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一下……”
身后的询问声顾双宜很淡定地置之不理,直到走了几步,突然被人拉停了行李,顾双宜才转过身看着拉停自己的人。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束花,只是,那原来一脸“娇羞”的脸此刻一脸的不认同中带着愤愤是闹哪样?而身侧的男生同样皱紧了眉头盯着顾双宜。
“有事儿?”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行李从男生手中拉出,顾双宜看着拉住自己的二人有些不明所以。
“你这人怎么……叫你理都不理……”少女小声嘟囔着,却不妨碍顾双宜将她的话听得清楚明白。
只是听完,顾双宜震惊了,敢情刚刚他们叫停的是自己?
“你刚刚叫的是我?”
“不是你能是谁?”太过理所当然的话,理所当然得顾双宜都忽略了等车亭旁成堆的人群,只留意到了那句“不是你能有谁?”
不是你能有谁?这样一句排除句,非常精确地将顾双宜固定了具体范围里。在这么确定的范围里,顾双宜表示自己一句话都不想说了,被询问,这不回答被说上两句,顾双宜很坦诚地承认是自己不是。只是回想起刚刚少女那近在耳边的称呼,顾双宜还是在心中默默垂泪,姑娘,你能泯着心喊出那一声,我也不好意思回答啊,我何德何能当你的阿姨啊,啊啊……连包包小朋友都叫我一声“姐姐”,我何德何能当你的阿姨……
“喂,问你话呢。”生硬的话语出自皱紧眉头盯着顾双宜的男生。
在那理所当然的话语后出来的生硬语气让还在默默泪垂的顾双宜终还是回过了神,盯着皱紧眉头的男生,顾双宜很认真地回了一个同样的表情。
一次态度恶劣可以忍受,两次询问主体称谓不当可以忍受,三次被质问的语气,顾双宜很无语地表示自己是否应该长得凶狠点比较好。
慢慢拉直了行李箱的提杠,顾双宜盯着二人松了松皱紧的眉毛,“你们想问什么话?”
“N大从哪个方向走?”
“哪个门?”
“问你N大,没问你门。”
“既然不分门,那这就是。”
“这就是?”相当怀疑的语气,顾双宜看着被树荫遮挡的校名觉得小牌匾很受伤。
“阿姨,我们问的是N大。”
阿姨……阿姨……阿姨……
少女略显焦躁的声音出来,顾双宜看着那张稍稍年轻的脸,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话问了出来,“姑娘,你几岁?”
“十九。”
十九,二十三,恰恰四年的差距,长了一个辈分,顾双宜表示自己很淡定,很淡定。
“你们是问有个大牌匾上面横书N大的那个N大是吧?”
“对。”
“从这一站坐二十五路公车到火车南,然后转车坐到汽车总站,最后坐三十三路一直到N大站就到了。”
“真有够麻烦的。”
男生皱着眉拉着少女毫不犹豫地坐上了刚到站的二十五路,连句谢都没有留下。
“噗……”身后突然爆出的笑声让顾双宜一惊,继而平复了一下呼吸,镇定,镇定。镇定地转过身,顾双宜很“淡定”地顺着刚刚的声源扫了过去。只是,看着那一堆“声势浩大”的人,顾双宜觉得自己的“淡定”应该会保持得相当完美,彻底惊呆了有没有。
僵硬着身体,“淡定”地转过去,顾双宜很坚决地催眠自己,那些都是路人,路人,一大波的路人,绝对是路人。
“淡定”地拉起行李箱提杠,顾双宜握了握带着手套微微汗湿的手,瞧了瞧灰蒙蒙的天空,嗯,绝对是天气变热了。
鼓起勇气往前走,只是还没走出一步,身后那声音,那名字,让顾双宜很坦然地往前走了。
“嫂子。”
嫂子,嗯,嫂子,叫的绝对不会是我,绝对不是……
“哎,嫂子,你别走啊,哎,叫什么来着,ABCDEF;啊,对了,顾,顾双宜,顾双宜,你等等啊。”
好吧,ABCDEFG,这样奇葩的记忆方法,绝对是让人“刻骨铭心”的,顾双宜叹了口气,很“淡定”地转过了身,只是看着身后那一堆挪揄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犯怵,嘴角依照夏雨多年来的培训,扬起了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该出口说句啥呢,是“请问你是?”好呢,还是,“哟,好巧啊”好呢?
尚在纠结着该怎样开口,身前高扬同学已经很“善解人意”地帮顾双宜解决了难题,“嫂子,啊不,顾双宜,啊,还是嫂子好了,好巧啊!”
顾双宜听着这句让高扬同学“万分”纠结的话,首先想到的是,这种情况下,果然还是“好巧”的使用频率要高,其次才黑线地想着,这一个称呼,转了那么个“山路十八弯”自己的名字有那么不受待见么?
