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杉的太阳穴隐约有胀起的迹象,白语安还不知死活,好不容易在嘴上占了他的便宜,更要在行动上再接再厉,她拉起他往中央走去,硬要把他推去跟别人聊天跳舞。
哈,看蓝杉吃瘪的脸,多么难得可贵,白语安陶醉地欣赏着,以至於放松了警惕,忽略了蓝杉这个人是不可能让她嚣张太久的。
本来是拉着他的手,瞬间换成被他反拉,只不过方向还是没变。
「喂,你要做什么?」白语安提高警觉,他正拉着她往跳舞的人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不是你说这个机会难能可贵,让我好好把握吗?」蓝杉长臂一伸,把他自己和她一起卷入正在起舞的人群中。
「啊?我是想叫你好好把握,但不是跟我啊。」此时她的手已经被他强行搭在他身上,而他的手也压在她腰上,让她不能轻易逃脱。
「那太麻烦了,你知道我一向懒得跟陌生人说话。」蓝杉笑了笑,低头看她,「反正你不是也跟我说,今天是来这里跳舞的?」
「那是骗你的,而且我不会跳啊。」尤其是这种抱在一块扭来扭去的,周围这些人也都刚认识,怎么不会尴尬?白语安有种挖坑给自己跳的挫败感。
「不会可以学嘛。」蓝杉把她的原话奉还给她,看来她帮他报名相亲这件事真的让他很不爽。
「但我是工作人员耶!」白语安只敢拍打他肩头,小声地反抗,毕竟如果她造成了什么骚动,引起主办单位的不快就麻烦了。
「那种小事忘了就好。」蓝杉轻描淡写。
她可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小事啊!但蓝杉的手已经在她腰间一压,将她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因为她那可怜的身高,导致鼻子直接撞在他胸前,鼻头顿时一酸,没想到这个整天宅在家的人身体还满结实的。
白语安反射性要挣紮,只听蓝杉在她耳边憋着笑,小声说:「动作太大会影响到别人,反正这只是为了激发荷尔蒙的舞,只要抱在一起晃一晃就好了,又不会吃了你。」
「谁怕你吃啊,什么荷尔蒙,说得那么难听!」她当然要反击回去。
蓝杉一把将她的头重新按在他胸前,不想再听她说话。
好吧,那就抱在一起晃一晃好了,白语安咬牙安慰自己,只要她动作不大,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正像一条大虫子一样蠕来蠕去。
话说回来,蓝杉好像真的结实了不少,白语安胡思乱想着,身前那炽热的胸膛总让她觉得有点陌生可怕,是他们太久没像这样亲近了吗?印象中他只是个瘦弱阴险的男生而已,自从选择投靠他,她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虽然育幼院的小男生不敢再欺负她,应该说连话都不敢跟她说……
但她找的这个靠山也没让她安心多少,偶尔心血来潮时,蓝杉会让她学个猫叫、狗叫什么的,那时自己还小,哪知人心险恶,只是为了取悦他,还真的学了。
有时候他又会让她做些更过分的事,比如偷来育幼院里讨人厌阿姨的水杯,往里面放蝌蚪再偷偷放回去之类的事……
长大后她渐渐明白了,虽然自己当时主动去找他,真是抱着破釜沉舟般壮烈的心,但对他而言,她大概只是一件送上门的玩具而已。
不过在极少数的情况下,他没有什么捉弄人的心情,也没什么不高兴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就会像这样,离他非常地近,他会允许她坐在他的腿上,跟他合看一本书。
其实他看的书她根本看不懂,他会好心读给她听的情况也是一只手都数得出来的,但那时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她就是爱死了坐在他腿上、窝在他怀里的时光。
蓝杉静静地看他的书,而白语安则专心地听他的心跳,他只比她大几岁,但那微妙的年龄差却总让她觉得他像个大人,有着和大人一样令人安稳的心跳,那种安心感一直都是她入睡后逃避恶梦的一道屏障,她想他一定不知道。
此时白语安又听到了那心跳声,少年瘦弱的胸膛已经能把她的额头撞得生疼,但那心跳声却不可思议地与她记忆中的频率相同,彷佛还带着那时的温暖。
白语安一时有些沉迷,忘记了自己正处在人群中,也听不到耳边那舒缓的音乐节奏,这突如其来让她陷入回忆中的感觉其实并不差,起码她不觉得讨厌……
「白语安!」一声厉响无情地破坏了她的美梦,白语安猛然睁开眼,会场的灯光本来是昏暗的,却让她觉得一阵头晕,然后她看清了,叫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总监大人。
他们以来历着称的总监正扶着她的金边眼镜,不耐烦地等待白语安的回神。
白语安的心落到了谷底,她赶快从蓝杉身边跳开,随之被总监拉到一边,说是一边,其实根本没多远,说的话附近的人都能听到。
「白语安,我让你看着会场,你竟然在这抱着客人一脸陶醉地跳舞?」总监直白的话让白语安的脸颊红到发紫。
「没没没……我没有陶醉,真的没有。」白语安舌头打结,不忘偷偷看蓝杉一眼,那家夥笑得可开心了,让她的脸又紫到发黑。
「还敢回嘴,我亲眼看到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可是来上班的耶。」
白语安二话不说,拉着总监的手臂,决定先把她拉去二十公尺以外。
在长达五分钟的训斥后,白语安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而蓝杉也找了一个人不那么密集的地方,眼睛一直锁在她颓然的脸上。
白语安斜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快被你害死了!」都说她是在工作了,怎么会这么没大脑地被他牵着鼻子走?
