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糖水?!
两人一愣,面面相觑,同时眨了眨眼。这红糖水是干嘛用的他们自然知道,这么说来还真是大惊小怪了?吴氏打量了楚清琼一番,见他也不似说假,咳了一声窘道:“如此便好,也,也省得你二姨叨念了。”他那侄媳看来是极宝贝他了,否则也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事就请个大夫,还一直陪在身边,回头告诉他妻主,想必心里会好受些。
阮氏却想得更多些,坐到他床边,语重心长地道:“琼儿,有些话你虽不爱听,爹还是得说。你到底是个男子,怎么还让你妻主操这种心。”
楚清琼听了他的话也没反驳,心里却着实很无语。要是早知道,他也不想她操这种心呐!阮氏见他一惯沉默,以为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没听进去,叹了口气。吴氏见状,便接口道:“姐夫莫担心了,我瞧着侄媳人和善,待清琼是真心实意的,想必不会介意这些事的。”
阮氏皱了皱眉。“寻常男子,遇上这种事提前几日两人就该分房睡了。琼儿虽然是楚家的家主,可到底是嫁了人了,哪能这么不知轻重的。”
楚清琼一愣。“分房睡?”
他难得有些反应,阮氏一下受到了鼓舞,赶紧点头:“自然是的。你伺候不得她,更何况这本也是污秽之事,女子沾了是要触霉头的。”阮氏在家的时候夫德夫容他爹一样都没少教他,为人夫者,要大度谦让,忌妒忌恨。他一直受着这种教导,对着自家儿子便也理所当然地这么教。
楚清琼听得认真,在想着这事的可行性。他以前并不在意这些,也从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些。只是,如果这是所有男子都会守的规矩的话,她要介意,他倒是愿意为她也守一守。
***
楚清琼没什么大碍,两人便也没多打扰。唐欢很快便亲自端了药进来,看着他喝下后,又让他躺在床上不许下地。楚清琼本来昨晚就被折腾得够呛,她这么强硬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乖乖躺着,听着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他以前忙得天昏地暗地时候觉得时间不够用,如今就这么清闲睡了一整天,没眨几下眼,天竟也开始黑了起来。到了饭点时,唐欢还是不让他下床,只让秋兰拿了张矮桌放在床上,将两人的饭菜陆续端了上来。这一次她直接挥退了两个小厮,屋里便只剩她们两人。
“怎的不用?”唐欢拿起碗筷,见他盯着桌上的饭菜看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动筷,开口问道。她当然清楚是因为这里头许多东西他都不吃,只怕这会儿正不知道怎么下筷呢。
楚清琼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合口味。” 他有点弄不清楚她是真不知道他喜好还是故意的,她们不是一起吃饭好多天了嘛,这人怎的也不知道多关注关注他。
唐欢只做没看到他的脸色,“哦?这是我特地嘱咐厨房做的,倒是不曾想你不喜欢。”却把特地两个字加重了音,“薛大夫不是说了饮食上也得多留心吗?菜若是不合口味,喏,先喝碗汤吧。”
那汤面上碧绿的葱花一下映入眼帘,楚清琼脸色一下僵了僵。他终于琢磨出苗头来了,这人之前也曾状似不经意地给她夹过菜,说不定那时她就看不惯他挑食了。偏偏如今因为因为薛大夫一番话,她倒是找了正儿八经的理由来管他。这么软硬兼施,他还不好反驳。
他不动。唐欢见了,想了想,干脆拿起了那碗汤。楚清琼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勺了一口,凑到他面前。“可要我喂你?”
他脸红着往后退了退,“我,我哪里要你喂了。”这人真是的,上午喝糖水的时候她这样,现在又要喂他,他又不是孩子。
“那你自己喝?”
“我向来不吃这些而已。”
唐欢本来以为逼他一逼,按照这人以往的反应,说不定就忍着喝下去了。毕竟上一次她给夹菜的时候,他虽也犹豫,最后不还是吃了?没想到,这一次他倒是直言了。
唐欢放下碗,望着他的目光虽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只说了六个字。“不吃便学着吃。”
她今日显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楚清琼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随了她,他知道她也是为他好的,而且其实她一提薛大夫,他就开始妥协了。
只不过闷头灌了一碗汤后,心里头还是开始冒了点火气,一下便脱口而出:“爹说了,这种时候该要分开睡的,喏,屋里反正有睡塌,你从今天起睡那里好了。”他垂着眸不看她,一番话说下来几乎没什么停顿
唐欢听了就觉得挺好笑。她倒是知道男子来月事多被认为不吉利,可那也是分房睡,他这会儿要赶她睡睡塌,明显是恼了她嘛。她继续给他夹菜,“无妨,我不介意。而且,你晚上易冷,我不在你可睡得着?”
