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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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郎顾-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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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扶起宛央,在石桌边坐下,“还是这儿风景独好。朕也觉着出来透透气舒坦多了。”
  宛央还未来得及回话,皇上便拿过了桌上的薛涛笺。
  宛央的心猛地一颤,也不敢再动弹,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皇上一看信笺上的诗句,嚯地一下抬起头盯紧了宛央,“这是……”
  宛央不做一声,头垂得很低。
  皇上心中的怒火陡地窜高了,这娃娃字体他再熟悉不过了。可宛央与那萧墨迟又是如何认识的呢?他本欲开口问一问,突然间却记起了宛央去抱月楼寻他回宫的那一次,追在后头大声叫唤着“顾姑娘”的男子便依稀是萧墨迟。他握紧了拳头,自己竟这样大意,没能察觉到让宛央心中生出绮思的人竟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当时只惦记着边关的战事而忽略了宛央的异样,险些酿成大祸。只是,现在就算他命宛央悬崖勒马,是否还赶得及呢?
  宛央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强按下心头的怒意,也不说自己识得这是萧墨迟的字迹,只淡淡地说道,“今日这信笺朕只当作没看见,你还是速速拿去处理了。”
  宛央低头,将信笺叠好收进袖中。
  皇上见她动作轻柔,心中的怒火不由得四处奔突,一拍桌子,“宛央,你是朕的胞妹,一言一行得谨慎再谨慎。今日是朕瞧见了,可以当作没看见。明日若是换了别人,有心算计你,朕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你可明白?”
  宛央点头。
  皇上拂袖而去,等在远处的喜公公等人忙迈着小碎步跟上了皇上。
  宛央再抬头去看皇兄的背影时,双眼却被泪水糊住了,完全看不分明,只余下御水的欢唱声在耳边连绵不绝,全然不明白宛央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君心难测

  禾之晗已经不眠不休地盯着沙盗的帐篷三天三夜了。
  这群沙盗掳走了少爷等人之后,便在距离尧曲城不远处扎下了营帐,一边派人送书信进城交涉此事,一边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少爷被掳走之后,他便给二当家的飞鸽传书了。二当家的只叮嘱他见机行事,并再三强调只要少爷的性命无虞,便不必急于出手救人。于是,他便一直守在暗处,静静地盯着那关押少爷的帐篷,好确保少爷平安无事。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在这沙盗的营地里溜达过几圈,为着万不得已需出手救人之时做着万全的准备。
  他曾想过是否该给大当家的回一声消息,但是大当家的却并未留下任何联络方式,只说自己若有事了自会联系他,他也只得作罢,依旧尽心尽力地守着少爷。
  这群沙盗已经遣人往尧曲城一连送了好几封书信。只是禾之晗听不明白他们那稀奇古怪的话语,所以也不甚明白他们究竟提了些什么要求。他唯一明白的就是,信送进尧曲城里有好些日子了,可尧曲城的守军却并未有任何动静,更不见有人出城答复这群沙盗。
  禾之晗的心里很是犯嘀咕,这尧曲城的守军难道是不准备搭救这些人了?可他再琢磨琢磨却又觉得不应该。暂且先不提这些人当中有个前途一片光明、在朝中颇受重用的兵部左侍郎钱世忠,想来尧曲城的守军中任谁也没有天大的胆子不理会这位钱侍郎。更何况,这尧曲城的守军头领是傅容,那他便没有不搭救自家的家将傅柏年的道理才对。只是,这些沙盗与禾之晗却久等不来尧曲城的信儿,禾之晗倒安然处之,左右少爷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虽是被扣押着,但他该吃吃,该喝喝,日子却也不难熬,比不得那个叫做魏楚生的年轻人。
  沙盗们则坐不住了,又三番去次地遣人往尧曲城送了信。尧曲城的守军们书信照收不误,但就是一直拖着不给沙盗们答复。但其实,尧曲城内远不似沙盗们所见如此平静。
  尧曲城是边关重镇,背倚秋明山而修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这尧曲城虽小,但却一直由傅容亲自镇守着,使得西域与北疆的各部落不敢轻易来犯。
  尧曲城内的士兵皆是傅容一手训练出来的精兵。只是,现如今这尧曲城内的士兵正是久经战争、精疲力竭之时,每日守城已是勉强,又如何能与沙盗交战呢?城外的这帮沙盗人数虽有限,但他们不仅手中握有人质的性命,而且身强力壮。若与他们轻易开战,真是完完全全捞不到半分好处。
  傅容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丝毫不理会这帮沙盗,只装傻与他们拖延着时间。好在朝廷的旨意也并未下来,所以这边关仍是他说了算,但是好几名将领却颇为不满,私底下很是骚动。
  岑迦便是其中之一。他多次当着众将领的面质问傅容道,“傅将军,沙盗的人数不过尔尔,我们这么多士兵,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傅容也不看岑迦一眼,只反问道,“不过尔尔?”
