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爱只能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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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爱只能擦肩而过-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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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苏秉义的气质迥异,林广茂虽然也很高,却是那种单薄削瘦的高,微微有些驼背,苍白的脸颊上常年架着一副眼镜,性格也格外内向沉默。
    当时的校园风气并不开放,学校虽然没有明文禁止谈恋爱,却也并不提倡。因此在苏秉义与陈书芸之间,林广茂不光充当了邮差,也是一个很好的屏障,帮他们规避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饭后散步。凡是在校园里的时光,总能看到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身影。
    快毕业时,林广茂因为家里的关系,提前分配进了北京的一家很大的国有企业。来自西北小城江北市的苏秉义没有门路和关系,最终没能留在北京,被分配回了家乡江北市煤炭局,成了一名工程师,陈书芸义无反顾的跟随爱情一同前往。
    那个九月,苏秉义去单位报到时,在新晋员工的名单上看到有人跟他是一所大学毕业的,他十分诧异,再往后看,白底黑字赫然印着的名字正是林广茂。
    因为林广茂分配的太晚了,所以没能当上专业对口的工程师,而是留在了煤炭局机关做起了文员。那晚,林广茂和苏秉义在暂住的单位公房里喝酒时才告诉他,自己在北京那家国企的工作黄了,最后没办法,只能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被分配来了江北。
    苏秉义虽然为林广茂惋惜,但出于私心却还是高兴的,最要好的兄弟能跟自己在一起工作,那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他拍了拍林广茂的肩膀对他说:“兄弟,以后这儿就是你家,有我的就有你的,咱俩这就算是过了命的一辈子的兄弟,有什么事都只管开口。离了大北京,在江北,咱照样能把日子过好,照样能给国家做贡献。”
    于是林广茂在江北,一呆就是三十年。
    他同所有人一样,在别人的介绍下认识了煤炭局一个下属单位的新晋职工郝红梅,双方短暂的了解和接触后,便顺理成章的结了婚。然后两年后,郝红梅生了林江,三个月后,苏忆北出生。
    所有的一切都再自然不过,唯一改变的是,刚结婚的前两年,还能听见郝红梅歇斯底里的同林广茂吵架,伴随着林广茂永远的沉默和无动于衷,郝红梅似乎也吵累了,更吵不起来了。
    林广茂为人端正,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更不打老婆和孩子,在外界看来,他温和儒雅,体贴顾家,挑不出一丁点毛病。可就是因为这完美,让郝红梅觉得自己是跟一尊雕像生活在一起,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彼此之间也越来越冷淡,日复一日的生活令郝红梅近乎窒息。她在所有人的反对和不解中毅然辞掉了煤炭局的铁饭碗,开始下海做生意。一个女人若是得不到最想要的爱情,就只能变强大,用最坚硬的盔甲把自己包裹起来,至少让外界看起来无坚不摧,好保有最后一丝尊严。
    可郝红梅并不知道,穿着盔甲的不只是她,林广茂更甚。
    他用那副盔甲包裹着一个秘密,保护着一段友情,更掩藏着一份无论如何也不能讲出来的爱情。那盔甲经年累月,越来越厚,可那份爱却丝毫没有被消磨掉,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加庞大。庞大到他可以遥遥注视着那个女人就够了;庞大到可以平静的面对她,不再想要逃避;庞大到只要呼吸着她呼吸过的空气,走过她走的路,便心甘情愿的认为那就是拥有。

  ☆、第三十七章 年华惹尘埃

“那后来你是怎么知道真相的,”苏忆北问道。
    陈书芸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是那次,就是你上初二那年暑假,你和林江都去参加夏令营那次,你林叔叔喝醉了酒,没带钥匙,就让人把他送到单位,打算在办公室睡一晚。
    其实之前他经常在办公室睡觉,你也知道林江家的情况,所以那间办公室基本上就是他半个家。但是那天他喝得太多了,你爸爸知道后还是不放心,就和我打了辆出租车去了单位,准备把他接回咱家,方便照顾。
    我们一进他办公室,他整个人已经瘫在了床上,地上吐了一地,枕头上和被子上都沾满了秽物。我让你爸把他先架回去,然后留下来帮他收拾办公室。就在我拖地的时候,从他办公室的床底下拖出了一个箱子。
    那个箱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我上大学的时候从家里带去的行李箱,枣红色的帆布箱,用了两年,后来底下的轱辘坏了,我就把它扔了。隔了那么多年以后,我竟然在他的床底下又看见了那个箱子。
    我把那个箱子打开来,里面装着十几个日记本和七八个相册。那些日记从大三开始写起,最后一篇是两天前,内容全部都是关于我的;而那本相册,除了我们三个人的合影之外,还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我的照片,甚至还有我和别的同学的合影。
