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您。”
夏妈妈很熟练的给她们铺床:“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要是喜欢就常来玩。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小溪说。”
安晨笑着说好。
等到夏妈妈把房间安顿好,夏小溪连忙催促她回去睡觉。两个女孩子躲在夏小溪小而温馨的房间里,把脚丫子放进同一个盆子里,温热的水漫过她们的脚踝,水气铺着她们的小腿肚子都是湿绒绒的。安晨坐在夏妈妈刚刚铺好的床铺上,撑着手看夏小溪端起暖壶将热水再次倒进盆子。安晨活了二十三年,做过很多事情,却似乎没有和谁这样洗过脚,连李佑司都没有。
夏小溪将暖壶放好,她披着件家里的旧大衣,一旁是热乎乎的小太阳,照的她的脸昏黄昏黄的。夏小溪笑着对安晨说:“我爸总说,富人吃药,穷人洗脚。所以我们家每天都有这样泡泡脚,驱驱身体的寒气。”
同时,夏小溪活动着她细致的脚指头,同安晨的碰在一起,像是两条白皙的小鱼,在水底波动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安晨笑着问:“你们家每天都这样?”
“对呀。”
安晨笑了,满脸羡慕。她过了好久才说,像是从心口蹦出来的话。
“这样可真好呀…”
洗好脚,两个小姑娘并排躺在床上。夏小溪的床似乎有些挤,安晨素来不喜欢拥挤,却觉得这样的空间真是舒服。两个人低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聊着聊着,安晨突然问:“小溪,家里门口的那些瓶子是做什么的?”
夏小溪的回答慢了一点:“哦…那是我爸妈捡的,前段时间老师说有一个出国留学的机会,她希望我能去。虽然是公费,但是出国的费用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还在犹豫。但是我爸妈知道了,就开始这样了。”
安晨静了一会,点头。得知林琛出国移民后,安晨听说李瑶瑶不久就也出国了,听说是没有目的的旅行。她当时就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傻透了,竟然倔劲泛起来是这一幅样子。但是想到李瑶瑶,她又不得不想夏小溪。她从黑暗中看着夏小溪的眼睛,那对眸子里有着漂亮的光。安晨轻轻的对夏小溪说:“…小溪,你想出国吗?”
夏小溪想了想,摇头。
“我不知道。”
对她来说,出国太陌生,又太令人害怕,代价又太大了。她负担不起,没有目标,她还有爸爸妈妈,不敢如此形式的放手一搏。
“…是因为钱的问题吗?”
夏小溪想了想,回答:“不全是。”
夏小溪依旧清楚的记着看到爸爸妈妈四处捡瓶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为自己省钱的样子,她的心里就像是被绞烂了,难受的要命。其实一个人的成功,就是压在一群人的牺牲和奉献上的。有些人为你付出了时间,有些人为你付出了金钱。他们永远也不会要求你做点什么,他们永远都只是默默地在背后帮助你,帮助你飞远,帮助你一点一点离开他们。
所以她不要,不要这样的成功,不要这样的机会。她宁可放弃,然后好好做她自己。
安晨见夏小溪沉默,不知在想什么。她本想直言可以帮夏小溪负担她的学费和生活费,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继续刚刚的问题。
“小溪,如果林琛不回来,一直不回来,你会去找他吗?”
夏小溪依旧是摇头,但这次是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不认为自己能找到他。”
“也是,国外那么大,要从哪里找一个人?” 安晨抱住夏小溪,默默地说:“不早了,睡吧…”
“安晨…”夏小溪犹豫了一下,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
“知道了你还有个双胞胎姐姐,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夏小溪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安晨的答案。她特意去看安晨的脸,发觉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是尽管是没有光亮的黑夜,夏小溪还是看到了安晨脸颊的一串泪珠。
对不起。
夏小溪在心里默默地说,祝你好梦。
*
等安晨再次睁开眼睛时,感觉一切都是温暖的。她的身体很放松,每一块肌肉都像是曝露在阳光下海绵,慵懒的堆在床上。手和脚都是温热的,不再像个冷冰冰的尸体。床头不远处似乎有块很大很大的窗户,因为安晨感觉那边照进了漂亮的阳光。
“你醒啦?”
夏小溪推开门,看到安晨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她的面庞很柔和,眼神也是温柔的,脸色却还是发白的。夏小溪走道床边坐下,安晨对她笑,然后支撑着身体坐起来。
夏小溪连忙伸手去扶安晨,她麻利的在安晨身后垫了一个靠枕。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一个小时之前。”夏小溪看着安晨问:“你想不想喝水?”
