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顾辰东收起双手。
肖倩蓉忍着气，刚刚那么混乱的情况，她姑且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吧。
于是肖倩蓉转回头，看向打她的那女人，只听那女人哇地哭喊了一声，拉着裙子便向会场外跑。
“陈小姐！”顾辰东向她追去，追了两步便停下来，再转身看肖倩蓉，满副狼狈的样子，不禁轻笑出声。
会场里这么大动静，自然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见是肖倩蓉出事，若凝赶紧走过去，再看到顾辰东的时候，讶异地叫了一句：“顾总。”
肖倩蓉捋了捋发丝，听若凝叫他，便疑惑蹙眉。
顾辰东走近她们，对若凝浅笑了一下，问道：“你朋友？”
若凝便将两人相互介绍了一番，肖倩蓉听顾辰东说刚才那个跑掉的女人是他相亲的对象，便道了声对不起。
“肖小姐也是无心之失，倒是刚刚陈小姐对你动手，我还要说声抱歉。”顾辰东道。
若凝去拿纸巾擦拭着肖倩蓉的裙子，抬头看到程景臣明明就在围观的人群里，却没有走近的意思，她眉头又蹙了下。
任少琛令人将地方快速地清扫了一下，人群散开之后，程景臣才向肖倩蓉走来，低头看着肖倩蓉脸上的红肿，口吻很是心疼：“怎么弄成这样了。”
若凝蹙眉，他刚刚明明都看着了，现在来还装作刚知道的样子。
“我们回去吧。”程景臣手臂揽着倩蓉的腰，低声道了句。
肖倩蓉点了点头，跟若凝和任少琛说了声再见，就和程景臣离开了。
第一百十一章。胜之不武
“顾总，我再替倩蓉说声抱歉。”肖倩蓉他们走了之后，若凝向顾辰东再度道歉，毕竟这是破坏了顾辰东一桩姻缘。
“也许我还要谢谢你那个朋友，那个陈小姐一直斯斯文文的伪装得很好，刚才凶起来还真是吓了我一跳。”顾辰东笑着摇了摇头。
若凝也不禁笑起来，任少琛见顾辰东身上的衣服也被果汁沾湿了，便叫来邱秘书带顾辰东去休息室更换衣服，顾辰东摆了摆手，干脆向任少琛告辞，先出了会场。
片刻，宴会厅里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和乐融融，可能上流社会的人都有一副武装自己的面具，表面永远维持着优雅和体面。
若凝高跟鞋穿着站久了有些累，便和任少琛说了一声，转身先去了休息室。
她进了空无一人的休息室，脱了鞋子，揉了揉脚踝。
可能由于落地玻璃窗没关好的缘故，一阵冷风吹起了窗帘，风钻了进来，若凝打了个寒颤，赤着脚走向窗户，推了几下没推上。
她就走到阳台上，从外面推推看。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打开，若凝抬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了邱秘书和金馆长。
金馆长是她设计的那个博物馆的馆长，她昨天下午才和他见过面，他怎么会和邱秘书在一起？
若凝手松开窗户，不由地屏息静站着。
“金馆长，上次的事情多亏您的帮忙，任总一直想亲自谢谢您。”邱秘书温厚的声音响起。
“应该是我和任总道谢才是，他对建设这个博物馆这样鼎力支持。”金馆长反谢道。
“金馆长不必这样客气，博物馆是人文建设，任总说这应该做的。”邱秘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不过，恒宇投资馆内建设的事情，金馆长可切勿向曲设计师提起。”
“邱秘书放心，任总之前就交代过了。”金馆长回应道。
若凝站在阳台上，听着这话，忽然犹如一盆兜头冷水泼在她的身上，她一直以为能拿到这个设计是凭自己的实力，原来……原来是任少琛在暗中做的手脚！
那些因自己成功而得来的喜悦，这一刻显得那么滑稽。
那天她知道自己的设计被采纳之后，这般的欢喜，还意气风发地和任少琛一起分享这份成功的喜悦。
他看着她为这小小的成功那么欢欣鼓舞的时候，究竟是用什么心态在面对的，他在俯视她的渺小吗？他只要稍微一使手腕，就能随意得到她那么用力去争取的东西。他明知道她那么想用实力证明自己，他在背后做这些事，是因为不信任她有这个能力吗？
若凝觉得自己从头凉到了脚心，他们再说什么，她都没有去注意听。
直到他们走出休息室，若凝才动了动被地气冻僵的双足，往屋内去。
她的脑子里充斥着刚才的对话，她穿上鞋子，走出休息室，这时，任少琛在台上发表恒宇上市的感言和未来的发展规划。
若凝的眼眸穿过众人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出了酒店，若凝伸手招了一辆出租，报了住址。
回到家中，脑子里还是那些对话，她脱了鞋子，脱了礼服，拿了家居服，进浴室冲澡。
冲掉了满身疲惫，却冲不走那些在心里滋生的烦躁。
洗完澡之后，若凝躺上床，很累却睡不着，翻来覆去，她一向是不屑托关系走后门，她有她的骄傲，而任少琛却做了什么？他是在狠狠地击碎她的骄傲！
若凝翻了个身，一只手搁在心脏前，手紧紧拽着睡衣。
手机响了许多遍她都没有去接起，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她知道这应该是任少琛打来的。
