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经深深被那段文字所困扰的楚希,对方莘所言的可信度早已大打折扣,看着泪水几乎要夺目而下却被方莘强忍住没有流淌的方莘,楚希心里流过一丝怜意,一丝不忍。
但她和楚望之前说不清的关系却不得不使自己强行斩断这种多余的同情。
“你不用这么说,做不道德事情的是我,我不应该偷看你的短信。”
“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方莘低下头闭着眼睛失声大喊。
无论是尽在咫尺的楚希,或者是不远处的我们,都没有听过方莘这么大分贝的声音,同一时间都不免有些被震住了。我和扬子面面相觑,还没从震惊的处境中脱离出来。
楚希也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获得了清醒,方莘这句看似冠冕堂皇的话更像是激怒了他:
“是吗?那我还真是对你以及连带着的我那亲爱的大哥说声谢谢了!”
他站直身子使背部脱离了路灯杆子,路灯杆子猛地摇晃了几下,楚希走到了方莘的面前,伸手捏住了方莘的下巴,目露凶光的低声说:
“你给我向他带句话,如果你们敢伤害桑薄烟的话,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这又是一幕史无前例的画面,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楚希这穷凶极恶的表情,令一直自认为对楚希很熟悉的我和扬子同一时间内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说罢,楚希放下了自己的手,从方莘的身旁擦肩离去,可没走两步的时候,方莘从身后拉住了他的手:“你到底知不知道桑薄烟她。。。”
就在真相即将要夺口而出的时候,楚希却回过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第一次感觉楚希如此恐怖的她,握着楚希手腕的手无力的滑了下来,垂落到大腿上。
楚希离开之后,方莘也转身捂着嘴慢慢朝着大门口处走去。
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情景的我们,回宿舍后没有透露过一个字。
(美食)
在校的时候,楚希多次想要找桑薄烟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要么就是找不到她,要么即使是见到了桑薄烟也像是没有看见自己一样的离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扬子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总是无缘无故看着我和楚希。当我注意到后因觉得奇怪向他询问的时候,他却推说根本没有看我。而楚希虽然也觉察出扬子看自己的眼光有了很大的变化,可是他有着自己烦心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
他和方莘之间虽然没有正式分手,可是这种短暂的关系似乎显而易见的名存实亡了。
相反的,对于已经正式分手的桑薄烟,他却以各种途径对她进行关心。
可是桑薄烟仍装作陌生人一般对楚希视若无物。
晚饭后,小强拎着不知道装着什么的袋子走到宿舍门前,他本想拿钥匙直接开门,看了看手里提着的东西他还是犹豫了,转念一想一个电灯泡在他的头顶正上方闪亮了一下。
先是咳嗽了两声后,看里面没有动静他又深处右手用指关节敲了敲门,肥凯正在里面解决大事,也不方便予以回应,小强再三确认里面没有人之后才拿起钥匙将门打开。
蹑手蹑脚的进了宿舍他将东西放进了柜子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再将柜门关上,不曾想卫生间里突然传出来冲马桶的声音,把他吓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肥凯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见鬼鬼祟祟的小强不禁挤弄着细眉问道:
“你是不是钓妹子没有经济来源,偷谁的钱了?”
“瞎说什么你!”一看肥凯将自己当贼看小强顿时激动了起来,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
“上厕所也不和人打个招呼的吗!”
这下子肥凯倒是乐了:“我上厕所还需要向你报备么?厕所是你们开的?”
小强不想与他多争执,可是一向鼻子尖的肥凯却闻到了好像有一股无形的香味从某个角落里勾引着自己的嗅觉,他循着味道而去,很快发现了正是从小强的柜子里传出来的。
“里面是什么东西?”他指着柜子问,小强赶紧一下子将背靠在了柜门上挡住。
肥凯朝着柜子走了过来,小强的反抗那是他的个儿,一下子就被推开了,当肥凯打开柜子后发现了袋子,他把袋子拿了出来看见里面是一个餐盒。
而盖子打开之后印入眼帘的美食不禁令他口水直流:
“黎萍又给你做吃的了?”
