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了啊。”此人掩饰不了喜悦,话尾都飘了起来,能想象得出他该是一脸陶醉的样子。
另一人不买他的面子,波冷水道:“你难道有线索了不成?”
想不到冷水并没有泼成,那人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那是自然。”
“什么?!”
窗外飘过阴云。
“……你可曾留意住在隔壁的那位神秘男子?”
“他?”这人思索着,“就是整日拿着剑神出鬼没的那人?”
“不假。”
“有何不对?”
“……我昨日,看清了他的脸,和通缉令上的画像有些相似。”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方才我还以借水为由敲过他的房门,再次细看了他,有些相似。”
“……万一不是我们是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那人神秘地摇头,“不……衙门现在这么急着要找到他,想必上报假情报的人也不少,我们先向衙门禀报,若是有假,拿到一笔奖励想来是不难的。”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道光亮照进来,两人齐齐向门外看去,还没看清烛火的轮廓,下一秒他们的世界就被鲜血染得通红。
萧渝这才意识到危险,小城已经贴满了通缉令,城内人口稠密,不多时就会有更多的人发现他的身份,那两人敲响了危险的警钟。
眼下能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萧渝一面麻利地收拾行囊,一面思考着下一个去处。他本想着再等一些时日,说不准会再等来师父的音讯,上次的那封信里话语太过含糊,他还有很多的疑惑死死解不开,但现在看来,等不了了。
“但愿天下还有我容身之地。”萧渝临走前看了看住了几日的小屋,只得如此自我安慰。
下楼的时候掌柜的不在柜台前,这倒是给萧渝解决了一个难题,他不想滥伤无辜,但也不想给自己惹太多麻烦,不告而别是最好的方式。
小城很小,城外的守卫守起门来有些心不在焉。他靠在墙沿边,眼睛密切注视着进出小城的人群。
小城进出的人口很是杂,商人妇孺络绎不绝,城门紧邻一条繁华街道,商家的叫卖声完全掩盖了细碎的对话。
“这……小城……不甚可能。”
“……奉命……做做样子……”
萧渝大致判断得出这些守卫并没有将通缉令当做一回事,他的心有些定了下来。
他四下张望,蜷缩在墙角的乞者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嘴角一扬。
“喂,那个乞丐,快点走快点走。”守卫不耐烦地挥着双手,但身体却没有靠近,乞者浑身补丁的衣裳把守卫隔得远远的。
身边的守卫不太放心,“……可上面有命令,对出入的人人都必须严格搜查。”
守卫厌恶地上下打量了乞者一番,摇摇头:“要是堂堂朝廷前重臣的公子混迹到这般田地,我朝颜面何在。”
说罢挥手把乞者赶了出去。
乞者走出城门,解开衣裳,微微一笑,心道,你们这些守卫以这等警惕心守城,我朝安稳何在。
萧渝在南城停下了脚步,从城外看,这座城一派宁静祥和,他也须停留几日,收拾收拾细软,做些准备才是,毕竟这一路,前途未卜。
南城客栈内,羽商还在倚窗出神,白衣女子走了进来。
“这些日子进了些食,你可有觉得舒爽了些?”
羽商先是心不在焉地应答一声,而后喃喃自语道:“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白衣女子本在一旁忙碌,听到这话停了下来,走上前去,挡住了羽商的视线,羽商抬眼,正好对上女子坚定严肃的眼神,只听他一字一顿地道:“萧渝绝不是你想的这等无能之辈,他不会轻易就死。”
羽商的眼角突然流下了一滴眼泪,她声音沙哑地道:“我能不能做些什么?他到底为什么会沦落至此?”
