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今天是周日,胡定维不用上班,但他还是整天待在书房忙公事。
「你怎么了?竟然在发呆?」他走近她,两手环住她的腰,黑眸凝视她的侧脸。
「没、没什么。」她摇头,继续切肉。
「那……」她蓦地开口,却又瞬间顿住。
「什么事?」她欲言又止的态度让胡定维感到困惑。
难道她对找工作一事仍然不死心?想到她第一次如此反抗自己,他便觉得心慌意乱,他提供的生活还不足以让她留守在这儿吗?外面的花花世界真有这么吸引她?
「我……那天……没给你带来麻烦吧?」最后,她小声地问他。
他静默了下来,不知道自己因为愕然而不晓得如何响应会被她视作默认,半晌才开口:「不,没这回事,你有没有给闷着了?」
「我只怕自己给你带来不便。」她咬了咬下唇,觉得他刚才的停顿是为了编一个不伤她的答案,而她不知道是否该感激这种令人难堪的体贴。「呃,严小姐……她好漂亮……」
跟你很相配。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但事实就是如此。
两人并肩的画面没有任何突兀之处,那份和谐让她觉得自己才是多出来的一个。他朝严铃展开的笑脸,令她的心脏抽痛不已,她一直以为他不爱笑,原来只因对象是她,他才笑不出来。
「嗯。」他虚应一声,让人听不出里头的任何情绪。
「她……」宋荔晨停下切肉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后问:「她跟……跟你是不是交往过?」
话说出来以后,她感觉贴在自己背上的阳刚身躯倏然绷紧。这个问题使他感到为难吗?
胡定维没料到她会如此问,同时想起那天她看到他与严铃出现,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她敏感的思绪,令他有一刻的不知所措。
他的确不想跟她交代太多,他与严铃的一段情已是历史,他不想纤细敏感的宋荔晨为此感到不快,所以从没打算向她透露两人的关系。
她为什么会知道?
「谁跟你说的?严铃吗?」他反问。
他这样子回应,等于是间接承认了跟严铃交往过。宋荔晨心坎微微一痛,点了点头。
「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什么。我跟她分手多年,她也嫁人生子了,根本就不需要在意。」胡定维故意忽略严铃离婚一事,务求尽快令她安心。
对于她如此在乎自己,他不由自主地有点窃喜,但另一方面又心疼她为此难过,两臂稍稍用力,想借着身体的接触传递自己的心情,抚慰她的不安。
他的话听在宋荔晨耳里,却自然而然地变成另一番意思。
他是叫她不要多管闲事吗?但是她哪可能对此漠不关心?他是她的全部,是支撑她世界的唯一支柱,她想守护他们的婚姻,难道这样也是错?
而且,他何以能这般轻描淡写地指出跟严铃分手很多年了?他们明明在一起八年,他们共同经历过一些她想象不到的难关,真的可以淡忘吗?
他选择了她,是不是为了忘记严铃?
时间上的巧合,让宋荔晨不由得顺着严铃的说法往坏处想。
「小晨,过去的事不重要,对不对?」胡定维轻吻她的脸蛋,始终羞于启齿那些肉麻的情话。
他不擅辞令,要他口若悬河地诉说绵绵情话,如同要了他的命,所以他习惯了以行动去告诉她自己的情感,借着身体的接触,诉说他有多在乎她。
「嗯。」她点了点头,虽然一颗心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安全着地,但他说得对,过去的事并不重要,她应该对他多一点信心。
她怎能因为别人恶意的言论而放弃?
她偏首给他一个微笑。「你……先出去好不好?你在这儿的话……我会做不好……」
她越说越小声,虽然喜欢他环抱着自己,可是这样子不好活动,而且也让她快要羞死了。
胡定维看着她颊畔染上艳丽的红霞,怀抱着她散发淡淡馨香的娇躯,一下子便勾起了欲望,薄唇吮住她后颈细致雪白的肌肤,留下一个个淡红的痕迹。
「不……」她惊呼,险些握不稳菜刀。「等、等一下……别……」
因为搔痒的关系,她强忍着笑意,不断回避他的攻击。
听见她带着压抑的笑声,胡定维的玩心被挑起,环在她腰际的两手加入了攻击的行列,长指在纤腰快速挪动,大有她不投降不停手之势。
「呵呵……」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腰肢扭动,却避不开他两手的恶作剧。「够、够了……停、停手……好不好?」
对他突如其来的玩心,她有一刻的诧异,可是忙于躲避攻势,她没有深究当中的原因。
她可爱的哀求声让他心软,因而停顿了所有动作,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鼻息拂过她的脸颊。
「投降了?」他挑眉问。
「嗯。」她两颊绯红,微喘着。
那娇羞的模样让胡定维欲罢不能,伸出舌尖舔过她颈间的嫩肤,正想更进一步之时,手机蓦地响起来。
他从裤袋掏出手机,上面显示严铃的手机号码,他按键接听,钻进耳里的是一道童稚嗓音,然而当中夹杂了浓浓的哭音,加上口齿不清,以致他根本什么也听不清楚。
「小乐?是不是小乐?」他松开了宋荔晨,后退了两步。「小乐?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不要哭好不好?是不是严铃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对方是五岁的孩子,他的嗓音都不由自主地放软了。
现在打电话找他的是……那个孩子?
