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贵国中枢政府在礼节方面似乎有些欠缺。”
朱尔典向宋教仁歉意的一笑,特意在“中枢政府”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这言下之意也很清楚,那就是,无论这一仗北洋败得如何惨,袁世凯始终是这个政府的大总统。他就代表着中枢权威,至于宋教仁,只是一个地方实力派的谈判代表,无论如何是不能与北洋平起平坐的。
“公使先生,您的话说得有些不妥。现在国会选举虽然结束,但是正式大总统的选举荐未举行,正式内阁也没有组建,所以,这“中枢政府。一词不太严谨,还是称为“看守政府。较为妥当。”
宋教仁也是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纠正了一下对方的观点,这话里的意思也是很明白的,对于袁世凯的“中枢”地位,联合阵线有些异议。至于袁世凯这个临时大总统到底是否是一个过渡人物,这还需要看此次和谈的结果而定。
朱尔典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人打嘴仗,他也没什么心情纠缠这个问题。南北之间谁胜谁负,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豫南一战,北洋第二军全军覆没,北洋政府固然受到强烈震撼。那远在欧渊的英国政府也同样对此震惊不已,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袁世凯的北洋军竟如此不堪一击,更让英国政府忧虑的是,根据英国在德国的潜伏间谍报告,德国汉堡港的两艘满载军火的远洋货轮在前天起钴。目的地是中国杭州,这正是在豫南战役结束之后,这绝不是巧合。显然。通过这一仗,德国政府意识到了联合阵线的潜在利用价值,决定对联合阵线加大援助力度,如果得到德国的大力支持,联合阵线肯定会将不堪一击的北洋集团一脚踢下中国的政治舞台,而这绝不是英国政府愿意看到的。
英国绝不允许远东出现一个亲德政权,那会影响到英国的远东乃至世界战略,所以,英国政府必须想办法阻止袁世凯北洋政府的倒台,至少在英国物色到更合适的代理人之前,北洋政府不能倒下。
于是,朱尔典就开始为南北和谈奔走,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维持摇摇欲坠的袁世凯政府。
但是要想让袁世凯接受和谈建议,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作为袁世凯的朋友,朱尔典非常清楚现在袁世凯的愤怒,自从冯国璋的北洋第二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总统府。袁世凯就暴跳如雷,召集一帮小站新军亲信,接连开会,扬言“御驾亲征”要把这北洋的面子给抢回来。要继续跟联合阵线作战到底。
作战到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问题不在于北洋没有足够的部队。也不在于没有足够的军饷和弹药。问题的关键是,如果袁世凯继续跟南方实力派进行战争的话,将对英国的远东战略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
英国在远东的战略就是平衡战略。英国与日本结盟是为了平衡俄国力量,英国与俄国结盟也是为了平衡日本力量,同时拉拢日俄两国共同压制德国力量,但是这个平衡战略的前提条件是中国的局势不发生剧烈变化。
正因如此,在“戊申革命”爆发之后,英国政府立即采取措施,全面支持袁世凯夺取权力,试图以此为手段尽快平息革命引起的乱局,维持远东平衡局面,使那些有着凯觎之心的列强无机可乘。
但是随着南北对峙的升级,袁世凯的北洋集团与赵北的联合阵线终于兵戎相见,双方在河南进行了一场小规模的近代化战争,战争之前。英国人较为看好袁世凯的北洋军,因为他们装备齐全,有英国、日本支持,一般来说,是不可能战败的。但是战争的结局却给了英国政府一记响亮的耳光,联合阵线大获全胜。北洋军败得一塌糊涂,这让英国政府非常的震惊,这才意识到北洋集团是多么的虚弱。
但是后悔是来不及了,英国政府必须立即采取补救措施,维持远东的平衡局面。
让英国政府更觉得意外的是。吃了大败仗的袁世凯竟然还想打下去。这简直是不自量力!
