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看到那伤痕累累的两只手腕，司马奕到底的还是心中忍不住地感叹惋惜。
“一切本来就是错，何必再强求？”司马奕叹气，“而且，四小姐的选择是对的。”
凤秋旭无声坐在那椅子上，然后看着床榻上的凤无忧，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是她的意思，你我，应该尊重她的意思。让她在最后的三个月里，快快乐乐就好。”司马奕道，“至于她想着干什么，你这个做二哥的，尽量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就是。”
凤秋旭一直都是盯着凤无忧看，他捏着茶杯的手不禁收紧，又收紧，良久，他道，“你也曾经失去过阿尔黛，你也尝过那失去妹妹的痛苦……我也曾经失去过无忧。失而复得，纵然令人欣喜，可是再得而复失，这种滋味，王世子有没有想过？”
司马奕怔愣了一下。
但是下一秒，他继续给凤无忧施针，没有说话。
“如果这是永远的消失，我宁愿最初没有得到过。”凤秋旭眸色微沉。
“她的想法，你应该不知道吧？”司马奕此时转头看着凤秋旭。
这倒是轮到凤秋旭一愣，但是隐隐猜出来，他们不救凤无忧，也不让端木煌救凤无忧。尽管，这大概是凤无忧的意思。
但是，无论如何，让他凤秋旭接受，很难。
司马奕眸色微微眯起，他给凤无忧的头部施针，此时凤无忧安静了，不发抖也没有呓语。
司马奕慢慢开口，将凤无忧内心感觉愧疚，要给端木煌换眼角膜、设计让他忘记她、再往后打算逼迫端木煌退婚、让端木煌重新归回最初的六皇叔睿鬼王的事情说了出来。
“也只有如此，睿鬼王才没有弱点，才足以打败赤王。睿鬼王一旦输，不仅你我无存，你这凤武丞相府，我那金兰王府，也会毁于一旦。”司马奕看着他，“孰轻孰重，其实你应该分得更加清楚。”
“难道就让无忧牺牲？”凤秋旭道，“若是关乎于你的利益，是不是，不惜将小云也要推出去？”
司马奕微微怔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凤秋旭站起来，“不可以让四妹换眼角膜给王爷，绝不可以！”
司马奕平静道，“我知道。等四小姐好起来之后，问她以何种方法换眼角膜之后，我们可以找个人来换，而不让她知道。等到王爷重见光明，自然她也没有什么话可说。顶多，我们会善待那个贡献的人就是。”
凤秋旭听着才点了点头。这样还差不多。
司马奕叹了一口气，“三月十三，若是无法将黑蛊解药偷回，就用最后的方法，让他们分开吧！”
凤秋旭沉默。
司马奕也不再说话，给凤无忧继续施针。
凤秋旭看着凤无忧这般的整个人都成了刺猬一般，忍不住，道，“王世子，她是不是很痛？”
司马奕转头看着他，“肯定。”
凤秋旭良久，道，“不如，让她一直睡着。就像我五妹一样。”
司马奕怔愣了一下，看向凤秋旭，“你……”
“我不想看着她因为黑蛊而变成一摊黑水，然后永远消失。我宁愿，她的生命就在这里沉睡，我想她的时候，就来这里看她。这样，我最起码感觉她在我身边。”凤秋旭笑，“我可以带着她做很多事情，满足她的心愿。”
“凤秋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司马奕此时停下施针，然后就站在凤秋旭的面前，“你对阿尔黛，是何种感情？”
“小云是我的心，四妹，是我的呼吸。”凤秋旭看着他，黑眸深沉又认真，“缺一不可。”
“你！”司马奕上前来一把就揪着凤秋旭的衣襟，“阿尔黛听到，她会是多么伤心！我绝对不可以将阿尔黛交给你！”
“呵呵！”凤秋旭冷笑，他看向司马奕，“我对四妹好，有何不可？我对小云好，又有何不可！无忧，她就应该躺在那床榻上？”凤秋旭一把扯开司马奕的手，指着凤无忧，“你们可以因为权势、财富、女人而舍弃她，那我，也有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么？！我爱小云，但是我也同样爱无忧！这有区别于对小云的爱，懂不懂！”
司马奕怔愣，他向后退了退。如果让自己从阿尔黛跟小楼选一个，那自己也是选不出来的。同样，自己也是爱，爱她们，希望呵护她们。
但是凤秋旭口中所言的爱，当真的就这么简单？他恐怕也分不清楚……因为这种占有，已经超出想象！
“我又没有央求你一定要按照我的意思做！你大可拒绝，我自会去找人救治无忧！”凤秋旭冷哼，转身，想着要走，却看到了一脸僵硬的云如烟。
云如烟嘴角撇撇，眸光有些泪水，有些失望，有些痛心，也有一丝的不信，多种情绪交织，可是却一时间却不知如何表达出来。
凤秋旭对她的感情，可以从刚刚共同抵挡端木赤雪的事情中看出来，也可以从以往的事情中看出来。他是当真爱自己的。可是他的心里，同时也住着一名女子，就是凤无忧。