(失踪)
和方莘一样,黎萍也不是住校生。
她经常会在家里做一些精致的点心或是菜式,精致的装在餐盒里。起初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是黎萍给小强做的,前几次小强刚拿回宿舍就被我们二话不说给瓜分了。
而留给小强的只是一个空空荡荡的餐盒。
这次为了不让我们再次抢夺,小强特地选在我们几乎都不在宿舍里的一段空挡时间,可是肥凯的出现实在是出乎他预料。他本以为这次自己一定又一点儿都吃不到了,没想到的是肥凯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只是赞美性的说了句:“看着一定很好吃。”
就将盖子又盖了回去,反常的举动反而使原本准备卯足全力阻止他的小强有点不适应。
其实小强并不知道肥凯这两天正在被烦心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扬子在打开水的时候注意到开水房旁的楼梯道里,肥凯正在小声讲着电话。虽然扬子只是很粗略的听了一下,可是大概的内容还是可以听得出来的。
第二天吃完早饭后,在多媒体教室等待上课前的一段时间内,他告诉了我:扬子的叔叔好像被卷进了一件比较麻烦的案子,现在已经被拘留审查了,不过目前好像证据并不足。
我们都知道,肥凯的父母都已很早去世,在肥凯幼年至今的记忆之中几乎没有一点点关于父母的记忆,唯一照顾他长大的就是叔叔,而他的叔叔为了养育他也一直没有结婚,听说是大多数的对象都因不想照顾肥凯,想要他叔叔将他送到国外,不过他叔叔并没有答应。
不过情况并不是那么的糟糕,肥凯叔叔已经被保释出来了。
也就是因此,肥凯对这位叔叔非常尊敬和崇拜,这种感情似乎完全超过了亲生父亲了。
好像这一段时间我周边的人一个接一个都莫名其妙的变了,不知不觉宿舍里的欢声笑语也在逐渐减少,扬子、肥凯、楚希都变得心事重重。
直到连我也是如此。
下午我刚刚上完课收拾好书本,就接到了我父亲的电话,当听到他急促的语气所说的话时,我的精神世界好像在这一瞬间被数百枚原子导弹狂轰滥炸了一番。手中的书本落到了地上,扬子见我拿着电话在那里久久不出声,弯腰帮我把书捡了起来。
“怎么了?”
我挂断了电话,就像我上次接到父亲的电话一样,不过这次的内容更加令我无法接受:
杨思失踪了。
父亲告诉我,杨思并没有将孩子拿掉,进了手术室之后她跪在地上央求医生不要给她做人流,更不要告诉我们手术没有做,然后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还是始终没有办法逃过父亲的眼睛,当被发现的时候,父亲勃然大怒,生平第一次伸手打了杨思一个响亮的耳光。
当晚父亲非常后悔,看着扇了杨思耳光的右手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早晨,他打开了杨思的房门打算用比较软和的态度和她谈一谈,可是杨思的房间却早已空了,几件最常穿的衣服也被收走了。
父亲失了神,呆呆的坐在杨思的床上一言不发。
(玉坠)
等到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他几乎以将平江翻过来找杨思的第三天了。
我听着父亲绝望的声音,强忍着自己哽咽的喉咙安慰他:“爸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杨思也不是个小孩子了,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先报警再说吧。”
虽然我的语气很平静,可是似大厦将倾般的心理防线却在此刻彻底崩塌了,我当即表示要回家,父亲说我即使回去也没有任何的作用,让我安心完成学业。
扬子他们知道后虽然各有烦心事,可是还是围在了周围安慰我,并为我出谋划策,就连一向言语不多的楚希也对我表示的关心,这令我非常感动。
本来想独自吃黎萍所做红豆奶酪脆皮点心的小强,也毫不犹豫将餐盒拿了出来放到了我面前,像哄小孩子一样的方式想令我不要那么忧愁。
“我本来可是舍不得给你们吃的,现在还是大家一起吃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见我不拿大家都没动手,老钱看了下大家率先从餐盒中拿出来一块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恩,黎萍的手艺又见涨了,你们快尝尝吧。”
扬子和肥凯对视了一眼也像是争抢一般快速从餐盒里争先恐后的拿着开始吃,小强见状也附和着大喊:“哎!我说你们俩还让不让别人吃了,杨冶还没有拿呢!”
