线。
  “先皇总说你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看来果真如此,连最起码的人性都没了。”
  良久后,孙峻忽然笑了,单手托盘,一手拂过眉梢的发丝,眼眸似睁似闭,那一刹,风华迸射,脸上仍挂着亲切的笑容,“这是采摘的白梅,泡了一壶‘冷香’,太傅大人不妨饮一杯净齿罢。”
  “不必,”诸葛恪侧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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