在手机被打到没电自动关机之后，若凝的世界总算是安静了，她长长地吁气，闭目强迫自己睡去。
没过多久，开门声响起。
屋内灯光亮起，任少琛疾步匆匆进来，看到若凝正睡在床上，轻松了口气。
“睡着了吗？”任少琛坐到床边轻抚着若凝的发丝，低问了一句。
若凝眼睫眨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漆黑色的眸子转向任少琛，淡淡地带着质询地看着他。她恍惚地过了两年，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斗转迁移，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晰的认识到，他们之间差距已经这么大了。
“阿凝？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任少琛摩挲了一下她柔嫩的小脸。
若凝撇开脸，眸子垂下，声音低沉暗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你在话什么？”任少琛俯身靠近她。
“任少琛，我已经知道了，你投资博物馆，交换条件是让金馆长选定我的作为设计师。”若凝再抬眸，眸中泛着清冷的光芒。
任少琛楞了一下，薄唇抿了抿。
“无话可说了？”若凝声音渐冷，道：“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亲手去拿，你在背后做这些是想怎么样？你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所以需要在背后搞关系开后门？”
“不是的，阿凝，我并不是觉得你能力不够。”任少琛开口辩解。他不能否认自己在得知若凝要参加这个场馆设计比赛后，有接洽过金馆长，他只是觉得那段时间若凝被太多事压身，他想总有一件事可能让她高兴一些。
“我一直在鄙夷别人动用不正当的手段去赢这个比赛，原来我才是那个最胜之不武的人。”若凝自嘲地轻笑了一声，设计是她最有信心和最骄傲的才能了，如今居然要靠关系才能得到胜利。
“阿凝，你不要这样想，如果你设计的不够好，他也不可能仅仅因为我投资了就接受一个不好的作品，这个博物馆对金先生意义很重大，他跟我说过的，他喜欢你的设计。”任少琛解释道，他并不知道若凝会对这件事产生这么大的抵触情绪。
“他更喜欢你的投资。”若凝撇开目光，转了个身子，背对着任少琛道：“你回去吧，我很累了，想要休息。”
“若凝……”任少琛抬手覆在她的手臂上。
若凝深吸了口气，再道：“出去的时候，请将房门带上。”
第一百十二章。观念差距
“阿凝，我是想让你开心而已。”任少琛低叹了一声，或许是他真的不够了解她，原来她对设计这样执着的洁癖，不想让它沾染上任何不光明的手段。
“我的开心并不是要建立在卑劣上的。”若凝沉声回应，她并不是矫情，只是不想让自己沦落到和那些不择手段的人一样，想到其他的助理设计师也都是同样的努力去争取这个案子，而自己成为自己最鄙夷的那种人。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不堪，即便没有我，你也可以赢得这个比赛，我只是提前确保了一下结果。”任少琛向来不擅长和人解释，可能在商场上久了，各种阴谋手段看多了，这样的一件事在他眼里并没什么。
曲若凝转回身子，看着任少琛质询道：“如果你确信我能赢的话，又何必做这么多？”
她通往职业梦想的第一步，原本以为自己是踏踏实实地迈上阶梯的，没想到其实是她只是被人拎着放到了这个位置。
“你不要总往不好的地方想。”任少琛握住若凝的手。
若凝抽开手，这件事似乎可以看出他们在原则和观念上的差异，还反应了任少琛对她的不了解。
“你先回去吧，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若凝闭上眸子。
任少琛看着她，眉头微蹙了下，她已经摆出拒绝交谈的样子，再多解释也是无意义。
“那你先好好休息。”任少琛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向门外走。
他走之后，若凝再缓缓睁开眼睛。也许任少琛真的只是想对她好，让她开心，只是用了个她并不太能接受的方式。
若凝轻叹了一声，再翻了个身子，闭上眼睛。
周日早上，若凝开车向博物馆想去找金馆长，没想到在馆外遇到了顾辰东。
“我的员工还真是卖力，周日都自动来加班，我是不是该感动一些。”顾辰东莞尔道。
若凝浅笑一下，随即笑容暗淡下来，对顾辰东道：“顾总，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顾辰东颔首，两人找了个附近的一个咖啡馆坐下。
“博物馆的设计，我想要放弃。”若凝直接开口道，她昨天想了一个晚上，胜之不武的东西她不要，纵使退回原位，她也想她的第一步走得干干净净，是完全靠自己的能力。
顾辰东微诧地看着若凝，剑眉蹙了下，道：“我可以知道是为什么么？”
若凝低头，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反而不安地问道：“学长，你对我这次的设计怎么看？”
