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回去太晚了,就没找你,睡得好吗?”
方童打着哈欠:“好什么啊,梦见你陷入各种困境,我各种救你,这一宿把我忙活的啊!以后无论几点到家,好歹告诉我一声,你就当做好人好事了,行不行啊?”
沈安沉笑着道歉:“知道了,我错了。”
“那今天怎么安排?回家吃饭吗?”
“昨天有个在德国时的好朋友到北京来了,咱们晚上请她吃烤鸭吧?你今天想着订餐厅,下班后我去找你。”沈安沉很坦然的说。
方童马上提高警惕:“男的他还是女的她啊?”
“呵呵,女的。”
“女的啊,好嘞,晚上我捯饬漂亮点儿,先给她来个下马威,让她知难而退。”方童酸溜溜的说。
方童刻意的穿了裙子去上班,是黑色带紫色花纹的,气质高雅。她踩着高跟鞋扭进办公室,朱秀秀立马凑过来八卦:“珍妮姐,有约会的架势啊?跟谁啊跟谁啊,方便告诉我吗?”
“哈哈,不能随便透露,你见过自己主动往外兜绯闻的女明星吗?”方童在她耳边故弄玄虚。
“切,你不说我也知道,程助理对吧?这是咱们全公司皆知的秘密了。”
方童差点儿崴了脚,站稳后清了清嗓子:“这事吧,你得等沈总也知道了,才能算全公司皆知的秘密,知道不?”
以往五点钟下班,方童都是从四点半开始烦躁的,今天她从四点钟就坐不住了。去了两次卫生间打理妆容,就为了头发是散着还是梳起来这件事,纠结了足有十分钟,她怀疑自己再不从厕所里出去,组长就要给她按早退处理了。
终于熬到时间,方童心情愉悦的收拾书包准备走人,程凯却在他们办公室出现了。她疑惑的问他:“你怎么来啦?沈安沉临时有事要取消晚上的聚会吗?”
程凯自己拉过转椅坐下:“不是,他没跟我说这事,我就是来问问你,昨晚,昨晚他几点回去的啊?”
他想问的当然不是这个,他想问沈安沉有没有跟她提起那个姑娘的来龙去脉,还是压根都没有告诉她,那个坐着飞机不远万里来中国的女孩子,只是为了来找沈安沉的。他还想问沈安沉夜宿哪里,究竟是在方童家还是无所顾忌的跟那姑娘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他其实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这里面有方童,那就不一样了。
“昨晚啊?没来啊,怎么了?你走以后我就洗洗睡了,他跟我说太晚了怕搅合我休息就没进来。”
“哦,没事,随便问问,今天呢,他还出去吗?”程凯都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了,他不擅于干这个。
方童在他眼前转了一圈:“说正经的,我这身衣服能行吗?他今天要请一个从德国来的女的吃饭,我陪同,顺便示威一下,你看我还需要怎么改进改进啊?”
程凯一下子就放心了,原来人家根本没打算瞒着方童,更别说骗了,幸亏自己没多嘴,要不然不大点儿事,再让自己给呼扇热闹了,那可就不好了。他轻快的站起来:“反正你在跟情敌过招中年龄相貌内涵等方面不占优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平常心吧,记住了,你的卖点不是这些,是朴素,是平实,是搁在家里放心。”
“你给我滚蛋!”方童一脚揣在转椅上,椅子飞驰而去,不偏不倚正砸在程凯腿上。
“怎么了,吵架了?”沈安沉一步迈进来。
程凯马上收敛,恭恭敬敬的问:“沈总,需要我送你们去饭店吗?”
沈安沉摆摆手:“不用,你下班吧,我给方小姐当司机就好了。”
方童靠近他怀里,大言不惭的说:“恭喜你得到这个机会,小沈,方小姐都禁不住替你感到荣幸。”
车子行驶的方向不是饭店,而是回家的路线,方童纳闷了:“不对啊,怎么开到这里了?安森,你不会是要给我什么惊喜吧?”
“方童,一会儿咱们要见的这个人,对我很重要,记得我跟你说过八年前我做了一次肝脏移植吗?”
