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知道的,南丫头,”伺书的眼睛带了忧伤:“他总是在默默关注着你,却又不肯让人知道。他看你的眼神那么复杂,有温柔,也有伤感。你笑的时候,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你哭的时候,他比你还要难过、、、南丫头,我不相信你就没有一点觉察!”
“我、、、”我是有所觉察,我当时也以为他是倾心与我,可是,柳老爷的那番话又涌上了我的脑海。柳老爷所讲的应该不是假的,何况他也已经默认了啊,莫非我的判断出了问题?
“南丫头,我们一直很喜欢你,你的机灵勇敢是许多人身上都没有的,而这,估计也是公子爷喜爱你的原因罢。”伺书缓缓地:“可是,聪明的人往往都只相信自己的眼前所见,而不愿去看清事实。南丫头,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公子爷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是什么时候?”
我摇了摇头。
“就是在你失踪三年之后,又回到他身边的那段时光。那时你们天天在一起,你为他出谋划策,他则在每次领兵作战之后迅速又赶回你的身边。我、、、我常看见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地发笑。南丫头,你那时应该也是明白的罢!”
我叹了一口气,眼前情不自禁浮现出在汶阳城的那些甜蜜时光。那时,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虽然知道自己深中离魂之毒,但我的心里还是充满了希望。因为能与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我、、、觉得离魂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伺书见我没有回答,突然又问了我一个问题:“南丫头,你可知道公子爷的头发是如何变白的?”
这也一直是我心头的疑问,听到伺书提起,我忙道:“这个,我确不知。”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离开公子爷,我只知道,你走了后,公子爷看了你的信,便迅速地追了出去。可是,当他追到河边的时候,却、、、只发现你的一双鞋子。当时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落水身亡!”
我惊讶地看着伺书,当时、、、当时我确实是一心求死来着,可是,若不是孟秋哥哥救起我。我可能确已、、、落水而亡!
“但是,公子爷不相信你已落水,我当时只听他喃喃说‘丫头说过的,唯有活着,才有希望,她不会死的!’他沿着洛水下游不眠不休地寻了六天六夜,终究、、、没有发现你的任何踪迹。”
我呆呆地看着伺书,心头烦乱无比,却又伤痛无比: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我的离开,我只愿相信他是恨我的,我也一直以为他是恨我的。再说,那时我和孟秋哥哥已经沿着秦河而上,他当然不可能发现我的踪迹了。
“终于,在第六晚的时候,他支撑不住,便昏倒了。第七天早上,我们竟然发现,短短的一夜,他、、、一头黑发皆变成了银发!”
啪地一下,我一阵眩晕,然后便跌坐在地上:一夜白头,他竟是如此白了头发么?我到底做了什么,难道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对他的误解,或是、、、柳老爷有意欺瞒了我什么?
“伺书,真是如此么?”我的声音里有着无限的苦涩。
伺书的目光也是凄伤无比:“我跟在公子爷身边多年,虽不说对他有十分的了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心里、、、一直只有你!”
“不,不对,你说的不是真的!”我语无伦次地说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假如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那我以前所有的坚持都是为了什么?
“你怨恨公子爷,是不是还因为他娶了绮罗公主?”伺书扶了我起来,却又用了责怪的语气对我说:“那你可知道他为何娶了绮罗公主?”伺书不待我回答,便道:“你离开之后,公子爷性情大变,丹阳大战中,他用火药炸死了朝廷几万士兵。以往作战他也果决,但绝不会如此、、、后来,我无意中听到他说‘丫头,你不是最恨杀戮吗,为何我在战场上用了火药,你还不出来制止我呢?’”
我愣愣地听着伺书控诉一般的话语,浑身冰冷: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就是杀死这些士兵的罪魁祸首了。
“为了制止他,老爷和东方先生想了一个办法,他们先是在府里打了招呼,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许提起你。然后,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种药,悄悄给公子爷服了。而公子爷服了药之后,竟然把你、、、给忘得一干二净。而此时,朝廷亦派了十几万大军,围住了汶阳城。要解除汶阳之困,望月阁需借道大楚,东方先生便同大楚达成了一个约定,其中之一便是公子爷必须娶绮罗公主为妻。为了汶阳城那几万子弟兵营的兄弟,公子爷、、、答应了!”
