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却是有几分真实的温度。
秋兰心里啧啧惊奇,总觉得他现在这样才像个男子嘛。秋松却莫名有些失落,自个儿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两人用完饭,秋兰和秋松两人像往常一样正端着碗筷要下去。楚清琼却突然头也不抬地开口道:“秋松,你留下。”
屋里剩下三人皆是一愣,秋兰给了秋松一个多保重的眼神将他手上的东西一并接过出去了。秋松将门关上,上前几步。“家主。”
楚清琼瞥了唐欢一眼,有意无意地开口道:“少夫人可是有幅字留在你那儿保管了?”秋松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是保管,可明明那是少夫人送他的。他下意识地看向唐欢,却见她愣了一瞬后,只笑着对楚清琼道:“原来你那日在屋外,怎的不进来?”
“你那时正生着气。”楚清琼也笑着回了一句。唐欢对上他的目光,一下想起那时别扭的自己,顿时有那么些赧色,咳了一声没再说话。楚清琼继续对秋松道:“那字可还在了?”
“在。”
“既还留着就拿来吧。”
秋松又忍不住地去瞧唐欢,这一次她果然也没注意他,只是直直盯着楚清琼,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彩。他一下子神色黯然地低下了头。“是。”
两人的表情楚清琼都看在眼里,一开始还为秋松那明显带着些爱慕的目光有点不爽,可最后却被她炙热的视线看得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
“嗯。这主子的东西作下人的好好收着却也应该,回头去领赏钱吧,就算是我替少夫人赏你的。下去吧。”
“……谢家主。”
***
秋松出了屋,唐欢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似地缓慢地抚着他的脸庞。“清琼。”
“嗯。”楚清琼闷声应了一句,低着头。这事他昨天下午就开始惦记着了,今天会故意在她面前说,其实也未尝没有试试她的意思。她说过的话,他愿意信也希望她别食言。只是,如今两人单独待在一起时,却开始有点在意,她会不会觉得他挺多事的?
他心里正忐忑,唐欢却突然吐了口气,抬起他的下巴,没给他丝毫反应的时候,就吻上了他的唇。他实在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心头满满的感觉,她发现他较真的时候,真的特别的可爱。
☆、螳螂捕蝉雀在后(捉虫)
楚清琼待阮氏并不亲近,楚家的人都知道,不过也没觉得有多奇怪。当初,楚老太君还在的时候,楚清琼接触最多的便是他祖父,其后,楚老太君过世,他在楚家基本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模样。
唐欢之前不曾怎么在意,是因为本来对他就不够关心,后来不怎么管,却是猜到他只怕是对阮家有所顾忌。只是,她与阮氏两次接触,见他是真的心疼楚清琼,难免就想到自己生父早亡,体谅他一番慈父之心。于是趁着这一天,楚清琼正好被她管着没出去,下午的时候,唐欢就提议说去陪着阮氏用顿饭,也算表表孝心。
楚清琼一愣,倒是没什么意见。
***
阮氏的烟雨院很冷清,平常向来是没什么人来的,特别是他妻主死后,楚老太君将他娘家的下人全给处理了之后,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过,他倒也真是耐得住寂寞,十年如一日,一直就待着楚家这一方小院里怀念着他年少时最幸福的三年时光。
阮氏住的厢房是完全按照当年主院她们夫妻俩住的屋子布置的,里头的装饰基本都是从主院直接拿过来的。比如墙上那幅山水画是楚清琼满月的时候,收到的贺礼中他家妻主最喜欢的一副;比如临窗而摆的书桌上那笔架砚台还是楚修卉当年用的那一套;再比如,他现在床上用的枕头套子仍是当年他嫁过来前红着脸亲手绣的戏水鸳鸯。
时近酉时,阮氏正在屋里抄着一本诗集,练着小楷打发时间,就听许氏进来通报说家主和少夫人来了。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迎了出去,便见唐欢和楚清琼携手而来。“你们——”这小两口成亲以来还是第一次一起上他这儿来吧。
唐欢笑了笑。“清琼说,我们成亲以来还未曾陪您一起用上一顿饭,总觉得挺不孝的,也正好今日空着。”她话音方落,阮氏也不管是真是假,感动地拉过楚清琼,拍着他的手上上下下地看,“好,好。”他眼眶跟着红了起来,偏生除了一个好字什么也说不出口。
楚清琼很尴尬,他不跟阮氏亲近其实倒也并不是全因为阮家而心生芥蒂,只是每次遇到他爹,他开口闭口就劝他把楚家家主的位置让给别人。他本来就压力很大,他爹还不知所谓地叨念,心里难免烦躁,久而久之就开始疏远。再者,他也见不得人哭,每每看他爹抹眼泪,心里是内疚可不知道该怎么宽慰。
楚清琼埋怨地看了唐欢一眼,明明是她说要来的,干嘛扯谎赖在他身上,弄得他现在都有点不知所措。唐欢勾了勾唇,才开口解围:“爹,我们先进去坐吧。”
“哎,好好,你瞧我糊涂的,一下就忘了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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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和楚清琼相处的时候,通常都是他在说,他家儿子心不在焉地不说话。这会儿,加了一个半生不熟的儿媳妇,阮氏一下子倒是有些忐忑,而且,在他观念里,女人不说话,男人是绝对不可以插嘴的,便一直沉默不言。一时间,屋里就只能听到下人来来回回上菜的脚步声。
气氛有点沉闷,唐欢见楚清琼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想了想,便道:“我今日才想起来上元节前两天就过了。本还以为府里会庆祝一番,没想到倒是挺清冷的。”往年,在唐府的时候,家里人守着孝本来就过得压抑,所以节日里就会放开性子玩,上元节时府里便会自个儿办些猜谜的活动。只是今年来了楚府后,不仅年节就这么堪堪过了,元宵竟也忘在了脑后。
阮氏看了楚清琼一眼,却叹了口气。“哎,琼儿往年元宵都会出门,大家连一顿团圆饭都吃不上的。外头倒是挺热闹,府里却是一向清冷惯了。”
唐欢一愣,转头看他:“你之后要出门?”
