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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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郎顾-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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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消抬头看了一眼便问道,“可又是陈琛?”
  喜公公点点头。自从肃亲王不知打哪儿听说了萧墨迟被沙盗俘虏一事,每日里他都要三番五次地缠着陈琛给自己上密函,不是叫嚣着威胁自己赶紧去救这个未来妹夫,就是端出了叔叔的架子来训斥自己应该以仁义治天下,万万不可弃人质于不顾。
  萧墨迟逃出沙盗的贼窝已有了好一段日子了,自己却存心戏弄这位皇叔,故意摁着这个消息,偏不告诉他。
  他接过密函扫了一眼,大吃一惊。这一趟,这位皇叔竟服了软,苦哈哈地求自己千万不要弃他未来的女婿于不顾。皇上掂量着手里的这份密函,对这个萧墨迟的身世越发好奇。这人竟有这样的能耐,让自己这个嚣张了一辈子的皇叔对着自己服了软,真是怪事一桩!他无心再刁难这个皇叔,提笔回了密函,但是心里却暗下决心一定要早日调查清楚萧墨迟的身世,否则他岂不是再无宁日?
  皇上心头的喜悦为着陈琛的这一份密函淡去了大半,案上的奏折只看了几份便坐不住了。
  他索性搁下朱笔,吩咐喜公公道,“朕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
  喜公公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
  皇上一人双手别在身后在宫中兜着圈子,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未央宫的门前。自那一日与宛央闹了个不欢而散后,他便再未见过宛央,也不知她的心情可有平复一些。他略想了想便进了未央宫中,锦绣本在收拾东西,一见皇上来了,慌忙跪下,“奴婢参见皇上。”
  皇上点点头,示意她平身。他扫视了一圈,并不见宛央,于是下意识地问道,“公主呢?”
  锦绣如实答道,“公主在书房中练字。”
  皇上又问道,“公主这几日心情可还好?”
  锦绣摇摇头。
  皇上见她的神色便明了了一切,也不再追问。他自己在未央宫空荡荡的大殿中坐了片刻便离开了。此时此刻,他想无论是宛央还是自己,都还不曾准备好再面对彼此。
  皇上心下无奈。他最是疼爱这个胞妹了,可是她着实惦记错了人。一转念间,皇上却又好似恍然大悟,自己总觉得自己对这个妹妹疼爱至极,可原来当这个妹妹的所作所为碍着了自己的大业,他所选择的还是自己的宝座。
  帝皇最是无情!
  他心中微微叹口气,又折去了永和宫。他本该前些日子便去给太后请安了,但是却被零零碎碎的事情耽搁了下来,一直拖到了今日。
  容青正安排着人手打扫永和宫,宫里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容青一见皇上来了,忙上前来行礼。
  皇上点点头,“太后呢?”
  容青看了看里间的寝殿,回道,“太后身子不适,用过早膳便歇下了。”
  皇上一听,吃了一惊,“身子不适?可有宣太医来看过?”
  容青摇摇头,“太后她……这是心病。”
  皇上一听便明白了太后的症结所在。他试探着问道,“容青姑姑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容青并不看向皇上,答道,“老奴在这宫中已逾二十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一些。”
  皇上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难道他离真相竟如此接近,但自己却偏生绕过去了?他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容青姑姑,试探着问道,“那那个萧……究竟是何人?”
  容青也不曾想到皇上竟问得这么直接。她稍稍踌躇了一些,太后摆明了是不愿意让皇上知晓那人的真实身份的,她却不一样。无论是眼前的皇上,还是未央宫中的宛央公主,均是她看顾着长大的。她不忍心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着,既威胁着皇上的地位,又让宛央心有牵念。她下定决心答道,“或许,当年的那一场大火,并未像世人所知晓的那样,烧掉了一切。”
  皇上的面色突变。椒房殿在十几年前曾经烧起过一场无名火。那时的他还很年幼,对此毫无印象。但是直到今日,间或仍有一些老资历的宫女或太监嘴碎地说起那一日的情景。他自然也有所耳闻,只听说那火烧得红透了半边天,竟与落日的余晖融成了一体,让人辨不清哪里是火,哪里又是天上的晚霞。那时的椒房殿是萧淑妃的住所,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不仅毁去了萧淑妃的绝世容颜,也夺去了她唯一的孩子。萧淑妃的绝世容颜到底被毁成了什么模样无人知晓,因为那一场大火之后,萧淑妃便再也不见任何人,从不出寝宫,甚至有时连先帝去看望她,也都吃了闭门羹。而那个孩子便在那一场大火之中销声匿迹了,宫中无人敢提及。
  皇上稳了稳心神,对着容青说道,“烦劳姑姑好生照顾太后了。”
  容青点点头,“自然。皇上也请保重龙体。”
  皇上深呼吸一口气,疾步走出了永和宫。这个从天而降的消息让他一时间懵了,有些不知所措。所有的人都告诉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弟弟早已葬身了火海之中,可现在容青姑姑却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或许,当年的那一场大火,并未像世人所知晓的那样,烧掉了一切。”
  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容青姑姑可是在暗示,萧墨迟便是萧淑妃那未死去的孩子?若真是如此,萧墨迟为何与萧重那般相像便也可以解释得通了。他的心突突乱跳着,若真是如此,那母后定然也是知道真相的,宛央恋上了这样一个人,也难怪母后会勃然大怒。可为什么,母后这么些年却从来不对自己说起这一切呢?难道母后心中仍有旁的顾虑?