第342章补救措施(下)
108231908远东狂人第342章补救措施下
乍为个旧式官僚。袁世凯当然不清楚现在他正面对着旧 心!的国际局势,自从豫南惨败的消息得到证实后,日本和俄国驻英大使先后拜访了英国外交大臣格雷爵士,两国大使都建议采取“必要的措施”解决中国的乱局,日本驻英大使甚至建议由日本从朝鲜抽调部队,加强大沽至山海关一线的“防务”
日本人想干什么,英国政府很清楚,但是英国政府并不担心日本会采取单方面行动,因为日本还需耍英国的支持,英国政府更担心的其实是俄国,如果俄国将注意力转向中国的话,将严重削弱俄国在抗衡德国战略中的地位,虽然发生这种战略转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英国政府还是决定“说服”袁世凯放弃继续作战的念头,回到谈判桌前,稳定中国局势,使俄国那位自负的沙皇陛下继续将战略重心放在欧洲大陆。
“说服”的方法也很简单:第一,英国立即扣押了所有运抵香港的英国军火,而这些军火原本是准备运到天津装备北洋军新编部队的;第二,英国立即通知所有在华财团和银行,在英国政府点头之前,所有对华贷款业务一律停止,而现在英国贷款的唯一去向就是北洋集团,如此一来,北洋军的军饷来源立玄成了问题。
在英国政府的“劝告”下,袁世凯无奈的放弃了继续作战的念头,终于答应恢复与联合阵线的和平谈判。
当然,影响袁世凯决定的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就在昨天,民国代理海军总长汤乡铭在江阴拍发通电,宣布“起义”率领江防舰队全体官兵和舰船加入联合阵线,誓言保卫国会,捍卫隽法,正式与袁世凯的北洋集团决裂。
很显然,通过豫南一战,很多人都看清了北洋外强中干的实质,他们决定选择新的效忠对象,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的话,南北之间的力量对比将发生强烈变化。
而且,失去了江防舰队,东南地区的北洋第一军就失去了机动性,完全没有了战略上的优势,毒个东南局势急转直下,袁世凯就算是想继续与联合阵线作战,也是不可能了。他只能坐回谈判桌前。
于是,朱尔典奔走之下,宋教仁率领南方和平代表团又返回了北京。与北洋方面举行和平谈判,争取尽快结束南北分治的局面。
不过让朱尔典没想到的是,当他陪同宋教仁来到民国外务部正门前的时候,北洋政府竟没有派一个人前来迎接,而在火车抵达北京的时候,朱尔典还特意在火车站给袁世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南方和平代表团已到了北京。
显然,袁世凯现在还没蒋气。想给南方代我们一斤小下马威。
好在宋教仁表现的很是大度。对此并不介意,与朱尔典一同走进外务部,在会客室稍坐。
朱尔典与宋教仁在会客室等了十个小时,袁世凯的外交秘书蔡廷干才姗姗来迟,见了面也没什么废话,略微寒暄几句,便领着他们去见袁世凯。
袁世凯在总统府居仁堂接见了朱尔典和宋教仁,脸色不好看,旁边的那些北洋健将也是个个铁青着脸。
“宋先生不辞辛苦,奔波劳顿,为弥合南北之吟域禅精竭虑,袁某很是佩服。这个总统的位子,宋先生也是完全有资格坐的。”
袁世凯的话里是夹枪带棒,他的亲信们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斤小个脸色更不好看,朱尔典也听明白了,眉头也是皱了起来,至于宋教仁。只是淡淡一笑。
“袁大总统过奖了,为国为民。本是政治家应该做的。至于这总统么,宋某现在是没有资格做的,再说了,我们联合阵线已经说过,此次正式大总统选举,联合阵线不提名候选人,宋某身为联合阵线一员。自不能食言。”
这话说愕直白,众人听了,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不过他们也都知道,此次和谈,北洋如果不拿出些好处,那也是谈不拢的,毕竟,战争的胜利者是人家联合阵线,而不是北洋集团。
“此次南北和谈,袁某是真心实意要化干戈为玉帛,只不知联合阵线方面有什么条件没有?”袁世凯问道。
宋教仁从手提包里取出几张信笺,递给身边的一名总统府秘书,那秘书将信笺转交给袁世凯。
“这就是我方和谈条什。请袁大总统过目,若有不清楚不明白之处。我可以为袁大总统解说。”
宋教仁在一边说,袁世凯却拧着眉头翻看那些条件,越看眉头拧得是越紧。
这和谈条件太苛刻了,联合阵线不仅想拿回内阁人选提名权,而且还想进一步借此修改一下宪法,将总统制改为内阁制,完全参照法国政体。
“民国宪法既已公布,岂可轻易更改?朝三暮四,岂能让国民心服口服?”
袁世凯将那条件扔到身边的茶几上。这找出来的理由也是充分得很。
宋教仁到不觉得意外,这谈判么。就讲究一个讨价还价。
“不改总统制也可以,但是对于总统任期应进行修改,另外,国会也不应搬到北方,最好搬到南京。”
“怎么?联合阵线还想迁都么?”
不待袁世凯回答,英国公使朱尔典先问了一句。
“并不是迁都,而是将政府与国会分别设立在两个地方。而且,联合阵钱方面认为,驻扎在东南地区的北洋军应交给联合阵线指挥和整编。”
宋教仁的话让袁世凯勃然大怒。拍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
“你们干脆自己打到北京来好了!打败了我,这天下就是你们联合阵线的了!区区北洋军算什么?你们就是要我的脑袋,也未必不可!”
