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顾》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萧郎顾- 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追击,但是收效甚微。西域和北疆的那一帮子蛮人不知怎的现在就有了打仗的头脑,总是让大部队在某城镇处虚晃一枪,以吸引傅容的注意力,尔后再派出小股精锐部队出其不意地偷袭粮仓,让傅容防不胜防。一连战斗了好一段时间,傅容还是没能摸准这群人作战的原则,所以只得陷入了被动防守,疲于奔命。
  “将军,怎的还不睡?”是傅柏年。傅柏年早些时候一直跟在傅德昱的身后,出生入死,征战南北。但是自从傅德昱被卸了军职之后,傅柏年便主动请命,跟随傅容又重新回到了战场。
  傅容对傅柏年一直很是尊敬,所以回了个礼后才缓缓地说道,“一点儿都不困。”
  傅柏年磕了磕自己的烟袋,“不困也得逼着自己睡会儿。莫太紧张,总会有办法的。”
  傅容秀气的眉毛却皱了起来,“可是……”
  傅柏年看也不看傅容,径自抽起了烟,“没有什么可是。败仗谁都吃过,军人嘛,就得败仗照吃,饭照吃,觉照睡。”
  傅容低头不语。
  傅柏年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当年我跟着老爷打仗的时候,吃过的败仗可比这多多了。”
  傅容岔开话题,“你觉得现在究竟会是谁在帮着西域北疆的蛮人侵袭我大庆的土地?”自从开春,这拨蛮人不仅一改往日横冲直撞的作风,而且总能准确地找到各城镇守军的弱点各个击破,甚至对大庆朝秘密研制的武器也略知一二。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毫无异议地认为定有庆人在暗中帮助这批蛮人。
  傅柏年愣了愣,这个问题他也曾细细想过,但是思忖得越细,心中便越惊慌。这人既有这般神通,想必来头不小。若真让这人成了气候,将来必是大庆的劲敌。只是现在的他们,甭说这位从未露面的神秘人了,就连三番五次前来骚扰的蛮人骑兵都难以应付,真是惭愧!
  傅柏年吸了一口烟,“这人总有机会和他交锋,不必多想。眼下专心应付来犯的敌军便好。”
  傅容的眉头依旧紧锁着,“这又谈何容易?他们仗着自己的骑术精良,马匹强壮,将战线拉开得很长。我们现下多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怎的能奈何得了他们?”傅容的话语之中透着一股子无奈。平日里的他并不这样,毕竟他是这群士兵的主心骨,所以总是斗志昂扬、信心百倍的样子。但此刻既是深夜,面对着傅柏年这样足以托付性命的人,傅容终于绷不住了,露出了一丝疲态。毕竟,他也只是平凡的血肉之躯罢了。
  傅柏年面上也有几分无奈地神色,“总归会找到办法的。更何况,现如今并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必这么悲观。”
  傅容这么一思量,倒也是了,心下稍稍坦然了些。边境的各城镇现在都已经加强了守备力量,全城戒严,时刻提防着敌军来犯。傅容则和几名部下分别带领着一队精兵在外迎敌,追缴敌军,以期歼灭敌人。只是,敌人狡猾得很,常常是才露了个面,待傅容或旁人率军追缴过去之后,便又没了踪影,只扑了个空。
  “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傅容说完,朝着傅柏年拜了拜,便先行折回了帐中。是该趁着今夜如此平静先行安睡一会儿,否则谁知道下一回什么时候才能挨着床榻的边儿呢?
  傅容一身军装也未褪下,便直挺挺地躺在了榻上。这几日他都已经习惯了军装不离身,好随时随地准备与敌人作战。
  帐篷里的最后一盏油灯灯光越发微弱了。
  傅容睡在半明半暗之中,仍是困意全无。他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但一阖眼,一个他总也不愿多想的人便浮现在了眼前。
  那人是当今的圣上,坐拥大庆的江山,威加海内,不容冒犯和亵渎。可傅容却始终只记得,那人曾与他是至交,可以秉烛夜谈至夜深而兴致不减,也可以同榻而眠毫无尊卑之分。现如今,原来这些他视作珍宝的情分都轻薄得可笑、轻薄得荒唐。