“……”他没回答,事实上却被她一句话说得彻底没了火气,反而觉得自己发脾气还有那么些不识好歹。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她,着实有那么点可恶。她好像开始摸清楚他的脾气了,越来越知道该怎么把握他了,偏生他就是想不清楚自个儿哪里露出马脚了?
这顿饭之后因为楚清琼的配合吃得很是顺利。唐欢最后告诉他说以后每一顿她都会看着,他也基本算是默认了。
她到底是没睡那睡塌,楚清琼也没再提这事。
晚上的时候,唐欢躺在床上就开始禁不住地感慨,总觉得她自从上一次拒绝过他主动求欢之后就真真是不顺呐。先是她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他,也不敢动他。昨日刚享受了一番吧,结果这人就——
哎,她这样,算不算就应了那八个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寒风吹过叶瑟瑟(捉虫)
楚清琼本来是要在大年初七这一天去拜会古朔的知府许大人的,拜帖都下好了,谁知道竟然会有这种意外。看唐欢的样子,明显他身子没好之前,她是不打算让他出门的,无可奈何之下,只让先让孙管家把节礼给送了。
书南和楚清薇两人是在大年初三这一天到了镇江以南的怀远城。楚清薇本来正为了两人平生第一次的独处时光摩拳擦掌,却不想,书南是根本没有染上她的兴奋劲儿,到了楚家别院的第二天早上出去后,就再也没瞧见过人影。她都不知道他这是大半夜回来她没遇上呢,还是他就根本不曾回来过。
大年初七过后,各家商铺都开始开门迎客。元月初十这一天,她终于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说书南公子就在屋里。本想着去找他的,结果,刚吃完了午膳,却接到消息说,镇江这块的怀远和庆州两处一共十来间铺子昨夜接连起火,火势蔓延,甚至影响到了隔壁商铺。而她,作为楚家唯一在场的主子不得不出来主持局面。
申时初,阳光正好,暖人的光晕从那大敞的门扇处照得大堂透露通明。这本该是个合适外出闲逛悠闲的午后,可此时屋里却聚了近十来个人,除了怀远本地的管事外,还有庆州的竟也特地赶来。
楚清薇坐在主座上,听着那些管事你一言我一句,吵得头都疼了,拿手揉着额角,眉头烦闷地皱着。书南就站在她旁边,依旧面无表情。
“二少,您说这事可怎么算的好?全部的铺子都出了事,这明显是有人刻意针对,这过失总也不该全算到我们头上吧。”
“是啊,二少,您倒是给句话呢。这年关过了,刚开铺子没几天,谁想到竟然有人故意纵火。年前备的货全烧光了不说,往年的账册可也一本都没剩下呀。这要是家主怪罪下来,我们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二少,还有,我们庆州铺子旁有一间布行,说是这次烧掉的布匹里有一半是她们新出的绸子,价值不菲,非要楚家来个当家人才肯谈这赔偿事宜呢,您到是给个方案呐。”
“可不是,二少,还有我们……”
“二少……”
“二少……”
楚清薇额上青筋跳个不停,耳畔里头就只有二少两个字不停回荡,嗡嗡作响。她脸色越来越黑,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喝道:“都给我闭嘴!”
屋子站着的管事面面相觑,互相抬了抬眉静了下来。楚清薇磨了磨牙,毛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们是管事还是我是管事。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我们楚家请你们何用?!”
