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年归属开发权由乙方拥有,甲方每年付酬项目运行的10.3%,这个比例会不会太高了些?”冷静的怀疑声响起,樊雅没有回头,手上动作却已放缓。
容浔自心猿意马间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往前靠了靠,就觉得那股香气扑入鼻间,他惊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受过一次重创的后脑勺再度磕*后木板,痛的他不由自主发出一声痛苦*。
樊雅听到身后一声重响,犹豫踟蹰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回头,一回头就看见他抱着后脑勺*,下意识就要往前。
“你别过来!”容浔急急阻止。
樊雅动作一顿,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恼,身体迅速稳稳坐回原处,扭头,看也不看身后男人一眼。
容浔苦笑看了俨然气怒的女人一眼,感觉自己本来就被高烧烧的晕乎的脑袋更加晕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太阳穴上的按压,可想而知他现在晕乎到什么地步,不过幸好这一撞,倒是把他强行压抑的残念撞飞了一半。
剧痛果然是让人冷静的最好办法,不至于让人变身为兽。
晃了晃脑袋,勉强撑起一点精神,用着近乎咬牙切齿的打漂声音道,“日本的经济法规跟国内的不同,我们不仅要支付对方公司租赁资金,还需要支付政aa府事业管理费,前后加起来确实要10.3%,不过相应的,我们三年后就可以完全占有土地的使用权,从长远考虑还是合算的。”
樊雅听着男人掩不住虚弱的声音,目光微微一动,紧紧盯着电脑,不让自己的情绪多流露出一点。
其实这份企划不需要这么长时间的,但出于职业本能,每次遇到疑惑时她都忍不住提出疑问,而身后男人就拖着这种虚弱的声音为她解答,详细的让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受益匪浅。
可是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些,是知道了什么,还是纯粹只是解答癖发错?
他到底在想什么?
突然间对她百般让步,又是为什么?
樊雅真的有些乱了。
她深吸了口气,冷淡了声音,“继续。”
“嗯,继续,我们接着说最后一项续约问题,如果乙方在合同到期后有续约意向,甲方应该列为首选,这一点……”
大片雪花夹杂着雪粒敲打的窗户,发出沙沙的轻响声,安静的房间里男子低沉而掩不住疲惫的声音悄然回荡,“但其实这一点基本上都是空话,所有人都很清楚一般来说续约权甲方都会收回自己手上,所以你记得,如果你以后跟他们打交道,一定要多留三个心眼,将核心关键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上,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当然,这一点针对全天下的商人都有用……”
等好不容易写完企划书,已经接近十一点,再按照容浔的地址利用无线网卡发送出去,时钟已经过了十一点。
饶是樊雅都忍不住都舒展了下僵硬的身体,脖颈突然一热,散发着高热的大手按上她的脖颈,她身体一僵,才要躲避,身后传来他隐约带笑的疲惫声音,“别动,你太久没动了,按一下睡觉比较舒服一点。”
说着,不容分说的按住她的肩膀,力道适宜的按压精准的落在她脖颈的酸涩处,微微的热量仿佛从皮肤渗透进全身,僵硬的身体不由自主软了下来,一时间竟然有些拒绝不了这样的舒适。
她真的应该拒绝这样的温柔的,这会让她溺毙在其中,再也爬不起来。
或许是黑夜的关系,又或许是大雪的关系,她竟然一时间软弱的一句拒绝话也说不出。
她近乎自暴自弃的承受着男人的按压,眼角余光微扫,扫见对面的窗户,玻璃倒映出他们现在的模样。
他就坐在她的后方,大手灵活而利落,神态专注的仿佛她是他一生中唯一的真爱。
可分明,她不是他心里那个人。
她只是走错了位置的女人,等所有一切都归位,他们也会归成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交点。
眼眶微热,突然又有种想哭的冲动了,她死死咬住唇,猛地往前一挣,“容浔,够了!”
身后没有声音,仿佛他压根没听见。
她等了等,又等了等,忍不住回头,讶然发现他已经伏在*上,脸色苍白的惊人,漆黑的长眸里布满血丝,仿佛一瞬间憔悴苍老了五岁,整个人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头发湿漉漉的几乎要可以滴水。
她忘了,他还是个病人!
见她看过来,干裂起皮的唇角微微扬了扬,虚弱的抬了抬手,做了个口型。
扶我一把。
樊雅顾不得什么芥蒂,赶紧伸手扶住他,手腕被他牢牢反手握住,用一种几乎虚弱的辨不清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刚才不是不让你过来,是不敢……我的身体很健康很正常,可没办法同*还做柳下惠……”
他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弱,樊雅好一会才理顺他到底在说什么,脑袋轰的一声,薄薄的脸皮上已经恍若火烧!
