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涛没有吱声，反而进屋收拾了点衣物，拎着箱子，对躺在床上的沈如兰道：“你冷静两天，想清楚了告诉我。”
沈如兰半阖着眼睛不去看他，曲涛说完走出房间，对曲清莹道：“好好照顾你妈，别惹麻烦让她生气。”
“您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现在是谁把妈气病的！”曲清莹冷冷回他。
曲涛面色铁青了下，走出家门。
曲若凝已经安抚下沈如兰睡觉，一脸面色不好地走出房门。
“妈怎么样了？”曲清莹担忧的问。
“应该没什么大碍，已经睡着了。”曲若凝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音道：“你的事情暂时不要让妈知道。”
“嗯，我知道了。”曲清莹知道她是指转系的事情，便点了点头。
第二十二章。就当朋友
曲若凝担心沈如兰出事，曲清莹一个人应付不来，便暂时搬回了曲家住。
沈如兰远比她们想象的坚强，周二就照常上班去。也许是她早有预料，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在接受的时候那么平静。
曲若凝才刚工作不久，连试用期还没过，请假也不宜太久，也便去上班了。
下午下班，曲若凝打电话给曲涛，想要约他出来谈谈。
茶馆里，父女两分坐两边。
曲若凝看着曲涛，他五十出头的年纪，两鬓有些发白，但人很精神，气质儒雅沉稳，看上去四十左右的样子。
“爸，你为了那个女人真的要和妈离婚？”曲若凝沉声开口问道。
“小宝还小，他需要个完整的家。”曲涛这两天请了假，都守在小宝的病床前，这孩子一连几天高烧不退，这让他心软。
曲若凝闻言心便凉了一截，她和清莹做了二十几年他的女儿，妈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抵不上外头那个女人给他生的儿子。
“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和清莹还有妈，爸，偏心不是这样的偏的，你被那个女人鬼迷心窍了吗？”曲若凝压抑住情绪，声音有些嘶哑的质问，眼眶已微微泛红。
“若凝，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曲涛浓眉拧了拧。
“那您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的态度吗？”曲若凝咬了咬唇反问。
曲涛沉默，曲若凝克制住情绪，柔和了声音：“爸，我求你了，不要让这个家散了，妈，清莹还有我都需要你，你想想妈和你二十几年的感情，你道个歉，和妈认个错，她会原谅你的。”
“若凝，对不起。”曲涛垂下眸子，低声道：“你们都已成年，小宝更需要我。”
曲若凝冷冷地看着说出这番话的父亲，心已经彻底凉透，她从包里抽出两张钞票，搁到桌上，平静了情绪道：“爸，那个孩子需要什么不关我的事，但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如果你还想我叫你一声爸，就回去和妈认错。”
语毕，曲若凝起身快步走出茶馆。
和父亲的谈判，曲若凝并没有告诉曲妈和清莹。
家里连续低气压了一段时间，渐渐地转向了平静，曲涛那之后都没有再回家过，那天她已经将话说的那么绝，没想到爸还是执迷不悟。
若凝知道妈看似平静，实则最近晚上一直不得安眠，她时常听到她半夜起来在客厅里开着电视。
短短的半个月不到，曲妈已经消瘦了大半圈。
这日，曲妈突然让若凝叫任少琛到家里吃饭，若凝为顺着她的心意，拜托了任少琛过来。
哪知饭后曲妈让若凝和任少琛回家去，说自己已经没事。
曲清莹也表示自己会照顾妈，也让若凝放心跟任少琛回家去。
若凝心里放心不下，可又担心曲妈看出她和任少琛有什么不妥，只能同意了。
晚上，任少琛送曲若凝回去。
“抱歉，这些天让你也牵扯进来了。”曲若凝颇为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这段日子你和我说了很多次谢谢和抱歉了，我们真的需要如此吗？”任少琛偏头看了一眼她，轻叹一声：“若凝，你说过的，我们不是夫妻了，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至少还可以做朋友，不是吗？”
曲若凝敛眸，这话确实是她那晚赶任少琛出的时候说过的，无奈地苦笑道：“我们当然还可以是朋友。”
别人说离婚后，只有夫妻两从未有过感情的，才可以坦然的成为朋友。
曲若凝不知道任少琛说那句话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听到的时候微微酸涩了下。她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极度矛盾的人，明明自己曾经想过他们或许还可以是朋友，可真的成了朋友，又是另外一回事。
也许是在和任少琛的这么多年里，反复的受伤，反复的自愈，形成了自我保护的躯壳，总是在心里想好最坏的结果，让自己接受起来伤得轻点。其实当伤痛来临，那个自我保护的躯壳压根抵御不了半分。
“我们的事情，你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吧，不用急于一时。”任少琛很体贴的提出。
