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你怎么来了?”欧阳茗修看到米豆豆时脸上愤怒的神色还没来得及褪去,僵在脸上一时有些尴尬。
米豆豆轻笑:“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柳芸香也皱眉:“是啊,不是去见欧阳家那帮长老了吗?怎么气成这样?”
欧阳茗修一听又气得喘了两口气,见到米豆豆在终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米豆豆轻笑:“这是顾忌着我呢?”
欧阳茗修拧眉:“哪里的话,只是,只是……”
米豆豆看着他的脸色猜到怕是和自己有关,垂下眼面色平静:“但说无妨。”
欧阳茗修叹了口气:“那帮王八羔子,他们说,要是我不肯重入欧阳家族谱,并,并休了香儿,就把香儿曾经进过青楼的事宣扬出去。”
“什么?”柳芸香惊惧地瞪大双眼,浑身都因害怕而瑟瑟发抖。她柔弱地眨着眼,“茗修,这可如何是好。若真是那样……”说着看了看米豆豆,“我受不住的。”
米豆豆轻叹,这古代的人,倒是惯会利用舆论。她的事还没解决,又来了个柳芸香,怎么就没个消停。
欧阳茗修一把抓住柳芸香的手,神色郑重:“香儿,你放心。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我决不负你。那帮王八羔子,他们要是真敢这么害你,我就跟他们拼命!”
米豆豆叹了口气,这被人说三道四的滋味不好受,被全城的人唾弃鄙夷,只怕是炼狱一样的煎熬了。她自己尚为此烦心,更何况是向来柔柔弱弱的柳芸香。如此,只怕又是一场大麻烦。
“对了豆豆,你来找我何事?”欧阳茗修对着米豆豆问。
米豆豆垂下眼,从身上拿出她炼的那颗零级丹药。摊开手掌递到欧阳茗修面前:“茗修,你帮我看看,这丹药有何问题?”
欧阳茗修挑眉,拿起丹药在鼻子前一闻,渐渐的由蹙眉变得眉头紧锁:“这是你那日医者大赛时炼制的那颗?”
米豆豆点头:“我对丹药并无太多了解,你帮我看看,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欧阳茗修闭上眼,把丹药放在鼻子前闻得仔细,然后叹了口气:“是零级丹药没错,只是……”
米豆豆眯起眼:“只是什么?”
欧阳茗修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只是这药的确有些奇怪,不像是普通的零级丹药。”
米豆豆上前一步,莫非心中的猜想是真的,她问:“这是何意,欧阳茗修,到底哪里奇怪。”
欧阳茗修盯着那枚丹药看了良久,脸色有些沉重:“豆豆,你刚学炼丹术没几天吧。”
米豆豆点头:“怎么了?”
欧阳茗修苦笑:“没什么,应该是我多想了。是零级丹药没错,虽然和普通的零级丹药不太相同,应该是你初次炼丹配方和医书上的有偏差的缘故。”
米豆豆叹了口气,接过欧阳茗修手中的丹药妥帖地收好,垂下眼难掩失望:“如此便算了。茗修,柳姑娘,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欧阳茗修接着道:“有点晚了,我送你吧。”
米豆豆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多陪陪柳姑娘吧,先走了,告辞。”
柳芸香看着米豆豆的背影面露担忧,仰头看着欧阳茗修温柔地问:“茗修,你觉不觉得,豆豆姑娘有些太好强了?”
