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通电话,柯辰本来就乱如麻的心里更乱了。又连着打了好几个,还是一样的结果。
在他锲而不舍地打了一天电话都没通后,终于先接到了伊诺的电话,他如获珍宝地接起:“喂,伊诺,怎么回事?我打一天电话了都打不通,你在干嘛?”
“对不起柯辰,我在去农村的路上,信号不太好。”伊诺抱歉地说。
“去农村干什么?”
“支教啊,反正假期也没事做,不如去教教小朋友。柯辰,我今天才发现,农村真的好美好美,天蓝水也篮,空气比城市里好多了。”伊诺声音中透露出愉悦和轻松。
“是吗?”孟柯辰也笑了一声。
“是啊,柯辰,我都想好了,我们结婚以后要在农村也买块地,简单盖个小瓦房子,就当做我们的第二个家。工作日我们在城里,周六周日有空我们就去农村住两天,享受下乡村惬意的小生活。还有啊,等我们有了宝宝,我们可以带他去农村滑芦苇荡、摘狗尾巴草,哇塞,柯辰,我都迫不及待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孟柯辰试着想象伊诺勾画的美丽图景,他承认,他十分憧憬这样的未来,有美丽的伊诺,有他们可爱的宝宝,他几近陶醉了,一时没说话。
“喂,柯辰,你在听吗?怎么不说话?”
孟柯辰回过神来,不知不觉眼眶已濡湿,回答道:“我在听,伊诺,那样的生活好美,美得我不敢奢望。”
伊诺听出柯辰的声音里有些怅然,乐观如她说道:“怎么是奢望呢?我们只要都好好的,一定会实现的。柯辰,要对我们有信心!”
“是,伊诺,我们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等我娶你。”
“放心,我一定好好的,一定会嫁给你的。柯辰,我们到了,还有事吗?没什么事我先挂了,信号不好。”
孟柯辰实在不忍心打扰伊诺愉快的心情,那件事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后只叮嘱她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
还有一个月呢,以后再说吧。
然而孟柯辰没想到,伊诺去支教的山区通讯十分落后,根本没有信号。幸运的话,走几里路到村子最西边,再翻座大山,或许能勉强接收到一点可怜的信号,也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所以和外界沟通大多只能靠发短信。而且奇怪的是,即便是有信号,也只能发出去信息,却收不到回信。所以伊诺和柯辰之间只能单向联系,伊诺收不到柯辰的消息。
这可急坏了柯辰,虽然时不时收到伊诺“没信号,我很好,别担心”或“伯父的烫伤好了吗?”之类的问候和保平安消息,他去德国这件大事却始终没机会告诉她。眼见出发的日子逼近,柯辰却束手无策。国内需要处理的事情都办好了,就差这一件事了。
百般无奈下,柯辰只好拨通了徐琳琳的电话。
“徐琳琳,你好,我是孟柯辰。”
“孟柯辰?!哦,有事吗?”徐琳琳努力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故作镇定地说。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我后天就要离开中国,去德国工作了,这是个临时决定,我始终没机会告诉伊诺。她现在在山区支教,手机没有信号,我只有拜托你了。”
徐琳琳受到的惊吓不小,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别说伊诺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她徐琳琳都有些无法接受。
“去德国?伊诺还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孟柯辰只好把事情的原委简单地告诉她,徐琳琳听后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能放着我爸爸的病不管,也不能再次对不起我妈妈。琳琳,你能理解吗?”