楚清琼点头,有些歉然地看着她:“盐商的盐引每年是要换上一换的,往年都是二月末的时候在怀远。”换盐引的物什有时会有不同。当年东青打仗打得厉害的时候,用的是粮食,这几年则多是银钱,而且一引定价多少也会有所变化。楚清琼见她微微蹙了蹙眉,赶紧又接了一句,“不过,今年不用早走的。再过半个月吧,等二月初再走也来得及。”他以前早走是因为古朔无需他时刻操心,还不如提前去各地查查账。今年却因为她,他本来就打算在家多待几日的。
唐欢其实只是在想着要不要陪他一起去,顿了顿,只道。“也好,你多带些人跟着吧,思双可是要回来了?带着一起去吧。”她倒是想跟去呢,可在人前露脸露太多总防不过被人认出来,只得作罢。她说着给他夹了筷菜。楚清琼低着头便吃了起来。
阮氏是知道自家儿子有多挑食的,结果却没想到他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把平日里从来不会动的吃了下去。而且是唐欢夹什么他吃什么,态度极其软和。
阮氏惊讶地打量着楚清琼,又瞟了眼唐欢,半响,满意地对楚清琼道:“琼儿,你这样就对了,这做男子的就是该好好听妻主的话。还有,你们成亲如今该是快两个月了吧,你可别光顾着忙楚家的生意,晚上也别总是很晚才回来,早点给你妻主生个丫头才是正事。”阮氏也是故意在唐欢面前说这话,就怕他家儿子还像以前一样没个分寸惹人家不快。
楚清琼本来已经想像往常一样打算无视他的话了,谁想到他最后竟然绕到了子嗣上,一下子一口饭呛在喉咙口,“咳咳,咳。”他捂嘴尽量小声咳嗽起来,脸有些烫。谁想到,唐欢还不放过他,给他递了碗汤,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就回了这么一句:“爹,你放心吧,清琼很努力的。”
“……”她绝对是故意的吧?!
***
晚上,两人从烟雨院回来洗漱完,唐欢坐到床边,就有那么点兴师问罪的模样。“清琼,爹的话你可听到了?”
楚清琼躺在床上看了她一会儿,跟着坐起身来,挪了一下又挪了一下,往她怀里埋。“以后让薛大夫隔几日就来给我把一把脉吧。”他顿了顿,抬起眼,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又垂下眸,低着声犹豫着道:“……对不起。”
唐欢是怕他忙得不顾忌才准备时时敲打一番的,谁想到会得到他满是歉意的三个字。他今天很温顺,应该说,从昨天她去接他开始他就温顺过了头。他以前在房/事上是主动没错,可像现在这种自己向她靠过来的举动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本来,她今天晚上是打算让他休息休息的啊。可问题是,现在,他咬着下唇委委屈屈的样子,让她实在是——心痒难耐。
唐欢搂着他腰间的手紧了紧,纠结了一会儿,视线下意识地落到睡枕上:却没看他。“爹的话虽说得不错,可你昨夜那样容易伤身。”楚清琼脸立刻红了,他推开她侧过身想重又埋回被子里。虽然他不否认他喜欢在她身下承/欢,但是他也没想这么主动的啊,后来脑子不清醒,就,就变成那样了,她有必要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吗?
唐欢仍是紧搂着他,他挣了挣见动弹不得,心里头正有些恼。她却突然低下头,双唇贴着他的唇角,舌尖在他下唇处划过,轻吮了吮,有些含糊不清问:“今晚,可要?”