  那人决心查办萧氏的时候,面对满朝文武百官的反对和欲言又止,傅容曾是他的鼎力支持者之一。傅容深深地明白萧壬何这样一手遮天的权臣的存在,会阻碍皇权的一统天下。所以,在局势毫不明朗的时候,他便勇敢地站了出来,甚至不曾考虑过此举是否会给傅家上下带来祸害。只是,当屠刀架到萧重的脖子上时,他终于站到了那人的对面。他第一次长久地跪在殿门之外,期望他收回成命,但是终究未能如愿。萧重尸首异处,而他也拜别了那人,来到了边塞,从此再未回京。
  萧壬何当年位高权重,收受了成千上万的银两,私宅也修建得富丽堂皇,堪比皇宫大内。但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萧壬何其实并没有英宗所颁发的罪诏里所描述的那般罪大恶极,更无所谓的谋逆造反之罪。他虽贪婪,但是却极精明、能干,将庞大的大庆朝打理得井井有条,说他一心为庆朝图谋也并不为过。早在祁宗晚年,皇上的身子越来越弱,无心朝政,庞大的庆朝便是因萧壬何一力扶持才免于风雨飘摇,顺利地支撑到了英宗即位。祁宗对他百般信任,英宗却对其深为忌惮,是以登基不久便急急地动了手,准备铲除他。
  只是,在傅容看来,萧壬何可以铲除,但是萧重却是万万不能的。萧重曾担任皇子讲侍一职,是当今圣上的授业恩师,亦是他的恩师。正是萧重的孜孜不倦和诲人不倦,在年幼的皇上和他的心中种下了理想的种子,所以,皇上立志成为一代明君,而傅容则决心成为一代明臣,辅佐皇上的大业。这样的恩情堪比天地,岂可被一把屠刀屠戮殆尽?更何况,萧重自小便是神童,十四岁的年纪便登科及第,为世人所称颂。他文采斐然、才高八斗,无形间早已成为了天下文人的精神领袖。所以,萧重万万杀不得,无论出于何种原因。
  傅容见皇上心意已决,甚至押上了自己与皇上的多年情谊来挽回。他以为这段情谊于己于彼都举足轻重,足以动摇皇上的决心。但不料,这段情谊对于皇上所憧憬的皇位之下再无权臣不过无足轻重。萧氏一族权势太炽,皇上深为忌惮,一心要连根拔除。傅容心头失望,原来登上皇位之后,为了权利,曾经的信誓旦旦便全部被狠狠地踩在了脚底,谁都不能例外,包括傅容一直寄予重望的他也是一样。他深感愧对萧重的恩情,就连京城的一批文人暗暗为萧重所修建的衣冠冢都不曾去拜一拜,便离开了京城,远走边塞。
  边塞的日子没有了京城里的硝烟味,逍遥且自在,但是傅容却鲜少露出笑容。他每日兢兢业业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清心寡欲,就连以前最爱的诗集都鲜少翻看。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傅容一再升迁,最终以弱冠之年便受封为戍边大将军。这在大庆朝的历史上可是从未有过的先例,众人眼红之余,却也不得不心悦诚服。虎门无犬子,傅德昱一身战功,朝中无人能及,而傅容虽年轻,但是军事才华却也令人刮目相看。自他镇守边境以来,不仅前来进犯的敌军被肃清了,他甚至还出兵收复了被侵占的城镇,使得大庆的疆域一再北扩。皇上龙颜大悦,对傅家的恩宠也与日俱增,傅容贞便是在那不久之后被纳进了后宫,享尽荣宠。远在边境的傅容得知一切后,反应淡漠,只规规矩矩地呈上了一篇贺疏。从萧重被斩首的那一天起,他便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从今往后,他只为天下百姓谋福利,只为萧重当年的教诲而战斗。他的一言一行都再与龙椅之上的那个人毫无关系,毫无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尺素无凭

  萧墨迟被古镜川严加看管了半月有余,凭他是卖乖讨巧还是撒泼打滚,愣是不再让他踏出鱼庄半步。萧墨迟没辙,只得想尽了心思去钻何守财的空档,谁知这人唤做守财,门也看得顶呱呱,死活也没让萧墨迟找出破绽。古镜川大喜,竟破天荒地给何守财涨了薪酬,成为了鱼庄里最为火爆、最为轰动的消息。
  鱼庄的上上下下精神为之一振,都和逢年过节似的。可不是嘛,一向抠得要死要活的二当家的居然会给人涨薪水,可不是比逢年过节还要高兴几分嘛!
  可是萧墨迟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子高兴起来,甚至就连蹲在墙角跟与何守财聊天的兴致都没了。他把后院里的花花草草折腾得半死不活之后,终于也把自己折腾得面黄肌瘦了。
  东哥连连叹气,“少爷这是犯了相思病哪。”
  萧墨迟不吭声,呆坐在后院的长廊里,看着一池碧水被风吹皱,毫无表情。一个恍惚间,他仿佛在那粼粼碧波间看到了顾姑娘的清澈笑容,便也扯动着嘴角毫无生气地笑了起来。
  东哥又叹气,对着老黄说道,“黄伯,少爷别是着魔了吧?”
