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边纠结至死,何欢那边却一无所知,周末过完便开开心心拉着小行李箱去了学校。进了宿舍,于昭雅看了她一眼打趣地说:“打包回去的衣服男神都帮你洗好了?”
何欢难得地红了脸:“嗯哪,不过周三他要去杭州出差一个礼拜,我可就惨了。”
“真的啊?他不是兼职吗,怎么还要出差?”
“兼职也要出差呀,小苦工,别人不愿跑就得他去跑,可怜的孩子!所以我决定大发善心,周末去杭州看他,顺便逛一逛。好多年没有去过杭州了。”
于昭雅瞪着她:“你不会要把衣服带去杭州吧?”
“怎么可能?我手又不残,自己也能洗,只是没他洗得干净而已。这样远路风尘带过去还不把我累死!”
于昭雅吁了口气说:“那就好。有时候我觉得你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真是怕了你了。”
何欢吐舌:“周末要不要同去?”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好啊,正好很久没见我堂姐,去她那儿蹭吃蹭喝去!”
“这么好!你堂姐干吗的?”
“她是公司老总。”
何欢扶额:“呃,这么厉害,好有压力的赶脚。”
“她性格很好的,我们姐妹俩关系一直不错,上个月她来上海还送了我一套国外买的Sisley。我们晚上可以住她那儿,反正她房子多。”说完就真的打电话给她堂姐,预订下了她在西湖边的一套房子。两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连火车票都在网上订好。
“要是他不出差了怎么办?”于昭雅问。
“那有什么关系,就当杭州二日游呗,反正有住的地方,大不了把他也拽上。”
为了下个学期有整块的时间实习,何欢这学期选的课比较密集。昏天黑地上完课做完作业,周五下午便收拾行李直奔虹桥火车站。
到杭州时何乐还没下班,于昭雅堂姐亲自来接她们。她堂姐叫于子矜,长得不算漂亮,但特别有味道,穿着YSL的风衣,戴着Dior的墨镜,风度翩翩雷厉风行,一看颇有女王气场。她开了辆奔驰的SUV,一路带着她们在杭州逛,快到吃饭时间的时候把车停在了白堤的楼外楼。
“姐姐不用这么客气,我们随便吃一点就好啦。我还打算等我弟弟下班以后跟他一起吃呢。”何欢之前来过这里,知道大概的消费水平,想到自己也不是特别喜欢,便笑得萌萌地跟她说,“让一个大老总给我们做司机,真的是太浪费了,姐姐有事就先忙吧,不用管我们。能跟着昭雅沾光有人接有地方住就已经很感谢啦!”
于子矜笑笑说:“我这两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今天专门腾出一晚上陪你们玩,你们俩要是不饿咱们就晚点吃饭,等你弟下班了把他也接上。”
“不用不用!”何欢觉得很过意不去。于昭雅拍了一下她的肩说:“没关系,我跟我姐从来不客气的,咱们这两天跟着她混就行。”
何欢也没再扭捏,乖乖任她带着四处兜风。
“我们去换辆车吧。”她路过一家酒吧,停下来带她们进去。酒吧里环境不错,没有震耳欲聋的喧嚣,有的只是轻吟慢唱,暧昧的灯光,雅致的卡座,十分小资。何欢一路跟着走进一个豪华包间,里面有男男女女七八个人,都风流倜傥不可方物。
于子矜径直走到一个高瘦时髦的男人身边,招呼也不打就直接伸手:“阿斯顿马丁借我一晚上。”
男人穿着一件绿色印花T恤,柠檬黄短裤,头上歪戴了一顶鸭舌帽,左耳上一颗很夸张的钻石耳钉,细皮嫩肉,五官极标致,笑起来却一脸不正经:“泡上小鲜肉了?”
于子矜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长没长眼睛啊,没看见后面两个小美女?”
他眉毛一扬:“哟!换口味了?连小妹妹都不放过?”
于子矜哭笑不得给了他一拳:“撕不烂你的臭嘴!这是我堂妹于昭雅,她同学何欢,还在读书,从上海过来玩两天。”
“这种好事不早说,包在哥哥我身上!”
于子矜被气笑了:“霉气鬼,有什么好事也被你吓跑了。快点,我要走了。”
“先别急着走,坐会儿嘛。”他带着浪荡公子的贱笑按着她的肩,把她按在座位上,转过身又招呼她俩:“两位小妹妹也坐呀,别客气。想喝点什么尽管跟哥哥说。”
于子矜拗不过他,示意昭雅先坐。何欢觉得这个人既风骚又娘炮,实在没太多可取之处,便目不斜视地坐到于昭雅旁边,表情柔和地向在座各位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她本来就长得极美,即使端坐不动,也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高雅风骨。
孟朝阳最不能容忍的不是女孩子的不接受,而是忽视。他自认为自己洒脱不羁,在哪里都是一道亮眼的风景,饶是第一次见面也会立即成为视线的焦点,偏偏她从头到尾只看了他一眼,目光里还略有嫌弃,这让他倍感受挫,不由出言相挑:“小妹妹在哪里上学?几年级啦?”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低眉敛目说:“我在复旦大学读大三。”
“好学校啊!” 孟朝阳却还不满足,打了个响指,“有男朋友吗?需不需要哥哥帮你介绍一个?”