她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妇人就板着脸反驳道:“二少这话可有失偏颇。这么些年,老妇自问对楚家可说得上鞠躬尽瘁,只是这次之事,明显是有人恶意生事。我们今日上门,一来却是提醒一番,二来也是想跟您商量着看看这次的事情究竟该如何处理。”
她在楚家做了快三十年了,是庆州的总管,在楚修远面前向来是说得上话的。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其中一人甚至直言道:“二少若是没这能力解决,我看还是让人给三夫人去信吧。”
“你们!”楚清薇怒极,伸手卷了几层衣袖,就差没冲下去和人家打上一架。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确切地说,她还是第一次接触楚家生意上的事,根本连个头绪都没有,被吵得心里烦躁得很不说,竟然还被底下的人给欺上了头,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书南见她那模样像是抡起拳头要砸人似的,皱了皱眉,终于开了口:“诸位管事稍安毋躁,今日既然诸位特地撇下铺子来这里兴师问罪,那我便替家主给你们一个说法。”
他面无表情地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目光犀利,言辞间无一不是在指责她们玩忽职守。方才,楚清薇那话其实也是同一个意思,可配上他那凌然的气势却让人无端心里一寒。更何况,他说的是替家主给个说法,那也就意味着他如今的身份不只是楚家的一个下人而已。
众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倒有些惴惴。她们能闹到现在其实大多也是看他不开口,楚清薇明显是外行人而已。
“先说庆州那间布行的事吧。李总管,您也好歹在我们楚家六七年了吧,什么时候见过楚家向谁摆尾乞怜了?她要是觉得我们给的赔款少了,那您就告诉她,我们不介意买下她这间值不了多少钱布行。三万两,凭着李总管三寸不烂之舌总该谈下来了吧。若是不行,看来回楚家后,我得跟三夫人好好商讨商讨了。”
那所谓的商讨根本就是威胁人家说要换人嘛。他说得楚家这么财大气粗,李总管哪里还好意思说什么,喏喏应了声是。
书南见他还算识趣,便也没再多言,顿了顿,转而继续道:“怀远和庆州的铺子暂时先关着歇到月底,之后如何家主会给诸位一个答复。不过,虽说此次许是仇家所为,可毕竟也是诸位失职在先,不负全责这半责总也逃不过。这一次,就算是家主给你们多放几天假,月钱扣去三成已示警告,还望诸位以此为戒,日后可得多上些心才是。”
他镇定自若,一一应对。这几个管事本来也是怕楚家三位当家给她们扣上全责才过来闹的,如今书南都说只是扣三成月钱罢了,也算在情理之中,一下子便开始各自说着想好的解决法子,没再推卸责任。
场面稳定下来,楚清薇大大地松了口气,只是瞥了书南一眼,心里却难免生出了些挫败感。怪不得他总是对她不假颜色,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没用。
***
楚家镇江的铺子接连失火的消息在江南各地风传的同时,这一天晌午,古朔的城门口一前一后进来了两辆宽敞的马车。那车一路缓行赶到一处排了长队的食铺前时,后面那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就见一个三岁女娃小小的身子灵活地从车厢里钻了出来,一溜烟就滑下了车,朝着前面那辆马车蹦去,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娘啊,念儿肚子好饿!”
没一会儿,一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也跟着下了马车,脚赶脚地追了几步,怒道:“苏念,你再跑,我让你娘把你送回去!”他一句话成功地让前头还活蹦乱跳的小丫头一下子停了步子,转过身嘴撅得老高。
前头那辆马车听了动静也跟着停了下来,只见一白衣女人撩起帘子看了看,问那男子道:“怎么了这是?”她们一行人正是准备上楚府“讨债”的苏算梁一家和被她们一路秀恩爱烦得恨不得把她给踹回京城的陆少当家陆千遥。
于箫立刻迁怒地瞪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问,你女儿快把我烦死了!”
苏算梁眉尾一挑,扔下坐在车厢里的陆千遥跳下马车,三两步走过去,将苏念一把捞了起来,捏着她的小脸蛋。“你又怎么惹你爹生气了?”
“念儿才没有呢,念儿想吃东西嘛。”苏念委屈地反驳道,眼珠子一转,又笑眯眯地朝她讨好道:“娘亲最好了,那间铺子闻着好香,娘亲买给念儿吃嘛。”
“苏念!你娘是去办正事,你不许胡闹。前头给你买的桂糖糕都还没吃完呢,不许浪费了。”
苏念听着她爹的话,气哼哼地扭过头。她爹最坏了,整日让她不许干这么不许干那个!
他们这一大一小闹脾气,苏算梁已经算是见怪不怪了,笑着凑到于箫身旁。“箫儿,你别生气嘛。小念儿这哪里是浪费,可不是想起你中午没吃东西,怕你饿着嘛。”她拍拍苏念的小屁股,苏念赶忙连连点头,巴巴望着于箫。
于箫明知道这两人一个颠倒是非,一个故意讨巧卖乖,可还是被自家小丫头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盯得脸色绷不住了,咬了咬唇,小声嗔道,“你别以为你忽悠我几句,我就不知道你女儿什么性子了。”
苏算梁哪能不知道他消气没有,将苏念往上提了提,拉着于箫的手就往那食铺去,对着苏念道:“走,跟娘给你爹买吃的去。”
“哦!”
***
苏算梁给苏念买完吃的,本来是打算要上楚府的,可陆千遥却直接指挥着车夫将车赶去苏家的别院。苏算梁这下不干了。“喂,你该不是还要住一晚再去找人吧。”
陆千遥瞥了她一眼,“你都有空给小念儿买零食,怎的我还不能先休息一晚了?”
“唔。”
陆千遥刺了她一句,心里总算平衡了一点,才开口道:“总得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万一阿欢是喜欢他呢,我们这么直接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