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悦一愣,摇头道:“没有,何叔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何叔一笑,道:“既然姑娘是要在书房帮忙的,那我便将姑娘安排在离书房不远的地方,怎么样?”
“好的,”典悦笑道:“一切听何叔安排。”
何叔带了典悦去了房间,又派人帮典悦打扫,自己又亲自跑到厨房吩咐道:“晚饭赶快备一份,送到书房旁边的那个房间里去,快一点,可别让人等急了。”
厨房里急忙应下,有好奇的小姑娘便问道:“这是要给谁送过去啊……”公子刚回来没几天,老爷和夫人又出去了,这安排在书房旁边的人,可是有什么特殊吗?
“是你能插嘴的吗?”何叔皱着眉呵斥了那个小姑娘,看着一旁的大丫鬟道:“绿如,等会你将饭菜送过去啊,说话当点心,别冒犯了。”
绿如一听,连忙点头道:“是,何叔,绿如知道了。”
看何叔走远,绿如连忙追上去问:“何叔,刚刚厨房人多,绿如也不好问您,您可知道今天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是什么人吗?”
“你见到了?”何叔眉头一蹙,夫人和老爷没有特地安排,但这个绿如却因为照顾少爷起居,便自己将自己看高了一些,总想着哪天能麻雀变凤凰。公子看得明白,早早就吩咐过他让他早作处理,可是这姑娘说话做事进退有据,让人挑不出错处,便一直将她留在了贺府,没想到她心眼不少,连公子回来带了什么人都知道。
何叔一笑,道:“那是公子带回来的,明天就在他书房干活,绿如你问这个干什么?好好干活就好了,我没告诉过你吗?”
绿如一窒,立刻唯唯,“绿如只是好奇,没想到问了不该问的,绿如该打,该打!”
何叔看了眼绿如,道:“好了,你该去干什么就干什么吧,送饭的事情不要忘了。”
在何叔说话的时候,绿如的脸色已经变了几变,一听何叔再次提醒她送饭的事,绿如目光一冷,脸上却笑道:“不知这住在书房旁的公子是哪家的?告诉绿如,免得绿如去了失了礼数。”
“公子?不是,是明天要在书房帮忙的姑娘。”
“丫鬟?”
“算是吧,”何叔手一挥,道:“好了,你快去干活,厨房的饭菜差不多要准备好了。去看看,别送晚了,公子对那姑娘可在意着呢。”
“在意……”绿如喃喃,准备再问,何叔却没耐心多说,转身便离开了。绿如没有办法,回到厨房,闷闷不乐的等着菜好。
看到绿如脸色不好,不少巴结逢迎的丫鬟们便凑上来嘘寒问暖,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典悦的头上。
“我今天路过大门的时候,听到公子对何叔说‘典悦还没有吃晚饭,你带他去吃点东西吧’,如果那个典悦仅仅是来当丫鬟的,公子干什么怎么关心她?为什么她不喝我们住在一起?而是住在离公子那么近的书房旁?”
小丫鬟们是故意想让绿如闹心,绿如心里明白,看着围过来的丫鬟们道:“何叔要我去送饭,我还没送呢,你们被围着我说了,晚了可不好。”
绿如笑着,装了饭菜,扭着腰到了书房旁,看书房灯是灭的,绿如眼神一暗,旋即挤出一脸的笑推开典悦的房门道:“典悦妹妹,听公子说你还没有吃饭,我这来跟你送饭了。”
门一推开,绿如傻眼了,人压根就不在!
“人去哪了!”
典悦跟着贺秉晨往地窖走,地窖里的味道让典悦的鼻子很是不舒服,她揉了揉鼻子,忍了几下,还是猛的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贺秉晨点亮墙上的蜡烛,回头看着典悦道:“这里面有点湿冷,需要去加一件衣服吗?”
“不用,不用,”典悦连忙摇头,“我只是鼻子不舒服而已,你不要在意,继续走吧。你不是说要在今天将要晒的书搬出来吗?快一点吧,明天好赶一个早场。”
贺秉晨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手帕递给典悦道:“拿着这个捂住鼻子吧,地窖里的味道是有点不好闻。”
典悦接着,抖开一看,道:“绿如?”
“嗯,我身边的一个丫鬟。”贺秉晨淡淡道,连头都没有回。
典悦将那帕子正反一看,上面绣了株兰花,颜色淡的几乎看不出来,那绿线绣的绿如,倒是显眼的异常。
典悦抬了抬眉,笑道:“这丫鬟的心思不简单,你看出来了吗?”
“嗯,”贺秉晨点了点头,“不过我没心思理她,我长年不在府里,随她吧……”
“那这个帕子?”典悦将帕子扬了扬道:“你留着?”
