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吴江凯在早年间大学时代就背的滚瓜烂熟,而从蒋维升口中说出,却是另一番风味。吴江凯像个小学生似的点了点头。
蒋维升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道:“昨晚我与昌奎同志带去了同样的话,也与他交换了意见。我听他说,你前两天去找他汇报工作去了,这就对嘛,有想法多与他沟通,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同门师弟嘛,昌奎那里就是你有力的支撑。”
说起蒋维升与李昌奎还有一段渊源,就是两人的身份,都曾经当过知青。而不同的是,蒋维升是60年初自愿请命下来的,而李昌奎是70年代初作为“被教育子女”下放的,与蓝月的母亲蓝羽秋属于同一批知识青年。因此,蒋维升对李昌奎恩爱有加,在李昌奎上隆南市市长时,他在背后也出了不少力。
吴江凯也不想与蒋维升隐瞒什么,把东泉县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并说出自己面临的困境和处境以及下一步打算。
蒋维升深思片刻道:“你这个想法我比较赞同,放手去干吧,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虽然快到站了,但还是能说上一些话的。邱省长不见你,他又没说不让见我啊,哈哈……”
刚说得也说完了,蒋维升在吴江凯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乐呵呵地沿着清江河往回返。快到村口时,蒋维升突然站住,神秘地爬到吴江凯耳边说道:“昌奎有可能出任陇南市委书记。”说完,诡异地一笑,也不管吴江凯,背着手,挺着胸,哼着歌往前走去。
吴江凯站住原地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连串疑问涌上心头。不是外界嚷着隆中市副市长许亭渊来隆南吗?如此变数自己这么不知道?另外,蒋维升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机密目的何在?望着远去的蒋维升,吴江凯来不及多想,追了上去。
早在吴江凯他们到河边漫步时,周海生把蒋维升后备箱塞了满满当当。此外,除了给吴江凯,张立伟以及司机们都准备了一份外,还给沈桐带了一份。
回去的路上,吴江凯坐到后排无暇去观赏窗外的美景,一言不发地前后思考着蒋维升的话。最关键的还是最后一句,关于李昌奎的调动。如果真的如此,那么整个隆南市的政治格局意味着重新洗牌,而自己在东泉施展空间将会得到大大提升。
回到早上信访局局长何国庆的汇报,吴江凯又将县长丁庆祥的此番举动作了细致分析。
原来,就在昨晚时分,富川乡私挖滥采事故死亡家属到了东泉县,何国庆负责接待处置。协商工程中,对方提出了3万元私了。数额巨大,何国庆也做不了主,就及时汇报给了县长丁庆祥。
要按说对于县政府3万元也不算太多数目,丁庆祥完全可以做得了主。然而丁庆祥一反常态,没有任何表态,而把皮球踢给了吴江凯,让他定夺。
要说这种处理程序也未尝不可,可仔细一品味,其中个由就值得玩其三昧了。
第0138章 权宜之计
先从责任赔偿角度分析,人是在私挖滥采过程中致死的,要按说这钱应该由矿主承担,而不是县政府。可如今,矿主一死一逃,找不到冤大头,自然把责任转嫁到县政府头上来了。毕竟县政府作为一级政府,人命关天的案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这钱到底该不该县政府出呢?
再从事故角度分析,发生这么大的责任事故,国土、安监、公安没有一家单位站出来主动承担责任,而是隔江观火,生怕与自己沾上一点关系。而丁庆祥这边的态度出奇的平静,并没有表现出政府应该做的表象,这种反常举态确实耐人寻味。
再从委府两边的角度分析,吴江凯直接跳过丁庆祥插手干预,并派公安局副局长万强对责任人秘密逮捕,从这点出发,丁庆祥心里极度不平衡。如今,丁庆祥把皮球踢给自己,出于两方面考虑:第一,是在施压,既然你接手了,到要看看你如何处置;第二,是在试探,试探吴江凯的下一步举动。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块烫手的山芋,丁庆祥巴不得踢给吴江凯了。可反过来说,如果吴江凯决心从这一事件撕开口子,那对丁庆祥将构成很大的威胁。
吴江凯早上给何国庆的答复是:国土局作为监管部门,存在监管不力,管理不严等漏洞,在事故责任人未抓捕归案时,先由国土局垫资。
国土局的钱也是财政拨款,也是在花政府的钱,但意义却非同寻常。万一将来追查起来,县委政府最多也就是领导责任,而国土局则是直接责任人,负主要责任。另外,吴江凯还有更深层次的想法。