欧阳茗修轻笑:“她本就不是一般的女子,有让人敬佩的容人之量,却也有很多男子也无法企及的雄心。”
柳芸香垂下眼,面色凝重:“她这么好强,只怕以后会吃大亏啊……”
欧阳茗修搂着柳芸香的腰笑得开怀:“你呀,放心吧。那女人本事大着呢,鬼点子又多,即便是遇到点磨难应该也很快就能过去了。这世上能让她吃亏的人,只怕还没出生呢。”
蹙着眉忍受着一路上众人的指指点点,米豆豆刚回到家就又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
钱三等人几乎要轮流去敲门劝她出来吃饭,可里面就是毫无声音。米豆豆抱膝坐在地上,把手里的那颗零级丹药看了又看。叹了口气,只觉得心里一阵堵得慌。
听着外面的敲门声,她拧着眉有些不悦:“都说了我没胃口,你们都退下吧,我不饿。”
钱三皱眉,上前拍着门赔笑:“豆豆姑娘,您即便是不想吃也好歹体谅一下我们啊。之前接到消息时主子就已经快到了,估摸着夜里就能回来,要是他知道我们就由着您一天都没吃饭,只怕是……”
米豆豆叹了口气,起身开门:“把饭菜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钱三见米豆豆开门,连忙笑嘻嘻地把被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饭菜递上去:“来,豆豆姑娘,您慢用,我们这就回了哈。”
米豆豆点头,低垂着眉眼关上门,然后把饭菜放在一边,自己坐在地上继续发呆。
萧冀陌回来时已是深夜,他一袭水墨色的绣蟒锦衣,瀑布般的墨发用上等的羊脂玉发冠束起,健壮的体魄宛如伟岸如神坻,让人有跪下膜拜的冲动。此刻他深邃的眉眼里衬着漫天的星光,边朝屋里走便担忧地问钱三:“豆豆怎么样。”
钱三跟在一旁垂着头恭敬地答:“饭倒是吃了,可是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主子,这次输了医者大赛的事,好像对王妃的打击很大。”
萧冀陌拧着眉点了点头,深邃的眸子里墨色翻涌。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磁性,仿佛一望无垠的黑夜。垂下眼睑沉思了一会,对钱三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来到米豆豆门前,萧冀陌敲着门声音温柔:“豆豆,你睡了吗?我回来了。”
米豆豆此时还维持着抱膝而坐的姿势,却已靠着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她神色暗淡,还带着白天时的失落。听到外面的叫声时迷茫地打了个哈欠,只觉得浑身无力。唔,是萧冀陌的声音,可是感觉好累,眼睛睁不开了……
米豆豆用力地眨眨眼,只觉得十天没睡觉似的困得厉害。她眼睛干的难受,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对外面道:“相公,你等一下,我给你开门。”
撑着身体去开门,米豆豆只觉得脚步灌铅一样的重。门刚被打开,萧冀陌宽厚的胸膛便压了过来,把米豆豆紧紧地拥在怀里。
他身上还带着夜间浓浓的雾气,衬着黑色锦衣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微凉的触感。
米豆豆闻着熟悉的气息,将脸颊埋入他胸膛,重重地舒了口气。雾气褪去,萧冀陌的宽厚的胸膛结实而温暖,给她一股强烈的安全感。
萧冀陌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豆豆乖,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米豆豆小声地嗯了一声,拉着他的手进了屋。
屋子里漆黑一片,借着外面淡淡的月光依稀可见被搁置在一旁没有被动过的饭菜。
叹了口气,萧冀陌拿出火折子把蜡烛点燃。突然间满屋子的明亮让米豆豆不适地眯起眼,然后她慢慢地坐到了床上,双臂抱膝抿着唇不说话。
萧冀陌看着她没精打采的样子,眼睑敛了敛,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再送两份饭菜来。”
然后坐到米豆豆身边,把她拥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有力地大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怎么了,这么没精神?”
米豆豆抿着唇,眼里露出苦涩,她转身抱住萧冀陌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声音软软的:“不高兴。”
萧冀陌被她难得柔柔弱弱的小模样弄得心痒难耐,恨不得把她捧在心尖上细细地哄。却还是温柔地笑着问:“怎么了?”
米豆豆皱了皱鼻子,把脸朝他胸膛上蹭了蹭,并不说话。
萧冀陌叹息,手顺着她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乖,凡事有我在呢。刚刚看你饭菜都没动,先吃饭好吗?”
米豆豆在他怀里不依地摇头,然后喉咙里哼唧了两声:“我不想吃。”
萧冀陌看她耍小性子的模样越发觉得可爱,耐着性子继续温柔地哄:“不吃饭怎么行呢,你是大夫,自然知道不吃饭多伤胃。我从楠奇郡赶回来的那次,你不是还凶巴巴地教训我再敢随便不吃饭就让我好看的嘛。”说着萧冀陌单手扣住她的肩膀,抬起她的脸来,深邃的眼直视她满是委屈的眼,声音温柔带着诱哄,“乖,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我已经回来了,天塌下来,我替你扛着。”
米豆豆瘪了瘪嘴,摇了摇头,又把脸埋到他胸膛上,声音软软的,带着股沙哑:“我不想吃,没胃口。”
萧冀陌叹气,对着把饭菜送进来的钱三使了个眼色。钱三把饭菜放下后立刻关上门恭敬地退了出去。
“那陪我吃一点怎么样,听到你这边出了事,我立刻就赶回来了。一路上也没吃东西,都饿坏了。”说着拉着米豆豆的手去摸他的胃,眉眼里满满的委屈和调皮。
米豆豆被他装可怜的模样逗笑,皱着鼻子点了点头。
饭菜很简单,以粥为主。萧冀陌不停地朝米豆豆碗里夹菜:“来,你饿了一天了,多吃点清淡的。以后再有什么事,也不能不吃饭知道么?”
米豆豆看着碗里的饭菜,心里一阵酸酸的软,抬起眼好笑地问他:“那你吃了吗?”
