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翔,找我何事?”很低的声音扑面而来。
“公子叫我把这个交给你,说你看了就会明白公子的用意,切忌谨慎,我走了。”一个黑影越过城墙,刹那消失的杳无痕迹。
绿珠向四下里看了看,见无人发现,遂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关好门窗,点燃油灯,小心的打开绢袋,里面是一封书信,她遂打开一看,昭的字迹依稀可见,“曹睿欲纳新妃,你想法接近皇后,告知此事,她自有主意。”
绿珠此时心里咯噔一下,公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连皇上纳妃都要插手?难道那女子与公子有什么利害关系不成,思前想后,知道此事虽有蹊跷,但自己现在只能尽力办好公子吩咐的事情,其他的以后再说吧。绿珠从一紫荷中取出一香露,凝视着眼神中透着遐思。
次日清晨,绿珠把香露藏于袖中,端着为皇后准备的糕点,迈着小步来到御花园中,一众婢女围簇着一娇艳夺目的贵妇,头戴宝珠凤冠,身披华丽异常的锦衣,腰束缎带,眉目中暗含些许怨恨,手拿丝帕擦拭着脸颊,似有泪痕印迹。
“娘娘,请用糕点,”绿珠作揖施礼。
“放下吧,”皇后无精打采的说着。
“这些糕点是从东吴带来的特产,与我们这里的点心截然不同,娘娘不妨尝尝,”绿珠甜言蜜语的哄骗着皇后。皇后转过头来,看了一看,指着食盘问道,“是吴国的特产,倒也新鲜,你是哪个宫里的女婢,怎么很是眼生啊?
“女婢来在皇上的殿前侍奉,因近日皇上烦忧,故而遣散我们来伺候娘娘,”绿珠很能灵机善变。
“哦,圣上的近前奴婢,你刚刚说圣上烦忧,所为何事啊?”皇后问道。
“这个---奴婢不知,”绿珠故作吞吞吐吐状。
“你会不知,快快讲来,难道要本宫唤人责罚才肯说实话?”皇后微怒。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皇上想纳新妃,但不知何故,未能如愿,”绿珠佯回道。
“圣上要纳新妃,我怎不知,莫不是你来哄骗与我,”皇后很是不信。
“请娘娘明察,小的若有半句谎话,甘愿受罚,”绿珠一脸惊恐之状。
皇后转身望向荷花池塘,眼角泛起涟漪,似喜似嗔,她双手握紧阑干,淡淡的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吧。”女婢都各自讪讪的退下,绿珠也起身离去,心里盘算着,这位皇后也真能撑得住气,莫非她另有打算,就像公子先前说的,此事她会插手干预,胡乱想了一气,遂又回房做事了。
“小蝶,去请我舅舅来,就说我甚想念,”皇后对身旁站立的清秀丫鬟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说着快步离去。
皇后依旧默然的靠着席枕,神色黯淡,带有愤懑与惆怅,仿佛纵有千般奢华也掩饰不住内心的良苦,生在宫中,自己的丈夫并不是自己独享,况且现如今皇上早已不再宠爱自己,即使独掌后宫又有何用,只有孤楚相伴,常日与灯作眠,又是何等的景象,谁人堪怜;早前册封的李美人,桐夫人,才不过数月,现在又要纳宠,皇上意欲何为,怎可这般行事,后宫佳丽无数,难道还不能满足他的心吗,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又何尝想起我这后宫之主?此事断断不可再遂他意,只要我还在位,皇上就休想如此荒诞胡为。
这皇后的舅舅正是当朝太尉华歆,此人乃武帝之旧臣,向来忠心耿耿,对自己的亲侄女毛皇后更是喜爱有加,毛后贴身侍女前来拜请,自是欣然前往。
“皇后娘娘,老臣拜见娘娘,”华歆俯身就拜,毛皇后连忙扶起。
“舅舅,又是这般行礼,以前我就说过不必如此繁礼,这里又无外人,舅舅快快请坐。”早有侍女递来了席垫,华歆就撩衣坐下,满脸笑意,问道,“娘娘,叫老臣来所为何事?”