徐琳琳能听得出他声音中传递的万般无奈和不舍,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现在竟显得如此卑微和渺小,她被柯辰的孝心感动。
“我当然理解你,只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我爱伊诺,会尽全力留住她。但这件事她还不知道,我也没办法等她了。出国后,我会有一个新的手机号,一会我发给你,请你务必要尽快告诉伊诺,让她给我打电话,我跟她解释这一切。”
“好吧,只能这样了。”
“谢谢你琳琳,求你一定要尽快让伊诺打给我,拜托了。”
挂断电话后,徐琳琳的心里五味杂陈,悲喜交加。柯辰去德国工作,不仅意味着伊诺见不到他,同样意味着她自己也难见到柯辰了。
从跨年那天见到柯辰的第一眼,徐琳琳的花心就被偷偷地吹开。柯辰就像快磁力强大的吸铁石,把她深深地吸引。他英俊的眉眼、高挑的身材、举手投足中的优雅,无一不让她沉迷。所以她撒了谎,利用爸爸公司根本不存在的法律问题要来了他的电话,并时不时用短信和电话联系他。她知道,柯辰肯定注意到了她的行为,他也会告诉伊诺。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伊诺的狂风暴雨,然而她没料到伊诺竟然什么都没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开始自责,于是不再打扰柯辰。
但她受不了每次柯辰来上海,他的眼里只有伊诺。她只能偷偷地想他,偷偷地引起他注意,偷偷地爱着他。她以为因为得不到,所以不会长久。没想到,爱却早已根深蒂固,生根发芽,茂密得都快遮不住了。她仍努力地掩饰着,压抑着,几近崩溃。
终于,老天还是眷顾她的,她终于熬过了寒冬,迎来了春天。她能听出柯辰话语中对能否和伊诺继续走下去的不确定,她也能现在还一无所知的伊诺知道真相后会有什么反应。就算伊诺顾大局识大体,可以理解柯辰为了父母去德国,但女人的青春毕竟是短暂的,韶华易逝,她不太可能用自己所剩不多的青春去赌一个没有形状的未来。也就是说,柯辰这一走,他们两个基本就结束了。
即便爱至骨髓,也敌不过命运的安排。
但她徐琳琳就不一样了,她家境富裕、父母身体康健,重要的还有个弟弟能替她分担责任。毕业后,她可以了无牵绊地飞去德国找柯辰,而且爸爸对柯辰的印象很好,不会反对她和柯辰在一起。剩下的,她不信,凭她的容貌和才华,搞不定一个孟柯辰。
伊诺,不要怪我,把你们分开的不是我,是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让我找到你
伊诺整个寒假都在农村支教,山区没有信号,收不到柯辰的消息,她想他想得快疯了。所以临走那天,在车上她就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手机左上方的信号,勉勉强强算有了一格信号,她就迫不及待地给柯辰打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实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空号?柯辰的电话是她通话记录中的第一个号码,这么多年来都是不需要输入数字直接拨过去的,怎么可能是空号?
真是不可思议!伊诺又拨了一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
难道柯辰换号了?好端端的换什么号啊?难不成是单位给员工福利,统一换的优惠套餐?
无论是哪种情况,伊诺现在只得乖乖等着柯辰先打给她了。前几天已经发短信告诉他今天就回家,可是如果换号码了,是不是她发的所有消息他都没看到?
找不到柯辰,一路上伊诺都一声不响,情绪低落,又气又恼。暗下决心,这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谁让他无缘无故玩消失!
闷头闷脑地回到家,妈妈为了犒劳她,做了满桌子她最爱吃的菜。这在平时,对于一个资深吃货来说,早就两眼放光、狼吞虎咽,边吃还边发出满足的“哼哼”声。可此时此刻,面对着锅包肉、猪肘子、小鸡炖蘑菇、鸡蛋炒柿子等一众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伊诺连看都没看,和妈妈打了声招呼,就回到卧室,把自己关里面了。
妈妈看出了不对劲,敲敲门,进到卧室,看到伊诺正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妈妈坐到床边,关切地问:“小吃货,没有胃口?”
伊诺撅了撅嘴,点点头。
“有心事?和妈妈说说。”
“没事,我还不饿,有点累了,一会就吃。”伊诺不想让妈妈操心。
“不想说?那我猜猜吧,是柯辰。”最了解女儿的莫过于妈妈,从女儿的一举一动中都能大致猜出她的想法。
“您怎么知道?”伊诺虽然早就领受过妈妈的“读心术”,但之所以明知故问,是因为她想知道自己被柯辰扰乱心绪到底是什么样子。
妈妈轻柔地爱抚着女儿的秀发,淡淡地说:“我女儿可是具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绝对支持者和执行者,能让你这个吃货看见满桌子饭菜都提不起兴趣的,除了柯辰,还有谁又这么大本事?”
伊诺尴尬地笑了笑,原来爱一个人绝不止你侬我侬这么简单,他能轻易地左右你的思想,影响你的心绪,在你生命中肆无忌惮地猖狂。
“妈妈,我找不到柯辰了,他也不给我打电话,好烦啊。”
“找不到他?”看来妈妈也有些惊讶,“怎么会呢?你再打打试试,说不定他有事听不到铃声,或者没信号什么的。”
“我倒希望那样呢,可电话里提示是空号,说明他原来的号作废了,又没告诉我新号。”伊诺越说声越小。
妈妈也一时说不出话,不知道如何安慰焦急的女儿。
孟柯辰在她的印象中,向来是成熟稳重,做事周密细心的,如此不靠谱的事确实不像他能做得出来的。她看得出柯辰是真心爱伊诺的,据她所知,恋爱这么多年,柯辰从没跟伊诺吵过架,两人也并没什么隔阂和矛盾,对于这个准女婿,她是很满意的。但突然做出这样的事,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妈妈也猜不出到底怎么回事,只能安慰女儿:“别着急,柯辰一定是有事,你在农村信号不好,他联系不上你,没法告诉你他换号了,也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再等等,他会给你打电话的。”
伊诺还是不放心,但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往好的方面想。
可是过了好几天了,伊诺仍然没接到孟柯辰电话,都快开学了,他再笨也应该能猜到自己肯定已经从农村回来了,怎么还是没消息?
