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在误会她。也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觉得无颜面对方莘。
两个人并排走着,都是一样双手插着口袋,连步伐都是那么的一致。
过了好久,楚希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要说的话:“我想我需要向你道一下歉。。。”
方莘听后缕了一下垂下来的鬓发笑道:“为什么?”
“我之前对你那么过分,没想到你是为我着想。”
听了楚希的话方莘并没有表现出很在意的样子,反而很释然的笑道:“如果你当初没有那么做的话,那你就不是楚希了不是吗?”
这话令楚希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不少,转而问道:“你什么时候决定要出国的?”
“我母亲在意大利开了公司分部,那边局势还没有稳定下来需要长时间留在那整顿,她已经替我办好手续了,顺便闲的时候也可以帮助她处理一些事务。”
得知了小强去世的消息后,方莘也表示了遗憾:“有的时候人的一生真的很无常,你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甚至连死亡悄悄跟随自己都不知道。”
很快就走到了公墓的大门口,楚希目送她离去,心中虽有不舍的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内心里真正爱着的人始终是桑薄烟,为了不让方莘对自己再有所留恋,他并没有说太多话。
“我们还会见面吧?在走到台阶一半的时候,方莘回过头像往常一样笑着。
楚希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心里的答案了。
(老钱)
从墓地离开之后,老钱想到了易欣。
狭小的空间里她穿着囚服坐在木板床上看着顶上小窗透进来的光亮,照射在她没有一点光彩的脸颊上。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位身穿警服的女看守员将门推开后对着她说:“7052易欣,外面有人找你。”
戴着脚铐的她蹒跚着在走廊里走着,看守员推开了一道又一道铁门后将她引导了会客室里,她第一眼看到玻璃对面所坐着的那个人时有种立马想要逃跑的感觉,毕竟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自己了。但是当她刚刚回头想走时,看管员拦住了她:“都来了第五次了,你到了这一步还肯这么对你的人不多了,还是见一面吧。”
将门关上后,易欣坐在了老钱的对面,老钱拿下了挂在上面的话筒放在耳边,易欣也缓缓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了手取下了话筒。
看着已经消瘦很多的易欣,老钱心里非常的心疼:“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一步了。”
“是啊,像我这种社会上的败类或许这种下场是最适合我的。”易欣惨笑着。
老钱则不这么认为:“你只是被迫而已,现在强制戒毒,赎罪后很快你就可以出来了。”
已经进入戒毒所的易欣唯一欣慰的是桑毛当初想要刺杀的并不是老钱,虽然小强是无辜受害的,但是只要老钱能够平安就是她仅有的期望了。
过了好久,易欣抬起头隔着凌乱的头发看着对面的老钱,伸出了另一只手摊开手掌轻轻盖在玻璃上,柔声问道:“等我出去了,你还愿意。。。喝我泡的咖啡吗?”
老钱听后静静的也摊开五指盖在了易欣手掌的位置,虽然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但是彼此都明白:他们此刻的心事连着的。这个似乎比任何言语上的回答都重要。
我会一直等你的。。。
这边的事情全部了结后,老钱收拾好东西踏上了回家的路。
原来回家对于老钱来说是件很枯燥乏味的事情,然而这一次却不同:父亲在家里等着他。
法院经过调查审理已经恢复了钱玉正的名誉,并且正式发出了公告,很快的多家医院冲着他之前的声望都向钱玉正抛出了橄榄枝,钱玉正最终选择了在老家的县医院里扎根。
吃完晚饭后老钱去卫生间洗澡,钱玉正帮他收拾房间。令他惊奇的是老钱的包里居然有几本医科方面的书籍,他看后释怀的笑了笑,又将书放回了原位。
老钱已经决定再次向自己当年憧憬的医学之路努力了。
(五年后:一)
我们在离开学校时带着对这个学校每一个角落、这个宿舍的无限眷恋,告别了这个伴随了我们四年的地方、这个充满无限回忆的地方。
出了学校之后经过一年多的实习我已经成为了一家出版社的编辑,时不时也会给一些杂志或者报刊写写稿,闲暇的时候也会和扬子以及老钱通通电话。但是后来他们在修完本专业的学位后又相继开始研修医学和律师专业,我们实在是太忙了,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一晃就是半年,老钱和扬子的手机号码都已经换了,我也再无法联系他们。
我能做的只有保留从认识他们开始就使用的电话号码。
近期的我非常的忙碌,因为有名的青年作家萧岸汀所作新书《单音节》出版在即,所有的编排工作都压在了我们这个工作组的头上,加班是难免的事情。
但是主编却对这件事乐的几天都没合拢嘴,毕竟萧岸汀的影响力是现代青年作家中屈指可数的,一向不喜欢和单家出版社合作的她的每次一出新书都会受到众多出版社的争抢,这次居然鬼使神差的主动落到了我们的头上,也难怪主编会这么得意忘形了。
等到忙完之后,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转到了“11”这个数字上了。
“都这么晚了啊。。。”打了个呵欠之后我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眼睛。
同事们也都有些疲倦了,加上之前根本没有吃晚饭肚子早就打鼓了,有同事提出来要去吃夜宵,我们都表示赞成并且口吻一致的说让组长请客:
“难得的油不去揩,不是太对不起为加班这么辛劳的自己了么?”
