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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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舍-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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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跟祖父到宫里谢恩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他自然是打听好了才敢出门。
  这里是万楼,王孙公子作乐的地方,其实曹重并不常来,只是偶然被朋友拉进来,酒酣半醉时惹下的情债。那小歌女名唤卫惠,样貌不十分出众,却生的一身娇柔,十分惹人怜爱,眼见着主人家来领她,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
  曹彧把银两放到鸨婆面前——既然曹重已答应为她赎身,而且还交了定金,秦侯府便不能失约,只是赎身之后该何去何从,就是这女子自己的事了——这是曹彧的打算。
  就在鸨婆拿来卖身契的当口,几名王孙公子突然出现,言谈之间尽是猥琐,还扔下两锭金子,说是也要给卫惠赎身——
  曹彧压下侄子的肩膀——这些人一看就是冲他们来的,如今曹家接下中卫军的兵权,自然变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眼下出征在即,不宜惹事,“既然卫姑娘有更好的去处,也就不必你去担心了。”
  见曹彧拉曹重要走,几个二世祖对身边的打手使个眼色——当然不能让他们走,今天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们走了,这戏可就唱不起来了。
  几个人先是强拉硬拽请他们留下吃酒,不能得逞后,有人随手将卫惠推向曹彧——他们叔侄俩不是亲厚嘛,既然如此,做个“连襟”如何?
  这些小事本来都可以忍,但怪就怪他们胡言乱语提起了曹彧的生母——曹彧的生母本是后宫的歌姬,据说是位异族美人,还曾被先王临幸过,后赐与当今王上为婢,当今王上随性,与秦侯饮酒,趁酒醉时,把身边的奴婢赐给秦侯“享用”……其中一个真就有了身孕,这孩子便是曹彧,这件事也成了曹家不愿提起的丑事。
  现在他们居然敢当着曹彧的面提,第一个站起来的便是曹重——小叔最恨人提他生母的过往,从小便如此,他当然要为他出头。
  就在曹彧还在隐忍怒火之际,曹重已经开始动手收拾这群二世祖——曹彧一边替侄子挡去背后偷袭,一边思索该怎么脱身。
  “碰——”糟乱之际,但闻一道重重的关门声——
  曹彧趁机将曹重拽出群殴圈,一众打手仍不愿停手——却被十几名灰布衣衫的家奴硬生生隔开——这些家奴不显山不露水,却能轻轻松松便将两拨人隔开,可见本事了得。
  在众人的吵嚷中,一名素衣打扮的美人儿穿过众人,袅娜来到卫慧跟前,指甲抵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勾,“还当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容貌。”指甲嫌弃地松开卫慧的下巴,“也值得你们如此大打出手,扰了我万楼的生意。”转身,面朝众人——这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人物,身着素衣,居然还能如此明艳照人。
  众人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这女人是什么人物,从何而来,直到她领走了曹家叔侄,才想起来去追,结果又被那十几个家奴挡住去路。
  曹氏叔侄前脚刚踏出后门,前门便被官差踹开——
  素衣美人从门缝里觑一眼大厅,遂合上门,“两位将军若不愿意跟官差走,就随我来。”
  曹氏叔侄当然不会跟官差走,不过谁又能肯定眼前这女人不是另一个局?
  三人前后踏出万楼的西角门,一辆马车已然等在当下,素衣女子踩凳上去——
  “两位将军若此时回府,必然摆脱不了这身官司,随我来,今日之事,定然能了。”素衣女子如此道。
  曹彧打量一眼马车和车夫,思索半下,拉了侄子上车——如果没猜错,这女子应是王后的人,眼下也只有她会救他们,因为她需要曹家为她争兵权。
  果不其然,马车载他们去得地方正是青洛行宫。
  “大人,人带来了。”素衣女子对着一扇禁闭的红漆木门恭敬福身。
  等了好一阵儿,红漆木门才打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一女子踏出门槛——
  素衣、纤骨——
  曹彧见过她,之前就是他从都城把她接出来的,王后的女官。
  “你去吧。”樱或轻轻吩咐一声素衣女子。
  素衣女子颔首,恭敬地退下。
  樱或看一眼这曹家二子,“你父兄在前殿,走吧。”这话是对曹彧说得。
  曹重示意一下前面带路的樱或,悄声问一句小叔,“认识?”
  曹彧不语,默认。
  曹重扬眉,小叔除了孟家的小姐,还从没跟其他女人熟识过,他对美人,与其说敬谢不敏,不如说是看不起,大概是因为生母太过随性的缘故,又自小被取笑到大,便成了这性子。如今突然认识了这般人物,难道是开窍了?