伊诺一闹心就愿意碎碎念:“妈,你说他会不会出事啊?会不会被人绑架了,绑匪怕有人给他打电话,就把号作废了?或者有人偷了手机,换了号码?要不就是……”
“哎呀我的祖宗呀,能不能不瞎想了!他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啊?别自己吓唬自己。”妈妈打断伊诺的胡思乱想,虽然她知道伊诺这样想不是没有理由。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跟我联系?他是不是不知道我已经回家了?”伊诺都快哭了。
“怎么可能?他也不傻,马上就开学了,你还呆在农村干嘛?”说完后妈妈就发现,这句话好像不仅没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有点火上浇油。
“那,那,到底咋回事啊?不行,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迟早会憋疯的。妈,我要去找柯辰,我去他家找他。”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伊诺蹭地从床上跳起来,打开电脑开始订第二天的火车票。
妈妈自知拦也拦不住,再让她在家呆下去迟早得疯,早些弄清楚状况也好,便也由着她去了。
伊诺买的车票是直接到柯辰家的,下了火车,她就大包小包地打车凭着记忆往柯辰家赶。
下车后,一样的红砖黑瓦,一样的垃圾腐臭味道,和老头朝夕相处5天的美好回忆瞬间侵占伊诺的大脑,她几乎能感到柯辰更近了一些。
她艰难地把行李搬到楼上,急切地敲了几下门,没人回应。伊诺看了眼手表,快6点了,柯辰可能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但老头呢?可能去市场买菜了。
于是,伊诺坐在有些冰凉的楼梯上等。每次听到楼门开关的声音,伊诺都立马站起来朝楼下望去,期待着在楼梯螺旋的转弯处能看到熟悉的脸庞。然而,一次次地观望,一次次地失望,最重要的是,楼道里就像冰窖一样,随着每一次楼门的开关,灌进凉飕飕的寒风都像利刃一样像要把伊诺嫩嫩的肌肤刺破。
就在伊诺等得要绝望的时候,柯辰家对面的门开了,一个老奶奶走了出来,穿了一身运动服,看来已经吃完饭,正要去锻炼。老奶奶见到冻得哆哆嗦嗦的小姑娘有些惊讶,便热心地询问:“姑娘,你怎么坐这了?多冷啊。”
伊诺无比委屈,含着眼泪答道:“我在等人。”边说边指了指柯辰家的门。
“老孟家?”
伊诺像看见曙光一样,重重地点了点头,满含期待地望着老奶奶,问道:“您认识?”
“认识啊,以前我和老孟头在一起锻炼的。”
“那您知道他们去哪了吗?我等好长时间了,家里没人。”好委屈的样子。
“他们半个多月前就搬家走了,你不知道?”
简直是天打五雷轰,一个晴天大霹雳就把伊诺劈傻了。搬家?奶奶您确定今天不是愚人节?!伊诺嘴张得老大,大脑一片空白,愣了半天才问出一句话:“搬哪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孟头那天跟我说以后不能在一起锻炼了,他要搬走了,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我也没问。”老奶奶回答得倒也有耐心。
信息量好大,伊诺一时还消化不了,僵僵地像个雕塑一样,眼睛都顾不上眨,把老奶奶倒是吓了一跳,连连在她眼前晃着手:“哎,姑娘,哎,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见她还是没反应,提高了音调和分贝又喊了一声:“姑娘!”
“嗯?”伊诺的魂终于被喊回来了,虽然还是意识有些浅薄,但仍回了句:“哦,我没事。”
老奶奶将信将疑,临走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地叮嘱着:“赶紧回去吧,姑娘,别冻感冒了。”
伊诺不确定她是否听到了这句话,只机械地点点头。
像灵魂出窍了一样,伊诺浑浑噩噩地挪出了柯辰家的楼道,打开楼门,一股凛冽刺骨的寒风恰巧袭来,混杂着垃圾的臭味。但伊诺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寒意和恶心了,只僵直地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小步走着。
半个月前,她还在山区支教,面对着好山好水,憧憬着和柯辰美好的未来。
半个月后,她拖着沉重的行李来找他,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