    我看着那一大包东西,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如果不是我无意中看到了,他有可能直到死也一个字都不会说出来。所以我有时候看着林江,觉得他跟他爸爸可真像啊,明明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了,就是不会表现出来。”
    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加湿器往外喷雾时发出轻微的声响,搅拌着即将凝固的空气。苏忆北望着母亲,她的目光一直投向窗外,脸上的表情是她许多年都未曾再见过的那种温柔。
    “后来林叔叔他知道是我帮他打扫了办公室,就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不过他不说,我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小北,妈妈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就是你爸爸,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可是你爸爸去世以后的那段日子妈妈实在是太痛苦了,每天活得像行尸走肉一样,还要强撑着不在你面前表现的太脆弱。你林叔叔从来没有逼迫过我什么,他甚至从头至尾也没有对我说过“爱”这个字,他只是一直在身边照顾着我们。从追讨你爸爸的抚恤金,到给我安排工作,还有许许多多你不知道的事,才让我们俩生活能够维系下去。包括后来你转学去上海读书的钱,你读大学的学费,都是因为他的支持,咱们俩才能熬过最困难的那段日子。
    至于你看到的事,妈妈不想你从道德上去评判好坏,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妈妈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的,那些灰色的地带往往才是真相。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再去看那一个点发生的事,也许你会想明白一些,心里也会不那么难过。”
    苏忆北望着母亲,突然发现她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眼角的皱纹也多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这么多年,她最需要陪伴的这些年,竟然全部被自己用来仇恨了。她的鼻子发酸,眼眶里瞬间便积起了泪水。
    陈书芸用指尖擦掉苏忆北滑落在脸颊上的泪水,柔声对她说:“妈妈告诉你这些,不是为我自己或是你林叔叔辩解,而是为了你。妈妈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不要因为对别人的恨意,而错过了自己最爱的人,那才是悔恨终生的事。”
    她想起了林江,视线又模糊起来。
    她记起小学的时候,林江每晚陪她写作业写到深夜,困的趴在桌上也执意不肯回家睡觉;想起每个冬天的清晨上学时,林江总是早早的站在小区门口等她,她远远的看见他的身影,在半明半暗的晨光里定格成了一副剪影,令她觉得温暖而安心;想起她第一次生理期时弄脏了裤子,她将林江的校服系在腰上,一抬头看见他,那个一向镇定自若的男生半边脸都红透了;她想起林江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上海找她,面对她决绝的话,抓着她的肩膀问她:苏忆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时的林江,是不是也同她一样绝望过。
    她想起刚刚经过的那一幕。在318国道上,林江在最后的刹那将方向盘打向自己那一侧,拼死保护了她;想起他躺在血泊之中望着她时的目光,依然只有温柔与安慰。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
    坐在林江的病床前,她将他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想将每一个细节都印在自己脑海里。林江的眼皮微微动了动,接着缓缓睁了开来。看见苏忆北,他第一句话便问她:“你没事吧。”
    苏忆北的眼眶又红了。她握着林江的手,流着泪,却依然微笑着对他说:“我没事,你也没事,幸好。”
    她将那只手又握紧一些,一字一顿的说:“林江,我们重新来过。”
    从林江的病房出来后,苏忆北扶着墙壁往自己的病房走时,走廊中间站着的几个大夫的白大褂的胸牌上印着协和医院。从苏醒到现在,她只知道自己在昆明的省人民医院,所以看见那几个戴着协和医院胸牌的大夫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谁知其中一个年龄稍长一些的大夫一看见她便走上前来,关切的说道:“苏小姐,你现在还不宜走动,要多注意休息啊。”
    苏忆北愣了愣,木讷的点了点头。那位大夫又对她说:“林先生已经醒了,我们先过去看看。”接着便和身后的那几位大夫一起往林江的病房走去。
    回到病房后,母亲正在套间的厨房里帮她熬粥,苏忆北走过去,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问道:“妈,我刚才在走廊上看见协和医院的大夫了。”
    母亲“噢”了一声,将勺子放下,转过头对她说:“忘了跟你讲了,对亏了陆先生。你和林江当时困在香格里拉的山路上,是他叫了直升机把你和林江从震区运了出来,送到了昆明。给你俩做手术的专家组也是他从北京派了专机送过来的。当时情势太危急了,要不是陆先生,林江这回就真的悬了。你和林江有陆先生这么个朋友,真是福气。”
    “陆远扬告诉你他和林江是朋友?”
