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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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郎顾-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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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健瞪大了眼睛,“他让你来求我的?”
  宛央忙不迭地摇头,“是我自己的意思,我看他太痛苦了,那人是死是活,你让他死了心也就罢了。”
  迟健听到这番话从阿蘅的口中说出来,忽然问道,“这一趟出去,你究竟遇见了什么事?”
  宛央心里一紧,只以为自己露了馅儿。
  迟健却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现在的你怎么这样……这样……”迟健突然又词穷了,什么也说不上来了,但是却朝着宛央笑笑,“既是你的意思,便带着他去一回吧,让禾之晗也一道跟着去。”
  宛央的心还是砰砰乱跳着,也不敢再说话,一个劲儿地往门外缩着。
  迟健招呼长老们继续议事,一转头却又对着宛央说道,“那是他的妹妹,他们原就没可能,你也帮着劝一劝。”
  宛央惊讶地大叫道,“妹妹?谁是谁的妹妹?”
  迟健狐疑地看了宛央一眼,“这事儿你也忘了?”
  宛央不敢再说话,一扭头出了书房门便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萧墨迟的屋子里。她一把揪住了萧墨迟的衣领问道,“妹妹,为什么会是你妹妹?”她新近才长好的骨骼并不能使劲,她这一揪,骨骼咔咔作响,疼得很。
  萧墨迟正犯着愁,被宛央问得莫名其妙,“什么妹妹?”
  宛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为什么她会是你妹妹?”
  萧墨迟这下子却明白了,眼神黯了又黯,“我也不希望她会是我妹妹。”
  “这世上,我不稀罕那所谓的皇四子身份,也不要那皇位,我就只想要她。可到头来,这份感情就是个错。”
  宛央跌坐在地上,“妹妹……皇四子……”她突然笑了,“原来是妹妹,怪不得你当初没有去赴中秋之约。”
  萧墨迟见宛央反应这样剧烈,小心地拍着她的后背说道,“阿蘅,你没事儿吧?”
  宛央心里堵得慌,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就好像她的泪水早已干涸了一样,而她从今往后便是一条濒死的鱼。萧墨迟原是她的水,可往后,这水却有毒,所以,有也和没有一个样。
  萧墨迟继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这事儿难道我也对你说过?”
  宛央默不作声,几乎想告诉萧墨迟自己便是宛央,自己没有在那绝壁下丢了性命。可眼下,宛央却是觉得生不如死。她为什么跌进湖里之后会突然又害怕死亡了呢?若是她不挣扎着游到岸边,现在兴许仍躺在湖底,带着她对萧墨迟的最后一丝眷恋和来生的希望,从此长眠不醒。
  若真是那样,该有多好!
  萧墨迟自己挠挠头,“嗨……这阵子脑子乱糟糟的……记不清事儿,兴许哪天喝醉了和你说过中秋夜。”
  “她等了一晚上,而我一直在旁边也悄悄地等到了天边发白。好多次都想装作不知道,从此带她离开,可站了一夜却还是下不了决心。如果那时候我带着她走了,你说现在会怎样?”
  宛央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萧墨迟,自己与他的缘分竟这样浅、这样浅,才以为日后总可以与他这样相伴左右,真相却还是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宛央哭不出来,只得皱着一张脸说道,“不知道。”她顿了顿又说,“他答应你出去了,但是禾之晗得跟着。”
  萧墨迟一听欣喜万分,忙不迭地去置换衣裳。
  宛央坐在前厅呆呆地等着,不一会儿的功夫萧墨迟便出来了,一身白衣素缟。
  宛央看得愣住了,萧墨迟的眼眶却发了红,“当哥哥的也只能这样了……”
  一行三人驾着马车去了绝壁之下,萧墨迟就像那一日捡拾宛央的碎发一样,把这绝壁底下翻了个底朝天,从日头在东边一直找到了日头西斜。
  宛央看着他直不起来的腰,上前劝道,“回吧。”
  萧墨迟捶着自己的腰,不理会阿蘅,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没有呢?”
  宛央这时却好像透过他看到了大婚那一夜,那时的他便也是这样趴在地上细细地找着自己的碎发吗?