“我要是一直不说岂不是耽误你找女朋友。”曲若凝莞尔开了句玩笑。
任少琛开着车没接话，良久之后才冒出一句：“我不会找。”
曲若凝侧头看他，差点要自作多情任少琛因为她才不找，她回过神来，浅笑道：“你不找，我还要找下家呢，等过了这阵，妈心情平复下来再说吧。”
任少琛蹙了下眉，没有吱声。
车子渐渐开缓，靠边停了下来。
曲若凝打开车门，道了句再见，一只脚便踏出车门。
“你真的那么着急吗？”任少琛拉住曲若凝的手腕，低沉着声问。
曲若凝楞了下，反应过来，随即笑了笑，依旧是玩笑的态度：“当然，女人的青春是很有限的。”
任少琛握了握紧曲若凝的手腕，然后什么也没说，放了开来，低声道：“晚安。”
曲若凝回了声晚安，下车朝小区内走去。
这些日子，曲若凝也是精疲力尽，家里发生这样的大事，她一直没睡好，回了自己的窝总是安心了一点，躺上床便沉睡过去。
除了曲爸不回家之外，似乎其他一切和以前都没有变，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
九月到了，曲清莹又要回学校上学，送走她上飞机之后，若凝本想再搬回去和曲妈一起住，刚提出来就被曲妈否了。
“夫妻俩不适合这样常常分开。”沈如兰自己的婚姻失败，当然希望若凝不要重蹈覆辙。
“我和少琛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我看你这段时间都没怎么理少琛，男人是比女人还不能冷落的，你不看紧点怎么行。”沈如兰说完叹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婚姻这样失败，哪里有资格教育女儿，便又道：“我请了个假，明天要去趟乡下，你外公说你曾祖父最近身体渐渐不太好了，我过去照应段时间，也当散散心。”
沈如兰说的乡下就是S市的郊区，而她口中曲若凝的外公是她的父亲。沈家人都当若凝是自家孩子，自幼亲昵。而曲若凝亲生母亲那边好像断了线，曲若凝从来没有见过那边的亲戚，甚至从未听说。
沈如兰的爷爷已是九十八的高龄，而父母也七十多岁了，十年之前，他们便搬到郊区，因为环境相对亲近，适合养老。
“我陪你吧。”若凝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
“不用，你才工作两个月不到，三番四次请假像什么样。”沈如兰拒绝，进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
第二十三章。小三气焰
沈如兰去乡下之后，事情至此，算是告了一段落。
前段时间几乎所有事都凑在了一块，曲若凝整天陀螺一样的忙碌，这两天才算稍缓了口气。
顾辰东手上的案子也处理得差不多，下班时间终于开始准时。
曲爸自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们面前，曲若凝每每想起与他的那次对话，就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她不明白她的父亲怎么会变成这样，从何时变成这样的。她甚至有些逃避，不想再想起他。
不过她不想找事，事却会找上她。
那天大闹生日包厢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工作的地址，直接在她公司楼下等她。
“你好，我想你那天应该很清楚我是谁了，我想和你谈谈关于你爸的事。”女人直接开门见山。
公司大厦下人来人往，曲若凝也不好多说什么，这女人撒泼的功力她那天见识过了，只能顺着她先离开公司找个地方谈谈。
两人找了家咖啡厅，曲若凝沉着脸看着她，除了比沈如兰年轻，这个女人的容貌真算不怎么样，眉眼透着小家子气，远比不上沈如兰的气质。
曲若凝打量完她，实在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会出轨。
“首先，破坏了你的家庭，我很抱歉。”她嘴上话是这么说，可曲若凝却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歉意。
“觉得抱歉你就不会那么做了，那天你明知道是我妈的生日，却还故意来闹，已经如此了，现在有何必来虚伪做作这一套。”曲若凝对她十分不屑。
“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客气点，毕竟我是你爸的女人，很快也会成为你的后妈。”刘虹芝被她激恼，冷声又道：“再说那个女人不也是你后母吗？何必那么维护。”
曲若凝冷笑了一下，如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她。又想起唐菱约她出来谈判时候的样子，心想现在的小三难道都这样理直气壮吗？怎么都是一个路数的。而且她和沈如兰之间的母女感情，岂是这个女人能置喙的。
“今天我找你是想让你劝她放手，曲涛反正是铁了心要和她离婚的，这样死拖着一个心不在她身上的男人不好看，她好歹也是副科长级别，事情闹大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刘虹芝这话算是威逼了，曲若凝不禁蹙了蹙眉，这个女人远比她想象得恶劣的多。
“小宝还那么小，他怎么说也是你弟弟，本来他今年都该上幼儿园了，没有户口，你让他怎么办，小孩子是无辜的。”刘虹芝威逼完，又软了语调。