“你们这是去?”看着身后那一波慢慢靠近的人,顾双宜果断地将自己刚刚装傻转身的事儿带过去。
“聚餐。”
聚餐,二月十四的聚餐,一大帮爷儿们二月十四去聚餐,这样的聚合有两种情况可以解释,而在前方一个背影杀手走过后,此一帮爷儿们的反应,便只剩下一种情况可以解释了:一大群光棍儿去化悲愤为食量。
“哦,那你们……”玩的开心点,几个字尚未出来,高扬同学过于兴奋激动的声音便让顾双宜无语了。
“哟,大师兄今天值班呢,唉,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孤独寂寞冷清,有情人的情人节依旧孤独寂寞冷清啊,唉……”
这样兴奋激动的声线,高扬同学,你确定你这不是在幸灾乐祸么,你确定你这不是羡慕妒忌吗,你确定你没有祝愿天下的有情人都是兄妹的报复社会心态吗?
“啪”一声,正说得兴奋的高扬突然被拍了脑袋,“大师兄?何半夏不是你师叔?”
顾双宜看着高扬那一下子便垮下去的脸,不明所以。
“双宜。”
尚未明白高扬那瞬间变脸所为何,身后高了八度的尖叫让顾双宜有种莫名遇粉丝的错觉,这样的欣喜若狂,顾双宜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有种想跟着高扬同学把脸的肌肉调动起来,往下拉八度。
“啊,太幸运了,太幸运了……”
是啊,啊,太倒霉了,太倒霉了,这也能遇上。顾双宜转身看着身后拉着大行李箱,提着俩超大行李袋的夏雨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怎么比上学期还多一个大行李袋啊!!!
“夏雨,你搬家吗?”顾双宜声音颤抖地问出,看着身前已经一改刚刚粗犷的声线,再次变得娇弱无害的夏雨,回头看一看那条遥遥无止境的校道,内牛满面。
“搬家这么艰巨的事儿,是姐干需要干的吗,姐要搬也是搬超市,嘻嘻,姐假前飞了一趟香港,港式、广式小吃搜罗了一堆,还有你上次的那个熊仔巧克力,姐排了半天才抢了下来,对了,还有上次那个让我念念不忘的话梅,我去,那么一小包,我还特意数了一下,才二十颗啊,要我四十,两块钱一颗的话梅啊!!!”方才才变得“娇弱无害”,一提到话梅整个人一下几分起来了,“我去,太……么贵了,也太……么好吃了,我一下买了两斤啊,回去我跟你瓜分了。”
好吧,话梅,瓜分,依据夏雨的行李标准,这两大行李袋里绝不可能是衣服使用品,这绝对是吃的,毫无疑问的吃的。再看看那依旧看不到边儿的校道,好吧,似乎可以接受了。
“嫂子,这是?”沉醉在夏雨的美食中难以自拔的顾双宜在高扬的声音提醒下才终于想起被自己忽略的一群人。只是,嫂子……
“嫂子?”出声应对的是夏雨,话语间眼睛往前瞧了瞧猛地亮了起来。顾双宜看着夏雨那双仿若缀了星光的眼睛,默默为高扬以及身后一众同学点了蜡烛。
“你们是双宜男朋友同学?怎么好意思,你们太客气了。”话才说完,人已经把手上两大袋行李往高扬方向递了过去,在高扬尚未反应过来下意识接过行李袋后,眼睛闪闪地继续开腔,“医学院的学生就是有绅士风度,不像我们文学院的,顶俩黑眼圈就真以为自己是国宝,对吧?”
眉目流光,笑容温和,面容精致,顾双宜不得不承认,即便自己对了五年多,看到这样的夏雨还是忍不住垂目,唉,自己在这一张脸上简直就是伤亡惨重啊。再观原想开口申辩的高扬同学,在听闻夏雨同学的话后却马上转了身,顾双宜眼睛一闪,难道夏雨同学纵横河边数载终于还是湿了鞋,遇上了一个铁血男子,最终惨遇滑铁卢?
只见高扬转过身,眼睛瞟了一眼,便对着身后队伍叫道,“小九过来,帮你师叔母跟她同学帮东西。”
顾双宜垂目再次叹息,好吧,夏雨同学魅力不容质疑,有一个阵亡了,感叹完后才对着那个称呼吐槽,师叔母,师叔母,师叔母……师叔对应的是师婶好不好,好吧,师婶这称呼……再不济叫回嫂子都比师叔母要好啊。
看着了呵呵一脸傻笑的二人拜别一众跟着自己屁颠颠地的一人拉一行李箱提一大行李袋往寝室走,顾双宜扯了扯身侧的夏雨,“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放心,姐是会让别人吃亏的人吗?”这样的大言不惭,顾双宜默。
我只知道你是不会吃亏的人!!!
“双宜,上次老班不是说要跟哪个学院联谊来着?”
