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玉落(三)
当青雀明确了自己的心,便不再掩饰对梨玉的倾心之意,每天处理完正事后,他总要抽空去到书院一趟,哪怕只是站在远处瞧瞧梨玉,也是柔情绵长,切意浓浓。日子一长,任谁都能瞧出些端倪了,梨玉自己,似也知道了些什么。
荣家书院和荣府都重新修建好了,荣府里头又有了灯火,沈家两夫妇住了回去,又多请了一个厨娘,一个伺候的丫头,荣府里头热闹了许多。今日青雀被荣家请了来,吃了餐饭,是荣家聊表谢意。家宴结束后,梨玉送青雀离去,因为多日来青雀的举止,让这时候两人之间多了些尴尬,梨玉一直低着头,像在数自己走过的步子,却不说话。青雀想打破这气氛,便开口道,“明日书院就要重开了,那以后见着娘子,是不是该称一声‘荣院士’?”
梨玉乍听有些懵,待回过神来,便笑了开来。梨玉这一笑,青雀也笑了,他灼灼地看着梨玉,惹得梨玉又低下了头。这次,青雀没有任梨玉躲开他,他伸手轻抬起了梨玉的下巴,迫梨玉看着他,对着他的眼。梨玉怔了,脸蛋涨得通红,却又不知该如何,睁大了眼睛,紧张地只看着青雀。青雀轻柔地开口,“我喜欢你,你心里,可也喜欢我?”
青雀这一声“喜欢”,在梨玉脑袋里炸开了一个响雷,惊得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见她不答,也不说不是,青雀便大着胆子,慢慢靠近梨玉,吻上了她的嘴角,“玉儿,我可以叫你‘玉儿’吗?”
梨玉僵着身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没有法子回话。梨玉强迫自己冷静一点,她把从遇见青雀以来所有的事,快速地在自己心里都过了一遍,彼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边城上会遇见一位尊贵的秦王,受他的恩德;而此时,更是被他搂在怀里,听他说“喜欢她”。梨玉看着近在眼前的青雀,他坚定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爱,梨玉知他还在等她的答案,梨玉告诉自己,这样的确是高攀,这样也许并不好,但她实在想不出什么高明的话来回绝青雀,实话打心底里说,她不想推开他。所以,梨玉顺着自己的心意,点了点头。得到了期待的回应,青雀兴奋地拥紧了梨玉,而梨玉也放开原本僵着的身子,幸福而安心地靠在青雀怀里。
慢慢散开的情意,给夜色也画上了一抹甜蜜。
…………
第二日,青雀又去了荣府,为了不给书院添麻烦,青雀等学童们都下了课,离开了书院才登门,而此行,却谁不都知道他此行想要做什么。
在荣家客堂里,青雀一定要荣李氏坐在上座上,他看了看边上迷糊的梨玉,对她笑了笑,而后向着荣李氏欠身恭敬地说道,“实属冒昧唐突,今日此来,特向荣府求亲,望夫人应允,将玉儿嫁与我。”
青雀实在有惊动天地的本事,他的话让在客堂里所有的人都惊诧住了,梨玉睁大了眼睛盯着青雀,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来求亲,她知道他的情意真切,但这么快的,郑重其事的,还是出乎了她的料想。而其他人,更是不用说,虽已听闻着些传言,但当一位尊贵的王站在面前,来求娶梨玉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这传闻成真了。
青雀有些得意众人的惊讶,继续说道,“我不敢说朝堂能应允给玉儿‘秦王妃’的封号,但我能应允夫人,此生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我会一心一意对玉儿好,还望夫人成全。”
荣李氏听了青雀的话,冷静了片刻,转而看向梨玉,想询问她是否愿意。见姨娘看自己,梨玉不答话,微微笑着向青雀挪了两步,站在了一处。虽没有出声,但荣李氏看到了梨玉坚定的答复,会心地笑了,回答青雀道,“殿下情真意切,小妇人不敢有回绝之意,还愿殿下不忘记今日的话,爱护梨玉。虽她只是边城小户家的女儿,但也是外子从小捧在手心上长大的,一样是瑰宝,望殿下珍惜我家梨玉。”
“是。”得到首肯后,青雀直起身,转而看着梨玉,两人相视而笑。如是笑,是爱意,是钟情之人也钟情于自己的幸运;如是笑,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是此刻,属于两人的幸福。
…………