他清楚知道他无法拥有她，无论是从身份还是从关系上，都知道无法突破，也知道凤无忧并不爱他，所以他就那么地小心呵护，将那份爱深藏，这种爱，比兄妹之情更胜，比男女之情更真。
凤秋旭看着云如烟，知道她肯定听到自己刚刚说的话。
他没有解释，但是他也没有再打算离开这里。
云如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走到司马奕面前。
司马奕心疼又叹气，他起身，将怀中的丝帕递给云如烟，“阿尔黛，别哭。”
“哥，救救四小姐，按照……旭哥哥的意思去做，求你。”云如烟说着就在他面前跪下来，“求哥哥。”
凤秋旭怔愣了一下。
司马奕赶紧扶起云如烟来，可是云如烟跪在那地上，“哥哥是答应救四小姐了是不是？”
“你为了让凤秋旭满意，跪下来求哥哥……阿尔黛，凤秋旭他……”
“求哥哥不要说了。”云如烟抬眸看着司马奕，眸光中闪着一丝泪花，“我是旭哥哥的心，这样的比喻，已经足够。”
凤秋旭忍不住走了出去。
司马奕一拳头击打在那桌上，“阿尔黛，他根本不值得让你去爱！”
“不是。是我不够爱他。”云如烟用袖子擦了眼泪，道，“如果我早点遇上他，他的心不会分给任何一个人，独属于我。”
司马奕扶起云如烟来，“阿尔黛，想不想，离开他？”
云如烟摇头，“我不离开他。”
司马奕到嘴里的话却生生的咽了回去，转口道，“有朝一日，他会因为凤无忧，而弃你不顾！”
“不会的！”云如烟立即道，“不会！”
司马奕摇了摇头，“你往后会知道的。”司马奕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哥哥可以带你回博朗。”
“没有他的地方，我哪里都不去。”云如烟稍稍躲开了他的手，她转头看着凤无忧，“哥，我们可以打一个赌，若是往后旭哥哥他因为四小姐而弃我不顾，我就跟着你回博朗，永远不会再见他。”
“好，如果你赢了，你想怎么样，哥哥都不会再劝你一句！”司马奕道。
“哥哥先救四小姐吧！”云如烟美眸敛了敛，“我去找他。”
“嗯。让弄月和红烛、吉祥进来伺候。”司马奕摆手道。
云如烟点了点头，快步就走了出去。
可是当打开门的时候，正看到凤秋旭站在那庭院里，风吹起他的长袍，猎猎作响。
他没有离开过。
云如烟愣了一下。
凤秋旭长叹，他快步上前，将云如烟紧紧拥在怀中，“我希望，你能懂我。”
“我懂。”云如烟在他怀中啜泣了一下，“我一直都懂。”
凤秋旭闭上黑眸，泪水忍不住落下，“她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我不想失去她，也不想失去你。我不贪心，我只要她平安无事。我不贪心，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足够。”
云如烟听着喉中哽咽，“我知道……”
“谢谢你，小云。”凤秋旭抱着她，紧紧地抱着，也不管这周围有没有人，也不管脸上有些泪水不曾擦掉，“谢谢你。”
云如烟稍稍推开他，然后抬头看着他的眸，忙给他擦了擦那泪，“你是这府上的嫡子，是我朝的宗人府丞大人，得要多注意一下。”
凤秋旭拿下她给自己的擦脸的手，将她再次抱在怀中。
红烛和弄月、吉祥都在照顾着凤无忧，而司马奕倒是看着差不多而走了出来，正看到的凤秋旭和云如烟紧紧地抱在一起。
司马奕垂眸，然后慢慢地走了出去。
往后的路到底如何，只有他们走了才知道。
云如烟看着司马奕离开，没有说一句话。
夜色渐渐深沉了下来，发生在旭元阁中的刺杀已经告一段落。
府上因为庆祝新主母的事情，挂上了很多的灯笼。
今日是三月初十。
明日开始，即会进行恭贺端木赤雪大婚的事情。端木赤雪与当朝戚大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戚玲珑成婚。
普天同庆，以三月十三为中间，前后共庆五日：三月十一始，三月十五止。
比当初太子端木晔迎娶太子妃宁氏还要盛大。
更比当时端木煌在除夕之日迎娶三位侧妃更胜。
凤无忧此时就躺在床榻上，弄月细心地给凤无忧擦着脸上的汗水。
红烛端着药进来，“小姐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应该就快了。”弄月道，“把药端来吧，我喂小姐吃下。”
“嗯。”红烛点点头，将药端给了弄月，然后扶着凤无忧靠在那床头边上。
弄月舀了一勺药，喂给凤无忧喝，凤无忧“嗯”的一声，拒绝了，摇了摇头。
“小姐，吃药了。”弄月喊了一声道。
凤无忧慢慢睁开眼睛，然后看着周围，眸光虽弱，但依旧还算精神。
凤无忧转头看了看外面，心中顿时一惊，自己醒来太迟！
自己跟端木煌约定下午或者是傍晚的时候去睿鬼王府找他的，可是现在……