一个“没有啊”压在喉咙出不来,夏雨同学已经很利索地接了下去,“啊,对了,还没有定,高扬,你们学院有没有联谊,我们专业的姑娘都不错哟,要才有才,要貌也尚可,最重要的是待字闺中的相当多,你们有女朋友没有,要不我们专业单独跟你们几个联谊?”
“啊,真的?”这样惊喜的声音,好吧,顾双宜瞧着那俩“一见如故”,兴奋商量着相亲,啊不,联谊大计的人,默默走开,再走开……
看着两个乐呵呵往下走的人,顾双宜看着夏雨终于问出了疑惑,“我们专业六个人,除去俩男生,我记得除了我老人家,就仨‘待字闺中’的,何谓相当多?”
“生活要善用夸张,懂不?”
“那所谓的联谊呢?”
“无聊的研究生生活总需要几场联谊来调节身心,这些可议可议。”
“那所谓的超级无敌、美女如云的联谊呢?”
“这个更不可怕了,女人总是善变的,对吧?”
好吧,女人总是善变的,顾双宜觉得这可以解决了自己所有的提问,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常言道:女人总是善变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何半夏(何同学笑靥如花看着某水):二月十四,嗯?
某水(艰难咽了口口水):是是。
何半夏(挑了挑眉):我的戏份呢?
某水:您老人家值班去了,辛苦为了一众,果断抛弃了顾双宜同学。
何半夏:真不是某人字羡慕妒忌恨,某人确定自己没有祝愿天下的有情人都是兄妹的报复社会心态吗?
某水:。。。。。。。
☆、百合银耳雪梨汤(2)
十一点四十九分;有情人的情人节依旧孤独寂寞冷清的顾双宜终于收到了与自己同等性质的人的电话。
“准备睡了没?”
“还没。”咬着话梅,刚被那一阵若隐若现的酸刺激出了唾液的顾双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
“嗯,下午吃了什么?”
吃了什么?顾双宜瞅着那头抱着巧克力啃得欢的夏雨,再看自己跟前的桌面,蛋黄卷的罐中已经所剩无几,那一大袋老婆饼已经只剩下残渣,再看自己正啃着已经去了半包的话梅,这吃零食吃到饱的话题是不是不应该往下继续。
“那个,下午夏雨从家里带了很多吃的,嗯,嗯,所以,我们就在寝室解决了。”沉默良久,顾双宜终于开声非常坦诚地回答问题。
只是,然后……冷场了,彻底地冷场了,何半夏那边没有了声音。
顾双宜瞧着没有了话语的电话,忐忑了半晌才心虚地出声,“何半夏?”
依旧没有答语,顾双宜心中忐忑更盛,“那个,我下午没去吃饭,我吃了点蛋卷和老婆饼,就……就饱了。”
沉默,彻底的沉默。
这没吃一顿半餐的,犯不着不理不睬……吧,应该不会吧……
“何半夏?”小心翼翼的声音换来的依旧是持续的沉默,顾双宜拿开电话,没错,是在通话中,只是这彻底的沉默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在吗?”
“何半夏?”
“何半夏!”提高了的声线,惹得身后兴奋听着电台的夏雨淡淡的一瞥,顾双宜装傻一般地打哈哈。
“嗯?”
嗯?这种慵懒中带着迷茫的声线,隔着长长的电波,依旧挠人,脑海中不自觉浮现的影像让顾双宜心中猛地狂跳,不同于以往那张模糊的脸,此刻脑海中何半夏的脸迷茫而极具魅惑,让人不敢直视,只怕会随着声音一步步沉沦。
“双宜?”
这样的声线说出的名字,顾双宜抚了抚心口,心不由狂跳,我菜,我菜,太刺激人,太刺激人……
“嗯。”力争镇定的声音依旧听出了几分的颤抖。
“刚刚睡着了。”
刚刚……睡着了!!!
此话一出,顾双宜首先想到的是,那我刚刚那心虚坦白到底是为毛啊,其次才想到,这跟自己讲电话就这么无趣,无聊到你睡着了?再次才恍然大悟,这何半夏好像昨天进的手术室,今天一天在的ICU,这是累到睡了?
“你多久没睡了?”
“多久?昨天早上八点到现在,差不多四十个小时吧,那小孩刚转回了普通病房,我在休息室准备睡一下。”
“那你快点休息。”
“好。”
“那我挂了……”
“等等。”
“怎么了?”
“节日快乐……咳,Meine Liebste; Ich mu dich sehen!”
“厄?”
“没什么,我明天早班,下午我去找你?”
“嗯。”
“别吃那么多零食,早点儿睡。”
“哦。”颇具心虚地应答完,顾双宜快速地挂了电话,看着桌面一堆的零食“尸骸”,持续心虚。
“无所事事”四个字完美地诠释了顾双宜此刻的状态,刚回学校、没课、没任务、忽略掉那恼人的毕业论文,顾双宜躺在床上傻傻地地盯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