这个男人,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面红耳赤想要甩开他的手,他一歪头居然已经睡了过去,脸上强撑的精神瞬间消失,疲惫全部显露在脸上,何止是老了五岁,简直是老了十岁。
她死死盯着他,恨不得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出来,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声音融化在口齿间,融化在外面风雪中,融化在根本说不出的情绪里。
片刻过后,高医生端着外敷的药膏走进房间,讶然看了眼站在*边拧湿毛巾的樊雅,“咦,你脸怎么这么红,也发烧了?”
樊雅镇定摇头,“没有,可能是房间里的温度有些热。”
“那你出去透透气,去休息吧,他估计要睡*。”高医生看了眼*上,“咦,他的衣服也换了啊,你帮他换的?”
身后哪里还有人在。
高医生疑惑皱皱眉,“有这么热吗,躲这么快?”他走到*边坐下,掀开被子给容浔换手臂上的膏药,突然视线往下一移,落到某处,定定看了一眼,“都病成这样了,还这么精神?年轻人体力真好。”
说着若有所悟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以纯医者的态度叹息了声,“女孩子家家的脸皮就是薄,都结婚了,孩子都有了,还这么害羞。”
樊雅微红着脸匆匆冲出房间,用力摇了摇头,想将帮他换衣服的那一幕用力扔进垃圾堆,可是越想扔越扔不掉,她懊恼皱眉,急急走向卫生间想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走到客厅,一阵冷风突然涌来,她打了个寒颤,定睛一看,高云开居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风口处,只单穿着一件毛衣,也不嫌冷。
她忍不住摇头,抓过他放在桌上的大衣快步走过去,她脚步声不算重,正好看见高云开脸上一抹来不及收拾的凝重。
樊雅一怔,“怎么了?”
高云开已将那抹凝重压了下去,恢复平常的开朗,“什么怎么了?唔,好冷,我看雪都看忘记了。”手忙脚乱的抓过樊雅身上的衣服套上,“他怎么样了啊?”
自然的仿佛刚才樊雅看到只是幻觉。
“晕了。”樊雅狐疑看着他,心里一动。
她很相信自己的眼神。
如果不是高云开掩饰的太快,她或许还不会很在意,但他收拾的太快,反而让人觉得古怪。
“我上楼去休息了,明天还要继续答辩。你也早点休息吧。”高云开关照了声大步离开,只是在樊雅看来,多少有点急于逃避的意味。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73章 颐指气使
怀揣着满腹疑问入睡,樊雅起*时已经日上三竿,走到隔壁的高家时正好碰见高医生拎着药箱出门。
“高叔,云开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啊,今天不是论文答辩最后一天嘛。”高医生笑米米,显然对自己的儿子很有信心,“我都让胳膊张姐去帮我买菜做饭了,咱们今儿好好乐乐。”
樊雅迟疑了下,“高叔,我能问下云开为什么想出国吗?”
高医生一副‘我虽然不知道但我相信我儿子选择没错’的慈父面孔,不在意的挥挥手,“估计是他觉得国外医学更昌明吧,他学的西医,确实要开阔眼界的。”
“这样么?”樊雅若有所思,眼底眸光微闪。
昨晚高云开的凝重里带着肃杀的神情一直浮现在她眼前,让她忍不住的惦记。
她昨天晚上临睡前也问过小乔,小乔也说不太清楚,归根结底都归结到高云开想往更深层次发展。
不过以她看来,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高云开这孩子恋家重旧情,连大学都忽视向他抛出橄榄枝的青藤大学而选择最靠近家的S大,怎么可能一反常态决定丢下高医生跟小乔选择出国,即使他的选择看起来十分正常十分符合逻辑,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对了,樊雅,云开不在家,小乔跟……都麻烦你照顾下,药我都放在桌上了,你熬一下就成,中午饭我让隔壁李姨送过来,有什么体力活等云开回来再做。”高医生没在意樊雅的凝重,絮絮叨叨的交代完,见樊雅没反应,一愣,“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算了,还是等她有空找那孩子聊一聊再说,还是不要让他们烦恼了,“你放心。”
目送高医生匆匆的背影,樊雅抿了抿唇,有些心神不属的回过身,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撞进稍显坚硬的温暖怀里,确实够温暖,几乎是有些烫人了。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立刻往后退,那人的大手却已经厚颜无耻的搂上她的腰,闲闲开口,“我的手臂最少一个礼拜才能好。”
他搂住她的腰的,恰巧就是那只受伤的手臂。
樊雅僵了僵,眼底有火星绽出,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不要脸的男人给甩出去。她深吸了口气,竭力用平静的声音淡道,“如果你想把感冒传给我,你就继续抱着吧。”
容浔哭笑不得,真不知是该懊恼她不解风情还是夸赞她的机敏,居然会用这个来堵他,当然,他本来就没打算抱很久。他夸张的叹了口气,觑看着怀里冷着一张脸的小女人,乖乖松开桎梏人的爪子。
樊雅心口一松。
额头突然一热,快的几乎让她反应不过来的吻已经落在额头。
蝶翼一般。
她霍然退后一步,捂着额头狠狠瞪着笑的一脸可恶的男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此时容浔早就被她大卸八块扔去喂狗。
容浔摊手,笑的一脸得意,“这是酬劳,谢谢你昨儿的帮忙,还有……”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富有磁性的声音因为高烧而显得沙哑,再加上刻意的压低,平白有种生出一种缠入心扉的*,“谢谢你帮我换衣服。”
樊雅脑袋轰的一声,刻意忘掉的记忆重新跃入脑际,白希脸上登时恍若火烧,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更是火星四溅,一字一句的道,“你那时候醒着?”
