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何苦这样自寻烦恼。”
白衣女子的双眼突然泛起了光,“……若是未出事,你又怎会把我带到这里?若是未出事……你……”
青衣女子断然打断了她,“我无法向你解释其中原委,此事确实复杂,但绝不是你如此自怨自艾就能够解决的。”
“若你不想雪上加霜,就照顾好自己。总有一天……”说到这,青衣女子顿了一下望向窗外,一滴雨水此时正好从窗缝中飞进来,滴在她的右眼里,她不停地眨眼睛,“也要不了多久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到那时,你将什么都知道了。”
她还在眨眼,雨水被挤落,看起来像是在哭。
白衣女子望着她,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江湖夜雨十年灯
“我不想再悲悯些什么,事已至此,一味怨天尤人也是于事无补。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出对策。”
天微亮,江南一角客栈内,两人彻夜未眠,相对而坐。眼前的桌上,只有一把剑。
萧渝望了一眼眼前的师父,他也是满脸倦容。
师父抬眼,正好四目相对,“师父知晓你满脑都是疑惑,但此事的来龙去脉实在说来话长,此处处处都是陈家的耳目,你我都不宜在此地久留,你且记住,我姑且无法三言两语说清原委,只得将重中之重嘱托与你,你不可多问。”
萧渝深吸一口气,答应了。
“你知道陈家给你们加的罪名是什么?”
“勾结边将,在狱中曾有人来审问过。”
师父勾起嘴角,有些神秘地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勾结边将赵翊。”
萧渝不懂,不过话说回来,他倒真的未曾留意陈家到底控告萧家勾结哪位边将,在萧渝看来,无论勾结谁,都是罪加一等,当今圣上最最忌讳的就是内臣勾结边将。
师父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负手踱步,他低声解释道:“虽说如今陈家权倾朝野,但也并非人人都买他的账,赵翊将军就是其中典型,他立场中立,不与任何人为伍,陈初曾多次企图拉拢他都被断然拒绝……陈家也一直十分提防赵翊,陈初此次偏偏牵扯进赵翊,其意图昭然若揭,他想借此机会也拉赵将军下水……但结果……”
“什么?”
“结果圣上对涉及赵翊的奏疏部分都视而不见,对陈初任何的诬陷恶语都置若罔闻,赵翊将军是先皇留下的大臣,多年来保卫我疆土呕心沥血,圣上对他是深信不疑,更何况……”师父看了一眼萧渝,知道他有些不悦,补充道:“更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赵将军的能动性比你父亲强得多。”
萧渝被师父看透心思,有些不甘,问道:“这又如何?”
“这点极为关键,赵将军手下兵力雄厚,更为关键的事,赵将军待兵如子,这些士兵常年蒙受赵将军的恩惠,早已养成了只听命赵将军的信念,也就是说,若没有赵将军的一声令下,哪怕圣旨接连传来,他们也绝不理会。”
萧渝知道了师父的意思,“师父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找赵将军?”
师父顿了一下,没有理会萧渝的疑问,而是坐了下来,看着他的双眼道:“萧渝,我给你的提点就到此为止了,这里隔墙有耳我不能再多说,赵将军身在千里之外,陈初难以对付他你自然也难以找到他,更甚的是我方才说过,他立场中立。”
说完师父起身就要离去,“天已亮了,我先行一步,你也快快离去。”萧渝往窗外一看,果不其然,清晨的微光已慢慢亮起,照亮小屋的不再是残弱的烛光。
萧渝见他已将要走到门口,慌忙叫住他,“师父,我知今后你我师徒将再难见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否在分离前让徒儿最后再问师父一个问题。”
师父停下,负手背着他,微微闭上了双眼,许久才发出沙哑了的声音:“你问吧。”
萧渝用手撑着木桌,木桌承载着萧渝所有的力,开始晃动起来,他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的母亲和凌姨的死,与我父亲有何关联?”
师父侧脸望了他一眼,看着他的双手已由于施力过大而发白,他有些于心不忍:“这些事日后你都会知晓的,如今就且先放下,你只记得我曾对你说过,
你的父亲,是一个好人。
萧渝,你已长大成人,拿出点你父亲的魄力来,只要你在,萧家就还没亡。”
陈府内。
陈昀站在书房外迟疑了一会,自从上次父亲大发雷霆后对他的态度就冷若冰霜,在府内撞见也只视而不见,陈昀正在忧愁,今日却意外接到了父亲的召唤,他片刻不敢怠慢地赶到了书房,但眼下,他又踌躇起来。
他正在房外踱步发愁,迎面就撞上了倾凌。
倾凌正在府内闲逛,远远地见他在书房外徘徊就知道事出有因。
只见她开门见山地就问:“大人找你你为什么不进去?”
