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万一摔着就完了,老人们都说从黄果兰树上摔下来救不活,你不怕?”
“不怕!”他笑着对她说,没等她回话,他便已经抱住树干往上爬了。
“喂!唐宝器你是神经病吗?明天就要考试了,摔下来怎么办?”韦婉没好气的骂道。
唐延却当做没听到,三下两下的爬到树上,然后摘了好几朵开得正好的黄果兰,接着又顺着树干滑下来,笑着递给兰天。
那时韦婉才明白,唐延对兰天的喜欢是多么的绝对,因为他摘下的黄果兰永远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一朵,就像他的喜欢一样,永远也不可能分给她一点。
可她看见当时在阳光下笑得那么开心的唐延和兰天时,她又忽然觉得那么美好,美好到永远不想它被打破。
中考之前的最后一次班会,全班同学互相在班服上留言签名,白色的班服上被同学们用各种颜色的笔画得乱七八糟。
“AYXDL”她笑了笑,:“好了!留好了!”
“这是什么?”唐延过来一看,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留的是什么。
“不懂就算了!像你这种不好好学习的家伙是看不懂的!等你好好学习,以后有一天自然就看懂了!”兰天得意的说。
“不说就不说!切,那我也留一个暗号!”唐延把她的班服拿走,用马克笔在上面学着她那样,留下了几个英文字母:“LBS。”
“你留的什么啊!”她皱眉问。
“我也不告诉你,等以后,很久很久以后如果你还不懂,我也不懂的话,那咱俩就交换!”他笑嘻嘻的说。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唐延终于明白了那几个英文字母的意思,可他们没有交换,他也不知道她懂了没有,不过那些都已经不再有什么意义了。
中考过得很快,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就像平时随堂测验那么轻松,在最后一堂考完的时候,唐延早早的交了卷,他跑到学校花园的假山那里等着她,最后,铃声响了起来: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
全校顿时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疯狂当中,各间教室的门陆陆续续的打开,考生们争先恐后的窜出教室,书本和笔飞得满天都是。有好多学生都是直接把行李带到了考场外,考完就直接走了。
他在人群中抬起头四处的看着,看着一波波出来的考生中有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他看见了兰天,她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色T恤,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认出了她。
唐延把手中的笔袋丢掉,然后跑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然后笑着说:“我们毕业了。”
各种欢呼声响彻在校园里,天空似乎好久也没有那么明亮过,空气也好久没有那么清新过。
中考结束当天,初三四班的同学组队来到城里狂欢,一大队人,前前后后的走着,那气势,那阵容……
大头和袁晓峰他们拉着唐延喝了好多酒。大头说:“这下终于可以轻松一阵了,不管以后咱们能不能上同一所高中,但以前我们一起点着台灯打游戏王,一起吃老干妈拌饭,一起翻墙的那些傻事,谁都不能忘了啊!干!”
唐延笑着给了他一拳:“不过只是中考结束了,说不定高中还得在一起苦三年,又不是见不着面儿了,娘们叽叽的!”
鸭哥说:“唉,回去了,没人陪我打游戏王了,你们几个,回去了有时间就开开视频。咱们视频里打!”
继续陪大头他们喝了几圈儿之后,唐延来到女生的包房,兰天和韦婉她们正拿着话筒,唱得比他们还欢。
唐延也觉得每到了这种分离的时候,男生倒反而比女生多愁善感,因为他们从来都是把感情放在心里,从来不会在嘴上说,所以一到了这种时候往往说的比谁都多。
“哟,小混血,男朋友来了还不上去!”她们一间寝室的丹丹妹调侃道。
“哎!让人家唐延给他女朋友唱一个呗!你们别捣乱啊!”
“就是啊!别不好意思啊!”
唐延笑着接过话筒,单手搭在她肩上:“想听什么?”
兰天像个孩子一样把他熊抱住,她的头正好贴在他胸膛上:“随你啊!”
“喂!不秀恩爱成吗?我们这边还有一大群单着的呢!拉仇恨啊!”
“就是,唐延你小子运气真好,追咱小胖子的人多了,你要对他不好,信不信分分钟被她那些追求者们揍扁啊?”
唐延紧紧拉着她的手笑着说:“放心吧,他们没这机会。”
“看吧!我早说什么来着,早就发现唐延这家伙图谋不轨了,上课总一个劲儿盯着我们小胖子看,啧啧,那眼神儿,那沉醉……”
“他不看谁都那样色眯眯的吗?”韦婉白了他一眼。
“喂!快唱啊!我们等着听呢!唱不好的话可要罚酒的哈!”