“舅舅不知皇上又要纳新妃了吗?”毛皇后很是不悦的反问道。
“哦,竟有此事,不过也难怪,皇上纳妃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娘娘怎会这般恼怒?”华歆不解的问。
“舅舅,以前纳李美人和桐夫人时,我已经忍气吞声,不予理睬,今日若再纳新宠,我依旧如此,以后本宫的颜面何存,况且皇上终日不来我这里叙旧了,即便喝杯茶的片刻都不曾留过,我不是在嫉妒吃醋,也不是心胸狭隘难以容忍,只是皇上接连纳新宠数人,恐怕会扰乱圣心,影响国事,舅舅,你觉得呢?”毛皇后句句戳人心腹,很是动情。
“娘娘所言也不无道理,皇上长期如此恐怕会贻误朝政,待我明日早朝劝谏皇上,不过话说回来,后宫向来尔虞我诈,娘娘要多多上心才是,要挽住皇上的心才是刻不容缓的事啊,”华歆关爱的注视着毛皇后。
“舅舅放心,我不会就此放弃,他日我定会重拾陛下的眷顾,我可不是那种轻易遭人唾弃的愚蠢女人,”毛皇后眼光中迸发出愤恨的心火,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我相信娘娘非宫里他人可比,不过还望多加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见娘娘近日来脸颊消瘦许多,不可过于哀怨,否则只会令他人笑之,”华歆说道。
“我明白,舅舅莫要挂心,我自会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快把昨日送来的水葡萄端上来,叫太尉尝尝鲜,”皇后脸上略泛红润,与华歆共食,话语间很是温馨之情。
刻日早朝之上,太尉华歆躬身劝谏皇上,说道,“陛下,近日来吴蜀两国窥视似动,常有袭我中原之意,陛下理应防患于未然,多加提防,加强边境驻守,不该再为纳妃之事烦忧才是,还望陛下深思,”
“华太尉所言何意啊,莫非朕连纳妃之事都要经过你们的同意不成?”皇上脸色瞬变,眉宇间阴云密布,甚是难堪。
“陛下,老臣并无此心,只是国家外敌肆起,此时实在不应过度安逸,恐遭突袭,到那时我主历代基业将毁于一旦,我等老臣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上,有何脸目去见武帝,还望陛下以千秋大业为主,不可流连于美色之间,荒于朝政,陛下,请三思啊,”华歆撩衣跪地,恳求着说道,一班文官都倒地叩首同意。
“纳妃之事暂且搁下,容日后再议,后日我要大摆寿宴,众位卿家可携家眷一同赴宴,”曹睿脸色很是僵硬,虽气愤却无处发泄,自知华歆这班老臣为国着想,不可责难,只得硬吞下心中不满。
“皇上圣明,我主洪福齐天,千秋万载,”华歆与众臣叩首言道。
下朝后,司马懿径自走出议政殿,华歆走过来,笑语言道,“司马将军,近来可好啊,我看你很是闲适惬意,看来蜀军退去,司马将军可好好歇息一阵子了。”
“太傅所言是在讥讽我仲达否,纵吴蜀不来犯境,我等此能懈怠,方才太尉在朝堂振振有词的力谏阻挠圣上纳新宠,恐怕也有些私心罢了,”懿很是恣意的一笑。
“仲达,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不过我这次也算帮了你不是吗?”华歆斜眼视之。
“帮与不帮,又有何区别,祸与福,本就难以预料,太傅言过了,”说着扬长而去。
华歆看着懿离去的身影,暗想,你府里的人被皇上看中,不就是分明与我争势,若他日你的人当上正宫之主,我又该当何从,仲达啊,仲达,你怎么也使到迷惑皇上这一俗套的手段,不过有我华歆当朝一日,我定会保住我侄女的正宫之位,谁也别妄想与我争。华歆眼角的皱纹抽动了几下,似是心中微有波动,拂袖径自回府。
却说师与昭兄弟两人踱步来到花园,师信手拈来一石子,向草丛处投去,怔怔的对昭说道,“好像有人,”昭只是挥手笑之,不理睬径自走开。师纳闷的向草丛中细细搜查,方知原来是一只花猫在草丛中打盹,尴尬的笑笑,说道,“真是,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
“兄长,是不是太过谨慎了,都有些过头了,神经别绷得这么紧,在自家府上还怕他人来偷听不成,放心好了,浩鹰他们时刻都在提防着呢,”昭在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师言道。
“还是小心为好,万事都不可大意,”师正色的言道,他二人四目相对,又看向远方,似有深意,广阔无垠的天空中,一排排大雁展翅飞去,也许此刻他二人心中所想也如这无边的天际深邃难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节
再说云翔已得到昭的密令,潜入曹礼的府邸,此时曹礼正与一女子厮混在一起,甚是愉悦,却不知自己祸在眼前,云翔假扮他府里的仆人,来到曹礼卧室门外,慢慢将门推开一小缝隙,从袖中取出一个竹制细管,将管放与嘴唇上向曹礼吹去,连吹两次,屋内的两人便浑然不再动弹,云翔见无人经过,掩上门,双脚一蹬便越到墙上,翻身离开曹礼府邸,这期间也不过几秒钟,云翔的轻功真是练得很是出神入化,恐怕浩鹰也不过如此罢。
而郭子风径自来到一处隐蔽的别苑,四周郁郁葱葱的杨树把院子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子风快速穿过杨树林,门口两个侍从见主人来到,遂上前施礼,子风问道,“紫嫣姑娘可有出去?”