  前殿——
  曹参、曹景刚觐见完王上,乍见这小叔侄俩出现,有些惊奇,不知是什么缘故。
  樱或向曹参行礼之后,道:“王上病重,朝事多半不能顾及,狂徒诡诈,王后交代,请侯爷自己保重。”最好是管教好子孙,少生是非,“秦侯府尊贵,那歌姬卑微,若侯爷不嫌弃,就由奴婢来处理此事,待时机一到,定然送到府上。”
  曹参完全不明白樱或的话,曹景却心里有数,忙拱手道谢:“劳烦姑姑费心,臣回去定然好好管教。”
  曹重终于知道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了,这女人生得美貌,心却够狠,居然当着祖父的面告他的状!这下真是完了……
  %%%%%%%%%%%%%%
  送走曹家祖孙四人,樱或回到自己住处——
  已有人在此等候——她便是刚才带曹彧叔侄进宫的素衣女子,名唤玉婆,原是宫中歌伶,后归王后宫中,如今分属樱或手下。
  “我观这两个曹家后辈,有狼顾之相,王后如此重用他们,难道不怕日后养虎为患?”玉婆接过侍女送来的茶水,试一口后,方递给樱或。
  “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凡有将才,也不会求到他们秦侯府,“都城失守,刘、张两家守着十万大军却纹丝不动,除了曹家,没人有把握夺回都城。”这才不得不打破先王密诏——秦侯府贵,不可执刃!“此次都城之战,我会随军押后,青洛的事,暂由你接手,小心保护王后与殿下。”已经遭遇两次刺杀了,真的是防不胜防。
  玉婆微讶:“随军辛苦,您受得了嘛!”她这身体,完全靠着宫里的精养,突然去那种地方,必然落一身病回来,“还是我去吧。”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两万人让曹参带走,怎么也要让他带回来,王后已将粮草军饷交到了我手里,不去不行。”说罢,饮一口花茶。
  玉婆无言以对,王后对樱或已经信任到连身家性命都交给她了,她还能说什么,“那你的衣食就由我来准备吧。”
  “嗯。”衣食之事,她素来不考虑,都是下面人准备,她只有吃或不吃而已。
  玉婆担心的恰恰就是这一点,随军打仗,哪有定数,万一有粗茶淡饭的时候,她们这位娇贵的大人可是比王后还挑剔,真不知到时会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锦衣玉食

  
  第四章锦衣玉食
  曹参领兵神速,出征不过一个月,已经打了三场仗,虽然都不大,却扰得对手草木皆兵。
  消息一传出,举国振奋——
  这么一来,事情就麻烦了,因怕曹家势头过剩,刘、张两家开始扯后腿——粮草延期、军备不供,眼见曹家无败势,他们又来了一记狠招——利用一些军中官员散播谣言,什么粮草不足、曹家中饱私囊,总之是非要弄得军心不稳才算甘心。
  好在樱或一直紧随大军之后,粮草等出得及时,才帮曹家稳住了军心。
  大年三十,曹军刚收复了京畿要塞,曹彧连沾血的盔甲都来不及卸下,便被父亲派去接应“宫中御官”——他们遭到了刺杀,性命堪忧。
  曹彧没想到父亲口中的“宫中御官”竟然就是他从都城救出来的那名女官。
  “大人,这水壶奴婢已经擦洗过数次,您就喝一口吧。”整整一天,小侍女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央求一次,她那主子却一声都不应。
  曹彧啃着烤得焦黑的馒头,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出忠仆求主的戏码——这女人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了,还能撑多久?
  “少将军!”随身家将警惕地示意一下曹彧,因为察觉出异动。
  曹彧微微点头,随手将馒头扔进口中——连着五天都在野外作战,有馒头果腹已算是老天开恩了,他可没有这位御官大人的福气,出来随军还能锦衣玉食。
  “你们要干嘛!”小侍女才对主人卑躬屈膝完,一转脸,立马颐指气使,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没空再由着她们折腾,不然剩下的路程非得再走上一天不可,“胡子,上马!”示意家将把小侍女扔到马背上。
  “你们敢!”到底是皇城里出来的人,严词厉色时,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过眼下可没人有空听她发威。
  胡子三两步跨上前,一把把小丫头扔上马背,即便如此,她仍然不依不饶:“敢动我们大人一根手指,株连九族!”