“记得啊,怎么啦?别跟我说是她给你捐的啊?捐多大块儿啊?从我这儿割下点儿还给她行不行啊?”方童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沈安沉把汽车停在路边,转过身与方童面对面坐好:“八年前她姐姐作为捐献者捐了一部分肝脏给我,我现在才能有机会爱你,方童,有件事我没说清楚,昨晚,这姑娘住在十六楼……”
“什么?你和她……”方童忘了是在车里,猛的站起身,头重重撞在车顶上,发出“嗵”的一声。
沈安沉心疼的给她揉着,又亲了一下额头:“瞎激动,我怎么会那么做呢,我在附近酒店睡的,很自律的。”
“哦哦,你吓死我了,再晚说一分钟,我口袋里的刀子都掏出来了。明白啦,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对吧?我会对人家好的,你真以为我那么脑残爱嫉妒啊?我高端热情识大体,你放心吧。”方童回吻了他一下。
沈安沉提前给温亚霓打了电话,他们刚到小区门口,温亚霓就从里面出来了。方童扒着车窗往外看,她看到一个纤瘦娇小的女孩子,五官清晰,大大的眼睛仿佛从动画片里走出的卡通人物。她也穿了一条黑色裙子,腰间坠着金色的腰带,青春洋溢。
“安森,不会是这个吧?我怎么突然信心不足了呢,感觉是人家要给我来个下马威。”
“很漂亮吧?不过比她更美的姑娘有得是,但她们都不叫方童,而且,即使真的叫了,也不是我的傻姑娘。”沈安沉把方童搂进怀里。
方童仰起头冲他呲牙笑一下:“你就蒙我吧,蒙得我还挺高兴,嘿嘿。”
眼看人家越走越近,方童从车上跳下去迎接,沈安沉也要下来,方童觉得他上来下去怪不方便的,就拦住了。
温亚霓走到沈安沉车窗外:“Eric,怎么这么晚?我都等不及见你啦。”
沈安沉把车门推开,伸手牵住方童,给温亚霓介绍:“这是我昨天跟你提到的,方童,我女朋友。”
方童友好的微笑,很有礼貌的打招呼:“你好,我是方童,您是温小姐吧?欢迎来北京。”
“你好,叫我佩妮吧。”温亚霓的眼睛,就没离开沈安沉和方童拉在一起的那双手。
“童童,这是温亚霓,叫她佩妮也可以的,我的好朋友。”沈安沉示意方童给温亚霓打开后排车门。
方童还没去开,温亚霓却绕到车子另一侧,直接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方童顿时傻了眼,她愣了一下,刚要坐到后排,却见沈安沉已经很艰难的从驾驶位蹭下来,他把方童的头发往耳后捋捋,对她说:“你来开车吧,我陪着佩妮聊天。”
这下子局面有意思了,两个不曾相识的女人并肩坐在前面,一个与她俩都很熟悉的男人反而被丢到后排。方童是目不斜视,表面专心开车,耳朵早就长到后脑勺上去了。温亚霓拼命扭着腰,半个身子都探到后排,喜笑颜开的跟沈安沉扯家常。方童心想,好小子,你看我一会儿给你来个急刹车,直接把你送到你Eric大哥哥脚底下去!
他们说着在德国生活的往事,说着彼此的父母,还说着曾经的朋友,反正半个字也没方童的事。方童听着听着就腻了,索性自己哼起了歌。正在兴头上呢,就听沈安沉在后面喊她:“别唱了,快看路,注意安全,开车的时候不许做别的事。”
烤鸭店周围挺繁华,还没进去呢,温亚霓就拉着沈安沉四处照相,一开始是方童原地站着,沈安沉给温亚霓照,后来温亚霓非要跟沈安沉合影,说想回德国后拿给她妈妈看,边说边瞟方童。方童多识趣啊,立即跑过来主动请缨,要求给他们当摄影师。这下好了,完全点燃了温亚霓的兴奋□□,简直一发不可收拾,连着换了好几个场景,摆了无数个姿势,最后沈安沉都忍不住沉下脸,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了,温亚霓才算告罄。
这一餐吃得也是不温不火,用方童的话说,叫牙碜。方童想表现一下自己的亲和力,总是努力的跟人家搭话,可人家丝毫不领情。温亚霓眼中就一个焦点,沈安沉。她不时的问沈安沉哪道菜正宗,烤鸭正确的应当怎么吃,甚至还让沈安沉亲手给她卷了一套春饼。沈安沉怕方童觉得尴尬,总是贴心的把话头引到她这里。
“这个你问方童吧,我一窍不通,她是很好的厨师。”
“这个你问方童吧,她是北京人,从小就耳濡目染,讲起来头头是道的。”
“这个你问方童吧,我这方面接触的很少,她才是行家。”
可惜无论沈安沉怎么引导,温亚霓都充耳不闻,她就认准了沈安沉,看都不看方童一眼。好在方童不是矫情小气的人,她自得其乐的吃着烤鸭,偶尔跟沈安沉对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的眨眨眼。方童就想,你个小哪咤能翻江倒海闹几天,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由着你,早晚得老老实实回德国去。
吃完了饭,方童去前台结账,回来时刚好听见温亚霓在问沈安沉晚上住在哪里。方童为了显示自己高尚的女主人风范,很大度的说:“佩妮你放心住在十六楼吧,他这么大人了还能找不到安身之处嘛,你住得舒服就好,不用为他操心的。”
温亚霓翘着下巴,扫了方童一眼,然后问沈安沉:“Eric,你有跟方小姐提到过我姐姐吗?”