两人的婚事没能立刻操办起来,两人都还有孝期要守,青雀也要将婚事呈报京城,得到首肯后才能正式聘娶梨玉,所以现下,两人是互定情意的爱侣,少了一份成家后的责任,轻松明快。
不多久后,梨玉开始着人帮着请一位管事到书院,到时候便也可放心地把书院交给管事。青雀写了两份文书要送到京城去,一份是正式的告文,另一份是给母亲的家书。两份文书青雀交给了蒋福海,尤其是家书,青雀百般叮咛,一定要亲自交给母亲,不能过任何人的手,蒋福海得令后,便启程往京城去了。
等了好几个月,蒋福海终于回来了,带回了一封信,是母亲的家书,青雀立刻捧着读了起来,家书中,字里行间都透着母亲的关爱和幸福,为孩子能觅得佳偶而祝福,并送来了一琴一瑟,愿夫妇二人琴瑟和谐。读完母亲的家书后,青雀欣喜得很,但发现并没有圣旨给他和梨玉,便晓得了皇宫里的态度。也无碍了,有了母亲的祝福就够了,既然他已打定主意在这边城里安分地过一辈子,不去碍他们的眼,那他们也就没有了入他的眼的资格。另一边,蒋福海带回来了京城的消息,所有人都已知晓青雀要聘娶边城小户的女儿为正妻,他们都嘲笑青雀,并都认为青雀这是服软,是甘心留在西北边上了,青雀即将从京城人的口中淡去。这正是青雀乐见的,他已然接受母亲的话,如果这样里里外外都能安稳,那做出牺牲的是他,也没什么关系,何况上天待他不薄,把梨玉送到了他身边,往后就守着梨玉,守着这一片封地,也很好。
…………
时光匆匆,一晃,梨玉的孝期也结束了,她也换上了稍显鲜亮的衣裳。明日,就该是纳采了。
这日一早,青雀就到了书院,梨玉向姨娘道了一声后,便与青雀去了。梨玉侧着身,与青雀同骑一匹马,马儿一路小跑,带着青雀和梨玉去了她父母亲的墓,好好祭奠了一番,青雀也向岳丈许下了珍爱梨玉一世的诺言。
而后,马儿又带着二人往城外的草原去。到了后,青雀扶着梨玉下了马,两人牵着手,一起在茫茫草原的边上慢慢地散步。青雀边走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锦布包着的物件,交给了梨玉。梨玉停下步子,瞧了瞧青雀,青雀示意她自己打开,梨玉便翻开了锦布,里头露出来一支白玉簪,玉簪的一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梨花,纯洁无暇。梨花玉簪,正好合了梨玉的名字;含苞待放,也正合了梨玉现下的情形,一朵待放的梨花,即将迎来生命中最好的年华。梨玉欣喜的抚着玉簪,抬起头看着青雀,青雀也报以笑颜,他拿过玉簪,戴在了梨玉的鬓发上,看着玉一样美丽的妻子,青雀动情地道,“梨花白玉簪,纯洁如你,也如你我的爱。”梨玉听着,幸福地将自己交到青雀怀里,青雀拥紧梨玉,两人都憧憬起未来的美好。
…………
西北的狂沙曼舞,却也吹不去青雀和梨玉的美满。一晃已是三年余,二人的长子阿慧已经满了两岁,而梨玉腹中,正怀着又一个孩子,已三个月多。时光的漫步,带走了青涩与稚嫩,留下了幸福,也送来成熟和稳健。这些年在青雀的用心下,这片封地成了一块清泉之地,官士清正,百姓安居。境内塞外,客商往来,更是让此地变得富庶,不差于江南。王府内的梨玉,褪去了少女的娇羞,添了母亲的慈爱,也多了份贵妇的端庄雅韵。因为没有得到朝堂的册封,所以梨玉只让府里的侍女侍者称她“夫人”,而外人多是道“玉夫人”,梨玉含笑承应。
彼时梨玉正伏在案上,仔细地翻看这月的账目,一一清算一一问清后,才放了账房离开。梨玉松了松肩,揉了揉脖颈,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挪了两步,又在琴前坐了下去,信手抚上琴弦,悠扬的曲声又从她手下传了出来。这是她自己作的曲子,青雀给取了名字,叫《梨花落》。
曲罢,梨玉双手伏在琴弦上,终弦。一声脆脆的“阿娘”从前边传来,梨玉抬起头,便见父子俩站在她屋前,冲着她笑。阿慧乐颠颠地跑了过来,梨玉张开手,把孩子搂在了怀里,亲了亲阿慧的小脸。
“阿慧,忘了阿爹说的吗?”青雀板起了脸,严声对着阿慧说道。阿慧无奈,从梨玉身上脱开,站到了边上。
“怎么了?阿慧?”梨玉不解地问阿慧。
“阿爹说不能碰阿娘的肚子,会伤到妹妹。”阿慧撅着嘴,委屈地站着。
梨玉扑哧一声笑了,又把儿子搂进了怀里,“咱们都小心一点,就不会伤到妹妹了,好吗?”
“好。”阿慧又笑开了,依偎进梨玉怀里撒起娇来。边上地青雀瞧着这景象,从心底里感到欣慰,世上哪还有比这更叫人幸福的事?没有了,在青雀看来,这就是最幸福的时刻。
…………
夜里,青雀抱着阿慧,轻轻地哼着小调哄他睡觉,见阿慧有了均匀的吐纳,便轻手轻脚地把他抱回了边上的小屋,交给了侍女照顾。转过身来,见梨玉正在翻书,青雀便走过来,贴着她坐下,道,“看什么呢?”