  皇上不确定,恍恍惚惚地在宫中乱走了一气。如果,如果,萧墨迟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该怎么办才好?他该怎么办才好?
  他猛地想起了宛央,笑得惨然。宛央又该怎么办?他的傻妹妹又该怎么办?
  顾则懿。
  这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幼弟的名字。
  他又喃喃地念了一遍,“顾则懿”。这人究竟是如何被偷梁换柱出了宫,竟以萧墨迟的身份这般光明正大地活在京城之中呢?
  他仍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痛苦地摇摇头。或许这也不过是容青姑姑的猜测罢了。他还是该早日调查清楚才是。
  这一整日,皇上都是魂不守舍。一入夜后,他竟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永和宫。他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容青姑姑,想从容青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是容青神色如常。
  太后见皇上来了倒很开心,一扫连日来的苦闷心情,招呼容青加了几道菜,要与皇上一道用晚膳。
  趁着容青去布置晚膳的空当,皇上试探着说道,“母后,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太后笑着看着皇上,“皇儿但说无妨。”
  皇上有些心虚,但仍旧说道,“既然宛央那般爱慕那个男子,不如遂了她的心思也好。”
  太后一听这话,脸色腾地变了,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事儿没得商量。”说完,她冷冷地看了一眼皇上,“你竟是来为宛央做说客的吗?”
  皇上低着头,“朕看着宛央那般痛苦,心中不忍,所以……”
  太后打断了他的话,“这事儿万万不可。”
  皇上觉得自己与真相已经只隔着一层轻纱了,“为什么?”
  太后不做声。
  皇上却自问自答道,“可是因为他并非外人,而是儿臣与宛央的兄弟?”
  太后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皇上。
  皇上一见太后的表情,苦笑着说道,“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
  太后见事已至此,也不再瞒着皇上,“当初的事情,哀家不愿再重提。你不必多问,哀家一个字儿也不会说给你听。你只需知道,他对你的皇位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哀家早已帮着你把他唯一的助力除掉了。更何况,哀家一直嘱咐了人盯着他,你不必担心。”
  皇上突然想起了大理寺卷宗上古镜川语焉不详的免职记录,问道,“那人可是古镜川?”
  太后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停顿了一会儿后才静静地说道,“他是你的弟弟,是你父皇的亲生儿子,你不可动他分毫。”
  “你的手上,不能沾上自己兄弟的血。”
  皇上猛地抬起头,盯紧了太后,那目光就好似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太后在这样的目光中却安之若素,并不退让。
作者有话要说:  

  ☆、边关重逢

  魏楚生的身子渐渐地大好了,但是他的精神却还是不济,心中始终跨不过去自己曾被沙盗俘虏的这一个坎,整日里郁郁寡欢,就连对临行前皇上布置下的任务也都提不起劲头儿。萧墨迟自然不与他计较,一人扛下了所有的事情,得了空便也费尽心思地想要逗魏楚生乐上一乐。只可惜,萧墨迟的一通歪理往往在魏楚生这儿绝站不住脚。
  “魏兄,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如此折磨自己?”萧墨迟的眼神中满是担忧。
  魏楚生心中对他满怀感激,但是话一出口,便还是老调子,“话虽如此,但是在下却总觉得自己折辱了文人的气节。”
  萧墨迟托着腮望着他,“不会啊,怎么会呢?魏兄又不曾主动向沙盗讨要过吃食,更不曾向沙盗示弱,这可不正是文人的气节吗?”
  魏楚生摇摇头,“可那帮沙盗现在却还在祸害百姓,我身为朝廷命官却无所作为,真是汗颜!”
  萧墨迟一听这话忙搬出了傅容来,“小傅将军驻守边关已有一段时间了,就连他也未曾奈何得了这拨沙盗,魏兄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魏楚生收起了感激的神色,一脸的忿忿不平之色,“我若是小傅将军,驻守边关的这段日子,一定会将这帮沙盗一网打尽,绝不再使他们去为害百姓。”
  萧墨迟看着他坚毅如铁的目光,这下是真没辙了,只得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魏楚生的肩膀,干巴巴地说道,“魏兄真是志存高远!”