蓝杉摊手,一副很无辜的欠揍样,「她来时我提醒过你了,谁知道你都没察觉,抱我抱得这么紧,还很陶醉的样子。」
「谁抱你了,我只是晃着晃着就有点困了而已。」他果然听到了,白语安有点语无伦次,「我稍微睡了一下,流了点口水不行吗?」
「你是小婴儿吗?」晃一晃就能睡着。
白语安吸了口气,再这样被他牵着走,恐怕会不小心讲出自己刚才在想什么,那脸才真的是丢到太平洋去了。
白语安大度地甩甩手,一副不跟他计较的样子,「总之拜你所赐,我被总监赶回去公司作帐了,我先走一步,你慢慢享受。」
享受,他能享受什么?蓝杉默默地跟在白语安身后。
没走几步,白语安就停了下来,不得不再次面对他,「你干什么,我是要回公司耶,你继续在这快乐地玩就好啦。」
「我又不是来这里玩的。」她都走了,他还在这干什么?
「我看你明明就很快乐,你可以……可以换个人去抱嘛,反正你这么受欢迎,不是已经收到两朵玫瑰了吗?」白语安气鼓鼓地说:「我看你分明就很享受,一会收玫瑰,一会又要去跳舞,不找到个合适的对象,不都浪费你今天笑容这么灿烂、穿戴这么整齐了。」
她这又是在生哪门子气啊?好吧,他确实是幸灾乐祸过了头,但他这不就态度很好地跟她同甘苦、共患难,要送她去公司吗?
蓝杉不把白语安那微小的怒意放在眼里,「还是赶快去你公司吧,不然那个总监看你还在这待着,又要来找你麻烦了。」
「我是为了你好,才辛苦帮你报名的耶,谁教你坐在那里,一副很想参与的样子,我看你八成很羡慕人家成双成对的,不愿意放过这机会,才好心帮你一把,你不把自己的花送出去,休想离开这里。」
「我有表现得那么饥渴吗?」蓝杉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执着於他缺女人这件事,他把那朵硬被她别上的花摘下来,插到她工作制服的口袋里,「这下好了吧?」
白语安愣了一下,狂摇着头,彷佛他做了件多么大不敬的事,「不行不行,都说了不能这样随便处理的,你得先找个自己喜欢的,然后攀谈,然后慢慢地……」
「好了!」他在她脑后拍了一下,拍得白语安都感觉到痛了。
「你干嘛打我!」白语安捂着后脑。
「当然是打醒你了,到底还要不要去干正事?」蓝杉已经走在她前面。
正事?他来这破坏她的工作,现在倒催着她办正事了,真是莫名其妙!
白语安晃着脑袋跟了上去,不过就算脑袋被人像训斥小孩一样拍了一下,她倒也不会觉得丢脸,反倒还有点开心。
是他自己不想在这待下去的,是他主动放弃认识美女的机会,可不是她逼他的哦,她已经尽到身为朋友的职责了,就说他只是脸长得好看点,性格超级不讨喜的,这么好的机会都浪费了,真是不懂珍惜。
从饭店出来,白语安和蓝杉坐上捷运,反正说是作帐,其实只是总监为了教训她一下,让她跑个不必要的腿而已,马上就能结束。
蓝杉主动要求陪她到公司,等她结束后一起去吃宵夜,白语安也没有拒绝。
毕竟这可是在蓝杉允许的情况下,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坐捷运,很难得的,因为她从小就不知为什么,总会吸引一些变态叔叔的注意,蓝杉知道后就勒令她,单独一个人时不准搭乘大众运输工具,上学时还好说,上班后她总不能天天坐计程车吧,那样她的薪水可真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白语安开始时想到交男朋友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她总是太快就和男朋友分手,总有空窗期,每次跟蓝杉见面都好怕会说漏嘴。
「我们已经很久没像这样一起坐车了。」
这个时间搭捷运并不拥挤,白语安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只是自己旁边明明有空位,但蓝杉就偏要扶着把手站在她身前。
她擡头看他,「你也坐下好不好?这样跟你讲话很别扭耶。」
「不一直都是这样?」蓝杉没理会她的抱怨。
没错,的确一直是这样,自从她国小三年级有天哭着跑回来,跟蓝杉说有怪叔叔一直跟着她之后,身为国中生的蓝杉每天都会跟她搭同一班公车上下学,那时她只知道这样他去学校不顺路,等再长大一点她才想到,不顺路就意味着他上学都得迟到早退,他是怎么做到的?
