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汤小雅的人生似乎从遇到辰骁的那一刻开始就打结了,这一路诸多波折,却从未动摇过她向着他奔跑的决心。
“六年的时间,六年的喜欢,能不能换你一句诚恳的回答?”
辰骁看着小雅,目光聚焦在她那双包含着真诚、热烈、执着的眼睛上,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早早的让你知道我的心思,你会喜欢上我吗?”
汤小雅热烈期盼的眼神让辰骁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一定”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给了她想要的答案,她仍旧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比刚才还要悲痛。
“是我亲手把自己的幸福推给别人了,为什么我不敢说?为什么没说?”她用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不说?”
“小雅,你冷静一点。”辰骁抓住她的手,泪水掉在了他的手上,他抬头望着那双充盈着泪水的灵动的大眼睛,那里流动着千千万万个悔恨和期盼,他不由自主地吻住了她的嘴,她有过几秒钟的意外但随即一闪而过,她回应着他,之前所有的委屈、悔恨在这一刻都融化成了失而复得的喜悦、欣慰,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带给她的欢喜。
窗外风雨交加,一道闪电打在窗前的一棵树上,随着一声巨响,何嘉言被惊醒。青山的雨总是带着北方的豪放与干脆,很少像江南的性格那么温柔含蓄。何嘉言翻了个身,还没睡着,手机便响了。
几分钟后,她像疯了似的奔跑在雨里,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打到车的几率几乎是零,偶尔一辆车经过也完全不理会她,决绝地呼啸而过扬长而去,她的呼喊被无情地远远地甩在后头,消没在雨里。
她就这样徒劳地在雨里呼喊了一个小时,挣扎了一个小时,几近绝望的她忽然像在黑暗里见到了破晓的朝霞一样,向对面的小区奔去。
“哐哐哐”她用力地拍打着门,“谁呀?”屋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申叔叔,我是嘉言,何嘉言。”
开门的人居然是申叔贤,他看着狼狈的何嘉言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能不能——送我——我要回家。”何嘉言泣不成声。
你会怎么形容死去的人呢?像睡着了一样?不,睡着的人不会那样苍白、那样冰冷。那该怎么形容呢?何嘉言说不出来。
她只知道躺在那里的,安静的有些过分的人是她妈妈,但不是那个会哭会笑的妈妈,不是那个总在做饭时哼着歌的妈妈,不是那个唠叨她快点嫁人的妈妈……
不,那根本就不是她妈妈。
她僵硬的站在那,瞳孔放得老大,面如死灰。
何懿行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嘉言,怎么办?我们成了没妈的孩子了。”
她有那么一瞬间好像丧失了所有的知觉,眼前一片漆黑,四周安静的像聋人的世界一样,身体像是悬空着,等她缓过来,她目光呆滞地看着何懿行,木木地说:“怎么办?哥,我哭不出来。”
何懿行紧抿了一下嘴唇,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他握紧何嘉言的手,两兄妹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们现在成了风中的小草。
你相信生死轮回吗?
以前,何嘉言一定会摇着头肯定地说:“我是个无神论者,不相信。”
现在呢?她同样会肯定地说:“我相信。”
不然一个朝夕相处了二十几年的人忽然间就这么无声无息、了无痕迹的从你的生活中抽离了,太可怕、太绝望,如果不寻找一个感情的寄托,她一定会崩溃。
丧礼有许多程序和说法,在青山这样的小地方就更是繁复,何嘉言一点也不懂,她就这样机械地、麻木地听人指挥、任人摆布。
林秀芳下葬那天,她久久地看着母亲的墓碑,墓碑上简单地刻着,慈母林秀芳之墓,不孝子何懿行,不孝女何嘉言,泣立。
记得以前她还天真的想等自己死的时候,就嘱咐后代把她的骨灰洒向大海,来去无痕,干干净净,后人也不用凭吊祭拜,省了许多事,现在想想这对活着的人来说是多么的残忍啊!
她静静地看着墓碑上林秀芳的照片,忽然两膝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额头撞在墓碑上,昏死过去。
何嘉言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她一直抱着林秀芳的遗像,表情呆滞,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似乎还是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念堇一手吃力地举着她的手机一手拉着何嘉言的衣角。
“喂”
他一听到她喑哑的嗓音,鼻子一阵酸楚。
“嘉言,我是叔贤,你回去上班了吗?”
