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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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授录-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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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帝和解大将军对视一眼,随后目不斜视看向前方。
  解般:神经病,回头揍薛儒一顿。
  穆帝:真扫兴,回头把薛儒赶远远的别回来。
  几月后,适逢斐祠公主及笄,另一位樰太妃所出的长公主也携董家驸马前来祝贺。在如此正式的场合见到一身官服的解大将军还是头一回,长公主十分温婉得体地行礼:“嫂嫂。”
  解般向长公主微微致意:“殿下礼重,直呼解某名讳便可。”
  长公主我行我素:“兄长是个不懂哄女孩子的,幸亏嫂嫂不计较得失。如今趁着忽儿及笄,不如凑一凑这热乎劲儿,将嫂嫂您的帝后大典给办了吧?昼儿来张罗,包管这大典独一无二!”
  解般挑了下眉:“敢问长公主,如今这朝政中,在陛下决断之前,谁最有话语权?”
  长公主笑道:“嫂嫂当之无愧。”
  “皇城之内,除了陛下,谁执掌上万兵权?”
  “是嫂嫂。”
  “凤印在谁手上?”
  “嫂嫂的手上。”
  “你又为什么叫本官嫂嫂?”
  “因为……皇兄除了您再容不下旁人。”
  “如此说来。”解般勾起嘴角,“众所周知我既有帝后之名,也有帝后之实。那么老子为什么还要顶着重逾九公斤的朝凤冠和六公斤的皇后祭服,神经病一样招摇过市?”
  长公主:“……”
  嫂嫂说得好霸气好有道理……本宫竟无言以对……
  … …
  斐祠公主虞扶忽及笄之后,帝宫的门槛都快被皇城的世家子弟踏破。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大臣拎着礼品拜访了大将军府,想从解休衷这里探听一点穆帝的心思。面对这些人齐齐拜访,解般披着玄黑色外袍,抱着双臂,眉眼十分不耐:“各位大人都日日三省一下,你们有什么价值,去迎娶一个美人?又有什么资格,让一位公主下嫁?”
  众大臣都沉默不语,然而突然大将军府门被人用力推开,清俊温雅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纸扇,上面描绘一枝独秀,他嘴角含笑:“解大人,那本相呢?”
  所有人都惊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躬身见礼,招呼声此起彼伏:“裴相大人!”
  裴相收了折扇,往手心轻轻一敲,面容温雅如玉:“解大人,本相如何?除了心高气傲的薛大人,本相是朝堂上唯一可以对你不称‘下官’的臣子,可有本钱,去求娶斐祠殿下?”
  解般也笑了,伸手做了请的姿态,示意帝宫的方向:“裴大人,就冲您这句话,本官给你特权,一个面见扶忽的机会。”
  裴相微微一笑:“哦?解大人这么大方?”
  解般不以为意:“裴大人,不要觉得小姑娘都是容易被骗的,假若说你不懂怎么骗皇太后,那就不要尝试去骗扶忽了,否则你会血本无归。”
  裴相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再次看向帝宫的方向带上了凝重。
  史册中记载过的绝世美人,大穆斐祠公主虞扶忽绝对名列前茅。与她一生相关的有三个在当时备受瞩目的男人,然而虞扶忽却与这三个男人都没有惊心动魄的纠葛。她的一生是个传奇,像是一块绝世的翡翠,不染尘埃。
  这三个男人中就有大穆的开国丞相裴辛越,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帝宫门前,解休衷动用兵权遣散了一切闲杂人等,但这场谈话十分迅速。
  结局是裴相怔忪地离开。
  至于大穆开国丞相与斐祠扶忽公主在帝宫门口相见时究竟说了什么,一直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没有外人知道他们谈论的内容,很多史官与说书人都杜撰了很多版本,然而几乎都被否决了,因为以裴相裴辛越的绝世聪明,能以言辞胜过他的,实在太少。
  他承认过一生都无法超越的人,也只有叡容皇太后百里氏。
  裴相本人也对这个秘密闭口不言,直到这一代名相临终前说出的话,才让这个谜团有了一丝破绽。那个时候俊雅年轻的裴辛越已经老老垂矣,但是依旧没有子孙敢妄自揣度他的心思,他们沉默地依次围坐在裴辛越床榻前,看见那个老人用年迈的手眷恋温柔抚摸着一块碧色的翡翠珠子,忽然干哑地笑起来,连续高喝了三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没有人明白他究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知道了什么,因为喊完那三声后,他停止了呼吸,手中的珠子重重摔落在地。
  … …
  大穆始帝五年,霍主帅领兵凯旋而归的那一个月,回琉发生动乱,令解大将军等待已久的夺嫡之乱终于爆发。
  解般几乎刚要跟穆帝请命带兵去回琉,穆帝垂下眼眸,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慢慢摩挲:“在这之前,有件更重要的事情,你先别急。”
  “晚上陪你?”