大家哄笑一片,我也站起身将眼镜放回到盒子里,毕竟近两年的时间里为了工作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我的视力早已减退,为了不让自己更加依赖眼镜,不工作的时候我基本不戴。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我们一齐看过去,大家都朝我嘘声一片:
“杨冶,大嫂又来劳军了呢。。。”
有个女同事假装失望道:“哎,看来今天组长的饭是蹭不到了。。。”
我连忙辩解道:“什么大嫂?不要乱说。。。”
五年前我为了寻找秋萦去了上海,起初她并不愿意见我。我知道她内心也在纠结,一半是出于对我母亲之死的亏欠之情,还有就是在那天晚上见到我和桑薄烟亲吻时对我的恨意。
大半个暑假我都在上海,每天都会去学校里找秋萦。连续十天给我闭门羹后,秋萦终于肯见我了,听我描述完整件事的经过后,她才谅解我。
紧紧抓着她双手的我向她允诺:不管再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放开手。
后来学校毕业后,她去了我所工作的城市实习,我们就再也没有分开过。
看到秋萦手里拎着沉甸甸的食盒,我心想她一定是为了让我在这里与同事相处的更好才会刻意准备了这么大的量,再加上秋萦的手艺很好,大家也被被她喂坏了。
大家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抢着饭盒里的食物,我和秋萦则在一旁笑着。
现在我的心里除了杨思之外,没有任何可以牵挂的了。
(五年后:二)
我租住的房子并不大,秋萦住在医院里的宿舍,她本想搬来和我一起住好方便照顾我的起居,但是我想着医院里的职工宿舍条件还是不错的,而且不用跑这么远的路。
十一黄金周前,我和秋萦都放了七天的长假,碰巧在这之前把《单音节》的校稿工作全部完成了,主编念在我们这段时间这么辛苦,没有好意思再克扣我们的假期,如约放了假。
更令我们欣喜的是每个人都发了红包,这空前的大方使我们都喜出望外。
但是从这里我们也得到了好的信息:《单音节》的市场销售量一定非常可观。
拿了奖金又放了假,双喜临门之下我考虑带秋萦去旅游,但是秋萦却拒绝了。说是趁着放假回一趟平江看看父亲,顺便打听打听杨思的下落。
她的豁达和识大体令我非常自惭形秽,身为人子人兄的我居然远没有她想得周到。
却也让我非常的感动。
收拾好东西后我们踏上了回平江的汽车,回到家父亲正好在摆弄他那陈旧的收音机,看到我们回来之后露出憨厚的笑容:“回来啦。。。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
看到父亲仍旧在修理那个用了很多年都舍不得换的收音机,我心里非常的难受,之前和秋萦提过几次回家时给父亲买一个新的,但是总是因为工作而忽略了这个问题。
秋萦上前从行李箱里抽出了一个盒子,打开后我吃惊的发现居然是一个崭新的收音机,而我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还没等我来得及问她,她就把收音机放在了父亲的面前耐心的讲解道:“叔叔,你那个收音机已经不能再修了,杨冶和我买了一个新的给你,功能上也更加新颖,还可以播放视频呢,如果实在是舍不得现在用的这个也可以留着嘛。”
父亲看向着一无所知的我满意的笑了笑,我则尴尬的赔着笑。
买了菜后秋萦一个人去厨房间忙碌着,我和父亲则坐在外面聊天,他对秋萦买给他的收音机爱不释手,转而看向我:“这个是秋萦自己买的吧?”