“没”她声音微弱。
“那你照顾好自己。”申叔贤挂断了电话。
那天何嘉言把她跟辰骁的过往都告诉了他,他知道何嘉言是想让他死心,他也自知比不过辰骁在她心里的地位,至少现在比不过,于是识时务地选择了放弃,就当是一次失败的相亲经历。
可是那晚,她狼狈的模样、无助的眼神,让他再也不能够视而不见,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决心充盈在心里,她是第一个让他想要负责到底的人。
手机有一条未读的短信,何嘉言点开,脸部抽动了一下,紧接着视线变得模糊,屏幕上的字随着变得不那么真切了,她蜷缩着躺在床上,把脸埋进双腿里,紧握着手机的手指骨泛白,肩膀一抽一抽的,她终于哭出了眼泪。
“你爸明天过生日,别忘了给他打电话。”收信日期是林秀芳去世的那天。
这么多年林秀芳每年都会提醒他们兄妹。是她的善良和用心良苦在连系着一家人,即使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坚持。
念堇柔柔软软的小手拍拍她的手臂,何嘉言展开蜷缩的身体,望着念堇。
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孩子的眼睛怎么会那么漂亮,那么清澈。
“姑姑”
这么稚嫩的声音,让人心窝一暖,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开始泛滥。
念堇看见何嘉言哭她也跟着哭,何懿行闻声跑进来站在门口,他妻子也跟着进来刚要过去,却被何懿行拉住“让她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骤雨如幕(十)
因为父亲生病,高翔不得不请假回来。这天,何嘉言到医院看望高父,何嘉言与高翔许久未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因为木槿蘩回来打官司。
“嘉言,我听说阿姨的事了”何嘉言的神情立马暗淡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高翔还想说些什么,被何嘉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是辰骁的短信,自从上次分别后,他们再也没联系过,何嘉言握着手机,犹豫着不敢打开。
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他会说些什么呢?
“就是你姑姑抢走了我爸爸”、“她就是个狐狸精”、“我们分手吧!”当时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辰骁的话就像是插在她心上的刺,仅仅是想一下就会疼痛难耐。
算了,还有什么比分手更让人绝望的消息吗?何嘉言深呼了一口气,打开了短信:“嘉言,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高翔看见何嘉言拿着手机走开后,便回病房看了一下父亲,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何嘉言跌坐在地上,手机扔在一边。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地板,像是被钉住了一样,高翔捡起手机,“嘉言,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我要和小雅结婚了。”
他望了望何嘉言,回复道:“恭喜你,真巧!”
高翔把何嘉言扶起来,两个人来到医院的凉亭里坐下,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这会要是木槿蘩在就好了。
手机响了,果然是辰骁,何嘉言呆呆地看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接,就这样手机响了停,停了又响,响响停停十几次,这是辰骁的一贯作风,只要何嘉言不接电话,他就一直打,最高纪录是八十个未接来电。
手机再次响起的时候,何嘉言仍在犹豫,高翔拿过手机按下免提“喂,辰骁,我是高翔。”
“怎么是你?嘉言呢?”辰骁诧异地问。
高翔看了一眼身边的何嘉言说:“嘉言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辰骁说:“她是不是要结婚了?她要和谁结婚?”
高翔说:“肯定不是你。”
辰骁说:“你什么意思?”
