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杨思: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应该恭喜你成功康复了,也表示我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请原谅我几年来一直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一方面是我不想让我的家人知道我在哪儿,另一方面则是我不知道你的哥哥是不是有和你提过我,害怕你会憎恨我,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叫桑薄烟,是你哥哥的同校同学。不过我应该向你以及你的哥哥道个歉,我在我父亲的书房里无意间发现了关于这件事的档案才知道:因为我的缘故致使你的母亲无法得到治疗而死亡,也一定程度上破坏了你们的家庭,这即使是我父亲的过失,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现在我把原本属于你母亲的心脏还给你,算是我力所能及的唯一弥补方式。另外请你千万不要感到悲伤和难过,早在九年前我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现在我把生存的权利还给你,希望你可以幸福的活下去。。。
桑薄烟
(杨思:六)
看完信后杨思才会明白桑薄烟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顾潇从后走上前安慰着杨思:“我在两个多月前才到达这个城市,以前的我每到一个城市就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到处找你,可是一无所获。但是在这个城市后刊登后不久就有一个女人打电话给我说是知道你的下落,后来我就和她碰面了,也得知了你病情。”
和桑薄烟碰面后他们一起去医院看望了熟睡中的杨思,出医院后桑薄烟将念潇的手交到顾潇的手上:“这是杨思的孩子,请你在杨思出院之后交还给她。”
为了让顾潇相信自己,不得已桑薄烟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顾潇听后非常震惊:“你。。。你不要命了吗!”
桑薄烟笑着回答:“我已经走出我人生的终点线很远了,现在是时候该退出跑道了。”
两天后,桑薄烟写下了信并且将一直带在身边的玉观音取了下来放在了信的上面,随即填写了志愿捐赠给杨思心脏的申请书。然后借着桑启贤在自己二十岁生日时送给自己的一辆价值200万的保时捷跑车作为抵押办理了买车手续,万幸的是这辆车是自己名下的车子,并没有因为父亲的事情而被扣留,加上一直停在店里没有提车,所以仍旧属于桑薄烟的财产。卖车所得的150万她全部以杨思的名字办了户头,用以交付手术费用。
全部事情结束之后,在顾潇的面前桑薄烟喝下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安眠药,靠在秃墙边的床板上安然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彻底离开了人世。。。
她握着信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杨思闭上眼睛后陷入了纠结之中。
我到底是该感谢你,还是应该却恨你。。。
念潇伸着小手拉扯着杨思的衣服:“妈妈妈妈,小妈妈去哪里了?”
杨思蹲下身体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轻声说道:
“小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祝福她吧。”
年幼的念潇听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问道: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小妈妈和念拉过勾勾的,说要教我英语的呢。”
将念潇的头深深埋在自己怀里后杨思的眼角淌下了一滴眼泪,但她随即用手将其抹去。
是的,所有的恩怨都过去了,我不会恨你了。
薄烟姐姐。。。
(五年后:五)
杨思从包里取出了另外两张信封放在桌面上推到了我的面前,我看见上面分别写着“母亲”和“楚希”的名字。听过杨思所描述的事情后,我陷入了沉思。
或许我不应该再恨她,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恨过她。
“桑薄烟在给我的信中提到过恳求我把这封信交到你的手上,然后由你转交给楚希和桑薄烟的母亲。”杨思又从包里取出了一个被红绳穿着的玉观音放在了署名“寄母亲”的信封上:“这个东西也是她拜托你交给她母亲的。”
我很小心的将信收好后,忽然想到了有个人我一直忽略了:“对了,顾潇怎么会和你在一起?他一直在寻找你吗?还是说他肯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负责任了。。。”
一连串的疑问在从我的嘴边鱼跃而出,此时秋萦推开门走了出来:
“好啦,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你就不要再操这份心了。。。”
见她这么说我也不好再问下去了,杨思向她破天荒的笑了笑,算是感谢她替自己解围了。
吃完晚饭后,我那淘气的小外甥缠着我和他一起玩,实在拗不过他的我便带着他去购物市场买他喜欢的玩具,他蹦蹦跳跳的跟在我的旁边一起走着。
而杨思则和秋萦跟在我们的后面保持一定距离的走着。
看秋萦一直笑着没有说话,杨思沉不住气开口先说:“你和大哥复合几年了?”