在众人的怂恿下,唐延只得无奈的点了一首《亲爱的,还幸福吗》,那是当时唐延很喜欢的一首歌,他还老吵嚷着教兰天唱,结果她唱出来比他好听多了。
“从哪一天起醒来第一件事情
就是偷偷的淡淡的想你
想你的温暖 带着笑意的眼睛
也想到你残忍的决定
我不敢说我还在等你
怕说出口会被看轻
我不怕别人流言蜚语
我只怕花光勇气
亲爱的还幸福吗
我想听又害怕听到答案
悲伤的是那回不去的时光
刻骨铭心的都淡忘
亲爱的 别来无恙
你的肩膀那么近却那么远
到最后想说的话都未曾讲
想和你一起我爱你”
歌的最后,兰天也拿起话筒和他一起把这首歌唱完了,她抬头望着唐延脸上明媚的笑容,轻声问:“我们不会像歌里唱的一样对吗?”
唐延用力的点点头:“不会,我说不会就不会!”
唐延至今还记得他当时的那种执着和坚定,可时光哪能任凭青春年少嚣张,你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最不想发生的事,有时候就那么突兀的发生在你还来不及惊慌失措的时候。
他不知道,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这首歌,都成了他一去不返的青春和遗憾收场的爱情。
因为他觉得,这首歌写的就是他自己。
他都记不起自己曾在多少个场景里被这首歌叫停了脚步,搅碎了心情,商场前,服装店里,哪怕校园的广播里,每次他听到这首歌,都会驻足停留,直到听完,听完了之后恍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失去了原本的方向,然后继续一个人惶恐的穿梭在人群里。
作者有话要说:
☆、chatper 6
那天,他们两个都喝了不少酒,特别是唐延,一杯接着一杯,只要别人向他举杯他都不会拒绝,他把每一杯祝福的酒都装进身体里牢牢锁住,融入他的血液里,生命里,让它们陪伴自己一辈子。
班级的酒会还在继续着,唐延和兰天却提早的离开,同学们都似有深意的向唐延使着眼神,唐延却没有理会他们,二人只是手拉着手来到了沿江路,夜晚的沿江路灯火璀璨,热闹非凡,现在更是放假的时段,人多的简直摩肩接踵。
“我们去玩儿那个吧!那个那个!”兰天像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走在他们前面,拉着他的手在人群中穿梭着。
“好啊!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我陪你一个一个的玩!”唐延笑着摸摸她的头,然后轻轻将她被风吹散在额前的细发捋到耳后。
即便六月的天气那么燥热,即便他握着她的手已经被捂出汗,他也舍不得放开一下,他们就是那么强烈的想和对方呆在一起,一秒也不分开,青少青涩的爱情就是那么炽烈嚣张。
“你看那个!”她指着在空中摇摆旋转着的大摆锤,一脸兴奋期待的说:“它飞起来的弧度也太大了吧!简直和地面呈90度了,会不会很刺激?走!我们也去!”
“你确定要去?”唐延笑着问。
“确定!有你在我就不怕!”
唐延笑着摸摸她头,牵着她:“走吧!”
二人随着人群坐上了大摆锤,在大摆锤启动前,唐延一遍又一遍的检查她的安全带有没有拴好,座位有没有问题,身上的东西有没有放好。
直到控制室的铃声响起,她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放轻松,手紧紧的挽着唐延的胳膊。
大摆锤随着音乐的节奏开始越飞越高,在最高点的时候,甚至可以看见整个沿江路的夜景。
“喂!你也睁眼看看吧,夜景很美的!”风肆意的吹动着唐延的头发,他一点儿也不害怕,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什么也不怕了。
兰天轻轻睁开双眼,当她睁开眼的那一刻,整条沿江路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美得就像天上的银河,而他那带着笑意的双眼,就是最美的星辰。
“唐延是个大笨蛋!”她忽然笑了,可笑也没能很好的掩饰她眼里泛着的泪水。
唐延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然后抬手擦去她还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轻声说道:“不要哭,难看。”
兰天忽然仰起头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然后对他办了个鬼脸,他立刻抱住她回吻了过去,他不懂如何亲吻,就狠狠的用嘴唇贴住她的唇,久久的不远松开。
至少在那一刻,唐延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她。
那晚,初三四班的同学们在沿江路的KTV嗨了一整晚,中途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也有人回来。当唐延和兰天再回到包厢时,大头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酒量好的都还在玩儿着骰子划着拳。看他们的架势,看来是通宵的节奏。
回到包厢后不久,兰天便靠着唐延的肩膀睡去了,在这么吵闹的地方睡得像个孩子一样安静。
唐延怕她着凉,就去问同学借了件衣服搭在她身上,然后就那样继续抱着她,双眼通红的熬着夜守着她,看着她睡。
“你就打算这样到天亮?”韦婉递给唐延一盒牛奶。
“嗯,没身份证,附近也住不了。”他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她,俊秀的眉宇间洋溢着笑意:“我要看着她,所以熬一晚就熬一晚吧!”