“没有用的所以就只好拿了,这样吧,”贺秉晨将火折子一放,笑道:“你帮我准备些新的帕子吧……”
“什么?”典悦一哂,“我女红不好,你别指望我。我帮你在成衣坊里挑些成品吧……”
“成,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贺秉晨拿起一摞书,道:“将所有的史书都搬出去,其他的该放好的放好,现在先别动。”
“好,”典悦打开一个箱子,将入眼的第一个本书拿在手上道:“日知其所亡?”
贺秉晨正在整理着书,一听典悦念出书名,连忙一把抓过来道:“这个你不要碰……”
“哦。”典悦点头,伸手去拿箱子里的第二本。
“慢着!”贺秉晨猛的伸手去抢,结果却仅仅撕掉了封面,里面的内容毫无保留的出现在了典悦的面前。
“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史书(二)
贺秉晨脸一红,道:“以前我一直和我娘生活在双熊寨里,我爹在京城做官。我一年见不到爹几次,但是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我怕每次写信没写到重点,所以便每将我每天所经历的事情一一都记了下来。后来大了再看这些东西的时候,觉得自己那时干的事挺傻缺的,但又舍不得丢,所以便将这些东西放在地窖里。”
典悦一听,便将贺秉晨手上的那张封面拿了过来道:“有浆糊吗?我帮你把这东西粘好。”
“不用了,”贺秉晨一笑,“原本就是不要了的东西。”
“别,”典悦道:“这可是了不得的回忆,我现在可是一点都记不住我小时候的事情了呢。”典悦随手将手上那本翻了一翻,笑道:“这里面可是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呢!”
“是吗?”贺秉晨轻轻笑了一笑,道:“那你在这里面把那些史书都拿出来,我出去找点浆糊。”
“好。”典悦点头。
贺秉晨提了盏灯笼,按原路从地窖路出来,推开地窖门,木质门的轴承处发出吱呀一声响,在暗黑的书房里显得有三分的恐怖意味。贺秉晨没放在心上,提着灯笼往书房的一旁走,他脚步虽轻,但木质的地板上还是免不了发出了些许的响声。贺秉晨听得出来,他这轻微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一个人的沉重的呼吸声。
贺秉晨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他停住了步伐,静静的立在那里,房中那个沉重的呼吸声越发的大了。贺秉晨转了个方向,朝着那个声响走了过去。
绿如从来没有进过书房,这次跟典悦送饭,发现书房里灯是灭的,但是门却没有锁,她以为是有人疏忽了,所以她便钻了一个空子,偷偷的跑到书房里面去了。
原来公子的书房这么大啊……绿如感叹着,公子和老爷的书房不在一起,老爷的书房她没资格进,公子的书房却不让她进,她可几乎是公子的贴身丫鬟了!居然公子不让她在书房服侍,却让一个陌生的小丫头来服侍。绿如越想越气,便几步跑到书案旁照着那些书童们的样子磨起了砚。想象着自己现在的样子,绿如嘴角勾出了个妩媚的笑意。
书案旁有一个柜子,上面大大小小的都是抽屉,那样子就好像药堂里放草药的柜子,绿如磨了会墨觉得无聊,便随手拉开了一个。
书?绿如不认得字,只觉得手上那一本看起来像书,便随手翻了几翻,却发现不是书,更像是账本之类的东西。
没意思,绿如想着,便蹲下身子去拉底下的那个抽屉。
有点紧,绿如双手扣着衔环,使出了吃奶的劲,还是没有拉开。她手点泄气的将抽屉猛的一推,却听到里面咔的一声,绿如觉得有些奇怪,便又拉了拉那抽屉,没想到这次却轻而易举的将抽屉拉开了。
绿如一愣,探头去看了看,里面什么都没有!怎么回事?难道刚刚只是因为抽屉长久没用坏了吗?想到这,绿如一喜,如果她将这坏抽屉修好了公子会不会很高兴?
想着要在公子面前邀功,绿如什么都没想,直接将整个抽屉抽出来了。将抽屉一抽出来,绿如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个抽屉只有普通抽屉长度的一半!绿如尝试的伸手进去摸了摸,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衔环,她便用小指勾着,将里面那个抽屉拉了出来。拉出来后,绿如便后悔了……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抽屉,而是一个小箱子,上面有小锁,绿如打不开,但是在宅子里干那么久的活,她不用想也明白这个箱子不简单。她正准备将箱子什么都放回原处,不知哪里的吱呀一声把她吓得一跳,紧接着就是轻到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
绿如脸色一白,蹲在那里动都不敢动,想着等这人走了她就出去,可是那人的脚步声好像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绿如大气都不敢出,可是在这寂静的书房里,她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几乎成了这书房最响的声音了。绿如冷汗直冒,双手捂着鼻子,指望着这个办法能让呼吸的声音小一点。就在自己快要因为捂住鼻子而憋死的时候,一个熟悉而又好听的声音响在一旁。
“绿如。”
“公子!”绿如心里一喜,没注意到贺秉晨已经冷了声音,寒了脸庞。她手脚并用地爬到贺秉晨身边一把抱住贺秉晨道:“公子,还好是你,绿如刚刚都要快被吓死了呢!”