我声音颤抖地问伺书:“那,汶阳之困既解,他、、、又为何去了大齐?”如果他不去大齐,便不会碰上我,而我,亦不会再与他有交集。
“他说,他想去散散心,顺便与三王子达成一份协议。他甚至没有告知任何一个人,而是偷偷就出发了,我、、、亦只敢派了青木堂的弟子暗中保护他。再说、、、”
“再说你那时突然发现了我的踪迹,于是派了陈平、赵时梅夫妻来暗中保护我,对吗?伺书,你就是那神秘的青木堂堂主,是也不是?”
伺书叹了一口气:“终是瞒不过你,南丫头!我刚才告诉你这么多,你可还想离开?”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伺书:“你如何知道、、、我想离开的!”
伺书冷静的看了我一眼:“南丫头,你虽聪明,心机却单纯。你暗中订了马车,又向别人打听去中京的路,就是想再一次离开公子爷对不对?”
我脑中一片混乱,一想到那个银发男人,我心如刀绞。走嘛,我犹豫了,我现在相信,这个男人心里确实是有我的,并且他曾为我经历那么多;可是,假如我不走,我能忍受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他吗,再说,他还曾亲手毁了我们的孩子。终于,我对伺书道:“伺书,你可知我前日为何对你讲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我与其他女人不一样,我不能容忍我的男人身边还有另一个女人。更何况,他若真心喜欢我,为何又逼我打掉我和他的孩子?”
“可是,公子爷他、、、”伺书急急地想解释什么。
“别说了,伺书。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立场,我们都别勉强对方,好吗?你若还是我的朋友,就不要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别人。”我恳切地说:“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好好考虑你今天的话,然后再决定离不离开,好吗?”
话刚说完,竹林旁边突然传来了异响。伺书警觉地唤了一声“谁”,等到我们奔向那竹林一看,却只听见风吹竹叶的声音。
那一夜,我彻底失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秘密即将一步一步揭开。
窃听
天气慢慢地变得好起来。
因为快要过年了,府里上下一片忙碌,都在忙着置办年货。就连夏荷,一天到晚也难得见个人影儿。
这一天,我手头的书已经看完了,又找不到夏荷,便出了院门,想偷偷溜进隔壁的书房,找一本新书来看。
书房的门口,伺书并不在,只有一个门童在那儿打着盹儿。我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所喜的是里面空无一人,我便进了左边的藏书室,翻看起书来。令我意外的是,我竟然在里面找到几本志怪小说,难道楼子焕转了性子,也开始喜欢看这类书了?拿着那几本书,我正准备悄悄地出去,外间传来了推门的声音,接着一前一后两个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孙尚书,此次辛苦你了。我们望月阁的产业能发展到如此的规模,孙尚书实是功不可没啊!”楼子焕的声音。
“少主这样说,就是折杀老夫了。想当年先王对我恩宠有加,我能有机会效忠少主,报答先王之情,纵使肝脑涂地亦是心甘啊!”我听到的是柳管家的声音。
“此次去中京,是否拜祭了、、、孙夫人及孙大哥?”楼子焕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歉然:“当年若非保护我,孙夫人和孙大哥也不会、、、”
“少主快莫这样说,这一切全是那奸人所害,与少主无关!”柳管家急切地。
“孙大哥若还在世,今年亦有二十一岁了吧?”
“是啊,他与孟秋刚好是同一天出生的,”柳管家缓缓地:“若是他还在世,也该娶妻生子了。”
听到柳管家提起孟秋哥哥,我不由心一动:莫非他还没有发现孟秋哥哥的真实身份。
“孟秋、、、也快要娶妻了,孙尚书不久之后、、、就可含饴弄孙了。”楼子焕的声音里辨不出喜怒。
“少主——”柳管家迟疑了一下,随即我听到扑通一声,有人跪了下来,接着柳管家的声音响起:“我有一事一直瞒着少主,其实孟秋、、、孟秋他是大齐的四王子!”
“孙尚书快起身。”楼子焕忙道:“孟秋的身份,我已知晓。”
“少主已然知晓?”柳管家犹疑地:“那、、、那孟秋曾带江家丫头去梓北,你、、、亦该知道了!”