  “……”
  穆帝尴尬道:“这个已经是惯例了就不要再提……我说的是扶忽的婚事。”
  “哦陛下先说着,老臣在听……”
  话说自从解般习惯以老臣自居后,穆帝听着听着也跟着习惯了。于是某次一六十二岁的大臣向穆帝禀告政务:“陛下,老臣……”
  穆帝蹙了蹙眉,漫不经心道:“爱卿老当益壮,称不得老臣二字,免了吧。”
  大臣愣了愣,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后来薛儒听闻,恨其不幸哀其不争的叹道:“人家叫老臣是个情趣,你个秃了顶的老家伙还凑个什么热闹呢……”
  再后来回琉王殡天,回琉五个王子争闹不休,各自向大穆派了来使。其中二王子的来使是个惯喜品鉴美人的。阅过大穆的满朝文武后,见年岁七老八十的白发臣子都自称为臣,只有武将之首的解大将军一人,坦荡荡自称老臣。
  来使认真看了看解大将军的容貌,心底默默叹道:大穆女子实在是驻颜有方……
  而立之年的解大将军,躺枪。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

  
  大穆始帝五年的那个秋天,回琉国四王子九都宿遣使者求和亲结盟,斐祠公主被穆帝许以百里红妆,自此远嫁。
  穆帝伫立城楼上远眺时,迟疑了很久,才轻轻覆上解般握剑的手,声音略低:“你怎么不阻止我?我记得你很喜欢扶忽。”
  解般目送着公主鸾轿远去,松开剑,反握住了穆帝冰凉的手:“陛下的决策是正确的。”
  “怎么那样肯定?”
  “因为胜王败寇,我不会输,你就一直是对的。”
  能像解大将军无情豁达的臣子实在是少数,即便知道这样可以在减少兵力伤亡的情况下获取最大的利益,还是有怜香惜玉的公子哥儿抱怨:“好好的一个漂亮人儿,陛下也能忍下心把妹妹嫁到那战乱之地……”
  但抱怨完了,公子哥儿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唯独有一位不甘地带着私兵追了过去。
  得到消息的解大将军,点了五千兵马就直接离京,飞马扬鞭,皇城城门大开之际只看见一阵阵烟尘震荡,五千兵甲如狼似虎。
  飞速数千里后,解般一身黑色戎装,驾着马指挥身后将士一字排开,堵住了岳洋河之畔。入秋天气渐冷,前几日刚下了一场寒雨,河畔的泥土湿淋淋的,顺着水泽流入大河。
  一刻钟不到,河岸边似乎出现了一个身影,他的腿弯全部都被水浸湿,脚面还溅上了泥,他的身上被划了几道,十分狼狈。这个人本应该一生都不会如此狼狈,任何人的印象中,这个人都应该是丰神俊朗,把酒言欢。
  解般身后是五千黑沉沉的军队,她看着那个人,冷冷地笑了。
  裴辛越一步一步在土洼中挪动着,深一脚浅一脚,紧紧抱着这么多年自己唯一心动过的女孩,他以为他已经足够聪明足够强大,然而在这帝权乱世,什么都说不定,就像他现在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要失去这个女孩了。
  他能心动一次真的太难了,他不想失去任何机会,因为也许这是他今生唯一一次心动。
  裴相低着头,慢慢与解休衷的马擦肩而过,他还有一丝侥幸,想着解休衷曾经那么喜欢虞扶忽,也许她会视而不见,放任他们远走。
  一柄雪光闪过的伯浊截住了他,头顶上传来解般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扶忽,不要麻烦裴大人了,自己走去轿子吧。我手上拿着剑,怕是会伤人。”
  不少士兵都闭上了眼,像是要被剑光灼伤。
  裴辛越微微仰头,与解般对视的那一刻,他似乎又是那个不动声色弹指风云的裴丞相:“解大人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名将么?怎么,竟然没有把握打赢回琉?非得靠公主殿下去助长他们的夺嫡战,先斗个两败俱伤,你再收渔翁之利?”
  解般不以为意笑了一声:“裴大人不了解我的风格,情有可原。本将军向来就习惯用敌人最不情愿的法子去干仗,脸面不算什么,我赢了,就是我说了算。”
  “是么?可是你这一条忠君报国的鹰犬,这样岂不是对殿下不公?”
  “这个区别在于,现在我护送的是大穆的公主殿下;而命令我护送的,是我的陛下。”
  裴辛越冷漠而愤恨地看着她:“这有什么区别吗?”