贺秉晨动了动脚,没让绿如抱成,他看了眼绿如刚刚呆过的地方,有一个抽屉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拿出来了,贺秉晨心里一寒,道:“你随我来吧。”
“嗯?去哪?”绿如问。
贺秉晨没有回答她,直直往书房外走,绿如一看连忙跟了上去。
贺秉晨原就走的很快,绿如几乎在后面小跑着才追的上贺秉晨的步伐。她有点累,看着贺秉晨的背影娇声道:“公子,您这是要带奴婢去哪?”
贺秉晨没有说话,绿如委屈的看了贺秉晨一眼,还是跟了上去。等贺秉晨终于停下步子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到了何叔的房间前。
“公子……”绿如怯生生的问。
“何叔。”贺秉晨冷冷出声。
不要一会儿,何叔一把拉开门,急忙跑了出来,看了眼绿如又看了眼贺秉晨,问:“公子,您这大晚上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贺秉晨看了眼一旁的绿如,然后看着何叔道:“这个丫鬟不听我的命令,偷偷跑进了我的书房,还动了里面的东西。我这个贺府不留不听我的话的人,何叔,您看着办吧。”
一听这话,绿如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没等何叔发话,她一下子跪在贺秉晨的脚边道:“公子,绿如知错了!绿如只是……”
贺秉晨没有看她,而是扭过头看着何叔道:“何叔,典悦的饭送到了吗?”
绿如急忙道:“公子,送到了,送到了,就是奴婢去送的。”
“何叔,再送一份吧,这么长时间了,饭应该已经冷了。”
“是。”何叔忙点头,他知道这次公子是动了真气,他也不敢多说,叫来人将绿如架在一边,跪着送贺秉晨离开。
典悦在地窖里忙了许久,又累又渴,那个说要出去拿浆糊的也没看到有回来的。典悦不满的看了出口一眼,就听见出口那贺秉晨的声音传来道:“还没吃饭吧?晚饭到了,上来先吃点。”
“哦!”典悦高声应了一声,提着裙子小跑的出了地窖。
到了外面,贺秉晨没让她在书房多呆,直接将她领了出来。一看到房间里摆好的饭菜,典悦两眼泛光,正准备跑到桌旁,贺秉晨一把拉住她笑道:“典悦,你还是将脸和手洗一洗吧,都是灰。”
典悦一愣,朝铜镜里看了一眼,铜镜里,她脸上都是黑线,一件淡黄色的衣服上被擦得左一块黑,右一块黑的,整个人活像一只小花猫。典悦回头看了眼贺秉晨,自己还没说话,却先笑起来了。
看典悦笑起来了,贺秉晨也笑道:“一旁有水,先简单洗洗,等会还要忙。”
“嗯。”典悦点头,洗了脸和手后才坐下吃饭。贺秉晨原本是吃了晚饭的,看典悦吃得香,便也来了胃口,坐下来吃了些。
绿如被带走的时候哭的惊天动地,几乎把周围住着的丫鬟小厮们全惊动了。何叔没理会绿如的求饶,而是看着周围的丫鬟小厮们道:“这便是不听话,不安分的下场,你们要牢记!”
“是……”周围齐声应着。看震慑效果可以,何叔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
绿如的事丝毫没有影响典悦和贺秉晨两个人干活的进度,他们已经将所有的史书都清理了出来,分类安放,缺册登记。第二天晒了书之后,贺秉晨带着典悦,两人一同去了东市最大的书市。
自从师父去世了之后,典悦就没有买过新书了,她看的书都是吴月姐和师哥他们以前去学堂用的课本。这次在贺秉晨那里干活,贺秉晨听她说想看些书,便带着她来了这东市最大的书市。
典悦转了一圈,不知道该看些什么,而一旁的贺秉晨却是一下子拿了不少。不仅拿了昨天缺的史书,还拿了不少其他的。典悦觉得奇怪便道:“公子,这些你地窖里不都有吗?”
“有是有,但都是以前的旧本,上面的注释也是旧的,不适合你看。”
“我看?”典悦一愣。
“对啊,” 贺秉晨一笑,看着典悦道:“你师哥和吴月姐他们的书都不太适合你,你没去过学堂,从这些开始看比较好。”
“公子……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典悦记得,她没有跟贺秉晨说过这些。
贺秉晨一惊,突然想起这些东西都是他以秉金的身份知道的,他急忙一笑道:“我那个弟弟,秉金,回来的时候说给我听的。”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