“你说要给孩子想个好名字的,都没有动静,我这就随手翻翻,自己找。”
“谁说没有动静?”青雀一把把梨玉搂进了怀里,梨玉也顺意地倒在了青雀身上。“我都想好了,小字‘瑞华’,怎样?”青雀拿起梨玉的左手,在她掌心里写了“瑞华”二字。
“瑞华?”
“嗯,不管是闺女还是小子,都能用。阿慧小字瑱华,这个字瑞华,怎么样?”青雀收起手来,抚在梨玉的小腹上。
“好。那名呢?也想好了?”
“名儿呢我想了两个,算算日子,这孩子差不多生在中秋,所以呢,名要应景,如果是儿子,就叫‘阿满’,女儿呢就叫‘盈盈’,都是团圆的意思,好不好?”
“团圆?”梨玉欣喜地翻身面向青雀。青雀从她脸上就瞧得出,她很喜欢这两个名字。“是,团圆,我们一家人永远团圆在一起。”
“嗯。”梨玉重重地点头。
青雀拥紧梨玉,团圆和幸福,便是此刻他们唯一的心愿。
☆、梨花玉落(四)
多年后想起今日的美满,梨玉和青雀都会希望时光就停在那一刻该多好,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平安,但为何局势天意还是将他们转入了是非权势的漩涡中?平衡的打破,来自于一月后一封圣旨:太后寿辰,皇帝要青雀偕家眷回京共贺。
青雀看着这圣旨,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京城里头打的是什么主意?六年了,他到这里已经六年多了,除了母亲没有人再问过他的事情。六年里,不管是什么喜庆节日,他不是独身一人,就是和妻子孩子一起过的,怎么会突然要他回京?回京难道只是简单的给母亲贺寿吗?是不是这两年,封地过于安稳富庶,有人又想起他了?青雀扶额皱眉想着这些,边上梨玉已经开始与侍女收拾东西了,而阿慧因为要出远门是兴奋不已,“少不更事”,青雀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嘴里嘟囔道。看着梨玉鼓鼓的小腹,又是一件愁人的事情,这路上要出点好歹可怎么办?
即使万般不愿,即使前面是火坑,青雀也只得和家人一起上路,他已放弃权势多年,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实力是皇帝抗衡。一路上,忐忑的不只是青雀,还有梨玉的姨娘,原本只是想让她能照顾梨玉一路上,而且算算日子,梨玉应该是要在京城生孩子,那后头坐月子,再后头带着初生婴孩回封地,少不得要有个老人在边上稳固。却不想,这一路荣李氏的眉头皱得比青雀都紧,而且出发前,她多次询问青雀是否能不带梨玉去,但无奈青雀抗不过圣旨,只得启程,而荣李氏这眉头,也就皱了一路。
走走停停,历时三个月,才终于到了京城。青雀一行人到了京城后,便住进了原先只住过几个月的京城秦王府,梨玉累得像骨头散了架,一沾到床榻便睡着了,洗漱都是荣李氏和侍女替她做的。夜里,荣李氏带着阿慧睡在隔壁,青雀搂着梨玉在床榻上,怎么都睡不着,即使身子骨也是很累,但就是毫无睡意,他瞧着梨玉安睡的样子,又抚了抚再过两月多就该出生的孩子,完全不知道一家人的命运将走向何处。
…………
休整了两日后,青雀带着梨玉和阿慧一道进宫了。三人都着了宫里送来的朝服,让青雀些许欣慰的是,梨玉得到的了王妃的正服,只是梨玉没有戴上那支玉簪,说是怕在路上弄丢了,到时候要找都无处下手,便留在了西漠秦王府里。青雀自己在脑袋里补上了梨玉穿朝服戴着玉簪的模样,很美。
回到久违的皇宫,青雀站在宫门前一阵唏嘘,梨玉有些紧张,而阿慧则是高兴地不得了。内侍引着他们往太后的宁安殿去,其实这条路哪里用得着引,即使离开了那么久,青雀闭着眼一样能找过去。发现青雀的不适,梨玉上来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捏了捏。感到手里的温暖,青雀转头笑对梨玉,深吸了口气,加快了脚步。但纵使极力控制自己,青雀在见到母亲后,仍是让泪水蒙了眼,未到宁安殿里,只是在殿门见着了母亲熟悉的脸,青雀的泪便滚了下来,他跪在了宁安殿前,梨玉拉着阿慧,也一道跪在了青雀身边。太后从殿里快步奔了出来,拉住青雀的手,母子二人终于在六年多后重聚,百感交集。
“太后,同殿下进去吧,外头日烈,夫人还有身孕呢。”太后的侍女扶着太后劝解道。太后和青雀这才醒过神来,青雀赶紧扶起梨玉,一家人进到了内殿。
待众人都坐定,太后左右瞧着好久不见的儿子,和忽然间多了的儿媳和孙子,一时不知道该先同谁说话,只是惊喜着在三人之间来回看。青雀同梨玉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先开口,一家人喜得有些尴尬。
“奶奶。”阿慧从梨玉身边走过来,脆脆地开口。
“哎。”太后欣喜地抱起阿慧在怀里,“好孩子,叫‘阿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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