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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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授录-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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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瑚太妃:“……”这前后顺序呢?狗吃了吗……
  虞授衣默默咽下了嘴里“苛责公主胡乱推罪”的话,面不改色地默认了。
  算了,休衷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瑚太妃恹恹地被拖走了,然而解般却对小公主格外友善,简直虞授衣都没见着她这么友善对待一个小东西——解大将军向来比较讨厌小孩子,崽子都是给聂小塘带的。
  小公主挺呆的,又安静又乖,长得还这么倾国颜色,解大将军一跟她说话就忍不住和颜悦色,离去的时候还把她拖起来抱了一下。
  虞授衣很沉默。
  然后他下了一道指令:“赐三公主翡兰殿,寄养太后名下,伴君左右。”
  这道旨意是送去太后宫中,由她这个后宫之主下旨的,太妃们纷纷前来祝贺,但也很不解,太后这么无心无肺的人怎么就照顾上一个根本徒有虚名的公主了呢?
  只有太后心知肚明,还吩咐贴身宫女:“把之前从后妃身上收缴上来的《争宠三十六式》给君上一份,告诉他,光用小孩子是不行的,也要注意换点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  

  ☆、饲料

  
  落水一回也把聂小塘吓了个半死,但解大将军嘛事没有,吃嘛嘛香。
  与之相反的是八殿下,他本来就瘦削,换了手筋后更是痛得食欲不振,又听说解大将军要他多吃饭,多长肉,这样揍起来手感才更好……
  八殿下绝了食。
  这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御膳房拼了命做好吃的,但是端到八殿下面前时,八殿下一边狂吞口水,一边哭着说:“我不饿!拿下去!我吃不下去!!”
  这样的毅力也是蛮让人感动的。
  解般皱着眉思考良久,随后叫来了文火山庄的大管事,吩咐道:“去买些猪饲料。”
  大管事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禁问道:“买……买什么?”
  解般本就心烦,没什么好脸色:“猪饲料,听不懂?就是给猪吃的!那种吃了一月长十斤膘的。你去找猪农,告诉他这有只猪总不吃东西,买个十斤饲料回来,价钱随便开。”
  大管事惊呆了,口吃一般答道:“……啊,啊,啊是……”
  一天后,御膳房收到了一个麻袋,送麻袋的文火山庄大管事抹着汗,凝重地叮嘱:“这是解大人给八殿下的秘密药膳,记得往八殿下每日喝得汤水里面加一勺,哎对了,不能给别人吃啊,单独给八殿下准备的……”
  御膳房感恩戴德地收下,然后遵从了嘱咐。
  很快,他们发现此药膳真的太有用了,八殿下每天一碗清汤,居然都能像吹了气一样发胖。
  最后一次解大将军给他换药时,解般很满意:“手筋长得很好,明天就可以练练效果如何。”
  听了这话,八殿下简直惊恐欲绝,想起自己每天一碗清汤,恍然一般地说:“你你你……我的汤!”
  解般本来已经转身准备走,听到他说话又转过半个身子,微笑道:“八殿下,吃了那么多,长得还没猪一半胖,也好意思,啊?”
  八殿下哭着怀念原来的腰围:“我不胖……”
  解般在门边仰头看了一眼穆戍的冬日,抚了下手掌,“会瘦下来的,不然在我手上活不下去。”
  解大将军不发脾气是真的,但这丝毫不妨碍她教训人。
  “手臂伸直,你蹄子撅着干什么?驴啊?”
  “我是让你跑桩,不是在桩子上往下跳!这狗性子,绳子没拴好?”
  “八殿下,下次跟我说话的时候,先哼哼两声,表示你需要我示范两遍才能懂好吗?猪?”
  虞步帆被骂哭过不止一次。
  最终虞步帆消沉良久,鼓起勇气跟他皇兄告状:“哥哥,说实在的,自从解大人来了之后,我就没再当过人……”
  虞授衣批复完折子,再慢慢用完一蛊银耳汤,回了他五个字:“忍着,八牲口。”
  虞步帆再次哭晕在方桦殿。
  虞步帆憋屈地忍着,但他的侍从就憋屈得不能忍。在不知道解大人乃征泽大将军的情况下,眼见她无所事事靠在一边,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心里犯嘀咕的同时,也在私下偷偷议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教习表里不一,只会对着君上示好。
  解大将军忙着应付君上和教导八殿下,哪儿有时间理这个言论。
  最近穆戍王都还十分流行一本名为“公子芥”所著的话本子,不同于以往才子佳人的戏,说得是皇宫王孙间发生的事儿,很是受人追捧。聂小塘已经在房中存了许多,解般有时无聊也会找来看看。
  熬过这个月,天气就要回暖了,雪近来也下得少些。
  解般负着手,拿着公子芥的话本子,伫立在榆中亭柱边。八角亭边缘淅淅沥沥滴着融化的雪水,亭中虞授衣皑白裘衣,衣边熨得洁净,袖口精细绣着华虫纹,手指修长瓷白,正拈着一颗白棋子,轻轻按在棋盘上。
  吃饱喝足的解般看了一会棋局,就从身后拿出话本子接着看。原先以为故事里顶多是些男女私情,然而看过之后,她对里面的一些兵法颇为感兴趣,逼宫篡位的事情做到这个水准倒也是能耐。
  若这些不是公子芥自己杜撰的,那他探听消息的方式着实可怕;若是不是他捕风捉影,那么能想出这些计谋的,也是个人才。
  虞授衣已经与自己下完了一盘残局,见解般皱着眉看着话本子,将内侍呈上来的软巾往热茶里过了一下,递给解般:“敷下眼睛,雪光不盛,看书容易累。”
  解般回神,立刻盖了话本子,接过冒着热气的软巾按了按眼睛:“谢过君上。”
  “刚才看什么那么入神?”