她问他要不要,却根本没等他回答,一手已然探进了他的里衣,不轻不重地在他腰际揉捏起来。楚清琼身子颤了颤,本能地仰起脑袋往她身上贴,一手紧拽着她的手臂,不知是轻吟还是低应了一声:“嗯。”
“那我们便试试适可而止,可好?”
“嗯……”
楚清琼被她脱光了按倒在床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人是故意绕他的吧。说什么他昨晚不知节制伤身,说什么适可而止。要真这样,这会儿干嘛还碰他!
***
这一年的江南一月一直在下细雨,帝都却还是向往常一样正月初的时候就开始时不时的飘起了皑皑白雪。唐家虽然由于之前一场婚事一下成为众人关注的热点,但因为家里人都未出仕,年一过,很快又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这一天,唐喻从书房回到东厢房,还没进去,就见大敞的木门正对着的那张圆桌前,白敏衍正和他带来的陪嫁公公小声说着什么,桌上还摊着两三本册子。
他今日穿了一件湖碧色的小袄,衣裳上两三片荷叶相连而绣,头上是一支翠色通碧的玉簪。恍然间就让人想起炎炎夏日里那一池碧水芙蓉,清新雅丽。
唐喻没有进去,只倚着门,静静地看他。他今年刚刚二十,周身都是世家公子常带的良好教养,秀气精致。只不过,他却因为年少逢事,看起来总是多了几分沧桑,可意外却极是通透豁达,是她最欣赏的性子。她唇角微微勾着,带着笑意的目光含着几丝柔情。
凝絮就站在她身后,瞥见她的神色,心里即苦又涩。
唐喻本来并不想打扰他的,只是站了一会儿,外头冷风而过,她忍了一会儿却还是止不住地低咳了起来。白敏衍一顿,回过头,赶忙站起身,皱着眉迎了过去:“妻主可是站了许久,怎的不进屋里来。”
唐喻由着他扶进去,“我是不想扰你。”她挥退了下人,握着他的手坐下来,“衍儿,家里的事你可还理得清?累你一嫁过来就得接手这些,真是委屈你了。”
白敏衍嫁过来后不出半个月,唐喻就跟她娘商量了把掌家大权交给了他。张氏虽心有不甘,可唐燕凌一来无甚所谓,二来人家可是白家的公子得罪不得,她当然是没意见的。
白敏衍摇摇头:“不委屈。”大婚的那天,她也跟他说委屈他了,可在他心里,能得她这般相待是做梦也没想到的事,“妻主不用担心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曾学过一些。”
“那便好。”唐喻顿了顿,看了他一会儿,又道:“过几日,待你得空了就替凝絮寻个人家吧。”
白敏衍一愣。她身边这小厮的心思他一直都是明白的,只是她能不介意他的遭遇,对他有几分真情他已经很意外了,其他的从没奢求,却没想到她会主动跟他提。
“……好。”
***
唐喻还想跟他说些话,外头却突然有人来报说是白家派人来请两人一起回去聚一聚。唐喻一听,就觉得有些怪异,白家都知道她身子不好,就算要聚那也多是来唐家。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只让人去备车。
两人到了白家之后,却发现白家曾经的小公子,如今的凤后竟然回了家。唐喻隐隐有了猜测,果然很快就被带进了白芷阳常用的书房,而白敏衍则坐在与书房相连的偏厅里,听着白则伊有一句没一句的家常,目光一直担忧地望着门外。
白则伊见他如此,便止了话头,视线也转向了屋外。他端着茶盏暖了暖手,才问道:“嫂子待你可好?”白敏衍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妻主待我极好的。”
他看着不似说谎,而且短短两个月,唐喻竟能让他五哥打开心扉,想来是用了心思的。白则伊抿了口茶,“放心吧,皇上她只是有事问问而已。”
***
唐喻进去的时候,书房里并没有白芷阳的身影,木窗旁一白衣女子正负手而站,仔细瞧,便能从她袖里处瞥见金龙缠绕的精致刺绣。
唐喻撩起下摆正要跪下行礼,那女人犀利地扫了她一眼,却道:“礼就免了。”她嘴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整个人气势凌然,恍若那深渊处沉寂的湖面,平静里暗藏汹涌。唐喻自问向来处变不惊,却在她的注视下难免生出一丝慑意。
“朕见你是要问问,你那七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可熟悉她的人就能很容易听出一丝郁闷和愠怒来。这唐家谁不好入赘,偏偏就是唐欢。
本来,一切都按照她的预想在进行,她连古朔的知府都备好了,再加上年前又传出了姓楚的盐商家中有私贩官盐的名册之事,正好她都不用再找借口发难了。谁想到那次苏算梁和陆千遥在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