“五年吧。。。”秋萦双手□□风衣的口袋里反问道:“怎么没见顾潇呢?”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到点子上了,半天在家时将我的问题截断的秋萦现在趁着我和念潇在前面低声问道:“你应该是和他一起回来的吧?”
杨思低着头久久不说话,秋萦看出了她的心事,主动替她说了:“我听杨冶提过你的事情,后来为了收集证词我也找了顾潇,当时的他为了你的事情几乎要发了疯,虽然强装镇定,但是他和我对话时僵硬的指关节还是被我看出了破绽。。。”
说到这里秋萦停下了脚步看向杨思:“你所怀的孩子并不是他的吧?”
当初那个被台风肆虐的斜坡上,一心求死的杨思却被冒着台风赶过来的顾潇给救了,这之后她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生命的可贵,便欺骗我们将孩子保留了下来。
得知杨思怀孕的事后,顾潇想到了唯一可能是孩子生父的那个人:“难道是。。。”
不久之后杨思离家出走,顾潇也因为严重违反校纪而被退学。
目光锐利的秋萦看穿了杨思当初情急之下拿顾潇做挡箭牌的动机,听到这件事后杨思整个人打了个哆嗦,立刻看向了在前方走着的我和顾潇,随即又快速转过脸看着秋萦。
秋萦淡淡的笑着:“放心吧,这件事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包括你大哥。”
听了这话杨思这才放下心,两个人继续并排朝前走着,杨思本想说出孩子的生父到底是什么人,但是秋萦却阻止了她:“我个人认为孩子的父亲最好是顾潇。。。”
杨思听后释怀的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快着点儿啊!”我回头时发现她们和我们已经拉开好远的距离了,便回头催促道。
小念潇也挑着挥手大喊着:“妈妈!舅妈!快着点儿啊!”
我听后大惊,立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声斥责道:“谁让你乱叫的。。。”
明明是不痛的力道,念潇却大哭道:“舅妈!舅舅打我!”
秋萦笑着,杨思也笑了。
后来我也笑了。
(五年后:六)
两天后我找到了顾潇,他看起来长高了不少,个头已经明显超过我了,而且更加成熟了。
和他深聊了一次后我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和我当初对他的影响相比是有很大差距的。
最后和父亲商量之后我们决定答应他们在一起,虽然我也对孩子的问题有所疑惑,但是在秋萦的引导之下很快我就没有再去想。其实对他们两个来说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从顾潇放弃学业沿路边打工边寻找杨思这件事看来,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三个月后,在没有举办婚礼的情况下他们去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
顾潇也打算重新开始学业,白天上班晚上去上课,通过自己的努力再度朝着大学进发,补回荒废的五年,这一举动得到了杨思的支持,我和秋萦也是大为赞赏。
国庆很快结束了,我和秋萦告别了父亲和杨思以及我的妹夫和大外甥。
回到了我们各自为人生所奋斗的岗位上。
虽然后来竭尽全力想要联系楚希,但是他确实袅无音讯,想要通过黎萍找到桑薄烟母亲的希望也因为联系不上她而落空了。
不经意间,我惊奇的发现扬子的聊天软件头像居然是显示在线的,更加令我惊喜的是他的签名:上帝保佑,我终于通过了。。。
当即我便联系了扬子,他也终于有心思回复我了,并且把手机号码告诉了我。
“你小子死哪里去啦!”惊喜之余我不禁有些失声了:“潜水这么多年也不怕淹死。。。”
扬子告诉我他也是昨天刚刚通过的,刚想要联系我们,然而还没有等他来得及通知,我和老钱都先一步看到了他的签名,并且先后向他发出了祝贺。
也亏是他这件事,我们联系上了老钱。
情绪冷静下来之后,扬子突然间声音下沉了很多:“过两天就是小强的忌日了。。。”
之前因为小强去世时我没有能够在他身边,我的心里一直有所亏欠。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葬在什么地方,所以也没去祭拜,现在所有的机缘就遇在一起了。
“我们一起去吧,你把地址和时间发给我。。。”
这一天空中灰蒙蒙的,身穿黑色西装的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扬子已经站在墓碑前了,第一时间我们两个相视了一下,然后我们都顾不上自己身上的西装和脚上的皮鞋,快速向对方跑去,紧紧的抱住了彼此:
“五年了。。。兄弟。。。”
(五年后:七)
扬子和我都不是喜欢哭的人,但这一刻我们都同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稳定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失态后,我伸手擦了湿润的眼角问道:“就你吗?老钱呢?”