女子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飘落的花瓣,静了半晌,才听她缓缓开口,“这件事,你我都无能为力。”
陈府管家的心理防线已彻底崩溃,他开始整日整日地呆坐在陈府院落的亭子里,双眼紧盯府门的方向,周遭的人经过都不停地叹气,他们猜想,他大概是在等她的女儿回来。他几日水米不进,不眠不歇,双眼都布满了血丝,衣裳不整,邋邋遢遢,完全失去了他作为陈家总管家的威风。
他的头晕眼花他开始出现幻觉,他半眯着眼,眼前的场景开始浮动扭曲。
一个年轻已不轻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跨进了一个院落的门槛,这是一个干净整洁但算不上气派的院落,院子里并没有人,男子就这么走了进来,他边走还边把手往后摆去,他的身后还躲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对陌生的环境很是没底,胆怯地躲在身后,无论男子怎么柔声细语地安慰都不敢探头。
男子叹气,“凌凌乖,不害怕。”
被唤作“凌凌”的小姑娘没有动弹,仍旧把脸埋在男子的身上,屋内的人倒是闻声出来了,那是一个眉宇刚毅的男子,年纪约莫三十上下,衣着算不上华贵但很是有风度,他正捧着一卷书在细读,院子的动静把他引了出来。
院中的男子礼貌地道:“想必阁下就是陈公子了。”
话上这么风平浪静,脑子倒是转得飞快,他心道,此人看起来气度不凡,想来将来定然不是平庸之辈,在他家管事将来想来也是光明的。
年轻男子立在门旁,手持一卷书,道:“是的,今日后,陈家的事就有劳你多费心了。”他偏头一看,这才看见身后的小姑娘。
男子见他注意到,赶忙硬把小姑娘拉扯出来,那小女孩突遇这么大动静很是慌张,但陌生的环境迫使她不敢吵闹,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这是小女倾凌。”
年轻男子点头算作回应。这时,一个年纪相仿的小男孩跳了出来,看见陌生的两人停了下来,满脸疑惑,但他还是试探性地走了过去,见他父亲并没有阻拦,他的胆子稍微大了些,当他发现小女孩在流泪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不哭,别害怕。”
小姑娘抬起了头,只见那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小少年,此时正在对她微微一笑。
“我叫陈昀。”
被唤作倾凌的小姑娘怯怯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满川风雨看潮生
男子自此就在陈家安定下来,很久之后,直到男子以他的忠诚赢得了年轻男子的信任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他年纪不大的主人是朝廷命官陈大人的公子陈初,那座不算华贵的宅子是陈家为了陈初的学习特意购置的清静之地。
管家起初的怒火已逐渐转变为绝望,他终日浑浑噩噩,呆若木鸡。陈昀有时站在屋内看着院子里的他,心底很是不好过。
但灾祸总是不单行的,两日后就传来了王家举家南下的消息,消息里很确切地指出此行并不包括倾凌,倾凌出事的猜测被彻底坐实。
最快得到消息的是陈昀,当时他不发一言地听完了禀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很快管家也得知了此事,他呆坐在一旁,但却把话语里的每一分绝望都听得分明,仅存的一点对于倾凌生还的希望随着他对陈初的善心仅存的一点幻想统统付诸东流。他找到陈初的时候没有了第一次的疯狂,而是冷静地吓人。
他走进陈初书房时没有一点动静,陈初半晌才发现他安静地站在门旁,不发一言。要不是陈初早就料到他一定会来找他,想必也会吃了一惊的,几日不见,管家消瘦了许多,整个人都苍老了下去。
陈初开口了:“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倾凌?”管家的语气风轻云淡,听起来像是在寒暄。
陈初思考了一会,然后看向他的眼睛,道:“倾凌的事我很抱歉……王家说,是在迎娶的途中遇到歹人,遭遇了不测……倾凌这些年在我眼皮底下长大,我视她如女,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无论从陈初的语气还是表情都没有半点难过的痕迹,他根本学不会怎么伪装得漂亮些。
管家冷笑了一声,懒得去回应他的惺惺作态,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的心里有陈昀公子吗?”
陈初没有回答。
管家继续道:“我中年得女,一生只有倾凌这么一个孩子,我视她如手中宝,现如今,你就这么夺走了她……也许你不会懂得,因为我怀疑,你也根本不在意陈昀,即便他不是……”
管家的话被陈初打断,“你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他的语气也冷了下来,表面功夫已经做足,是时候摊牌了。
“当初你威胁我是因为倾凌还没有出事,现如今倾凌离开了,我已无所眷顾,你就不害怕么?”