    “对啊,”听了她的问题,母亲的表情有些诧异:“他说他和林江是关系很铁的哥们啊。要不然人家干嘛这么大费周章跑前跑后的,这两天两夜他基本上没合眼。”
    苏忆北没有说话,转过身走到病床前坐下。不知过了多久,母亲将熬好的粥端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正准备喊她喝粥,苏忆北已抬起头来问道:“妈,陆远扬他人呢?”
    母亲答道:“知道你和林江脱离危险了,他今天早上回北京了,说是有事。”见苏忆北脸色苍白,陈书芸忙问道:“小北,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叫大夫。”
    “我没事,”苏忆北答道。她慢慢的躺回床上,背对着母亲说:“妈,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陈书芸放下手中的碗筷说:“行,那你先睡会儿,起来了再喝粥。”说罢便拉上窗帘,轻手轻脚的走到病房门口,合上房门走了出去。
    苏忆北将自己埋在厚实的被窝里,轻声叹了口气,终究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三十八章 声声慢

陆远扬走出云南省人民医院,坐在前往机场的车上,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雷叔,开始吧。”
    挂掉电话后他朝窗外望去。钢筋水泥的城市,车水马龙的街道,面容疲惫的人群,他蓦地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人与自然》。都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环境,在动物世界里如此,现实社会里亦如此。为了争夺资源,争夺领地,争夺异性,只有最强的人才可以留到最后,掌控规则。以前他没有兴趣参与任何争夺,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只要是他决定要的,那就势在必得。
    陆远扬并没有坐上飞往北京的飞机,而是直接飞去了加拿大。飞机一落地,一辆黑色的奔驰早已等候在停机坪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一边走下舷梯一边将脖子上的领带紧了紧。他戴着墨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雷峥鸣从副驾驶座上下来,迎上前去将手中的一份蓝色封皮的资料递给他,然后替他打开车门。
    坐上车后,陆远扬将手中的资料粗略的翻了一遍,开门见山的问道:“文俊生开的什么条件。”
    “再加百分之十。”
    “做梦,”陆远扬将手中的资料甩在一旁,接着问道:“他手上有多少股份。”
    “百分之一点八,”雷峥鸣答道。
    “怪不得敢漫天要价,”陆远扬冷笑道:“你去跟他谈,要么让他按照之前的条件把手里的股份卖给我。要是觉得不刺激呢,你就让他留着,我保证在一年内让他的那些股票变成一摞废纸,他可以期待一下。”
    雷峥鸣点头道:“是。”
    说罢,陆远扬摘掉墨镜,有些疲惫的向后靠了靠,眼睛微闭着对雷峥鸣说:“雷叔,到了叫我。”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车窗外是满目苍翠的绿。向远处望去,沿着平缓的山坡,一排排整齐的大理石墓碑沉静安详的矗立在那里。陆远扬没有说话,望着窗外,许久才开口道:“怎么来这儿了。”
    雷峥鸣中途打发走了司机,自己将车开到了这里。他没有回答他,拿起副驾驶座上放着的一束百合,打开车门说:“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
    第七排的第七个位置,七,那是母亲最喜欢的数字。雷峥鸣俯身将花束放在墓碑前,他们俩席地而坐。因为特意嘱咐过墓园的看守每天都要打扫这里,所以墓碑上面并没有多少灰,但雷峥鸣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专门买的干净的手帕,将墓碑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
    照片上的阮梦依然是不经风霜的少女模样,胸前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额前的刘海松松的垂着,眼睛弯成月牙状,嘴角挂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望着那张照片,许久,陆远扬问道:“雷叔,你当年见到我妈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吗?”
    雷峥鸣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比照片上还要漂亮一些。”
    他的记忆永恒的定格在三十年前的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当时的雷峥鸣和陆庆鄞都是军区大院的子弟,陆庆鄞的父亲是军区上将,而雷峥鸣的父亲则是陪着陆老爷子半辈子的副官。陆家的人对他和父亲都很好,没有一丝架子。雷峥鸣的母亲早逝,陆老爷子和陆老妇人更是对他视若己出。陆家三兄弟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其中跟他关系最要好的,便是与他同岁的陆家老三——陆庆鄞。
    那天,他和陆庆鄞骑着自行车在和平门附近的胡同里溜达。大中午的,胡同里也没什么人,骑在前面的陆庆鄞便松开手柄加速向前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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