  宛央不忍心看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加之这山坳里冷得钻心刺骨。她指了指那绝壁,又指了指那湖,“兴许她跳下来后跌进那湖里去了。”
  萧墨迟一听,仰着头看了看,又望了望那湖,二话没说便往那湖里冲。
  宛央吓得惊住了。
  禾之晗此时快步上前拽住了萧墨迟,可即使这样,萧墨迟的衣裳也已经湿哒哒地滴着水花了。
  宛央回过神时,禾之晗仍旧死死地拽住了萧墨迟。萧墨迟软的、硬的都来了,禾之晗也是死不松手。
  宛央上前说道,“就让她睡在这儿吧,你看这水多美。”
  萧墨迟看看自己脚下的湖水,呢喃着说道,“宛央……宛央……”他不再坚持,“也好,这儿远离尘嚣,也没那些烦心事儿。”
  “宛央,我还会再来看你的。”萧墨迟望着那碧绿的湖水,恋恋不舍,“来生,可别再做我的妹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报仇雪恨

  关于萧墨迟的身世,宛央自己可算是理顺了。他既是皇四子,推来推去也只能是萧淑妃所出,而当年的萧壬何与萧重便是他的至亲。这么一来也能说得通为什么是宛央的母后与皇兄杀害了萧墨迟的亲人了。可如此一来,宛央只得断了再与萧墨迟相认的念头。她有何颜面再去见萧墨迟呢?他的娘亲萧淑妃被皇兄凭空捏造的一道遗诏赐死了,他的外公与舅舅则是被皇兄斩首示众,而那些都是与萧墨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呐!
  现在的这张面皮已然成为了宛央的盔甲,让她不必再以真实身份面对萧墨迟。可每每她对着萧墨迟微笑之时,心头却都在滴血。她曾经所期盼的萧氏宛央原来只是梦一场。
  既断了与萧墨迟相认的念头,宛央便开始暗暗告诉自己,她从一开始就是萧墨迟未过门的媳妇,而大庆朝的公主已经死在了绝壁之下。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活在浮屠宫中,心安理得地接受着现在这张面皮所带给她的一切。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浮屠宫里的日子总是静得能听到足音,宛央却是习惯了,与宫里的日子相差无几,唯一不一样的便是身边多了萧墨迟。
  萧墨迟自从去了绝壁下祭奠了宛央后,心情这才慢慢地回复了平静。可宛央却渐渐地再也没法子平静了。
  那个白发人已经在商量着要推翻大庆顾家的政权了。
  这天下谁掌管,那皇位谁坐,对于宛央而言,都是一个样。可她介意的是那皇宫里的母后与皇兄,那可都是她的至亲之人。她现在知道了萧墨迟的真实身份,心里也想明白了,即使萧墨迟当真要反大庆,要把自己的皇兄拉下皇位来,好像也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父皇当年命令萧淑妃陪葬的遗诏本就疑点重重,而萧壬何与萧重两位大人更是受尽了屈辱和折磨,萧家满门也未曾留下一个活口。这份血海深仇,他如何能不报?可尽管她能理解这份恨意,她却还是希冀着萧墨迟能饶过自己的母后与皇兄一命。
  萧墨迟这几日总是被迟健追着、赶着一道去议事厅商议大事。现在正是举事的关键时期,他这个少宫主怎能再像个没事人一样躲在屋子里呢?
  萧墨迟被众人簇拥着坐在正位之上。他只觉得浑身别扭,听那些个连名字也叫不出来的长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突然打断了一名长老的话,“你们当真要打到京城去?”
  迟健眉头一皱,语带训斥,“什么叫当真?难不成你以为我们在过家家。”
  萧墨迟扁着嘴,小声嘀咕道,“反正我不去……”
  议事厅里的长老虽多,但是全都安静地望着少宫主,所以这一句话,谁也没能错过。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大祭司,尔后便小声地议论了起来。大家的心中都很是惊乍,举兵推翻顾家才是第一步,尔后要尽收天下民心、建立一个新的朝代却必须要师出有名。所以这个长在民间的皇四子便是浮屠宫举兵的理由。先帝当年盛宠萧淑妃,若是萧淑妃膝下有子,这天下哪轮得到皇三子来坐呢?更何况,椒房殿里的那场大火本就蓄谋已久,这事儿一说破,英宗的皇位哪里还坐的稳?那西太后又有何颜面继续活在这世上?可到临了,这皇四子却丢下一句“反正我不去……”,这可不是让大家又惊又急吗?
  易旻怕是这群人里最镇定的一个了。他这时紧张地看着大祭司。浮屠宫举兵反庆,说起来是打着皇四子的旗号,可真正的领头人却还是迟健。
  迟健沉下声音,“别耍小孩子脾气。”
  萧墨迟站起身来,定定地望着迟健,“你若当我是小孩子,那怎么能把那天下交给我呢?这岂不是和天下人开了个玩笑?”
  迟健愣了愣,手往下压了压,示意长老们别出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墨迟一直把迟健当做父亲,即使后来知晓了迟健是个阉人,他也还是敬迟健如父,所以萧墨迟被迟健盯得心慌,又一屁股坐下了,“不去就是不去。我不要坐那皇位。”
  迟健这时换了个问法,“不想坐那皇位,那你想报仇吗?”
  萧墨迟歪着脑袋看着迟健,“报仇?”
  迟健点点头,“报仇。”
  萧墨迟吞咽了一口口水,从迟健的脸颊上移开了眼神。
  迟健见萧墨迟盯着头,又继续说道,“你娘,你外公,你舅舅,还有萧家满门的性命,难道你不要向顾家讨回来吗?”