被父亲一眼看穿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低着头喝杯子里的水默不作声。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心思没有这么细。”他看向了厨房间里背对着我们正在切菜的秋萦笑道:“不过也真是难得,秋萦对你这么上心,如果她愿意的话你们趁早结婚吧。”
说这句话时他的音量刻意加大了一些,秋萦切菜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切菜。
我们都知道她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父亲的这个问题我并没有考虑过,因为我们刚刚进入社会,工作也方才稳定,房子等结婚的硬件都没有置办齐全,更加上秋萦是为了我才会对不起他父亲的,短时间内我也不想让她做出艰难的决定。
父亲听着我的话觉得也有些道理,便不再提了。
(五年后:三)
绕开和秋萦的问题后,我想起来杨思。
“杨思还是没有消息吗?”为了不让秋萦担心,我的声音压得很低。
父亲摇摇头,其实从他衰老的程度上来看我知道他为了这件事已经是费劲了心思,可是五年过去了,杨思像是人间消失了一样袅无音讯。虽然我也曾经利用自己的途径在报纸上刊登了一些寻人启事,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效果。
“杨冶,过来端菜吧。”秋萦的话打破了我和父亲之间沉闷的气氛,我站起身走向厨房间,父亲也不再说这件事,拿着抹布开始抹着桌子。
午饭过后我和秋萦出门散步,我们走过了之前我们所有去过的地方,如今有些地方因为政府拆迁的缘故已经没了当年的样貌了。但我内心庆幸着:我们两个并没有变。
走着走着我慢慢发现秋萦的脸上有几分愁云,便担心的问:“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觉得很为难的样子似乎有话要和我说,但是一直都无法启齿。
在我的再三追问之下她才说出了自己心里一直想做的事:
“我想去看看我爸爸。。。”
其实秋萦有这个心思我早就知道了,只是她始终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着我的心情,并没有提过,而我也有几次想要主动提及让她去监狱看看,但是无一例外也是欲言又止。
我没有反对,且陪同她一起去了平江监狱,但是我只是站在门外目送她进去。
看着早已没有往日光鲜的秋云祥,他那参差不齐的胡渣布满了整个腮帮子,往日都会涂上发蜡用梳子梳理整整齐齐、油光蹭亮的头发也被剃去了,看起来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最近过的还好吗?”秋萦心里是最痛苦的,她望着日渐憔悴的父亲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秋云祥看了看秋萦的身后,问道:“刚来一个又来一个。。。他没有陪你一起来吗?”
秋萦摇摇头:“他在外面。”
他听后点了点头,抬眼仔细端详着秋萦的脸,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戾气和贪婪之色:
“你现在也是医生了,千万不要走我这条路,以免自己后悔终身。”
“我。。。”
秋萦一直没有勇气对他说出当初偷偷在他办公室装录音笔的人就是自己,如今想要说的时候秋云祥却将电话轻轻地挂回到原位,然后站起身对着秋萦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了。
这种笑容令秋萦明白了:原来他早就知道是自己做的,而这种笑容所包含的着的不仅仅是对她的宽容,更有着一种得以解脱的感觉,或许在秋云祥贪婪内心的深处,那些仅存的良知一直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让自己能够真真正正的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
从探视间出来后,秋萦闭上眼睛伏在了我的肩膀上紧紧抱着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去想了,一切都过去了。。。”
(五年后:四)
我们又去看望了独守空屋的秋萦妈妈,后来方才回家。
在我们到达楼下时,见到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玩着手里的变形金刚玩具人。这是一个陌生的小孩,我从来没在小区里见过,但是心想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心里觉得奇怪自己之前见过的陌生小孩也不少,为什么偏偏对这个男孩这么在意呢?
小男孩看到我和秋萦走过来,抬起头带着小跑冲到我面前抱住了我的腿,我和秋萦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没等我开口时,他开口所说的话令我更加诧异:
“舅舅!”
“额。。。”错愕的看着这个小男孩,我蹲下身轻轻按着他的肩膀问道:“你是哪一家的?”
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指着我家窗户的方向,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时心里已经有着一种强烈的预感,随即将男孩抱起看向了秋萦。她的眼神告诉我心里所想的与我是一样的,我们立刻快步上了楼梯。此刻我希望自己不会是多虑了。
她。。。她真的回来了!
推开门后我顿时僵住了,男孩从我的怀里轻微地挣脱着,使已经呆若木鸡的我下意识弯下腰松开了自己的手,男孩跑向了坐在八仙桌旁与父亲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