两个人一起坐公车时,不管有没有空位,蓝杉都像这样站在她面前,为她挡掉其他人的视线,而这个行为好像成了一种习惯,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看来绝对是过度保护。
而且像蓝杉这样站着,让车里很多乘客都在交头接耳看这边耶,尤其是一些晚上出来玩的夜店辣妹,那视线让白语安觉得全身不对劲。
「都跟你说我已经长大了,那些变态大叔早就对我失去兴趣了,我已经半年多没遇见那种怪人了。」
「哦?」蓝杉挑了一下眉,「这么说半年前你还遇到过变态,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欸……」糟糕,说漏嘴了!她怎么能说自己为了省钱,没听他的话就自己步行回家,结果被人跟踪,说出来自己不就死定了?
「因为那时我跟男朋友在一起啊,再说那种人通常都只是尾随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件事都要汇报不就烦死了,你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啦。」
被跟踪还得出经验了……想起她那些不可靠的男朋友,蓝杉心中的郁结一点也没得到抒解,白语安曾经跟他说过无数次,她交的男朋友是多么有责任感、多么可靠,他知道她的目的是想让他放心,他也知道她抱着找保镖的心找男朋友是不道德的,但是那些男人也不能没几天就跟她分手啊,那样哪里像是可靠了?
「你男朋友知道你今天要工作到很晚,不来接你也就算了,怎么连电话都没打一通?」蓝杉问。
「那个啊,也不能怪他,我们分手了。」白语安轻描淡写地说。
蓝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从白语安最近的反应看,他还觉得她对这个男人应该是很用心的,结果从上次听她秀恩爱到现在,还没三天就分手了?
为了表明不是她的错,白语安小声抱怨道:「他说我对他不坦诚,真是奇怪,我们才认识几天啊,要坦诚到什么地步?难得我这么用心,想跟他长远发展的,他却轻易地把我的努力践踏了,那样的人不要也罢,我马上就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你还要找?」这不是讽刺,自己爱着的女人最热衷的事是找男朋友,他每每听她说起都有种无力感,总觉得如果为这种事吃醋,自己就傻到家了。
「当然要找,我都几岁了,没有男朋友会很奇怪耶。」白语安认真地说:「会被同事说闲话的。」
「他们说闲话的点恐怕不是这个……」
「而且有个人陪我,你也会比较放心不是吗?放心,我自己能搞定。」白语安信誓旦旦。
蓝杉暗叹了口气,到底是他做错了什么,让她产生了这么大的误解?以至於现在想跟她解释,都不知该从哪说起。
白语安和蓝杉正在低声聊天,白语安的注意力被坐在对面斜角处的人吸引了,那边一个男人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的背包放在身旁,拉链已经被拉了开来,而坐在他旁边的一个胖男人正把他的胖手伸向那个背包里。
白语安的眼瞬间瞪大了,左右看看,车厢里的人也不知是没看到还是装作没看到。
「那边有小偷。」她指了指。
蓝杉转头看了一眼,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告诉她,「不要去管了,那种人不管也罢。」
「哪种人啊?不是你教我的,遇到这种事不能妥协,不然对方会得寸进尺吗?」
「我告诉你的是在遇到变态跟踪狂的情况下。」
眼看那只胖手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皮夹,白语安坐不住了。
没关系,她随身携带各种防狼武器,而且也在蓝杉的逼迫下学了十年的空手道,为了说服院长同意让她去学,他可没少费工夫,虽然从来没有实战过,她也勉强拿到了黑带好对他有个交代,对付区区一个小偷应该不成问题。
蓝杉还想跟白语安说点什么,一低头,原先在自己保护范围内的人已经闪得不见踪影了,只听自己身后响起正义感十足的喝斥,「那边那个胖子,你等一下!」
此时,蓝杉有点同情那些跟她短暂交往过的男朋友们了。
白语安这一声破坏了其他几个同样在睡觉的人的美梦,但没能叫醒那个受害者,她走到那个胖子那里,车厢内的人都主动为她让路。
离近一点看,这个胖子还真的很胖,她印象中小偷都应该是瘦瘦的啊,白语安吞了口口水,反正现在也不能退回去了。
「把手伸出来,你刚才拿了什么?」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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