陈初坐在椅子上,背靠椅背,双手搭在一边,很有气势。
“
好啊,你去告发我,请便。”说着他对着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管
家没有动弹,他知道还有后文。
陈初微微一笑,“……但你别忘了,我做的这些事全是经由你手,全是以你的名义,一旦事情曝光,遭殃的只能是你,我毫发无损。”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你上一任的下场,别太冲动,否则你定将重蹈他的覆辙。”
管家面无表情听他胸有成竹地说完,淡淡地回应:“……没有了倾凌,我还怕死吗?你也别忘了,陈大人,怕死的永远斗不过不怕死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冷冷地盯着陈初,陈初也不动声色,但很显然,此刻管家的气势占据了优势。
管家退出来的时候在后院碰上了陈昀,陈昀这几日也是坐立不安,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疲惫,他们彼此看了一眼,突然心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来。
陈昀上前去,伸手轻轻拍了拍管家的肩膀,一时间他彻底语穷。
但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冲破了管家的心理防线,他突然放声大哭出来,自从倾凌出事后他没有掉过眼泪,他知道在陈家这样一个是是非非的地方,示弱不但换不来哪怕虚情假意的同情还会为自己引来讥笑嘲讽。只有陈昀,偌大的陈家里,只有陈昀能够唤醒他心底的温和。他肆无忌惮地任凭自己的情感发泄。
陈昀看着他哭,心底也无比难受,他们都一样,同样承受着失去所爱的痛苦,同样在这个压抑的陈家里找不到宣泄的途径。
陈昀轻轻地说:“我明白,我都明白。”
管家知道陈昀会明白,但不知道他到底明白多少,他的痛苦有多深,这些年他看着陈昀长大,他所积淀的伤痕埋在他的心里究竟有多深只有陈昀自己才会懂得。
管家突然收起了声音,但眼泪还是没有停住。他上前把陈昀轻轻抱住,像一个父亲对待孩子那样。他们都不再说话,但管家心底却响起了一个坚定的声音。
公子,为了你,也为了你身上太多的倾凌的影子。
从那以后管家一改几日颓靡的样子,回到从前忠心耿耿的管家位置上,陈府的人都在私底下议论管家如此转变的原因,有人说是因为陈初手中有他的把柄,有人说是因为陈初给了他巨大的好处,管家每次听到这种私语都会在心底里冷笑,嘲笑这些人生存的悲哀,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利益,只有斗争,没有温暖,没有爱。
只有陈初,能够把个中缘由猜个大概。
院子里,小少年蹲坐在阶梯上,手上脚上都是伤痕。他没有哭,但年幼如他,还是掩盖不了委屈之情。
这时,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他的跟前,看了看他流血的手臂,蹲下来捧着脸看他,“你练剑又受伤了吗?”
小少年没有回应,而是低头玩弄着地上的石子。
小姑娘又问:“你不开心是因为受伤了很疼吗?那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小少年这时候抬头了,看着她忍不住一笑:“你哪会包扎。”他的委屈不仅是因为受伤,而是他的父亲对待他受伤时冰冷的态度。
面对他的质疑,小姑娘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你别不相信哦,我特意跟爹学过了,现在会了哦。”
“你学这个干嘛?”
小姑娘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因为你练剑总是受伤啊,我学会了以后就可以给你包扎了。”
白衣女子脸色凝重地推门而入,把一张纸扔在桌上,羽商奇怪地看了看反常的女子,把桌上的纸拿过来一看,脸色登时一片灰白。
那是一张通缉令,通缉萧渝的紧急通缉令。
“这通缉令已经贴满了南城。”
羽商这才彻底明白过来情况的危急。
白衣女子低头看着她,突然问:“你认得陈昀吗?”
羽商莫名其妙地抬眼,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给萧渝的行李里留过一封信?”
羽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女子不理会羽商的惊讶,自顾自地嘟囔:“我只是希望事情不要这么巧合。”
作者有话要说:
☆、满川风雨看潮生
萧渝在南城还没站稳脚跟,通缉令就接踵而至,他走在南城的街头,胸中一腔愤懑,难道天下之大,就没有一处清静之地不成?他想,他萧渝何曾这么躲躲藏藏过,他哪是那般苟且偷生之人,要取他性命的大可以正面直来,他一一应战,绝不退缩。但眼下,全天下都想取他的头颅,他却躲了起来,这算是什么英雄。
他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距离城门不远处,守卫正在对来往的行人一一排查,南城的守卫看起来比小城的要尽责得多。
“你,那个牵着马车的男子,快把车帘掀开。”
守卫拿着通缉令,对着上面的画像对过往行人一一比对。
等萧渝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挤进了出城的队伍里,他本能的反应是要赶紧逃离这里,但他发现他距离守卫已不足十米远,更何况出城的这条路眼下很是冷清,一点小动静都会引起注目,他根本逃不了了。
几米开外,被比对的是一位老者,他道:“大人,你看我的年纪也与画中人不符啊。”
守卫道:“少废话,上面下了命令,一定要严格比对,传言萧渝在另一座城里装扮成乞丐逃出了搜查,在南城决不允许这类事情发生。”
转眼间排在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