  老黄淡淡地笑,“不妨事,少年人的心思嘛,还不都一样。”
  东哥的心依然揪着,老黄却手别在背后,独自去了古镜川的书房。
  古镜川正坐在书桌前对账本,一见老黄进来了,合上了账本,推到一边。往日迟健还在的年月里,他便一直从不掩饰自己防着这对主仆的心思,而今更是如此。
  “有事儿?”古镜川的声音十分生硬。
  老黄也不客气,更不介意古镜川的态度,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少爷看也看了半月有余了,再不把他放出去只怕是……”
  古镜川不做声,也不看向老黄。
  老黄顿了顿继续说道,“左右有我跟在少爷后头,二当家的不必太过担心。”
  古镜川依旧不做声。早前天还黑着的时候,禾之晗悄悄地来过一趟,说是肃亲王府并无任何异动,也不见皇上那头有何指示或动静,所以想来少爷误闯肃亲王府并无大碍。
  古镜川不再沉默,“解禁可以,零用还是得扣着。”
  老黄对此并无异议,得了应允便离开了。
  听闻这一消息的萧墨迟却好似并没有那么欣喜若狂,依旧呆坐在后院里,盯着那一池春水出着神。
  东哥急了,也顾不上主仆之分,拖住了萧墨迟的袖子便往大门走去,“少爷,好容易二当家的松了口,咱就出去透透气,指不定就能又遇上顾姑娘了。”
  萧墨迟却陡地生出了些许凄凉,“天大地大,这要去哪里找呢?”京城的顾姓王爷便只有肃亲王府一家了,这肃亲王府既没有,那又得去何处寻得顾姑娘呢?上一次他与顾姑娘偶然再相见却又擦肩而过,这莫非是在冥冥之中暗示,二人并无缘分?
  东哥服侍萧墨迟多年,从未见过萧墨迟如此消沉,竟被吓得挤出了几颗眼泪,眼巴巴地瞅着一边的老黄,一脸哀怨的求助神色让人无法不动容。
  老黄淡淡一笑,朗声说道,“大当家的一向疼少爷,他的在天之灵,定会保佑少爷寻到心上人的。”
  萧墨迟闻言,脑子里却想起了那一块不相干的鸳鸯玉佩,心里一阵轻松。也是,有迟老头和娘亲的保佑,定会顺利找到顾姑娘的。萧墨迟唰地一下便换了一张脸,笑嘻嘻地跟在东哥的身后出了鱼庄。老黄双手笼在袖子里,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
  萧墨迟与东哥有说有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两人竟来到了抱月楼的楼下。萧墨迟环视了一圈这周遭的一景一物,竟好似又凭空瞅见了顾姑娘的身影,不由得愁上心头。
  东哥一见,便忙打岔道,“哎呀,少爷,你瞅瞅,京城的春天也来了。”
  萧墨迟眉头轻蹙,并不理会他。
  抱月楼里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这时扭着水蛇腰,甩着手绢,热情地上前来招呼了。
  “公子,进来玩玩嘛!”一名姑娘边说边把喷香的丝绢往萧墨迟的脸上拂去。
  萧墨迟心下厌烦,正欲出言阻止推脱,不料有人朗声喊道,“萧公子,姑娘等你许久了。”
  萧墨迟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柳细细的婢女。萧墨迟扫视了一眼簇拥在身边的姑娘们,她们一脸悻悻然的神色全都退开了。萧墨迟不便拒绝,只得跟在婢女的后头进了柳细细的香闺。
  东哥自然跟紧了少爷,老黄则依旧气定神闲地跟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
  柳细细正在抚琴,见萧墨迟进来便停下了,淡笑地看着萧墨迟,“我瞅见公子在楼前徘徊了一阵子,自作主张请了公子过来清谈,望萧公子莫怪罪才好。”
  萧墨迟回以一笑,“柳姑娘哪里的话。在这京城里,能成为姑娘的座上客可是天大的喜事。”
  柳细细掩面轻笑,眉宇间却有几分落寞。
  自从傅公子半月前匆匆离去之后,她便再未见过傅公子。她心里挂念着傅公子,意兴阑珊的她已经一连好几日未曾见客了,妈妈对她是敢怒不敢言,而她只装作自己并不明了妈妈的心思,依旧每日闭门谢客。她曾欲托人出去打听一番,但是奈何却遍寻不到值得信任的人。今日,她倚窗而立,冷不丁地看见了萧墨迟,便又自然而然地怀念起了傅公子。她当下便吩咐婢女将萧墨迟请了进来。既然这是傅公子上心的人,她少不得也要对他多花几分心思。待傅公子再来的时候,她也才能不负所托。
  柳细细埋头煮茶,萧墨迟则盯着窗外的景物。各怀心思的两人都不曾开口,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线香的清香四处缭绕。
  不一会儿的功夫,线香的味道中窜出了一缕袅袅茶香。柳细细双手奉杯,“萧公子,请。”
  萧墨迟微微颔首,接过杯子细细地抿了一口。他迟疑着问道,“不知萧某可有幸再听一回柳姑娘的《越人歌》?”
  柳细细点头,“萧公子言重了,小女子才疏学浅,能入得了萧公子的眼,是小女子的荣幸。”说完,柳细细便起身踱向了古琴。她的心中惦记着傅公子,一曲《越人歌》更显缠绵缱绻,缠绵中却又几分凄厉,缱绻中又夹杂着无奈。
  这曲子格外衬萧墨迟此时的心境。他随着柳细细的歌声轻轻地打着拍子,每一下都似乎击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就在此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抱月楼的楼下。马车上的人正欲下来,却突然停住了掀帘的动作,喃喃自语道,“这是她的《越人歌》。”
  马车外肃然站立的人正是武直。他并不答话,耳朵却也竖了起来。他虽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