  “呼之欲出的答案都懒得想?不像您啊。”解般漫不经心地一笑,“听不出来就算了,我们都不要浪费时间。松手吧,你怀里的是回琉国宿殿下的软玉温香,不是你的。”
  正在裴相与解般僵持之时,虞扶忽慢慢将抱着自己的手挪开,她的动作非常轻,不像是挣扎,所以还没让人感觉到什么,她就已经提着长裙,慢慢走向了新的鸾轿。
  “扶忽!”裴辛越上前了一步。
  虞扶忽回头,绝世的容光,神情如初的温软。
  这个开国名相似乎词穷句绝,但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像是要捧出一颗心,一字一句都从喉咙深处迸发:“在帝宫你问我的……我是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我可以用一生去探寻,去明白。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自负天下前三的智者,如果连我都不知道,有谁还可以?”
  “有人的。”扶忽说。
  裴辛越觉得可笑:“谁?皇太后么?”
  “她说的话我听不懂。”扶忽看着他,瞳仁清澈如水,倒映着整个天空,“你说的话我听不懂的更多,我说的明明那么简单,你为什么要说得那么复杂?”
  这回轮到裴辛越愕然:“我……复杂?”
  “我不懂为什么人和人之间说话都是这样,就像蜘蛛网。”扶忽放下了帘子,她烟青色的身影最终湮灭于叮铛的玉珠,只留下袅袅青烟般的尾音,“你真可怜。”
  裴相最终被五百士兵遣回,解般重新配送了护亲队,又令人去清扫裴相的私兵与曾经的护亲队打斗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后,解般坐在马上,手握佩剑,扬起下巴眺望远方,眼睛淡漠。
  “你恨我么?”她忽然问。
  虞扶忽看着她,然后轻轻地说:“你听懂我刚才说的话了么?”
  “没有。”
  “你什么都不懂,我不恨休衷。”
  解般沉默了一会,才笑道:“扶忽,你这是嘲笑了天下人啊。你是我很喜欢的小孩子,喜欢你就像喜欢我的剑一样,但是我的伯浊可以为穆帝剑指天涯,所以你也可以。只因为……”解般的声音轻如残晖,“我的,陛下。”
  虞扶忽一直看着她,眼瞳像是纯粹清澈的水,当她不懂别人在说什么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沉默。
  “你只需记住,你姓虞。”解般策马前行,抬手让后面护送军跟上,“你是大穆的斐祠公主。”
  身后小公主喃喃出声:“曾经……好像有人跟我这样说过。”
  “陛下?”
  “不是,很好的朋友。”
  “那你记住这话了么?”
  “记住了。”
  “永不相忘?”
  “不忘记。”
  斐祠公主虞扶忽在一生中,与大穆开国丞相裴辛越的交集,到此为止。在此后的多少年中,直到死,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随后向她敞开怀抱的是她的丈夫,回琉的四王子,九都宿。他曾是野史中与斐祠公主有暧昧勾连的三个男人中,离她最近的那个,但同时,也是离她最远的。因为他下决心对她放手却又至死爱了一生,也许只是因为虞扶忽的到来,给深陷在腤臢夺嫡战中的四殿下,带来了翡翠般的光。
  不忍亵渎,却又无比渴望。
  解般回皇城复命时,穆帝已经在等她了,他一手按着眉头,似乎有些疲倦,将头靠在了解般冰冷的戎甲上,声音低微:“休衷,这一场大战,我陪你去吧。”
  解般俯下身:“陛下,等夺嫡战到达巅峰,你还需坐山观虎斗,不宜屈尊。”
  “眼皮在跳。”
  解般啧了一声:“睡多了吧?”
  “跳好几天了。”
  解般拿手覆上穆帝的眼睛:“那老臣捂一下……不要眨,手心痒。”
  穆帝微微一笑,也盖上了她温热的手,顿了一会后忽然问道:“你认不认识七朔?”
  解般皱了一下眉,想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个人:“七朔公子?陛下说的是九螭谷的云容?最近才声名鹊起,不如流的玩意,陛下日理万机,问这等江湖之事做什么?”
  “听说很厉害,武艺比起你如何?”
  解般为难地说:“没交过手,不太清楚。传闻与他动武的人活不过他弹出七片朔叶,出手非常快。不过陛下没必要招安,云容此人行踪不定草菅人命,有‘七朔阎’之名。听说他出谷的那天,九螭谷流了一半的血。”
  穆帝叹息一声,伸手摸到桌案上的一方小折子,递给了她:“他跟扶忽交情不浅,我觉得,裴相能不远千里追她;这个人,估计会直接去抢亲。”
  解般:“……”
  可以啊,扶忽今年……可真是桃花朵朵开。
  话说她个呆头笨脑的,真的知道桃花是什么鬼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云容

  
  单手翻了那道折子,说实话在解休衷眼中真的是看不出一点暧昧,但是穆帝陛下闭着眼睛都坚持说:“要是我是云容,就算我只有一片朔叶,也绝对会去抢亲。”
  解般觉得不一定,毕竟陛下他是个很独特的人,也是,能看上她解大将军还能等到她开窍的人,独特得都没边儿了,这哪是区区江湖玩意儿能媲美的。
  要说斐祠公主与七朔公子之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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