高翔说:“我只是想说,你既然放弃了嘉言,就没有立场再来干涉她的生活。”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不是干涉,只是单纯的关心,是不是那天那个男的。”
高翔根本就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只不过想将错就错也好“我想这个就不需要说的那么清楚了吧?”电话那头是长时间的沉默。
“辰骁,你在听吗?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
“祝她幸福”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声音。
“也祝你新婚快乐。”紧接着电话里响起了“嘟嘟”的忙音。
“高翔,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保持着骄傲的姿态,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会很狼狈。”何嘉言忧伤地说。
“客气什么,朋友是干什么的。”两个人对视一笑。
木槿蘩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把高翔狠狠地骂了一顿,“你真是脑筋不清楚,他们两个已经够惨的了你还来补一刀。”
高翔不服气地说“我怎么了,你没看嘉言当时有多难受,辰骁就是故意刺激嘉言的,他太过分了。”
“你也知道辰骁是故意的,他就是放不下嘉言才打电话的,他若是真的心灰意冷了,何必这样呢?大家形同陌路,结与不结关别人什么事呢?他这是在试探嘉言的反应呢。”
高翔想想好想不错,木槿蘩继续说“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只不过辰骁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他总觉得是嘉言的姑姑抢走了他爸爸,害他妈妈受了这么些年苦,所以才迁怒嘉言的,他迟早会后悔的。”
这几个月何嘉言的脑袋仿佛被抽空了,她不思考、不反应,每天浑浑噩噩地度日。连申叔贤那么会说话,那么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人面对木偶一般的何嘉言也是束手无策。
他每周都会去看何嘉言,周围的同事们都在说:“你男朋友不错”、“挺帅的”、“好会说话的”她听到总是勉强扯上一个笑容,不否认也不承认。
因为到了学期末,所以工作有些多,何嘉言的哀伤暂时被年终的忙碌冲淡了。
但是今天她对母亲的思念、母亲去世的哀伤还有对她父亲即将再婚的仇恨都被瞬间扩大了无数倍。
她母亲去世还不满一年,他居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再婚,何永庆的所作所为让她忍无可忍。这根本就是对死去的林秀芳的侮辱,是对“父亲”这个称谓的亵渎。
现在她正在看徐志摩的传记,上大学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敬佩他,为他敢于同封建礼教抗争而呐喊叫好,为他英年早逝而落泪,即使他抛弃了张幼仪,她都认为正是他成就了日后的张幼仪。
但是今天这一切都变了,她憎恨他的薄情寡义,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够把怀有自己骨肉的发妻抛弃在异国他乡呢?他怎么可以那么没有责任感。看吧!他的下场完全是他自作孽。
她越想越气,“啪”的一声合上了书。
整个上午她总会莫名其妙的摔打着鼠标,或是忽然踢翻垃圾桶,这些反常的行为引来了同事们的侧目,但是她丝毫没有注意到。
叔叔们在电话里语重心长的劝说她,林秀芳已经去世了,无论生者做什么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何永庆年纪大了,身边有个人照顾挺好的。何嘉言觉得她叔叔的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的薄情,她不是反对何永庆再婚,可是她母亲才刚刚去世,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吗?又不是超市大减价,过期不候。这位继母究竟是什么天香国色,让他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
何嘉言心里清楚不论她赞成与否,他父亲再婚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他之所以假惺惺地说要征求她的同意,无非是想让他自己好过一些。
“既然你这么做,就别害怕承担后果,想要我面带微笑,手捧鲜花祝你们白头偕老吗?那是不可能的。”何嘉言在心底暗暗发狠。
因为双方都是二婚而且两个人都已经五十多岁了,所以婚礼办得十分低调简单,只请了一些近亲,大概坐了三四桌。
何嘉言穿了一身黑,鬓边别了一朵白花。当她以这样一身装束出现在包厢门口时,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之前何懿行已经给她打过十几个电话了,但是何嘉言不为所动,始终没有松口。所以她的出现让何懿行十分意外,以为她想通了。但是看到她的装束立马反应过来,一场狂风暴雨似乎马上就来了。
“嘉言,你跟我出来一下。”何懿行赶紧走过去想把她拉出去。
但是她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快步走到一对“新人”跟前,何永庆和向琳神情紧张地看着她。
“向阿姨今天真迷人。”她的声音几乎听不出任何异常。
“谢谢”向琳有些局促不安地说。
“不过好像缺了点什么。”说着取下鬓边的白话戴在向琳的发上“这样好多了。”
何永庆摘下那朵白话扔在地上“你要干什么?”何永庆声音沉闷。
“不用做的这么明显吧!难道不应该祭奠一下我妈吗?是我妈把这个位置让给她的。”何嘉言一双可以喷出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何永庆。
“你给我滚出去。”何永庆怒斥道。
“怎么了?想让我来,又害怕我来,你以为我会带着祝福来的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我是带着仇恨来的。”何嘉言咬牙切齿地说。
“嘉言,你够了,跟我出去。”何懿行拉着嘉言往外走,却不料被何嘉言反抓住“哥,你为什么不恨他?凭什么妈妈就该受苦受累一辈子然后死去,而他,这个只会作威作福、只会伸手打老婆孩子的人却可以在这里享齐人之福,凭什么?”何懿行低下了头,她走到何永庆跟前继续说:“让我来告诉你,你根本就不配做个丈夫更不配做个父亲。”
“你——你——忤逆”何永庆已经气得颤颤巍巍快要站不住了,向琳一把扶住他“老何”
“何嘉言,你疯够了没有?”说着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何嘉言抬起头看着何懿行,眼里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