  萧墨迟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目光从左手跳到右手,又从右手再跳到左手,心神不宁。
  议事厅里的长老们见少宫主这副神情,面上不禁有些难看了。
  迟健只恨自己没法子钻到萧墨迟的榆木脑袋里去看个究竟,于是又逼迫着问道,“你就不惋惜?你就不恨那些杀了你亲人的人?”
  萧墨迟这时不曾迟疑,答道,“当然惋惜,当然恨。”
  迟健很是欣赏萧墨迟这会儿的斩钉截铁,“那便不日后随我们返京。”
  迟健早已部署好了,待到时机成熟,以月氏为首的关外各部落将集结兵力同时进攻边关的各个城镇,势必以引出京城守军来援助为目的。等到京城守备力量薄弱之时,他便率领浮屠宫众人直捣黄龙,与映秋来个里应外合,进入皇宫,发动宫变,直接缴了英宗与西太后的性命,推萧墨迟登上皇位,这天下便从此易了主人了。
  萧墨迟此时却又反对道,“不不不,我不回去,我以后就住这儿了。”
  迟健诧异万分,“你不恨吗?不惋惜吗?”
  萧墨迟又肯定地说道,“恨,惋惜。”
  迟健点点头,“那便随我们一道攻进京城去。”
  萧墨迟摇摇头,“我不回去。”
  迟健这下子被萧墨迟弄糊涂了,“你不是心里也恨那丧心病狂的刽子手吗?”
  萧墨迟说道,“自然恨。我打小连一个亲人的照面都没打过,能不恨吗?”
  迟健又问道,“既然恨,为什么又不愿意回去?”
  萧墨迟说道,“恨归恨,但是我并不想报仇。”
  这话一出口,厅内一片哗然。
  “不想报仇?”迟健盯紧了萧墨迟,这个小祖宗真是想一出便是一出。
  萧墨迟也不看迟健,“你杀我,我再杀你,有意思吗?”
  迟健正色道,“报仇不是有意思没意思的事,你明白吗?”
  萧墨迟说道,“明白,我又不是小孩子。”
  迟健冷哼了一声,“不是小孩子,便别再说这些不知趣的话。”
  易旻眼见着今儿个这议事是议不下去了,对着迟健使了个颜色,迟健点点头,于是易旻便领着一众长老离开了议事厅。
  三当家的却不知怎的留下了。
  迟健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你不走?”
  三当家的说道,“这茶才泡上,还没喝呢。”
  萧墨迟一拍脑门,“就是,快,把他们都喊回来喝茶,别浪费了。”
  迟健只觉得眼前一黑,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胡闹!”
  萧墨迟悻悻地看着迟健,“你这脾气真是见长,钱篓子都快赶不上你了。”
  迟健步步紧逼,“你为何不愿报仇?因为他们是顾宛央的亲人?”
  萧墨迟想了想点点头,“有这个原因,但是我觉得娘亲与外公、舅舅一定希望我好好活着,而不是拼死拼活地为他们报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更何况,那皇上也算是我的亲人。”
  “他不是你的亲人,顾宛央也不是。”迟健很是气愤,恨萧墨迟这副不争气的样子。
  三当家的突然开了腔,“萧重不会希望你为他报仇,萧壬何那只老狐狸……却不一定。”
  萧墨迟的眼睛发亮,“你认识外公和舅舅?”
  三当家的喝着茶,漫不经心地回道,“岂止认识?”
  他与萧壬何共事了也得有十几个年头了,在朝中,两人一向是针尖对麦芒。但他与萧壬何心照不宣的是,朝中唯有如此两股相对峙的势力,大庆才能长治久安。及至后来,萧壬何只手遮天,大权在握,他看得出来萧壬何已经被权力蒙蔽了双眼,他不去劝萧壬何,却出言讥讽过、提醒过。萧壬何听不进去,为此打压过他的权势,但终究未曾伤及他的根本。可后来,英宗登基,竟是将萧壬何捧得更高了,他心有戚戚,只怕这并非吉兆。果不其然,英宗倚靠萧壬何的势力坐稳了江山,一回头却是连萧壬何的老底都掀了个底朝天。他不曾站出来为萧壬何说过半个字,但是却实在惋惜萧重的才华,所以为萧重想讨回个公道。皇上却是气愤至极,加之傅德昱进京述职,皇上已经内定下了傅德昱便是他的接班人,自然毫不留情地把他也送进了天牢里。
  萧壬何与他的牢房挨着。萧壬何看着他被打得皮开肉绽,笑笑,“到哪儿都有你作陪。”
  萧壬何的牙齿已经被打得掉了一颗了,说话漏风,听着很是可笑。于是,他便笑了,也不说话。
  萧壬何问道,“你是为什么进来的?”
  他也不说自己是为萧重鸣不平,只说道,“谁知道呢。”
  萧壬何却是个操心操到死的人,“本以为我走了,这天下有你看着,也放心。可你也进来,这天下……”
  他咧咧嘴,瓮声瓮气地说道,“傅德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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