“无辜？我妈何尝又不无辜。”曲若凝不吃她这一套。
刘虹芝见曲若凝软硬都不吃，便冷了声音：“我今天是提前告知你，你最好是劝劝她，不劝的话我为了小宝，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没身份没地位的不怕闹大了丢人。”
“这位小姐，做人不能那么自私，你闹大了我爸难道不会受影响吗？他允许你闹？！”
沈如兰是S市教育局某分科的副科长，曲涛是检察院中层干部，他们都是靠年资熬出来的，再过几年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纪，这时候闹开对谁都没好处。
“他不给我个交代，我凭什么管他受不受影响。”刘虹芝说这话时，声音已经虚了一半。
“我劝你闹之前先三思，真的要摔破碗，你也捞不到好处。”曲若凝吃准她不敢这么做，她才三十出头年纪轻轻为什么会跟着曲涛，无疑是攀附曲涛的身份地位，心里肯定是不愿曲涛垮台的。
“反正我今天话放在这了，你劝还不劝，我看要考虑清楚的人是你。”刘虹芝今天就是来给若凝施压的，她看曲涛好久了都没有离婚的动静，她心里也着急。
话一说完，刘虹芝起身出去。
曲若凝眉心微蹙，这种女人豁出去是真不怕闹大，幸好现在曲妈回乡下了，要不然估计会上门闹。
他家是当年单位分配下来的房子，周围住了不少都是父母的同事朋友，要真闹大了肯定闲言碎语少不了，最受伤害的还是母亲。
曲若凝一脸愁绪走出咖啡厅，任少琛打来电话。
“下班了吗？”任少琛耳机cha在耳朵里，手握着方向盘。
“嗯，刚下班，有什么事吗？”曲若凝奇怪任少琛怎么会打电话给她。
“晚上一起吃饭吧。”
“啊？”曲若凝下意识诧异了下。
“去德胜路那家中餐馆怎么样？”任少琛没有理会她的诧异，直接问道。
“额，好，我直接开过去。”曲若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也许是因为他的语气太过自然，真的是拿她当朋友，而她在这种语境下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段日子来，曲若凝着实又瘦了大圈，本就偏纤细的她，已经快要架不住衣服的样子，任少琛不想注意都难。
于是，他开完会，推掉了晚上的餐会，就打电话过去约曲若凝，还挑了她以前喜欢的餐馆。
曲若凝开车到那里的时候，任少琛已经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坐着等了。
“等很久了？”曲若凝放下包，坐下来。
任少琛摇了摇头，把菜单推给她。
曲若凝随意地点了几个菜，喝了口茶，笑问道：“今天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
“我们很久没来这里了。”任少琛答非所问。
“好像是的，有三年了吧。”曲若凝顺着他的话回忆起来，以前他们是在这里附近租房住的，因为工作忙碌的关系，很少在家里开伙，通常都是在这里解决。
这个餐馆很小，因为味道好，生意一直很火爆。
自从搬家之后，离这里远了许多，任少琛公司也更忙，就一直没有再来过。
“我还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这里的剁椒鱼头，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都不点了。”任少琛回忆起来，略有疑惑。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辣啊，曲若凝默默地在心里应了句，表面却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就是不喜欢了。”
这话听在任少琛耳里是一语双关，他端起手边的茶，浅啜了一口。
菜上得很快，曲若凝被香气引起了食欲，低头吃饭，只见一盘剁椒鱼头放到了中间。
曲若凝抬头正想说送错了，任少琛却道：“这道做得慢，所以你来之前我就点了。”
曲若凝微诧，他明明很不能吃辣，纯粹是为她点的？
这个想法在她脑中没停留超过一秒，立刻被自己给迅速否了，自作多情可要不得。
她甩开多余的想法，低头专心吃菜。
她有意无意地观察到那道菜，任少琛确实一筷子都没有夹过。
“你不吃这个吗？”她挑眉问了句，又道：“真的很好吃。”
任少琛在她期待的目光里，便举筷夹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鱼肉里夹了辣椒，他辣得耳根微红。
曲若凝抿嘴微笑，他果然还是这么不能吃辣。
第二十四章。鬼使神差
一顿晚餐结束，曲若凝撑得不行，已经好久没有吃这么多的感觉了。
两人沿着江边走走，任少琛腿长，步子略大，曲若凝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隔得并不远，一直保持着三两步的距离。
曲若凝看着任少琛的背影，修长挺拔，衬衫西裤简单纯粹，白衬衫袖子卷起三分，露出精瘦结实的小臂，看上去很有力量的样子。
任少琛停下步子等曲若凝，只见她的眼神涣散，看起来在发呆出神。
“怎么了？还在担心妈的事情？”任少琛关心了一句。
曲若凝摇了摇头，她想起的是以前他们也总是这个走法，他在前面，她在后面紧跟，经常跟得很累，也跟不上他的脚步。
“我们回去吧。”曲若凝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