回到办公室,吴江凯显然比以前轻松了许多。一是得到老领导的挂念和大力支持,无疑打了一剂强心剂,给自己接下来开展工作提供了强大动力。另外,李昌奎如果真如蒋维升所说提拔成市委书记的话,则又给自己增加了筹码。后盾有了,导火索有了,接下来,就要看自己怎么干了。
吴江凯经过再三分析,反复思考,决定一反常态,先从公安局局长陆昊放开刀。
要拿下陆昊放要有三个先决条件,首先要得到市委市政府的支持。这一点吴江凯已经在实施,过两天李昌奎到东泉来调研,通过理论学习造势,做好铺垫;再次就是得到市公安局的协助。公安系统比较特殊,虽然公安局长是由县任命,但也要征求上级系统的意见,这一点很重要;第三,陆昊放作为市代表,如果对其进行控制,还需得到市的同意。要按说这些事情李昌奎一人就可以解决,实质不然。毕竟李昌奎还是一个市长,上面还有市委书记了。
前两条倒也不难解决,最要命的就是第三条。陆昊放是市主任周伯年的小舅子,正是有这层关系,才把丁庆祥与陆昊放紧紧地捆绑到了一起。
市主任这个职位,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恰恰相反的是,周伯年能耐之大,让市委书记都让他三分。当初,周伯年在市委书记办公室摆着桌子让丁庆祥出任东泉县县委书记,市委书记做了退步,允诺了这一职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邱志国硬生生地插进来一脚,把自己的门生下放到东泉县。就因为此,周伯年与李昌奎的关系比较紧张。
如果不把对方至于死地,那么将来自己死得更惨。正因为陆昊放有这层关系,吴江凯迟迟下不了决心。要按说,可以先从国土局局长谢天恩或安监局局长孙恒昶开刀,为何偏偏要啃这块硬骨头呢?
如果把谢天恩和孙恒昶比作表的话,那么陆昊放就是里。收拾谢天恩和孙恒昶很容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可打击私挖滥采,最重要的力量还是落到公安局上。手里空有权,而没有兵,这项任务基本不可能完成。因此,吴江凯无论如何先把陆昊放拿下。
假设前面的条件都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调查。陆昊放这些年犯下的罪行,拿出那一条都够坐牢的,然而,证据呢?
陆昊放此人十分狡猾,涉及经济来往从来不签字,都由政委代签;涉及有关手续程序的,则由副局长蔡康宇代签,看似放权,实质都必须经过他同意。另外,他驾驶着一辆豪华越野车,据查证,此车的户主是一位个体户,根本不在公安局挂靠着。还有,给黑势力充当保护伞,收受贿赂等等,这种最难取证,所以从工作上找漏洞,相当困难。
生活上,据说十分检点。每周按时回家,且他老婆还经常过来看他,貌似没有任何破绽。
“再难也要干。”吴江凯在随身带的笔记本上把陆昊放的名字画了一个圈,落笔后又重重地戳了一点。
吴江凯的这个笔记本随身携带,任何人都不可能接触到它。据说有一次忘记带了,张立伟提议去给他拿,但他还是委婉地拒接了,自己又爬上楼,装到口袋里才算安心。
至于上面记着些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把陆昊放的事放下,吴江凯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就又开始琢磨理论小组学习的事了。
县理论学习小组组织学习属于常态化的形式,根据《东泉县理论学习小组规章制度》,学习任务每个月进行一次,实质上形同虚设,每半年才组织一次。学习的内容无非是关于党的理论,重要的政治决策,上级的重大部署以及中心工作等等,学习也是走马观花,瞌睡的,聊天的,品茶抽烟的,不知道的人以为在开茶话会。
作为理论学习小组组长,吴江凯完全可以自定学习基调,指定学习内容,组织大家进行学习。要按说,不就是一块学习嘛,这种会有什么可以做文章的。
然而吴江凯之所以选择这样的一个学习机会来邀请李昌奎授课,可是煞费一番苦心。其中的奥秘就在于参会的人。
参会的人包括县委、、政府、政协四套班子领导以及公检法负责人,另外党委委员,两办主任都列席参会。
要按说李市长来调研,召开全体干部大会也无妨,为何偏偏要选择在理论学习上呢?吴江凯想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抛出一个引题,深化一个论点,而这个论点就是核心所在。其实吴江凯已经心中有数,在便笺上下了《当好人民公仆需做到“九”有》。
第0139章 往事回首
“铃……”一声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秘书科的宁静,乔曼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提包拿出手机一看,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疑惑的眼神转向了郭建刚。