若凝称呼他学长，是想放下彼此之间上下属的关心，更坦诚就作品来讨论。
顾辰东拿起手边的咖啡，浅啜了一口，道：“理念很好，设计也有创意，细节处理上也很用心。”
若凝听着这几句夸奖的话，并没有放松下心情，她直觉顾辰东还有话。
“实际上你的设计还有些稚嫩，更像是一件优秀的学生作品。”顾辰东坦白自己的看法，又道：“其实在这次比赛提交的设计图里，我个人觉得没有一个设计图足以撑起这个场馆的设计。”
顾辰东将设计图提交给客户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全部设计被推翻打回的准备，令他意外的是金馆长选择了若凝的设计。
若凝听到顾辰东这番话，肩膀垂下，心道果然如此，自己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那你知道恒宇资助了馆内建设吗？”若凝张口询问道。
“在金馆长选择了你的设计之后，我有稍微去了解了一下。”顾辰东点了点头说道。
“明知我胜之不武，那为什么还让我升上设计师？是恒宇在青年花园的案子上施压了？”若凝手紧紧握成拳猜测道。
“这倒并没有。”顾辰东否认，又道：“升你做设计师，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成长速度，你还记得你第一次交的那完整设计图么？”
若凝点了点头，那是一个家居设计，是刘虹芝故意找茬的。
“那天我对比过两张图，觉得你的进步空间很大，可以说超出了我的想象，其实你博物馆这个设计，也已经达到了我的预期。”顾辰东看着若凝，又道：“你旷了五年的时间，能做到这样并不容易。”
“可是无论怎样，我的设计还是有不足够的地方对么？”若凝苦笑了一下。
“我看过你接受金馆长意见后，重新提交给他的设计图，已经做到了补足原本的补足。”顾辰东双手垂放，交握搁在桌上，又道：“但是由于你不是在限期内做到这种程度，所以我才给你那份名单，让你再接受五个考验。”
若凝垂眸，手掌松开了些。
“你现在没有必要放弃博物馆的设计了，如果你觉得自己胜之不武，那就尽力完成那五个设计。”顾辰东认真道：“假如不是全部达到我的要求的话，你还会倒退回原来的位置，明白了吗？”“爱”“书”“楼”“论”“坛”“整”“理”
若凝点头，道：“谢谢学长今天这番坦言。”
经过顾辰东这一番话之后，若凝心情稍微开阔了些。
晚上，若凝回去，更卖力认真绘图，连任少琛开门进来都不知道。
任少琛悄声走到她身后，垂眸看着她工作，似乎有点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生气，他在背后那么做侮辱了她的专业和能力，她是这么认真地想做到最好。
若凝看到图上有阴影投来，她侧抬起来头看去，只见任少琛手交在背后站在她身后。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转身画图。
任少琛伸出了手来，将一个小布偶摆在她图纸上。
若凝抬眸看了它一眼，不知道任少琛在搞什么鬼，伸手捏住它拿开。
谁知这玩意突然发出鸭子般的声音，机械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若凝失笑，又按了按它的肚子。
“对不起。”任少琛俯身在她耳边低喃道。
若凝将椅子转过来，抬眸看着任少琛，道：“这样就算道完歉了？”
任少琛听她语气似乎有松动的意思，不似昨晚那样冷硬，便蹲下身子，将另一手从背后拿出。
他的手中握有另一只小熊玩偶，他将它交到若凝手中，低声道：“若凝，对不起。”
小玩偶一脸可怜兮兮的哭相，手上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三个字：我错了。
若凝莞尔，摸了摸小玩偶的脑门，轻叹道：“以后不准这样了。”
任少琛抬眸看着她，嘴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第一百十三章。亲疏远近
那天之后，若凝也没有空余的时间再多想，她投入了更加忙碌的工作，而任少琛的公司刚上市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
他们能见面的时间并不多，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初。
沈如兰的手术日期已经定下，她提前一天住进了医院。
这天下午，若凝开车去了医院，见曲涛在沈如兰病房外头，她快步走过去，道“怎么不进去？”
曲涛回头看了眼若凝，道：“我来复查的，顺便过来看看，还是不进去了，以免影响她的情绪。”
沈如兰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心情开阔放松，曲涛知道这一点，所以只在病房外面看看，二十几年夫妻，她要经历这么大的手术，他自然也是担心的。
“那我先进去了。”若凝看了曲涛一眼，绕过他，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