陈昀对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把倾凌看得不自在,侧身抖抖肩膀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陈昀将计就计,煞有其事地仔细端详她的脸,作沉思状:“女大十八变,每日见你都是新样子。”
倾凌抿了抿嘴,“怎么,这是夸我?”
陈昀还没回答,书房内就传来了父亲平静的声音:“昀儿,进来。”
倾凌龇了龇嘴,眼睛瞥了瞥书房,用气音说:“快去吧,大人找你。别惹大人生气。”
陈昀点头,倾凌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就要从陈昀身旁走过,却被陈昀一把抓住手腕。倾凌吃力,脚掌腾空,差点摔了出去,好在陈昀出力稳住了她。
倾凌镇定下来,小声问:“怎么了?”
陈昀慢慢放开了手,摇摇头,“没什么,你去吧,我进去了。”
陈昀轻手轻脚地推开了书房门,一股书香气扑面而来,父亲正坐在书后,并没有抬眼望向他。陈昀有些尴尬地喊了父亲。
听到响声,陈初这才缓慢地将书卷从眼前拿下,看了一眼他,表情看上去像是并没留意他的到来,他把书放在桌上,平静地道:“昀儿,你来了。”
陈昀忙答应着。
“前几日……是孩儿的……”
话刚出口,陈初就摇着头摆了摆手,“这事不提也罢……今日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要交付于你。”
陈昀在心底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父亲并没有对自己全然失望,这是个好兆头,离开家几日也好,只有离开了父亲的视线他才能真正如鱼得水。他振奋了精神,“父亲只管吩咐。”
陈初看向他,肯定似的点了点头,只见他站起了身,铿锵有力地道:“我要你带上紧急通缉令前往江南。”
话音刚落,陈昀就一愣。
“什么?对萧渝的通缉令不是早已下发江南?”他不解,难道谁会如此胆大包天拦截圣旨不成?
陈初摇头:“圣上的旨意是几日前就下了通缉令,但据我的眼线报信,江南如今还是没有一点风声,全然不是通缉逃犯的样子。”
“有人动了手脚?”他不敢相信今非昔比的萧家还有拦下圣旨的魄力?
“这还不好说……总之,当务之急是你即刻启程,带上圣旨和通缉令赶到江南,将旨意传达下去,这几日城中官兵已将京城搜了个底朝天,萧渝恐怕早已离开了京城,否则量他哪怕武艺高强到精通缩骨术也躲不过搜查。”
陈昀也不多问,若有所思地点头,“孩儿即刻就启程,绝不耽搁。”他有些着急地这么表决心也是为了重塑在父亲心目中的形象。
陈初见他说着就要动身,边挥手叫停了他,“且慢。”
“父亲还有何吩咐?”
陈初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只见他恭敬地在一边等候,头颅微低,陈初这才发现,他已经长得这么大了,眉宇棱角间已经是成熟的气概。他突然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他微微闭了闭眼。
“昀儿,你也已长大成人,有些事父亲有义务提醒你。”
陈昀答应着。
“昀儿你记得,你是要做大事业的人,儿女情长只会是累赘,它会在生死关头予你致命一击,让你丧失绝佳的进攻时机,你且记住,万不可被自身的欲望所左右。”
陈昀冷不丁听到这些话,先是有些意外,但随即他就发憷了起来,他没有抬起头对上父亲的眼神,而是依旧微低着头。他知道,父亲这么说是话里有话,这些年他与倾凌长在一处父亲都看在眼里,他是过来人,这些事哪能瞒得过他,之前他都放任自流,如今这般含蓄地提起,一定是在暗示些什么。
他也不敢多问,说不准这只是父亲让自己不打自招的策略而已,陈昀虽说心中这么想,但面上打定了注意不流露半点,只见他淡然恭敬地回应道:“这是自然,父亲且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江湖夜雨十年灯
陈昀走后,陈初叫来了书房外的府人。
“找管家来。”
府人退去。陈初慢步到窗前,京城的天阴得厉害。陈初喃喃自语,要出事。
管家很快就到了书房,他一推开门就见到在窗边沉思的陈初,他不好打扰,在原地候了片刻没有动静,这才才开口道:“大人你找我。”
陈初闻声回身,微微点头算作回应,他接着又道:“……不知最近府内情况如何?”