“嗯,不算醒,半晕。”容浔唇角勾笑,一脸真诚,“我当时真的累狠了,真的动弹不了。”
“给我滚!”
砰!
大门就在他面前重重关上,差点撞上他高蜓的鼻梁。
容浔摸了摸自己幸免于难的鼻子,笑的恍若*的猫。
真好骗。
他当时那个样子哪里像是半晕,分明早就完全晕乎了,别说她替他换衣服,恐怕就连地震都吵不醒他,如果不是高医生早上给他换药时善意提醒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是她帮忙换的。
所以,虽然她昨天说的话足够狠厉,但本质上她还是在乎他的不是么,否则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再接近她分毫。
至于高云开那小子所谓樊雅心软善良才会帮忙的想法完全不足以纳入考虑中,他坚定认为她对他仍然是有情的。
有情就好办,当然,就算没情他也会强行掰过来的,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逃出她的手掌心。
只是十分惋惜啊,那样迤逦的时刻,他居然很不解风情的睡死过去了,即使他身体本能反应让人点赞,终究意难平。
瞧了眼紧锁的大门,他想了想,左右环视了下,目光突然凝在一处。
樊雅泄愤似的用力将药盅炖上炭炉,火星四溅。炭炉是高医生一早就升好的,炭炉里已经加满了炭,足够用一天的时间。
虽然高家的日子并不十分好过,但她在这里依旧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家里一切琐事都不用她插手,高家父子跟小乔真的是跟呵护大熊猫似的呵护着她这个废柴孕妇,这跟以往在家里有佣人处理琐事不一样,没有利益的牵扯,反而能觉察出人心的温暖。
被容浔激出来的燥火与羞恼渐渐平复下去,她忍不住苦笑,虽然不想承认,她即使嘴上说的再狠,强迫自己压抑的更深,她还是太容易被他的一举一动撩拨出情绪,罔顾理智。
身后突然一阵轻响,似乎是门开的声音,隐约有脚步声!
心里没来由的又一阵发恼,她头也不回,冷喝出声,“出去!”
身后那人似乎僵了僵,好一会才发出困惑的声音,“樊姐,怎么了?”
樊雅一怔,讶然回头看着站在门口一头雾水的小乔,不是他……她微微偏头,掩去脸上一瞬而过的不自在,“厨房里药味太大,会有些呛人。”
“怎么会,这么多年下来再难闻的药味我都习惯了,更何况这药味还这么淡。对了,那个揍我一拳的人呢?还在晕着?”小乔幸灾乐祸,在厨房里翻来翻去找早饭,“他比我倒霉多了,骨折发烧还撞了脑袋,报应不爽啊!”
樊雅一怔,下意识看了眼门外。
他不在门外?
走了?
心底突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垂眼看着咕噜噜冒着热气的药盅,将所有情绪都归结他不该不告而别又浪费了高叔的一锅药材上。
“哇,街尾的葱香包子,高云开什么时候买回来的?樊姐快过来尝尝,这家的葱特别香。”
翻箱倒柜找吃的小乔欢呼一声,兴高采烈的端出高云开走之前放在蒸笼里的小笼包,雪白的蒸屉上仔仔细细的放着十来个小包子,烟雾似的腾升热气间全是渲开的葱香味,小笼包蒸的晶银剔透,雪白的花似的褶皱口更是沾着几点翠绿的葱花,漂亮的像是艺术品,让人食指大动。
樊雅闻着那味道,胸臆间立刻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