“回少爷的话,姑娘不曾离开园子半步,”一人答道。
子风抽身绕过一拱形石桥,桥下潺潺的溪水,清澈见底,不时有红鱼浮出水面,很是一幅闲逸景象,又见他越过竹亭,扶住阑干怔了怔,便径直来到一屋门外,上面悬挂着“兰轩阁”三个翠蓝大字,只见他轻轻叩门,一会儿便走出身着一袭绿衣的丫鬟,见是风公子,遂俯身作揖,“公子来了,姑娘刚刚才提起你,偏巧您就来了,小绿这就去沏茶,”说着她就离去了。
子风走进屋里,这间闺房也算布置精巧,红杏珠帘最先映入视线,荷花式样的地毯铺在屋中央,菱藕色灯台摆在紫红桌案一角,桌案上还整齐的放置着竹简,在靠窗的位置横着一古琴,一位美人正端坐在那里,亲身抚琴,混着满屋的麝香味掺杂着琴声,让人沉醉此地,不觉浑身酥软。子风靠着三色缎子的倚垫,撩衣坐下,这时小绿端着沏好的茶慢慢走进来,放在桌案上,便转身离去,现在屋里的氛围好像融合在子风与紫嫣两个人的小世界,别人都不存在,小绿自然知趣的掩门走了。
“紫嫣的琴艺真是让人久久回味,”随着琴声一落,子风拍手赞道。
“公子过奖了,只是闲来无事胡乱打发时间罢了,”紫嫣莞尔一笑,浅浅的酒窝隐隐浮现,动人无比。
“紫嫣,我想带你去见我的父母,你可愿意?”子风走到紫嫣的身旁,俯身握住她的双手,真挚的眼神让紫嫣无法躲闪,紫嫣的抿了抿红唇,慢慢抽出被他握住的双手,淡淡说道,“公子何须如此,这样岂不是很好,”
“不,我要给你应有的名分,我要你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不可以让你这样为了我牺牲自己,答应我好吗?”他又紧握住了紫嫣的手,这次更加紧,紫嫣这时心里很明白,眼前的人只是司马昭的一枚棋子,随时会被当做替罪羊,自己不应该为了他那所谓的爱毁了主人的计划,只是为什么自己却不忍心拒绝这个人,难道……,紫嫣不敢再想下去,眼神坚定地回道,“你知道他们不会同意的,何必多此一举,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不需要为了我这样的风尘女子感到愧疚,不值得,我也不需要那所谓的名分,”紫嫣甩开他紧握的手,起身向屋外走去,子风激动地问道,“你值得我去做任何事,你值得,你是我的全部,紫嫣,”这些话让紫嫣止不住的泪水更加泛滥,她拿起手绢擦拭几下,转过身来,依旧淡然的说道,“公子,紫嫣有这几句话就知足了,谢谢你。”
子风傻傻的看着眼前这位让自己如痴如醉的女子,心底的内疚像潮汐般起起落落,也许此刻两人都明白彼此的心意,只是总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隔在中间,令人心碎却毫无办法。子风快步走到紫嫣身前,缓缓抱住她,此刻二人都深深掩饰着彼此的痛楚,只为对方可以释怀。
曹真经过多日的疗养,恢复的很快,正当他踱着步在花园闲逛时,一名小厮急匆匆的跑过来,喘着粗气,说道,“老爷,不好了,侄少爷死了,”那人鼓着黑红的圆脸故作痛苦状。
“什么,礼儿怎会死的,到底怎么回事?”曹真此时本来久病痊愈的喜悦心情全被这个噩耗瞬间打消了,身子晃了一下,竟呆坐在石凳上,眼眶变得红肿,哽咽的抽搐几下,哭着说道,“礼儿怎会遭此横祸,我可怜的礼儿。”
“老爷,莫要伤心,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小的听说侄少爷最近总去巫花楼,很是钟意那儿的紫嫣姑娘,但是老鸨却把紫嫣姑娘卖给了郭子风,侄少爷很恼怒,与那子风还有过争执,但那郭子风凭着自己有点功夫就打了侄少爷,还说再敢惹他就要他的命,很是嚣张,老爷,你说这事儿与那小子有没有关系?”那小厮贼头贼脑的样子使卑鄙的嘴脸一览无遗。
“郭子风,莫不是郭淮之子,上次解吴国之困时还在我帐下听令的那个小子?”曹真疑惑的问道。
“正是此人,他就是郭淮的独子,在巫花楼为所欲为,就仗着自己的老子,无法无天,连侄少爷都不放在眼里,这分明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说不定您的病还和他有几分关联呢,上次张太医不是说您病的有些蹊跷吗,恐怕这里多半有些文章呢?”那厮卑躬卑膝的谗言道。
“不是你说,我倒忘了这档子事了,在阵前我还觉得怪呢,怎么几天功夫身子就吃不消了,如果真是那小子捣的鬼,别说他老子是郭淮,就是当今圣上,我也饶不了他,你替我到巫花楼打听打听那小子,还有把张太医请来,就说我有些不适,快去。”曹真气的眼睛鼓得圆圆的,很有想杀人的冲动,况且他平日里最厌恶玩花招的人了,看来风公子真是祸不单行啊。
那小厮一溜烟便离开曹府,穿过熙熙嚷嚷的集市,走进一小巷中,这时身袭一青衣的男子从衣袖里拿出几锭黄金,那小厮伸手接过,唧哝着贼眼,呲牙咧嘴的笑了笑,遂问道,“这位爷出手真大方,透漏给我消息,反过来还给我这么大的厚礼,不错,您还有什么吩咐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