管家一愣,陈初这个问题问得太大,他无从答起,只好细问:“不知大人说的是哪方面?萧家的事余热仍在,有不少人……”
陈初摇头打断了他,“我不是说这个……”他转念一想,也不拐弯抹角了,直切主题地问:“不知倾凌近来如何?”
管家见他问的是这个,就很快笑回:“多谢大人关心,小女一切都好。”
陈初语气平静地道:“那就好。倾凌也已亭亭玉立了,你作父亲的要多留意照看,江湖如此险恶,她一个姑娘家要懂得自保。”说完他又看向被窗格切割了的阴天。
管家这才终于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从足底直窜上来,他呆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他知道,这是警告。这些年他的担忧最终还是成真了,陈初已经注意到了倾凌和陈昀。他的头皮不断发麻,脑子转得飞快。
他声音低沉地回道:“是,大人费心了,我会看好小女的。”
直到走出书房后,管家才敢把自己哆嗦的双手从衣袖内伸出来,他沿着池塘中间的石子路走去,踉踉跄跄地差点掉进池塘。前方有人听见动静,急忙过来搀扶着他,那人着急地把弯身的管家扶起来,询问情况:“管家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不小心?”
那人扶着管家,半天等不到回应,却发现管家的双唇启启合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把耳朵凑过去,发现他说的是,
要出事。
陈昀当日就打算动身,一来是此事确实刻不容缓,二来也是避免再次与父亲正面交锋,缓和些时日兴许对父子关系有促进作用。
下人很快就为陈昀打点好了一切,倾凌此时也听闻动静赶了过来,见陈昀已是整装待发的样子,一身素色衣裳,腰间挂上了玉佩,朗目疏眉,精神很是抖擞。
下人们忙忙乎乎地为陈昀收拾行囊,而陈昀在一边也很是忙碌,倾凌站在人群外待了一会,不仅帮不上忙还不停地被叫借过,她有些失落,转身打算离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央的陈昀发现了她,远远地喊了一声:“倾凌。”
倾凌有些惊喜地又回过身,陈昀已走到了跟前,她的目光随着他移动,只听他道:“我要前往江南一趟。”
倾凌点头,“我听说了。”
陈昀见她有些冷淡,一改往常的样子,一时间也没了话说,两人就一齐站在花树下,无言无声。
那边的下人们招呼起了陈昀:“公子,一切已准备就绪,就等公子出发了。”
陈昀回过头去答应了一声,又扭过头看向低头不语的倾凌,只得向她道别:“此事事关重大,我不便耽搁,这就启程了。”
倾凌叫住了已走出去了两步的陈昀,小声道:“多保重。”
陈昀一笑,算作回应。
不知怎么的,那个当下,两人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陈昀出发才大半日,远处江南一角的小木屋内就响起了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只看见一个青衣女子飞快地推开木屋们,提起裙角,着急地冲了进去。
屋内一名白衣女子正在出神,听闻声响,有些出神地道:“这是怎么了?”
青衣女子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向衣橱,开始收拾起包裹,三言两语解释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没想到白衣女子此刻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快步走向那名女子,任她收拾自己的衣裳,嘴里只是不断重复:“我不走,我不离开这里。除非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何事。”
青衣女子丝毫不把她的抗议放在眼里,三两下收拾好了行李,拉起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白衣女子一把甩开她。
青衣女子这才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她的脸,问:“你走不走?”
“不走。”白衣女子回应得很干脆。
青衣女子还是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我再问一句,你走不走?”
“我不走,无论你……”
白衣女子话还没说完就昏了过去。青衣女子收起出力的右掌,伸出手臂接住了缓缓落下的女子,只听她低语:“别怪我,为了救你我只得这么做了。”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一个狠角色正在逼近我们。
萧渝决心要去远处寻找赵翊将军,即便赵将军不愿与己为盟,但陈初要对付他是迟早的事,提前告知赵翊将军事情原委,也好让他做足了准备。
已经几日过去了,但师父的话言犹在耳,他的确应该拿出父亲的魄力来了。
而眼下,他已经启程两日了。他先前仔细研究了地形,勾画出了一条稍显隐蔽的路,但这条路上天灾人祸一应俱全。他没有迟疑,背起行囊就动了身。他并没有忘记要找到羽商报仇的事,但比起家恨,国仇理应被放在首位。这样想来,他的心稍显轻松了些。
陈昀赶到江南的时候萧渝早就离去了,他径直找到县令,县令也不敢耽误,即刻就派人四处张贴通缉令,并全城搜拿萧渝。
事情都嘱咐清楚了后,陈昀问起了县令近日来潼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