  “说的是穆戍开国,三十万大军横渡长垣。”
  “离如今已经有四百年了。”
  “的确,不过臣认为,当年穆戍王的幕僚该杀。”
  虞授衣执着棋子,缓慢敲着桌面:“是么?”
  “若是弃长垣,直取泞魏,兵分两路夹击王都,那这最后一战,死伤绝没有二十余万——强攻长垣损耗了太多兵力,以至于即便立国还是被大黎打压,君主无法称帝。”
  “的确,这一局棋在世人眼中看起来极为糟糕。”虞授衣垂下眸子,低声道,“可是三军无粮,若是弃了存了大量物资的长垣,拿下空无一物的泞魏,饿死的比战死的也差不了多少。”
  解般一怔:“无粮?”
  “旱年,颗粒无收,书中没写么?”
  “只写了兵士疲乏。”
  “饿的。”
  “……臣看书不细。”
  虞授衣无声地笑:“休衷可会下棋?”
  “臣不会。”
  “是真不会还是下不好?”
  “不敢欺君,臣真不会。”
  虞授衣轻蹙了眉头,有些疑惑:“你领兵多年,几乎无败绩,身为一个将军,战棋总会?”
  解般叹气:“臣不会,琴棋书画歌舞诗词,臣都不会。要说臣打仗,君上观摩几次战况也就知道了,是彻彻底底的野路子,或许夹着一些兵法,但大多数我用不上。跟臣的养母远仲王不一样,因此别人能知道远仲王出兵风格,但是永远猜不透臣的。”
  虞授衣敲着棋子,忽然道:“若是你生在四百年前的穆戍王麾下,你有把握那一场战死伤不多于十五万?”
  “肯定有。”
  “说来听听。”
  “君上,沙场上的事情说不准,臣只能说臣能做到,至于说,说不出来。”解般点了点自己的额角,“臣能在战场上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消息——能光凭声音判断敌方多少马匹,能光凭地形知道对方下一步的对阵,能凭直觉预先挑出诱敌陷阱,甚至臣可以从空气中的血腥味判断战事多寡,是否收兵或追击……一场战役的胜负,是说不出来的,只能做到。”
  虞授衣淡淡笑了笑:“你做得很好。”
  解般却摇头:“再好也无用了。”
  看到解般略微怅然的神情,虞授衣也能猜到四百年前的无粮之事勾起了奉烈关之战的回忆,征泽大将军带兵十余载,唯一的败仗也是败在了无粮之上,怎能不让人心塞。
  虞授衣微微勾起嘴角,这种对大黎的心塞,很好。
  不过还要更多一点才是。
  于是他从玉棋笥中又拈出一粒棋子,按到了棋盘一角:“休衷,你上前来,其实棋局与战局有很多相通之处,四百年前的那一战完全可以用棋观战……”
  解般头疼了两个时辰,她天生不是搞风雅的料子,比不上远仲王解远意虽然年少征战沙场,然文学丝毫不输御史清流,在棋艺上的造诣更是深厚,在大黎帝都有“破军国手”之称。
  可惜她不是解远意亲生的,不然也许可以遗传到一星半点文采天赋。
  此时解般只能手指反复摩挲着一粒黑棋子,看着满棋盘的黑白交叉,犹豫不决。
  虞授衣垂着眼眸,睫毛丝丝如帘,呼吸压抑,整个人犹如玉雕,唯有风掀起袍角,才似乎添上一抹涟漪。
  解般并未坐在他对面,因为不是对手,此时她手指间把玩着棋子,一手轻轻叩着额头,乌发垂落,也许是近日不征战沙场,养得略好,只是肤色透出些冷冷的白,显得愈发严峻。
  嘴唇也是冷白的。
  虞授衣看得出了神,忽然禁不住抬手,从她背后环过去,狐裘披风从他伸出的皑白袖子上滑落,他动作很缓慢,一点点贴近她的腰。
  这时突然一个叫声划破空气:“哥哥!今天要去母后那用膳,你没忘吧……吧……解,解大人!”