安晨摇头。
夏小溪拉起安晨的手,安晨的手很柔软,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凉。夏小溪对安晨说:“你一直睡的特别好,醒来的时候我看你,连嘴角都是翘着的。做什么好梦了吗?”
安晨笑。她转头看房间的窗户。昨天晚上因为拉着窗帘所以没有看到,原来那只是一扇极小的窗,在安家或许就连地窖的窗户都比这个更大更漂亮。可是从这扇窗子射进来的阳光真温热而柔软,不亚于安晨在很多高级酒店看过的太阳。安晨笑着对夏小溪说:“是呀,做了个好梦,梦到了…好多家里人,还梦到了李佑司。”
听完安晨的话夏小溪沉默了一阵,然后故意露出一个更大的笑脸:“哦是吗?那具体说说看~”
安晨和上眼睛回想,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弯弯的弧度,但是片刻后她又摇头:“记不太清楚细节了,反正是一个很幸福很幸福的梦。”
夏小溪看着安晨:“这样很好,感觉到幸福很好。”
“不,这样不好。”安晨的脸还是笑着的,但是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柔和,红肿的眼皮再次泛着隐隐约约的泪光:“我根本不应该做幸福的梦,因为幸福的终究不是真的,一睁开眼睛就没了。这样失而复得的感觉只让我显的更加不幸。”
我梦到了我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就像你的这样。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弟弟、或许还有姐姐,我还有一个很爱很爱的恋人,我们一起在夕阳下散步,一起牵着手回家。可是,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我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没有家。我没有自己心爱的男人。我什么都没有了,却有一个治愈率只剩百分之五十的疾病。
这样也好,有一个可怕的疾病也好。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要死了。
安晨感觉自己哭了,在哭的同时夏小溪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安晨,你别这样。你还有妈妈啊!你的妈妈不是回来找你了吗?还有你的双胞胎姐姐!昨天你和你妈妈在茶室里,我就和你姐姐坐在沙发上聊天。她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一直对你都很好奇。她一定是喜欢你的,她想和你好好相处,你的妈妈也是。你的病不会死掉的,只要好好医治就不会死掉!我们不要放弃,你一定能活下去的!”
安晨将头紧紧的贴近夏小溪的身体里,她颤抖着咬自己的嘴唇:“可这样活着…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夏小溪着了急,伸出手勒着安晨瘦弱的背:“不,你要活着!即使得了很严重的病你还是要活着!即使遇到了这样百分之五十的选择你依旧要活着!安叔叔的信里不是写到了吗?他只求你一件事情,就是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安叔叔可是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你不许出尔反尔!”
回忆起那段只有两个女孩子的酸涩艰难的时光,夏小溪只记得自己最后一直在重复“你要活着”几个字眼,她想让安晨活着,无论怎样,只要活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2015~
清欢在这里向大家鞠躬啦,同时捂脸通知大家,文章可能要暂停一周,因为我有期末考试,一周后文章正常更新,届时清欢就可以在寒假毫无杂事的好好码文了。
两个她从国庆节开始更新已经和大家度过三个月的时光,在这三个月里清欢虽然码字幸苦但是很开心,愿新的一年里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继续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再次鞠躬,大家8号见。
☆、右手失忆
夏小溪和安晨回到医院时,刚好看到容赫红着眼睛对助理发飙的一幕。看到安晨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容赫急忙跑到她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安晨感觉到,容赫的手非常冰凉。
“你去哪了?手机也关机…”
“昨天突然想去小溪家,手机没电了。”安晨抱歉着对容赫说:“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很抱歉。”
容赫摇头:“只要你没事就好。”
说着,他立刻对助理吩咐安排安晨的病房,同时让夏小溪陪安晨回房休息。
“容赫。”安晨叫住他:“先别忙那个,找个地方,我们聊一聊。”
安晨和容赫去了医院楼下的小花园,夏小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刚好可以看到他们并肩而坐的背影。两个人似乎聊了很久,直到夕阳西斜,容赫才起身,把安晨从椅子上拉起来。然后手牵手的走回来。
看着他们手牵手的样子夏小溪有些不敢相信。安晨不是去找容赫取消婚礼的吗?怎么回来是这幅样子?