  岑迦是前些日子才被派遣到这边关来的,好容易大败了西域与北疆的骑兵之后,被皇上大加赞赏,因此很是骄傲,自以为无所不能,全不把这群沙盗放在眼中,一心认为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岑迦很是蔑视地说道,“出去侦察的探子回报说这城外的沙盗也就三四百人而已。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岑迦原很是敬佩这个名镇边关的小傅将军,但如今见他对着三四百人的沙盗却如此畏首畏尾,心里很是不屑。
  傅容细细地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匕首的刀刃如镜面一般明晃晃的,映出了岑迦气愤的模样。傅容晃了晃匕首,“你初来乍到,对这群沙盗的来历并不甚明了。”
  岑迦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傅容心中虽不耐烦,但还是叹口气慢慢解释道,“这群沙盗的头领原是月氏族人的太子殿下,后被其叔叔谋权篡位后,才沦落成了沙盗。如今这城外虽然只有三四百人,但你可知,这关外的沙盗如今全投靠了他,都是他的麾下,统共得有三四千人。若是激怒了他,到那时,你觉得,这城里的士兵可还扛得住?”
  岑迦虽看不惯傅容一直闭城不出,但也心知肚明士兵们已经到了极限,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间。他立在原地,喃喃地说道,“可是……”
  傅容唰地一声将匕首插回刀鞘之中,一丝凛冽的寒光应声从他的眸子里闪过,“月氏族现在在北疆的势力颇盛,若我们一不小心弄伤或是怎么着了这位月氏族前太子,那月氏现在的王只怕便有了由头来攻打大庆了。”
  岑迦终于不再吭声了。即使他心中再不甘,但听傅容解释得明明白白后,也只得放弃。他虽冲动、暴躁,但并非莽撞之人,事情的轻重他还是能掂量清楚的。
  傅容劝退了岑迦之后,自己却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奏折一封一封地递了上去,但是始终不见朝廷有何指示,这实在奇怪得很。他估摸着朝廷里只怕现在也是一团糟,各说各的道理,所以皇上才迟迟未有任何旨意下达。只是,对着岑迦或众人之时,他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但其实他的心里也并没有底。加之身经百战的傅柏年不在,更使得他的心头空荡荡的,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傅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不祥的预感不久便成了真。
  今日早朝之上,皇上被文武百官吵得头痛难忍。朝中现在几乎分立成了两派,一派以吏部尚书邓坤为头领,坚持要宣扬大庆国威,不可对这群沙盗示弱;另一派则以兵部尚书为代表,一心觉得不宜与这群沙盗轻易宣战。
  双方争吵得不可开交。他便高高地坐在龙椅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但纵是如此,他额际的青筋还是突突直跳着。
  大臣们还在声嘶力竭地争辩着什么,他却渐渐地走了神。这几日,被扣押的那几名大臣虽令他揪心,但是更让他寝食难安的却是那一日在宛央处恰巧撞见的信笺。
  萧墨迟?萧墨迟……为什么偏偏会是他?
  皇上百思不得其解。宛央与他牵扯上关系后比肃亲王嚷着要纳他为女婿更为难办。那信笺之上的“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这几日总是在他的脑海里转悠着,好似一根根银针似的,扎得他难以有个安稳之时。
  如今萧墨迟被北疆的沙盗扣押着,他的心思微动,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机派人偷偷取了他的性命,也好绝了后患。
  皇上思量着此事正入神,朝堂之下,傅德昱尚书微微提高了声音喊道,“皇上?”
  皇上回过神,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傅德昱,问道,“尚书说了什么?”
  傅德昱意味深长地看了皇上一眼,重新回禀道,“皇上万万不可动了念头与这群沙盗动武。边关传回来的文书也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这沙盗的头领乃是月氏的前太子,若动了这人,只怕日益强大的月氏便会按捺不住,恰好有了理由来攻打大庆了。”
  邓坤闻言,向前迈出一步,朗声质问道,“凭我大庆的人力物力,难道还怕他小小的月氏不成?”