一阵沉默,似是楼子焕默认了。
“少主,请恕老夫知情不报之罪。”柳管家颤抖的声音:“孟秋、、、他明知江家丫头是少主的人,他竟还、、、带她出逃,老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甚至把堂主令牌都交给了他。若他把令牌带回大齐王宫,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孙尚书多虑了,”楼子焕迟疑了片刻,方道:“尚书您也是爱子心切,何罪之有?再说,孟秋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是何样人物,我岂会不知?他虽是大齐四王子,却从未做过有悖尚书您和望月阁的事。更何况,如果没有他,丫头此刻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我紧抓住那几本书,万万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我原本以为,他该是忌惮孟秋的,却不料他还能在柳管家的面前为孟秋说话。我原来对他实在是有太多的误解,也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了,我陷入了沉思中、、、
“江家丫头现在该是无恙了吧。”柳管家关切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她、、、”楼子焕沉吟了一会儿,我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她、、、还好!不过,她的消息,还望尚书替我保密,否则我与三王子的协议最终将会无效。”
“放心吧,少主。”柳管家道:“不过,江家丫头倒真是机灵多智,听梓北等地的管事回报,曾有一位姑娘家手持堂主令牌,给他们出了不少新奇有趣的点子,而这亦让他们受益不少。根据他们的描述,那位姑娘虽体态娇弱,但说话行事果断。我敢肯定,那位姑娘就是江家丫头!”
我一阵汗颜,若非多了那一世的经历,我哪能有这么多他们眼中的奇思妙想!
“丫头、、、确非一般人可比,只是偏偏她命运多桀!”楼子焕在提到我时,声音里有了几分苦涩:“对了,尚书,您先把中京的账簿留在这里,然后下去休息吧。”
我站在书柜旁,大气也不敢出。接着,我听到柳管家告退和离开的声音。然后楼子焕似乎踱到了书桌旁,坐了下来。
我暗暗叫苦不迭:看样子他要查看那些账簿了,他这一看,没有几个时辰的功夫是不会离开的,那我该怎么出去呢?
我无奈地取了一本书,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了那本书上。看样子,我只能做那长期抗战的准备了!
正当我倚着那书柜,昏昏欲睡的时候,书房外又传来了伺书的声音:“公子爷,绮罗夫人求见!”
绮罗公主?我的脑子一激灵,睡意全无。
“没见我正忙着吗?”楼子焕不悦的声音。
“可是——”伺书迟疑的声音,接着就听见绮罗公主娇声进了门:“爷,绮罗给你泡了一杯茶。您先喝口茶,休息休息吧!”
“伺书,你先退下!”楼子焕吩咐道。
“爷,您这样整天忙碌。绮罗看了着实心疼。爷虽有大事要忙,但也要注意身体啊!”绮罗公主的声音软软的,缩在书柜旁的我听了都禁不住浑身酥软。
“绮罗费心了,我会注意的。”楼子焕的声音却仍是不温不火。
“爷,”绮罗公主的声音带了埋怨:“你我已是夫妻了,夫妻本该一条心的,可爷对绮罗为何总是这么生分呢?”
“绮罗,你多虑了。”楼子焕道:“我、、、性格本就不惯与人太过亲热。”
“可是,可是我见你与南姐姐就、、、就很亲热!”绮罗公主委屈地:“听下人们说,你晚上并没有宿在书房,而是几乎都宿在她处。可你、、、可你自从大婚后,就从未在我的房中、、、待过一晚!”
我惊了:他、、、竟然从未在绮罗公主房中待过一晚,只是,为何会如此?他们不是夫妻吗?还有,那天晚上,燕儿不是说过他吩咐我不要等他,而是宿在明珠院的吗?
“绮罗,你也知道,我的病一日未好,便不能害了你!”楼子焕淡淡地。
病?他得了什么病?我的心有半刻几乎不能跳动,我怎么从未见伺书他们提起过?
“那、、、你的病可有好转?”绮罗公主试探地问。
“可能还得费些时日。好了,绮罗,我这儿还有一大堆的东西没处理完呢,你把茶先放在这儿,我等下会喝的。”楼子焕下达了逐客令。
“那,绮罗就先退下了。”绮罗公主依依不舍的声音。
接着,脚步声传到了门外,而他也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书柜旁的我,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所处的境况,也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谁?”冷冷的声音响起,然后藏书室的门被打开了。我揉着尚在发麻的腿,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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