“我也是刚到,还没有看到他。”扬子摇头道。
我仔细打量了这个五年没有露过面的人,发现他和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看起来已经早已脱离当年学生的那种稚嫩状态了,现在完全是一个成熟的都市青年了。
而我再一看他白色短袖的上胸口袋上别着的律师协会徽章时,神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小子,你终于出息啦!真的要祝贺你了。。。”
此时我和扬子都听到不远处有着稳健的皮鞋脚步声朝着我们越来越近,而这种节奏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过久违了,就算不用看我们也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两人相视一笑后我们朝着这个脚步的方向飞奔过去,因为这个人是我们的老宿舍长:
老钱。。。
一见我俩像是恶虎扑食般朝他咆哮而来,穿着有板有眼的老钱顿时吓了一跳,在我们想要伸手抱住他的时候他忽然后退一步伸出手掌大喊道:“等一下,不要过来!”
看他这么严肃的表情我和扬子感到非常的陌生,同一时间我们都想到了老钱是不是已经变了,听扬子在电话里说老钱现在已经是一家大医院的心肺科主任医师了,想到这里兴奋的心情像是被浇了盆冷水般凉了半截,两人面面相觑,情形非常尴尬。
老钱看着我们有点失落的表情,好久之后才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展开双臂朝我们走过来:
“还是我过去吧。。。”
场面立刻又恢复了之前的温馨,我们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五年的时光对我们来说或许在过程中并不漫长,但是一旦我们重逢之后才发现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我们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却唯独这份感情没有任何变化。
“肉麻不肉麻你们。。。”
令我们欣喜的声音再次出现,三人齐回头后我们看到了楚希和黎萍朝我们走了过来。
但是我们并没有受到他这句话的影响,我和扬子冲上去依旧给了他一个熊抱。
楚希痛苦的挣扎着 :“快松开。。。喘不过气了。。。”
黎萍告诉我们实在山下的时候遇到楚希的,两人便结伴而来。
我看了看后面说:“看来肥凯是不会来了。”
“不,他已经来过了。”老钱走到小强的墓碑前放下了自己买的花束后指着一旁被刚刚摆下的新鲜花束说:“他也刚来不久,不过还是因为心里觉得对不起我们不敢露面。”
短暂的沉默后大家都别再说什么,从黎萍开始先后给小强送了花。
看到楚希和黎萍我忽然想到了桑薄烟生前让我转给他们的信,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来给了楚希:“这是她托我转交给你的。”
随即我又将写给桑薄烟母亲的交到了黎萍的手上:
“至于这一份还是由你转交她母亲吧。”
两人都面色凝重的接过了我手中的信。
(五年后:八)
独自一个人拆开信件走到草坡的楚希取出了里面的纸,他打开后发现时一张皱巴巴的画,而画上的人物正是桑薄烟在军训时凭着记忆画好的楚希素描,虽然已经被撕破了,但是还是被粘在了一起。再看看信封中另外的一张之上则是写了两句话:
我这辈子亏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没有办法一一还完,你的情我已没有余力回报。方莘是个好女孩,她早就知道了我的事情却没有以此作要挟逼我离开你,反而要挟我不要抛弃你,这份情非常的宝贵,现在无牵无挂的去了很远的地方,望你珍重。
楚希看后久久没有说话,握着信双手背后看着暗红色的日暮,照亮了西方的天空。
我将整件事的原委讲给楚希听后,他只是淡然一笑:
“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一个做好的归宿,她再也不用背负着罪恶感生活了。”
黎萍来到了一家服装厂里,在车间里她找到了桑薄烟的母亲。因为桑启贤的事情败露后所有的人为了自保纷纷落井下石检举他的罪状,很快他的所有财产就被查封了,落到一无所有的她回到了之前工作的服装厂,好几次冯远山来找她表示不计前嫌,希望她和自己回去。
但是自知已经没脸回去的她拒绝了冯远山的善意。
看着早已褪去之前贵妇人华彩的她,黎萍心里苦苦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从包里将玉观音和信交到了她的手上:“这是表姐给你的。。。”
在黎萍离去后她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打开了信,看完了之后握着信的手一抖,随之信便飘落到了地上。信中桑薄烟说自己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并且希望她也能够看开一切。
她紧紧攥着桑薄烟的玉观音,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小强的玉观音攥在手里,突然间傻笑道:“都回来了。。。都回来了。。。我们一家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