  虞步帆现在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身材,不过显然精壮了许多,他刚刚跑完桩子,一扭头没见着解教习,心里一喜,就跑来想直接拉着他皇兄去母后那里,谅解大人也不会闯母后的姑苏殿。
  卧槽他没想过要自投罗网啊!
  解般狠狠一拍桌子,黑棋子在她掌心直接湮灭成粉尘,虞步帆胆战心惊看着她投过来杀人的眼光,刚想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哥哥……算了,哥哥好像比解大人杀心更重……
  解般咬牙切齿:娘的早不来晚不来,老子刚想出点眉目,过来跟只八哥似的嚎,明日跑桩五百遍!掉下来一次加一百遍!
  虞授衣冷面如霜:早不来晚不来,就差一点就揽到了,过来跟只鹩哥似的叫,明日叫休衷再给他加五百遍跑桩,跑不完不许用膳!
  虞步帆往后退了几步,战战兢兢道:“皇兄……解大人……今天,今天天气很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遇刺

  
  常灯节在穆戍是个团圆的节日,街上早就挂起了常风灯,穗子在风中乱舞,夜里雪不大,有晚归的人戴着风帽匆匆忙忙归家,家中烛火温暖明亮。
  姑苏殿也比往常亮了些,晚膳放得齐整。虞授衣穿着常服抵达后,旁边内侍连忙上前解了滚边披风的绳子,虞授衣拿了旁边温热的毛巾擦了手,推门进殿。
  太后一如既往低头看着书,已经翻到了结尾,摇了摇头,合上册子放在桌上,又换了一本接着翻。虞授衣略微颔首,看了那册子,底色是冷峭的绡蓝色,字是带着金粉的狂草,一看就知道是公子芥的招牌模样。
  “君上,八殿下,三公主,以及解大人都在后殿,现在可要将他们叫来?”内侍上前问。
  虞授衣低下眼眸看了看太后,忽然道:“母后,休衷她怎样?”
  太后抬头,看了他半会,然后道:“你是说解休衷?”她似是回想了一下,“她提着老八耳朵进来,见到那小姑娘又逗人家玩去了……可见她还是比较喜欢娘气点的东西。”顿了顿,上下打量了虞授衣一番,又道,“你还不够,这儿存了盒胭脂,要么?”
  虞授衣:“……”
  沉默片刻,虞授衣轻声道:“母后,儿臣问您的,是您与休衷相处如何。”
  太后听闻,忽然捡起刚才看完的一册话本子,卷起来在桌子上敲了一下,随后递给了虞授衣:“与她略有些不和。”
  虞授衣轻蹙了眉,从皑白的衣袖中伸出手,接过内侍躬身传来的话本子,随意翻了两页,微微抬了眼:“两百年前的镶宛之战?”
  “如何?”
  “母后对排兵布阵有异议么?”
  太后敛眉:“那倒没有,解休衷也没有,镶宛之战挺成功的,兵法上挑不出错。”翻了手中的话本子一页,又道,“只是解休衷说此战后应该屠了镶宛山峦中的十个镇,本宫觉得屠三个就够了,剩下的放抢,这样劳逸结合,比千山鸟飞绝要好,解休衷那样就太人神共愤了。”
  虞授衣看着手中话本子赫赫的“劝降十镇”四字,缓慢道:“母后,五十步笑百步,何必呢?”他将话本子轻放到桌上,淡淡说,“母后不曾上过战场,这种事休衷是有道理的,要么一个不杀,要么一个不留,否则来年风水轮转,谁说得准。”
  太后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再有道理解休衷还是比较喜欢娘气的,胭脂你要不要?”
  虞授衣掀茶盖的手顿住:“……”
  四两拨千斤,当面捅刀子,时隔多年,太后宝刀未老,手段果然一如既往犀利的很。
  解般是抱着小公主入席的,虽然自小公主记入太后名下,自然不会有人克扣她的裳服,然而多年穿着长衣长袍,她已经习惯那份重量,反而穿着合身的衣裳容易走不稳。
  小公主一身烟青色的长裳,袍服拖曳到地上,像是一只栖息在解般手臂上的幼孔雀,她的容颜明净如初,额上佩着祖母绿的吊坠,长发用碧翠钗拢作一束笔直柔顺垂下。解般将她放到椅子上后,她就安静地用双手撑着椅子边缘,上身微倾,两条小腿微微地晃。
  相比之下,八殿下就活得很猪狗不如,他先跑到一边,撩开袍角,卸下绑在腿上的重石袋子,然后又解开腰带,腰上还有一圈沙袋,再把手浸到水中,用皂角洗黑了一盆水,脱下鞋子往脚底涂了膏药,才一瘸一拐走到桌边,坐的位置也是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尤其是不引解大将军的注意。
  不晓得的,还以为八殿下不是太后亲生的。
  虞授衣也曾经旁侧敲击问过解般,为什么那么喜欢小公主,是因为她可爱还是漂亮,或是说性别产生的本能亲近。
  解般想了一会,答道:“只因为她是个小女孩。”
  “嗯?”
  “小女孩是用来宠的,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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