萧冀陌轻咳一声,给她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立刻作揖道:“为夫错了,下次一定改。”
米豆豆轻笑,只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看着他因不善与人交流而略显僵硬的动作,只觉得鼻子一酸,在心里软软地骂了一声,呆子。
简单地吃了点,米豆豆推开面前的碗。
萧冀陌挑眉问地温柔:“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米豆豆摇了摇头,一偏身又去抱他的腰。萧冀陌看着她难得投怀送抱的模样轻笑出声,珍惜地把她搂在怀里。手继续拍她的背:“乖,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米豆豆哼唧了两声,有些不满地嘟哝:“唔,你明明都知道了。”
萧冀陌轻叹:“我知道,可是我的豆豆究竟是为哪件事不高兴呢?是外面的风言风语,还是因为输了比赛。”
米豆豆猛地从他怀里起身,委屈地瞪他,然后偏过脸去。
萧冀陌叹息,好脾气地哄:“是因为输了比赛不高兴对不对。”
米豆豆瘪着唇,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嗯。”
萧冀陌看着她白皙美丽的侧脸,只觉得她这副失落柔软的模样实在难得。心想要她是永远都这么对他撒娇,永远在自己怀里被自己哄着该多好。想着又觉得自己自私,豆豆这副模样,是只有烦心的时候才有的吧。
他摇了摇头,甩去脑中隐蔽的想法,在她身边用和她一样的姿势抱膝而坐。“医者大赛向来备受重视,你又医术精湛。突然这么输了难怪会不高兴。”
米豆豆诧异地偏头看他,别人都只会说,“不过是一场比赛,输了就输了,何必把成败看得太重。”可是萧冀陌不是,他知道她的想法。
萧冀陌深邃的眼看着她诧异的脸,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豆豆,你当初为什么要参加比赛。”
米豆豆想了想,淡淡地答:“是为了九玄医经。”
萧冀陌轻笑:“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跟你保证,九玄医经一定会交到你手里,好不好?”
米豆豆垂下眼,摇了摇头:“不止这个?还有……荣誉。”
萧冀陌挑眉:“说来听听?”
米豆豆苦笑,又不说话。
萧冀陌为她理了理耳边的发,试探着问:“你不是会为了名利这么闷闷不乐的人。不高兴,是因为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对不对?”
米豆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萧冀陌见她满脸受惊的可爱模样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扑倒狠狠疼爱,却还是耐着性子开导:“笨蛋,如果我连这个都不懂,又怎么配做你的丈夫。”
米豆豆娇嗔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偏过头去玩自己的鞋面。只觉得心中的话像是洪水,被打开了一个口,便再也压抑不住:“萧冀陌,为了这场炼丹大赛,我没日没夜地钻研了好久。”
萧冀陌点头,看着她眼下的青影一阵心疼。
米豆豆弹了弹鞋面上的绣花,又道:“我知道我是第一次学炼丹,也没想着一定能做多好的成绩来。可是,可是我竟然炼出了零级丹药。”米豆豆苦笑,眼底满满的苦涩,“你知道吗,即便是一个医馆里的学徒,也不至于炼出零级丹药,欧阳茗修更是只学了炼丹术三天,就炼出了一级。我向来对自己在医术方面的天赋极有自信,炼丹虽然和行医治病不太相同。但炼制丹药也是救人的方法一种,我从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在医术上如此惨败……”米豆豆垂下眼,把头埋进膝盖里,要是祖父泉下有知她这么没用,一定会很失望吧。
萧冀陌垂下眼,看着她没精打采心里也一阵难受。偏过身就要去抱她,却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立刻眯着眼问:“这伤是怎么回事?”
米豆豆抬眼看他,眨了眨眼鼻子开始泛酸,语气了满满的委屈:“炼丹的时候不小心被烫的,还有这里,这里也有。”说着露出满是烫伤的手腕。
萧冀陌心疼地拧眉,立刻把她手腕接过来轻轻地吹:“怎么这么多伤,还疼吗?”
米豆豆眨着眼,瘪着唇猛地朝他怀里一扑:“萧冀陌,我真的学的很认真。”
萧冀陌心疼地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为什么还是输了,竟然是零级丹药,零级。现在全城的人都在笑我,他们都笑我……”米豆豆抽了抽鼻子,眼眶开始发红。
萧冀陌眉头紧锁,温暖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他用力把米豆豆抱在怀里,不停地呢喃:“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呜呜……”米豆豆红着眼,只觉得所有伪装的坚强都在顷刻间崩塌呜呜咽咽地就哭了出来。
原来所谓坚强,所谓不服输,所谓成熟稳重,都只是在外人面前。真换做那个一颗心都只为你的人时,自己竟这样软弱。
萧冀陌见她哭的委屈,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简直恨不得把那些街上乱嚼舌根的人统统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米豆豆呜呜咽咽地哭,所有的委屈和软弱在这个人面前不需要任何掩饰。她开心,他跟着高兴,她难过,他跟着心疼。哭到后来,米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