本来背对着他的宋荔晨回首望向他,只见他俊美的侧脸布满了担心,语气是明显的焦急,她的心刹那间揪作一团,猛烈的收缩产生了强大的痛楚,她必须一手撑住桌面才不致跌坐地上。
特别是听见严铃的名字时,她的心更是抽搐不止。
「好好,我现在过来,你不要哭……」胡定维哄着另一端的小乐,下一秒钟挪开手机,对上她的视线。「小晨,我要出去一下,不吃晚饭了,你不要等我。」
语毕,他大步离开厨房,走至玄关处换鞋,并迅速开门。
所有动作,都是一气呵成的。
她及时拉住他的衣袖。
「小晨?」正要步出家门的他不禁回头。
「不要去好不好?」她垂下头,小声地要求。
「不要任性好吗?」他拉下她的手。
「为什么?」她死命地拉住他,阻止他离开。「你要去见严小姐对不对?难道非去不可吗?」
「一定发生事情了,我不能不管。」想起小乐哭着呼唤自己,他没办法放着不管。「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我跟严铃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跟她只是朋友。」
「她跟你交往了八年,真的能说过去便过去吗?」
八年的光阴,是她用尽所有力气都追赶不上,他口中要她别在乎,为什么却做出相违背的事情?
这样教她如何安心?
「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他稍加用力地拉开她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所有阻止他离去的话语瞬间烟消云散,看着门扉慢慢地合上,沉重的声响仿佛一块大石压在胸口,让她的心臓笔直地往下坠落。
膝盖再也没法子支撑身体,她跪坐在地上,眼眶含着泪水。
胡定维很快便来到严铃的住所楼下,将车停好以后,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大厦内,迅速来到她家门前,用力拍门。
「小乐,是Glenn叔叔,快点开门!」他焦急地说。
片刻以后,门板终于开启,他低首看向小男生,只见他脸上一片黏糊糊。
「Glenn叔叔!」小乐扑进他怀内,边说边哭:「妈妈她……我怎样也叫不醒她……」
他一把抱起小乐,步进室内,只见严铃靠着沙发的扶手彷佛睡着了。放下了小乐,他小心地走近她,轻轻摇晃她的肩膀。「严铃、严铃……」
「……唔?」在他的叫唤下,她缓缓地张开眼睛,在看清是他以后,两眸睁大。「咦?你怎么来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把小乐吓坏了!他叫了你许久都没有响应,所以打电话给我。」他指指旁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小乐,指责她。
「唉……我昨晚失眠,小乐在房里睡午觉,我就吃了安眠药,打算小睡一会儿,哪知会变成昏睡?」她解释,随即转向儿子。「对不起喔,小乐,你一定很担心了。」
她走向儿子,将他抱在怀内,安慰哭喊的他。
望着他们母子二人,胡定维稍微松一口气。
严铃正好将他的神情看在眼底,对于他在知道自己可能出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她感到高兴,这代表自己在他心中还是占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也加重了她要夺回他的决心。
自从见过宋荔晨以后,她更确信胡定维是因为与她分手而随便跟别人交往结婚,否则像宋荔晨那种没有主见、懦弱的个性哪可能吸引得了他?
要不是当年他们因为小事而闹意见,今天胡太太这个位置哪轮得到宋荔晨霸着不放?