  魏楚生并不再多言语,目光之中却是令人胆寒的恶意。
  钱世忠上书启奏傅容抗旨不遵一事儿也终于在这尧曲城中的军营里翻了篇儿。考察屯田、重新绘制版图的任务也已经到了尾声。
  萧墨迟每日里忙得好像个陀螺似的,只可惜,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这人却还是不曾开窍,绘制出来的地图竟连四五岁的孩童也比不上。钱世忠无奈之下只得亲自上阵,心里越发觉得纳罕。若萧墨迟当真如傅尚书与傅参将所推测的那样,那这人便是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子萧重的外甥,怎的他却一点儿也没沾上萧重的才气呢?真是怪哉!
  萧墨迟乐呵呵地给钱世忠打着下手。钱世忠望望自己重新绘制的大庆版图,往日征战沙场的场景又重新浮现在了眼前,钩得他豪情万丈。
  钱世忠也不看向萧墨迟,言简意赅地吩咐道,“不日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交差了。你着手准备准备。”
  萧墨迟一听这这话顿时乐不可支。近来的日子万事顺遂,但是他的心中却总还是有个空缺。在那个缺里,宛央正笑盈盈地望着他,让他寝食难安。虽说回到了京城之后,以他的身份也指不定是否能见着尊贵的公主,但是毕竟两人间不会再隔着这千重山、万道水了,这会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
  萧墨迟与钱世忠相处了这几日后,也不与钱世忠客气,这会儿更是径直说道,“钱侍郎,我下午能出去一趟吗?”
  钱世忠抬头看了他一眼,“出去做什么?这版图还剩下点工作,得抓紧完成才好。”
  萧墨迟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说道,“要回去了总得带些风物特产回去,也不枉来这一遭。我这人笨得很,也帮不上什么忙,有时反而会帮倒忙。侍郎大人您还是……”
  钱世忠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无奈地摇摇头,“去吧,去吧。”
  钱世忠本来看萧墨迟极不顺眼,但近来竟有些喜欢上这小子憨厚的笑容了,反倒是原先被众人一致看好的魏楚生在他的心中备受冷落。所以,如今无论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或交代下去,他便只与萧墨迟一人说,这个传话筒自然会再详细地告诉魏楚生,便也不劳他操心那个病怏怏的人了。
  萧墨迟狼吞虎咽地吃完午饭后,一推碗筷对着东哥吩咐道,“你好生在军营中陪着魏兄,我出去一趟。”
  东哥整日里与魏楚生耗在一起,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长满了蘑菇,有些不乐意地说道,“少爷出去做什么?能带上我吗?”
  萧墨迟此刻正清点着自己剩下的银两。钱篓子难得大方一回,得知他要出行边关后,塞给了他不少零用,但是被沙盗一俘之后,便被他们搜刮得七七八八了。他吱吱呜呜地说道,“快回京城了,我出去给钱篓子、老黄他们带点特产。”
  东哥一听这话,一蹦三尺高,“咱们要回京城了?”
  萧墨迟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他皱着眉头发愁地看着桌上摊开的碎银子,不过十几两有余。他打算要在这儿给宛央带些小玩意儿回去,顺道再给钱篓子、老黄带些物什,可这只有十几两而已,让他有些为难。
  他的眼珠子一转,朝着东哥嘻嘻笑道,“东哥,少爷跟你商量个事儿。”
  东哥陪伴少爷多年,他的一个表情或是一个动作,东哥便已经能会意。这会儿他忙捂住了自己的钱袋,“少爷,你可别打我的主意了。我每月的工钱一半都借给你使去了,也从不见你还。”
  萧墨迟挠挠头,“我没还过吗?”
  东哥很是不满地说道,“前头才还,一转眼又被你给借走了。”
  萧墨迟嘿嘿一笑,钩住了东哥的肩膀,“少爷现在也是吃公饷的人了,再也不会不还你的钱了,你就借我一些呗。”
  东哥犹犹豫豫着,手一直按在钱袋上。
  萧墨迟软言哀求道,“东哥……”
  东哥再也扛不住了,将钱袋解下赌气似的丢到了萧墨迟的跟前。萧墨迟也不介意,乐不可支地解开钱袋又细细地数了一遍。
  东哥很是关心少爷何时能还上他的银两,便问道,“少爷你什么时候能领饷啊?”
  萧墨迟头也不抬地说道,“不知道啊!我早上管钱侍郎提前支了点薪水来用用。不过我有些不记得我支了几个月的薪水了。要我说这大庆朝的官员薪水也真是低得可怜,还不如在咱鱼庄打份工赚得多呢!”
  东哥闻言,惊讶地大叫道,“少爷你已经支了薪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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