  此话一出,连樱或也禁不住勾起唇角,这丫头实在是聒噪。她再挑剔也是要看情势的,眼下情势危急,那么多大内高手居然一个都不剩,若非这曹彧来得及时,怕是昨夜她就已不在人世,性命攸关,谁会跟自己过不去——
  踩着曹彧的膝盖,坐上他的马背——
  “分开走,撒子坡汇合。”曹彧抽两鞭空马,让它们往西跑,并示意胡子往南去。
  “你——”小侍女趴在马背上指着曹彧大喊:“我们大人若有闪失,小心你的项上人头——”话没说完,胡子便打马离去。
  曹彧哼笑,转身——
  两人的视线在火光下相汇——
  樱或想看他如何坐到她的身后,因为还从没人这么做过。
  而他没给她机会——路过篝火时,将其踩灭,才踩蹬上马……
  马沿着东南的山路一路蜿蜒而下——穿过一片柏树林后,夜风骤停,四下寂静无声,只有马蹄的声响,抬头望天,但见夜空几净,天狼星灼灼生辉——
  在一株雪松旁,曹彧拉缰停下——这女人似乎发烧了,一直在发抖。
  松开马缰,伸手扯下自己的挂麾,裹到她身上——
  “脏也比冻死好。”星光虽弱,却仍是能看到她轻嗅的动作。
  樱或微微扬眉,这小子有双好眼,居然连这都看到了,“不害怕么,杀人?”他年纪不大,应该是第一次上战场,衣服上居然染了这么重的血腥味。
  “有的人生下来便如此。”他就是那种人。
  “你又救了我一次,这次想要什么?”她帮曹家稳定了军心,算是还了他第一次救命之恩,这第二次,她也会满足他。
  “我不跟女人要赏赐。”他道。
  樱或眉梢微弯,多少男人都曾这么说过,“希望能如你所言。”轻咳一下,“我饿了。”她必须要吃点东西,否则剩下的路,肯定撑不下去。
  难得她也会说饿,要是她的小侍女听见,非喜极而泣不可。曹彧在箭袋里摸出几块肉干。
  她是逼着自己下咽的,但没成功,所以最终,她还是倒在了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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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跳跃,烤得人昏昏欲睡,曹彧下巴支在剑柄上,打盹……
  樱或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形——自己被裹得像只蚕蛹,蚕蛹旁还坐了个熟睡的男人,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爬起身,结果还没来得及坐正,便被人一把摁回地上——
  这小子是在做梦?这么用力!
  一上一下对视了半天,但见他的眼眸由深黑慢慢变浅——确实是没清醒,把她当成偷袭的刺客了。
  “什么时辰了?”她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曹彧缓缓坐直身躯,探头往草庐外看一眼,“应该五更了。”
  “得早点赶回去。”庆忌的粮仓必须她亲自去,否则曹参拿不到粮草。
  他打量一眼她苍白的嘴唇,她这个样子,撑不过十里地,“天亮吧。”大军昨天打完仗就拔营西进,下个驻地在山里,夜路不好走,何况她这种身体,再晕到路上,可没这么幸运能找到草庐栖身。
  听他这么说,樱或也没坚持——让曹参紧一紧皮也好,至少让他明白,他手里的兵权是怎么来的。俯身趴回“蚕蛹”里,继续睡吗?有不熟悉的人在身边,她怕也睡不着,“可有定下亲事?”问他。
  “……”
  “是孟家的女儿?”孟府庭与曹参过从甚密,两人又都是出了名的“木头”,物以类聚且门当户对,应该会想做儿女亲家。
  “……”他仍是没答,只是看着她。
  “孟家的女儿到是适合做主母。”温驯大度,可惜长相不太出色,与他婚配,到有些亏待他,她记得左相府里的几位千金都很出挑,他们曹家此次若能一举夺回都城,到可以撮合他们联姻——相府和侯府联手,到可以与刘、张两家斗几个回合,这么一来,兵权的事也就好办了……
  曹彧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也没兴趣猜测,婚姻之事,他一向随缘,父亲替他定谁便是谁,若是孟娥当然最好,毕竟他们自小认识,相处起来容易一些,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他在意的是曹家的将来,甚至齐国的将来——他不像父亲和大哥,把眼前的兵权得失看得那么重,因为他坚信,兵权会重回他们曹家,因为齐国没有谁比父亲更适合领兵。但是——仗好打,眼下的情势不好处理,豺狼虎豹都盯着碗里这块肉,都想着争位子,没有一个人往外看——外面的局势才最精彩。
  两个人,一坐一卧,各自想着自己的事……
  一阵风从门口卷进来,扬起半尺多高的沙尘——
  起风了,所谓疾风天变,可能要变天了。
  曹彧起身来到草庐门外——确实变天了,浓云翻滚,疾风乍临,东南某处火光冲天——
  曹彧回身望向靠在门框上的女人,但见她脸色微愕——明白了,那火光之处,定然就是她们暗藏的粮仓,一直捏着不给他们曹家,如今却被人付之一炬。
  樱或微一闭眼,掩去心中的愤怒——长公主当真是长公主,宁可壮士断腕,也不愿她们夺回都城,为了不让这齐国落进她们的手中,宁肯烧了这两万人的口粮——好,好!“曹彧……”她直呼他的名讳,“如果给你兵权,你敢杀齐军么?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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