“哦。”韦婉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啤酒。
“你还喝?”唐延皱眉道。
“我没醉。”韦婉淡淡的说:“你能考上县一中吗?”
唐延点点头,心里也有些没底的说:“应该能吧,不出意外。”
“可你老出意外。”韦婉苦笑着看了他一眼。
唐延摸摸鼻子,也苦笑着说:“都毕业了,能不能不损我?”
“可是我怕我以后损不到你,我会不习惯。”韦婉似笑非笑的低下头,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唐延紧抱着兰天,有些尴尬的没有说话。
“其实,很久之前到现在,我都扮演着父母和老师心目中乖乖女的形象,我讨厌一尘不变的生活,但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到那才是真实的我。”
唐延抬头望着她,这个平日里老是和他过不去的倔强女孩,那还是唐延第一次那么仔细的看着她,漂亮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酒红,她也看着唐延,加深了脸上那个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的笑容。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兰天了,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吧!因为每次你在上课偷偷看她的时候我都在偷偷看你。”
她苦笑着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在那之前我还能小小的庆幸,但现在我开始讨厌自己,因为明明看着你们那么好我却还心存侥幸。”
“对不起。”唐延低头道:“我以为我们会一直是兄弟的。”
包厢里的灯光时不时的照亮她干净漂亮的侧脸,她单薄的身子显得有一丝落寞,她勉强的露出一个微笑:“一直这样好好地下去吧,好好的珍惜她,不要让我觉得有机可乘,连一个可以偶尔矫情幻想的机会都不要给我。”
唐延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他从前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爱和他吵架斗嘴,爱和他抬杠的小女生原来对他的感情已经很深了,说实话,唐延一直觉得自己没啥好的,成绩不好,长得也不是那么好看,这样的自己,在韦婉面前一直都是自卑的,也许正因为自卑,他才会用不屑和嚣张做面具,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其实没有信心,也不是那么坚强,因为他想在别人眼里,至少是表面,自己是强势的。
每一场毕业少不了分离,而有时候一场分离就可能再也不见。
唐延家住在M县,离兰天家有点远,走的那天唐延很早的送兰天到了车站,因为是各个学校放假的缘故,所以车站里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在送她上车之前,唐延一遍又一遍的向她叮嘱:“回家了要听话,不可以到处乱跑。”
她笑眯了眼,摸摸他的头说:“好啦,我又不是小孩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别担心了,别老是像我妈一样碎碎念好吗?在学校里听你唠叨,回家了听她唠叨,烦都烦死了。”
“那成,我不说了,但你得自觉!”唐延忿忿的说,然后把手上提的一大包零食扔到她座位上:“都是草莓味的,慢慢吃!”
“你当我饭袋啊!那么多我也得吃得完啊!好了好了,车子快开了,去吧!”兰天推了他一把:“才两个月嘛,一点儿都不长,一下子就过完了!”
唐延回过头不舍的看了她一眼,她笑着和他挥了挥手,最后在司机的吵嚷下,唐延还是下了车。
“记得哦!”唐延伸出小拇指朝她晃了晃。
“知道了,去吧去吧!”她也伸出小拇指对他晃了晃。
车还是缓缓的开走了,唐延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客车调头,然后开出客运站,最后连客车的影子也看不见了,他才有些失神的离开。他心里明明很清楚,只是两个月而已,只是暂时分开而已,可他心里就是那么失落,那么害怕,他害怕当他们再见时,会变成在大街上遇见也不会打招呼,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那时的唐延并不知道,这世界上本就没有能永远不分开的两个人,也并不知道,即便再美的爱情也会在时光的打磨下褪色,变为无味乏色的平淡。
年少的他只是幼稚的相信,他可以和现实作对,他可以守住心里坚持的信念,可以留住他自以为重要的人。
初三的假期是漫长而枯燥的,上学的时候盼望放假,可放假了又觉得还是上学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