  傅德昱这几日真是越发不喜欢这个邓坤了,几乎懒怠与他辩驳,便依旧看着皇上说道,“皇上,您登基不过才三年,三年内已经兵戈四起,将士们疲于奔命。现在,万万不是与月氏起冲突的时候。”
  皇上垂下眼睑,静默了片刻后,突然下定决心说道,“传朕旨意,命傅容将军亲自带领尧曲城的守兵前去清缴沙盗,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他的圣旨中提也不提解救人质一说。他只盼着萧墨迟那厮能无声无息地死在这场战乱之中便最好不过了。毕竟,如今的他还未能调查清楚萧墨迟的身世和来历,若是特意派人去取萧墨迟的性命,只怕会不明不白地触动了萧墨迟背后暗藏的势力,到那时便难以收场了。
  傅德昱闻言,面色大变,“皇上……”
  皇上不再看他一眼,耳边亦只有异口同声、响彻大殿的“皇上圣明”之声。
  圣旨加急传到边关后,傅容大为震惊,但也有早已按捺不住的将领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用这群沙盗的鲜血来祭一祭自己饥渴的刀剑。
  傅容很是无奈,收好圣旨之后便开始点兵,准备即刻出发,清缴这批沙盗。
  点兵台上的他意气风发,心中却很是迷茫。他发现现在的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明白皇位之上的那个人了。他总以为凭他对那个人的了解,他不会轻易冒这个险,去诛杀这群沙盗,而引得月氏前来攻打大庆。可是为什么到最后那个人做出的还是这个选择?甚至连父亲竟也劝不住他了……
  台下的士兵们经过这几日的修整,精神已好多了。此时一听将军说要去清缴沙盗,更是群情激奋,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喊道,“清缴沙盗,扬我国威。清缴沙盗,扬我国威。”
  军令鼓一下一下地响着,有力且浑厚。只是这听惯了的声音如今落在傅容的耳朵里却总透露着一股不祥。毕竟,清缴三四百人的沙盗不难,难的是这群沙盗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和蠢蠢欲动的月氏一族。
  可圣旨如山,他没得选择。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指天而喊道,“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安之若素

  禾之晗正隐身在枝桠之间,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关押着少爷的帐篷。他的精神格外抖擞,浑不似几天几夜也未曾休息过片刻的人。
  沙盗的营地中此时格外安静,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走来走去,在巡逻、警戒着。昨夜这群沙盗寻欢作乐至深夜,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动静。
  禾之晗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他揉了揉自己的双眼,饶是他精神头儿再好,双眼也已经是布满血丝了。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腹中空空如也,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早已空空如也。
  他轻身翻越到了更高的树枝间,静静地扫视了一圈沙盗的营地。
  风平浪静。
  他决定趁机离开去附近的小镇子上买些干粮,再弄点水回来。以他的轻功和脚程,至迟半个时辰便回来了。他不知道自己得在此处守着少爷守到何时,也不知道最后是否需要出手从沙盗手中搭救少爷,所以他的身体千千万万也不能垮。
  他最后看了一眼关押着少爷的帐篷,好似能想象得出少爷腰间被缚着粗粗的铁链却毫无畏惧的神色。少爷甚至可以半眯着双眼,东倒西歪地打着瞌睡。他淡淡一笑,干裂的嘴唇竟被扯得裂开了,一股血腥味从舌尖传递到了全身。他屏息凝神,从枝桠间轻盈地跃身而起,往附近的小镇子赶去。
  帐篷里,一行人依旧被捆得严严实实,但是萧墨迟忽轻忽重的呼吸声和梦中的喃喃声不断传来,惹得众人全无阶下囚的紧张感。
  萧墨迟睡得摇头晃脑,猛地一下砸在了魏楚生的肩上,自己吓得惊醒过来。他迷迷糊糊地道歉道,“魏兄,真是失礼了。”
  魏楚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做声。这几日,沙盗们并不再虐打魏楚生,但是却强行给他喂了水和食物,这种痛苦对于魏楚生而言,比之于肉体上的煎熬更胜百倍、千倍。是以他闭紧了嘴巴,再也不吭一声。
  萧墨迟面上极为尴尬。他知道魏楚生身上被沙盗所留下的伤口并未好全,便紧张地问道,“可有撞疼了魏兄?”
  魏楚生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萧墨迟见魏楚生此刻愿意搭理自己,心中觉得稀奇,便趁热打铁地说道,“魏兄不必太过介怀,留得一条命在,日后才能将坏人赶尽杀绝,是不是?”
  魏楚生沉默了许久。就在萧墨迟以为自己已经等不到答案的时候,魏楚生突然沙哑着嗓子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萧墨迟扁了扁嘴,正欲再辩解一二的时候,傅柏年突然说道,“安静。听这是什么声音?”
  余下的众人全都竖起了耳朵精心聆听着。钱世忠出入战场多年,对纷至沓来的马蹄声尤为敏感,与傅柏年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可是小傅将军来了?”
  傅柏年点点头,“应该是小傅将军带着人马来了。”
  东哥一听,激动无比,几乎热泪盈眶道,“谢天谢地,可算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傅柏年对军中的情形知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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