安晨走到夏小溪面前,把手从容赫手掌里抽出来。她无奈的对夏小溪笑笑,然后转身对容赫说:“你一定会后悔的。”
容赫无所谓的笑:“那是我的事情。”
唯一的观众看着面前的男女,不明白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待夏小溪抽时间询问安晨时,安晨叹了口气说:“我说要取消婚礼,他死活不同意。然后我就说结婚和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分开有一方下决定就够了。”
“然后呢?然后你们怎么了?”
“他同意分手,不过条件是我必须答应他一件事。”
“什么事?”
“在我完全康复之前,他要在我身边。我跟他说这些都没用,而且我都不一定能活着…”安晨此时正躺在床上打点滴,她看着远处的窗户:“他说反正我也不一定能活得长,就当成全他了。我想也是,安家终归是欠他的,如果他真的愿意,我能替着还一点,也好…”
夏小溪看着安晨的侧脸,心里无限感慨。安晨这个为了安家可以奉献自己的精神真的是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可是如今安晨病着,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安晨的病例安排准备的很快,容赫找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只是要求去美国进行手术。这次安晨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同意。夏小溪和容赫看着安晨良好的同病魔做斗争的意识,都感觉很高兴。夏小溪一有时间就陪着安晨,而容赫则加紧为安晨安排手术。
在安晨住院的时间,苏美璇和安暮来过几次。起初安晨不肯见她们,但是渐渐的松动了这样强烈的抵触。这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或许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血浓于水,就算心中再怨,总是会化的。
苏美璇也积极参与了安晨手术的安排,而安暮由于课程,被苏美璇赶回意大利上学了。苏美璇决定暂停意大利学校的工作,去美国陪同安晨手术。安晨知道这个决定已经是离去美国没几天的日子,夏小溪记得安晨一直皱着眉头看窗外,一脸倔强,但是始终没有表示拒绝。
有一天夏小溪有课,就没在病房陪着安晨。等她下课赶到病房,看到苏美璇正趴在安晨床边睡着了,安晨侧着身体想给她在背后披件衣服,被夏小溪看到,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夏小溪偷笑,她从安晨床边拿了一块小被子,披在苏美璇背上。
因为有人睡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声音。夏小溪看着安晨故意扭着脸不去看苏美璇,而是仔细的盯着另一边的窗户。
今天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外面的窗台盖了厚厚的一层。安晨似乎看到很仔细,很久都没有回头。夏小溪一直在看着她,好久好久,夏小溪看到安晨的嘴角勾起一点淡淡的微笑。
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又有着对自己深深的愧疚。夏小溪偷偷地想,她之前可能想错了,苏美璇的出现对于安晨来讲,或许是件好事情。就像是截肢病人对于新配置的假肢有着很大的排斥,但是时间久了就会发现那是自己以后生活中无法缺少的一部分,是自己以后生活的希望。就像老舍说,人即使活到□□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去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哪怕这个母亲离开了自己二十多年,依旧可以带给自己安定的感觉。
安晨没有了爸爸,离开二十三年的妈妈却回到了身边。从小长大的弟弟失踪了,却见到了一个与自己有着相同面孔的姐姐。失去了李佑司,却有容赫这样痴痴傻傻的陪着。夏小溪看着安晨嘴角的笑,不由得也弯起了自己的嘴角。安晨一定不会死的,她一定会活着,好好的活着回来。那时候的她一定满是朝气,或许还会带上一丝她姐姐身上的幼稚和胡闹,她不用再过早的懂事,她终于可以像个孩子那样了。
送安晨走的那天是一个阴天的下午,明明是下午三点钟,却像是已经近黄昏。夏小溪陪安晨在车里坐着,等容赫收拾东西。
安晨现在还不愿同苏美璇同行,所以苏美璇跟着容赫的助理和医疗团队先行出发了。没想到这个瘦弱的拿画笔的女人竟然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夏小溪见过苏美璇用流利的口语和美国医生讨论安晨的病情,并且一起决定用哪个治疗方案是最佳。在安晨的医疗费上面,苏美璇坚持要由她来出钱。其实安君泽留给安晨的钱有很多,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苏美璇在补偿安晨,也就不约而同的默许了。
夏小溪看着容赫提着两只大号行李箱走过来,问:“他也会在美国陪着你吗?”
安晨正躺在夏小溪的腿上,她叹了口气着说:“他就是过去打点一下,呆几天就回来。”
夏小溪低头玩着安晨的头发,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温水煮青蛙。”
“什么温水煮青蛙?”安晨失笑,她坐起身看容赫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那你就这么走了?”夏小溪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