不过看这个样子，端木煌应该不知道自己昏迷一天的事情。
“小姐您醒了。”弄月和红烛看着心中欢喜，立即上前。
“去请我二哥来，我有事相求。”凤无忧道，然后就要下床来。
红烛赶紧行礼就去请凤秋旭。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你身子不曾好，还是喝药歇着。”弄月放下碗，然后就要扶着凤无忧重新躺回到床榻上。
凤无忧摇了摇头，“阿六还不知道此事的是不是？”
“王世子来给您施针之前，给王爷喝了药，王爷睡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弄月如实道。
凤无忧点了点头，“我跟他约定，我现在要出去，不然，他等不到我，是不会离开的。”凤无忧说着赶紧穿上自己的绣花鞋。
“小姐，那药……”弄月还没有说完，凤无忧已经端起桌上的药，一口气就喝了，也不管甜还是苦。
凤秋旭在门外叹气，然后摆手让红烛推门。
“小姐，二少爷来了。”红烛进来道。
凤无忧赶紧走了出去，她看着凤秋旭就行礼，“二哥。”
“往后不必对着我行礼了。”凤秋旭扶着她起身，“来人，将四小姐的晚膳都端上来。”
“不是，二哥，我想……”
“一切都可以答应你，前提是你必须要用膳完毕。”凤秋旭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摆手。
立即门外有丫鬟赶紧去传膳。
凤无忧嘟了嘟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凤秋旭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坐下来用膳。”说着他也坐在那椅子上。
凤无忧看着此时膳食接连端上来了，只好赶紧坐在凤秋旭对面，自己赶紧吃完，然后让他带自己出府。
“今夜最后一次带你出府。往后，除了盛大之日，二哥不会带你夜里出去玩了，白天倒是可以商量。”凤秋旭道。
“哦，那谢谢二哥了！”凤无忧嘟嘴，然后瞥了他一眼，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凤秋旭见着桌面上的饭菜，“四妹，开始用膳吧！”
“是。”凤无忧点头，然后起筷，“二哥要不要也一起用？”
“不必了。”凤秋旭看着她的动作，“你赶紧吃就是，我等你。”
“谢谢。”凤无忧道，小口小口地开始扒饭来，但是也时不时的就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
“好好用膳，莫要东张西望。”凤秋旭皱眉。
“是。”凤无忧嘟囔，“二哥怎么规矩变得这么多了？”
“食不言。”凤秋旭沉声。
“哦。”凤无忧只感觉他应该是遇上什么烦心事，或者是因为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吧！自己一定会找人问问的。
凤无忧快速地吃饭。
“夹肉吃。”凤秋旭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吐了吐舌头，给自己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嚼了两三下，就吞咽下去，然后接着吃饭。
“慢些吃，不许太快。”凤秋旭又道。
凤无忧皱眉，自己赶时间呢，若不是他压着自己说用膳，自己早就可以到睿鬼王府了。
“不许吃太快，会伤胃的。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就不听话？”凤秋旭拾起筷子，无奈敲了敲桌上。
“二哥，你今天怎么了？”凤无忧放下银筷看着他，“我只是着急阿六，然后用膳，你却怎么说这又说那？”
“以前管你太少，而今，需要多管你一些。”凤秋旭自知有些失态，但是又压了那情绪，放下银筷。
凤无忧撇嘴，低下头扒饭，吃了几口，然后就放下碗了，“我吃好了。”
“把碗里的饭吃完。不然，不带你出去。”凤秋旭压低声音，然后动手给她夹了两块肉到碗里，“听话。”
凤无忧嘴角撇撇，自己跟阿六用膳都没有这么过，凤秋旭倒是看着自己用膳就要求这么多。
但是也无奈，凤无忧拾起银筷，然后使劲地吃了块肉下去，然后吃了几口饭。
可是最后还有一小点，实在是咽不下。可是凤秋旭一直看着盯着，脸也黑着。
凤无忧不知道他意思，遂还是将饭吃进口里，放下银筷，干脆用手帮忙自己的下颌咬饭。
“你这丫头！”凤秋旭看着无奈，又有些气又有些恼，“当真的是拿你没辙！”他起身，拿了碗放在她面前，“吃不下就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