大家一阵哄笑,在他们的感染下我感觉心里好受了很多,也跟着大家笑了起来。
这是宿舍里少有的一幕欢声笑语,在我看来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被清扫一空的餐盒被小强装在袋子里拿回给黎萍,肥凯强压着内心的不悦像往常一样挥手冲小强说道:“替我们向黎萍说声谢谢啊!”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不再有与往常无异的笑容了,只不过从我这件事反应出来了一个现象使大家明白:一个人的不开心会影响到整个宿舍的气氛,会令其他人担心自己。
所以我们只好将所有的苦恼统统埋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晚饭的时候我们没有看到小强,大家猜测他一定是和黎萍一起吃了,也就没有多想。
等我们成群结队的回到宿舍的时候,却发现小强早已经一个人坐在了桌子前,手里握有红绳穿着的玉观音,可他好像并没有觉察到我们已经进了宿舍,长时间看着手里额玉观音发着呆,也许准确的来说是带着非常锋利的眼神去看的。
突然间,他扬起手朝着门的方向想要砸过来,却发现我们已经站在了门口了。
站在最前面的我和扬子下意识的伸手想要遮挡,小强赶紧将玉观音塞回到自己的口袋里,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朝着我们走了过来。几乎没有看到他如此凶恶表情的我们一时间也被他吓住了,纷纷站到一边让他出去。
从这里开始,我们宿舍里最后一个能带动宿舍气氛的人也不存在了。
(警觉)
自那晚之后方莘便没有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如楚希所希望的那样,她也没有在桑薄烟的面前出现过,她第二次淡出了我们这个圈子。
步行街的一家咖啡店里,她与楚望对席而坐,起初两个人都是一言不发,后来方莘将楚希已经知晓她与楚望有联系,并且和桑薄烟有所牵扯的现状告诉了楚望。
“你没有告诉他吧?”楚望端起咖啡杯在面前轻轻晃了晃,可是并没有喝过一口。
方莘摇摇头,不过对楚希的处境还是不免有所担心,明眼的楚望将她的焦虑看在眼里,他思考再三后还是阻止了她:“最好还是不要现在告诉他,这对他是最好的。”
“可是不光是我,好像连你也在他的憎恨范围之内了。”方莘失去了往日的端庄和从容,她越来越担心这件事继续下去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真的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隔着薄薄的镜片审视着面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方莘,楚望察觉到她对楚希是认真的,当然这对接下来的发展所产生的恶性变化是有很大隐患的,他放下了咖啡杯规劝她:
“对楚希的情感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吧,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团糟了,如果你一时不忍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他,我担心他也许会崩溃,那也不是你所希望的吧。”
这一句话正中了方莘的内心深处,她的确那晚几乎就要将事情全部脱口而出了,不过也许是命运使然,在看到楚希那极具杀伤力的冰冷眼神之后,她没有说出口。
方莘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是扬子的照片头像,可是还没来得及等方莘拿起来接电话,就被楚望一把将手机握在手里,看着上面的照片愣了很久。
“你认识他吗?”他一如既往的单一表情被打破了,甚至说是有点严肃。
“他和你弟弟是一个宿舍的。”方莘照实回答了,可是对楚望突然间的情绪变化有点疑惑:“他叫王宏扬,怎么你也认识他吗?”
楚望轻声自言自语般的默念了一遍扬子的名字,突然瞳孔放大,他站起身急促的问道: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要见他。”
虽然并不知道楚望到底在急切些什么,可是方莘还是拨了回去,却发现扬子正在通话。
“我想他应该在学校里。”
楚望站起身,从钱包里匆匆取出了两张一百元纸币放在了台面上和方莘一起赶赴学校。
(监狱)
老钱今天请了假,而且再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学校。
他打车去了一个地方,一个他一直都没有去过的地方,一个住着他亲生父亲的地方。
乐同监狱。
今天是老钱父亲出狱的日子,而来迎接他的只有老钱一个人。
长长的监狱大门被打开,头发灰白的钱玉正拎着一个灰色小包从门缝内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好像是很久没有看见阳光了一般,在出门的那一刻不禁觉得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而当他彻底告别了这个限制了他两年人生自由的地方时,忽然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人。
“钱教授,好久不见了。”
钱玉正眯起眼睛极不习惯的站在阳光下注视着这个靠在马路铁质围栏边上朝着自己挥手的年轻女生,他基本看出来这个人是谁了,可是仍旧不确信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秋萦?”
的士车行驶到监狱门口,老钱付完钱后下了车,却发现监狱门口已经是空空荡荡,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离出狱的通知时间仅仅过去了五分钟而已。等他去警卫哨那里询问了之后才发现他的父亲在两分钟前就和一个年轻女人一起离开了。
带着疑惑的老钱此刻一筹莫展,刚刚出狱的父亲手里根本没有任何的通讯设备,一时间叫他上哪里去联系他呢?
古色古香的茶馆里,到处栽种着散发着浓郁植物独有的新鲜气息,令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