所以,她要尽快铲除宋荔晨这根眼中钉。
因为她的才干,她在公司里可说是扶摇直上,已经成为胡定维的左右手。
现在就只差情感上与他重修旧好了。
「不好意思,这孩子就只记得你,所以打电话给你,不会打扰你放假的好心情吧?」她笑了笑。
「不会,我都是在处理档。」他回答。
严铃抱起哭累了睡着的儿子,将他放在沙发上,然后给胡定维倒了杯水,假装不经意地道:「周日还工作?你太太呢?她不会闹别扭吗?」
「不会。」因为她的提醒,胡定维猛地想起宋荔晨已经知悉两人的关系,于是问道:「你是不是跟小晨说了我们以前的事?」
「呃……」她明显地顿了数秒。「不好意思,那天在餐厅一时说溜了嘴,她因此生气了吗?我真是的,同样是女人,应该明白女人对这种事都比较小心眼,就算是很久以前的事,她也一定会不高兴。给你带来不便,我很抱歉。」
她大方地承认是她跟宋荔晨说出两人的过去,让胡定维没法子责备她,因为这确实是曾发生过的事,宋荔晨会因此而不快,他本身也有责任。
「既然你没事,那么我先走了。」他还得快点回家跟宋荔晨说清楚。
他的小妻子有时会钻牛角尖,要是放任不理的话,她一定会独自难过不休。只是,她吃醋的举动,让他清楚自己在她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即使明白不应为此而高兴,可是他就是阻止不了心底升起的些许喜悦。
想起来,他还真是坏心眼,竟然要自己喜欢的人吃醋。
「Glenn叔叔,不要走……」本来在睡觉的小乐竟在这时醒过来,让仍在苦恼如何留住他的严铃暗地松一口气。
「小乐乖,叔叔要回去了。」他别腰拍拍他的头颅,朝他微笑。
「不要、不要……我不准你走……」闻言,小乐扑进他怀里,小脸磨蹭他的胸膛。
「小乐,你别阻碍叔叔,他有自己的家。」严铃加入阻止儿子使性子。
「我不要!」他执拗地拉住胡定维,死也不放手。
严铃一脸抱歉地对胡定维说:「不如这样吧,你留下来吃晚饭,算是感谢你救了我,好不好?」
胡定维只好点点头,答允留下来。
壁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在死寂的室内格外的清晰,每一下的细微声响,都敲在神经末梢上,令宋荔晨弹跳起来。
他还没有回来。
她留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飞奔到另一个女人身边,那些要她安心的话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此刻此刻,他们在做什么呢?一家三口共聚天伦?为什么他要这样子对她?严铃有其他朋友的,对不对?何以偏偏找上他?意图再明显不过!
她想抢走胡定维!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可是她凭什么去抢?她没有本事为胡定维在工作上分忧,也没法子理解他的世界,甚至连为他传宗接代也无能为力。
她……事事不如严铃。
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宋荔晨觉得所有力气都被抽光了,忘了自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多久,两脚都麻痹了,她困难地移动双腿,两手撑在地上,借力站起来。
环顾偌大的空间,她忽然有崩塌的感觉,这个她自以为温馨的家,其实是不是早已伤痕累累、破落处处?
勉强地向前走,她拿过干净的睡衣,冲了个热水浴,弄干了头发后,她走向宽大的床榻。想起这些年来,她跟胡定维在上头只有火热的肢体交缠,从来没有夫妻间该有的喁喁细语。
她总是告诉自己,他不是那种情绪外显的人,他对她的热情需索已经说明了他的情感,她不应该有所怀疑,但是他不久前搔她痒的举动,显示出他在转变,而这些转变都是严铃回来以后出现的。
似乎有些事,即使她不愿承认,它还是正在发生。
她有本事去保住这个家吗?
缓缓地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她掀开被子,慢慢地爬进被窝之中。冰冷的床铺冷得彷佛连她的心都要冻伤了,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是独自入眠,也想不起有多少个清晨只有她一人在床榻上醒来。
这样的寂寥,她还需要承受多少次?
合上眼,她告诉自己他只是基于朋友的情谊去见严铃,对话的内容她一知半解,不能小心眼地认定他背叛了自己,她不能连这点度量也失去……在意识逐渐变得朦胧之前,宋荔晨反复地默念这几句如同魔咒般的话语。
看着她的睡颜,刚回来便走进卧室的胡定维内心涨满歉意。
他本来应该更早回来的,可是在晚饭过后,小乐又吵着要打电玩,而他在拗不过小乐的情形下,只好答应了。
结果弄到接近凌晨时分才回家。
当他开门听不到任何声音,立刻便走进卧室,见到她已然酣睡,纵使他想跟她好好说明今晚发生的事,却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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