袁世凯的气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朱尔典更是头疼,正琢磨着如何转圈时,一名
““日 绷女员击讲居仁堂,将张电报抄稿交给了蔡迂 蔡廷干匆匆走到袁世凯身边小声耳语几句,将电报抄稿递了过去。
袁世凯看了几眼电报,冷笑着说道:“我就知道,谈判谈判,这是你们的缓兵之计!既然你们要打。我北洋全体将士奉陪到底!”
说完,将那电报抄稿重重拍在茶几上,然后扭头就走,从侧门离开了居仁堂。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朱尔典走了过去,将那电报抄稿看了几眼,宋教仁走到他身边,却见那电报上只写了几行字:
“南军已推进至郑州南郊二十里处,装甲列车随军行动,飞机已对郑州城实施过数次空中侦察,似有攻城迹桑,望陆军部速派援军。”
电报是郑州北洋守将抬来的。经陆军部代理总长段棋瑞过目,又交袁世凯定夺。
“宋先生,对于此事,你怎么解释呢?”集尔典拿着电报,向宋教仁看了一眼。
宋教仁苦笑着摇头,说道:“我不是军人,对于军事行动既不熟悉。也无权插手。不过,既然联合阵线的部队向郑州推进,想必也不是没有理由。”
“什么理由?”朱尔典放下电报。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宋教仁虽然摇头,但心里却不糊涂,他明白,这固然是联合阵线部队乘胜扩大战果的需要,同时也是“以打促和,的行动经过此次豫南战役,宋教仁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袁世凯这样的军事强人来说,最好的谈判语言就是武力和军队,这一点,赵北是正确的。
但是赵北本人也算一个军事强人。其他议员可以为总司令、委员长的胜利欢呼,但是宋教仁却对此保持着冷静与清醒,他太清楚军事强人的本质了,如果说史书记载的只是模糊的影子的话,那么,此次南北大战更将这个影子描摹的更清晰了,对于宋教仁这样的宪政派议员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阴影,他不愿看到这个国家被阴影笼罩。
所以,宋教仁决定尽快与北洋和谈。利用目前的南北均势,争取将国会从一个橡皮图章变为真正的国之重器。
这时,蔡廷干走到朱尔典身边。说道:“公使先生,袁大总统有请。”
朱尔典耸了耸肩,指了指宋教仁。问蔡廷干:“那么,宋先生不去么?”
蔡廷干说道:“宋先生先回旅馆小住,袁大总统并无拒绝和谈的意思。只不过对于南军出尔反尔的举动不满,所以有些生气。”
“请告诉车夫,将宋先生送到我在西山的别墅,火车站附近的旅馆太吵了,不适合宋先生这样身份的人。
朱尔典吩咐了几句,便随着蔡廷干去了袁世凯的书房。
等赶到书房的时候,袁世凯正在书房里背着手来回踱步,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朱尔典进了书房。袁世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一封电报交给了这个英国人。
“北洋的军火被香港总督扣押的事情我一无所知,我会拍个电报询问的。不过,对于军火问题,我很可能插不上手。”
朱尔典看了眼电报,这事他虽然知道,但是不是他经手办理,所以决定装糊涂。
“贵公使在军火的事情上插不上手,那么,在财政上呢?”袁世凯问道。
“财政问题我可以帮忙,不过如果贵国局势不能迅速稳定的话,英国的财团和商人是不可能放心向北洋提供贷款的。听说贵国的交通银行已经改组完毕,为什么不通过这个银行筹集一些民间资金呢?”朱尔典很巧妙的将话题引向另一边。
“交通银行那边我也问过,但是梁士治说交通银行也拿不出钱来,现在他正在想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筹集到足够的军饷,没有军饷。北洋军是打不了仗的。”
见袁世凯显然没有意识到更紧迫的问题,朱尔典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据我所知,在昨天,盛宣怀先生给梁士诏先生拍了一封电报,而在早些时候,还有更多的财经界人士收到过盛宣怀先生的电报,我想,他们可能在商议些什么事情。”
“哦?盛宣怀想干什么?”袁世凯眉头一挑。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就在上午,我接到了英国驻奉天领事馆拍来的电报,贵国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先生昨天拜访了美国驻奉天总领事司戴德先生,至于他们谈论了些什么,我虽然不清楚,不过我也知道,在此之前,盛宣怀先生也曾向徐世昌先生拍发过一封密电。”朱尔典继续做着陈述,语气冰冷的让袁世凯的耳朵很不舒服。
“或许是在讨论铁路的事情吧。徐菊人是我的换帖把兄弟二他做什么事都会给我来电报的,他这个人,我是信任的,公使先生多虑了。”
袁世凯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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