“佩妮,这是我和方童之间的事,我不希望你参与进来。”沈安沉皱着眉,义正言辞的说。
方童见情势不妙,还自告奋勇打起了圆场:“那个,有的,有的,安森一直说你姐姐是我们的恩人,我们都很感激她的,下回再来北京时,佩妮你一定叫上她,我特别想谢谢你姐姐。”
温亚霓冷笑一声,态度却突然变得热络,她对方童绽开笑容:“谢谢方小姐的招待,我吃得很饱,但愿下一次还能跟您共进晚餐。”
回去的时候,沈安沉揽着方童的腰,把她推到副驾驶位,然后才给温亚霓开车门,温亚霓显然不太满意,但撅着嘴也没说什么。到了楼下,沈安沉对方童说:“咱们先送佩妮上去吧。”
方童连连点头:“好。”
温亚霓极不情愿的进了门,她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透过门镜往外看,外面的那一对恋人轻声交谈了几句,接着就亲密的抱在了一起。她只恨门镜能传来影像,却不能传来声音,不过她听不到也好,反正这两个人的对话,她一定是不喜欢的。
“你还回酒店去住是吧?快走吧快走吧,天都这么黑了,路上千万小心点儿。”方童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沈安沉抿抿嘴,还是没把坏笑藏住:“天这么晚了,我一个残疾人,就真没有什么优待政策?”
方童反应过来,娇羞的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你不是香港残疾人吗?我这儿讲究一国两制,大陆的留下,香港的走人。”
于是透过门镜让温亚霓深恶痛绝的一幕出现了,这两个人亲昵的抱在一起,从温亚霓能看到的很有限的范围内消失了。没错,他们手挽着手,甚至都没有等电梯,步行走到了十五楼。
对沈安沉来说,和方童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原来是这样幸福的,她会在自己洗澡的时候打开电暖气和加湿器,等到自己穿着她准备好的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时,卧室已经很有睡觉的气氛了。衣服是方童的一件大T恤,她以前参加MAXAIR职工运动会时发的,男女尺码一样,女的为了俏皮不臃肿,就在腰间打个结,现在沈安沉穿在身上,还挺合适。
两个人躺在床上,方童假装闭着眼睛,沈安沉咳嗽了一声,方童控制不住笑了出来。沈安沉翻身,屈肘撑着下巴,爱意浓浓的凝视着她,方童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拉过被子把头遮住,在里面瓮声瓮气的说:“不带你这样的,我会做噩梦的。”
“那你出来不就得了,你瞪着我,我不怕做噩梦。”沈安沉把手伸进去,和方童拉扯着。
“哎呦,那你关上灯,你不关灯打死我也不出去。”方童缩到下面,紧紧拽着被子。
“不出来就不出来呗,那我进去了。”
闹钟响了两次,沈安沉才听到,他懒散的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方童没在旁边。窗帘还没打开,屋里灰蒙蒙的,沈安沉喊着方童的名字,几乎是腾空而起。方童推开卧室的门,端着一杯温水,看着一脸惊惶的沈安沉,不解的问:“怎么了?真做噩梦啦?你再叫大点儿声楼上的佩妮就下来救你了。”
沈安沉坐回床上,接过温水仰头喝了,方童站在他两膝之间,双手抚摸着他的头发,沈安沉把头压在她的小腹,喘了一口大气。
早餐是方童做的手擀面,吃之前她还问沈安沉要不要给温小姐送一些以示关心,沈安沉摇着头:“吃你的吧,不许你帮别人打理生活,你就踏实折磨我一个吧。”
快到瑞克莱停车场时,方童让沈安沉把车停在路边,从后面拿过包要下车。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这么久,几乎没有一起去上班的时候,一是沈安沉不像方童需要守时守点,他的时间比较自由,若没有特殊情况,通常在九点钟左右才出发;二是方童还不想把这事张扬出去,她怕给沈安沉带来困扰,也怕给自己惹闲话找麻烦。
“我自己走过去吧,也不远了。”
“没这个必要,快上来吧,看到的人正好就知道了,还省得我再去宣传呢。”沈安沉不由分说,又把方童拽回来。
方童腼腆的坐好,尽量调整坐姿,沈安沉被她逗乐,拍了她的腿一下,方童扒拉开他的手掌:“哎呀,我都紧张死了,你就别添乱了,行不行啊?”
“遵命,你就自然些好了,反正你现在的样子,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肝脏移植的问题,可能很多亲觉得安排得太悬了,我稍微解释几句吧。其实这种脏器移植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肝脏移植除了要关注供体健康状况外,最重要的就是供体与受体之间血型一致。在我国,三代以内直系亲属之间的捐献是允许的,或是由遗体志愿者贡献的肝源,其他均不支持。而我们文中的这种交叉捐献,现实中也不少见,我国也有很多类似病例,但在捐献实施前还要经过伦理委员会的批准才可以的。
对于血型的问题,我想大家回忆一下,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