就在乔曼掏手机的同时,郭建刚在做同样的动作,在确认不是自己的手机后,两人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正在认真学习《秘书实务》的沈桐。
沈桐察觉到俩人怪异的目光后,低头仔细一听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他急忙掏出手机,看到是发小李明明的电话后,点头略微表示歉意,匆忙走出去接电话了。
沈桐的手机平时基本扔到宿舍,很少带在身上。今天早上蓝月值夜班下班后,与沈桐通了个电话,结束后就无意识地装到口袋里。沈桐有手机的事情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县委办估计就张立伟好像知道,其他人还一概不知。沈桐作为新人,尽量表现得低调些,不过今天看来,至少秘书科的人都知道了。
沈桐出去后,乔曼与郭建刚俩人对望了一下,没有说话。不过从不同的眼神中,可以解读出不同的心理活动。乔曼瞟了一眼沈桐的手机,居然今年刚刚上市,最新款的摩托罗拉手机。在乔曼的印象中,能用得起这种手机的,不是大款,就是领导。而沈桐手持这么贵重的手机,是自己买的,还是单位给配的。不过乔曼很快否定了后者,看来沈桐的家境一定很殷实。
郭建刚虽没有看到手机,但解读出另一番味道。这小子才刚刚上班就配备了手机,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矜持,不稳重,喜欢显摆穷得瑟,浮躁之人成不了大器。联想到自己攒了一年多钱,才狠心买下的这部手机,敲打的键盘,不由得冷笑了一下,鼻孔里吹出的气吹动着脸前的文稿轻微地掀了一下角。
“喂,筒子,下班了没?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杨晓依现在已经到了县城,我现在正往县城赶,晚上去哪吃饭,你定!”李明明一边开车,一边大声地对着沈桐吼道,生怕沈桐听不到似的。
沈桐下意识地把手机往远处拉了一下,然后又赶紧捂住手机,四周看了一下没人后,悄悄地道:“明杠,我说你小子就不能小声点啊,还是原来的大嗓门。”
李明明在那头嘿嘿一笑,道:“多少年了,改不了了,问你呢?晚上去哪吃?”
李明明的嗓门原来也不大,自从到了邮电局上班后,每天要送报纸,久而久之自然练就了一副大嗓门。
沈桐望了一眼吴江凯办公室的门,思忖一番道:“你定吧,你也知道我高中毕业后很少到县城,也不知道哪个地方的饭好吃。”
“这样吧,去璧山小站吧,到时候我过来接你。”李明明还没等沈桐回话,“啪”地挂掉电话,脸上洋溢的笑容,一脚油门下去,快速地行驶在坑洼不平的路上。
挂掉电话,沈桐无奈地笑了一下,把手机调成震动,返回了秘书科。
秘书科永远是死气沉沉,就算再来两个人也是如此,何况科长谢天亮不在。郭建刚始终摆着一张高傲的臭脸,似乎有着永远完不成的事情。而乔曼则是手撑脑袋心有旁骛地在纸上乱写乱画。至于大家很少交流聊天,症结源于隔壁的吴江凯。至少他在的时候,大家都是紧张有序地搞工作。
沈桐坐定,思绪早已回到了童年时代。孩提时期,沈桐家作为外来户搬到了北寨村。对于外来户,北寨村本地人是十分排斥的,不仅沈桐的父亲遭人冷眼嘲笑,就连沈桐也被同龄伙伴经常欺负。本地人李明明原先也是欺负沈桐的一员,可后来俩人居然成了好朋友。俩人的拉近也让俩家的关系相处得十分融洽。
李明明的父亲也算村里的能人,90年初就找准商机从基金会贷款买了卡车拉煤,几年光景,家里一下跃居小康时代,成为了北寨乡名副其实的万元户。而那时沈桐的父亲也开始探索养殖的路子。
父亲常年奔波劳累,无暇关心儿子学习,母亲又百般宠爱,把李明明培养成了混世魔王。上初一时,就敢挑战高三的学生,成天不思学习,把心思都放在了打架打游戏调戏女学生身上。老师不待见,学生躲着他,但学习好的沈桐却从来不疏远李明明。
老师经常教诲沈桐,离那个混混李明明远一些,小心他拉了你的后腿。每当如此,沈桐嘿嘿一笑,当场点头答应,下来依然如故。就是这样,沈桐的学习一直是名列前茅,而李明明却一塌糊涂。
认识杨晓依是很偶然的机会。教室那时烧炭火,需要大量柴火。学校每到秋假时就会组织学生上山拾柴。沈桐主动和李明明一个组,等拾好柴火准备下山时,一个其貌不扬的女生居然崴了脚。
李明明劝沈桐不要管闲事,主要原因杨晓依长得不咋地,而沈桐坚持要帮她,愣是把她从山下背了下来,并送到医院。同学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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