“有。不用了,谢谢。”何欢克制着内心的不耐烦,尽量用温和的语气低声答道,声音柔婉动听,低下来更带一点微颤的沙哑,萌化人心。
他拿起一杯血腥玛丽:“喝一杯吧!”
她不紧不慢地拒绝:“对不起,我不会。”她皮肤白皙细嫩,像一个瓷娃娃,声音也柔柔的,就算没有表情,也带出一丝甜味儿来。这样温柔的语气一般是发怒的先兆,可惜某人毫无所觉。
孟朝阳哈哈大笑,语气越发放肆:“原来是个软妹子呀!”
何欢表情不变分毫,似笑非笑斜了他一眼,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我需要硬吗?”
全场冷寂三秒。
然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笑声。
孟朝阳脸都黑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一个清俊的男子打趣地拍拍他的肩:“你也有吃瘪的时候,难得难得!”一群损友便开始揭他老底,似乎不把他打击得站不起来这事儿就没办法结局。
何欢把地址微信发给何乐,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他们说笑。有陌生男子搭讪,她也只礼貌地笑笑,偶尔应付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何乐电话打过来时,她笑语盈盈、略带歉意地向在场的人道别,于昭雅和于子矜也跟着出门。外面是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孩,手插在卫衣口袋里,棱角分明的脸上神采飞扬,随便摆个造型就远胜杂志广告上的男模;站在灯红酒绿的门口,却自有一种出尘气息。
聚会上几个富家公子本来都跃跃欲试,看到她亲热地挽上他的手臂,嫣然回首笑着和大家告别,不禁都流露出失望之色。孟朝阳心犹不甘,走上前指着自己骚包的跑车问何欢:“哥哥的车怎么样?”
她淡然一笑:“车不错,不过车牌寓意似乎不是特别好。”
孟朝阳瞪眼:“你知道这车牌花了哥多少钱吗?居然说不好!”
何欢看着拉风的“浙B 99999”,略无奈地说:“五九四十五,连起来不太好听。”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何乐已经笑抽了。于子矜也随后了悟,前仰后合地说:“确实不怎么好听,哈哈哈哈……小孟,你就不能搞个浙A吗?”
孟朝阳终于明白过来,五九四十五,45谐音“是我”,可不就是自表身份?再加上前面的浙B,就更是独领风骚了。明知她拐弯抹角地骂人,他却莫可奈何:“浙A的被别人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忘忧草 2
于子矜听昭雅说他们是双胞胎,惊讶不已:“不说的话没感觉,这么一说的确看起来有点像。”
“神似而形不似。”何乐一条胳膊搭在何欢肩上,懒懒靠在后排的椅背上,神态风流俊逸,饶是她阅人无数,也不由有点神迷。她带他们去火车站附近一家餐厅吃饭,店名叫做“唐宁街8号”,何欢看到牌子便笑了出来:“好有优越感。”于子矜笑着说:“这家味道还不错,你们难得过来一趟,当然要吃点有特色的。”
服务生带着她走在前面,何欢看到她凉鞋带子下的的新旧疤痕,不由心有戚戚焉:再娇贵的女人,也难免有一双饱受摧残的脚。高跟鞋,既是福音,也是梦魇。明知如此,各个年龄段的女子还是一拥而上,争先恐后成为牺牲者,难道只是因为诸多男人为之情迷?绝不仅仅如此,她想,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在痛苦中寻求自我救赎。一双鞋子的价值早就偏离了“帮助脚更好地走路”,它是一种装饰,一种象征,可以增加身体的高度,突显身材的比例,让一个人更加自信。就像爱情,本质上不过是生物□□的前奏,却演绎出多少赚足眼泪的动人故事。新鞋子往往磨脚,经历了一系列的伤痕累累、血迹瘢瘢之后,终于磨合得舒适,却也即将寿终正寝,退居二线。这与爱情何其相像!两个人爱上之后便互相伤害,忍受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各种痛苦折磨,好容易相处得熨贴顺利,却发现爱情已消弥于无形,或者转化为亲情。很少有顺顺当当的爱情,正如难得碰到舒适合脚的新鞋子。
她想,她对纪南星的爱是不是也如此,因为有猜疑和伤害所以才更深刻。那些死去活来、轰轰烈烈的爱情,大约都是历尽曲折,在痛苦的凌虐中变得更加疯狂浓烈吧?
吃完饭于子矜载他们去西湖边看喷泉,兜了会儿风就送昭雅和何欢回公寓,顺路把何乐送去宾馆。临下车时她探出头问:“我妹妹是不是喜欢你?”
何乐歉然一笑:“这个问题还是问她比较合适。”
“那你喜欢她吗?”
“作为何欢的好朋友,我是蛮喜欢她的;但如果单就我个人的话,只能说有一定好感,但不会发展成男女之情。”
“为什么?”她还不依不饶。
“人往往都是先知道自己爱与不爱,然后再为此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有时候两者就像鸡与蛋的问题一样,不想没事儿,想想嘛又很困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事实如此。”
“希望你不要让她受伤害。”她恳切地说。
“爱情里面不管相爱或单恋都难免受伤害,我只能保证尽量不去伤害她。”
于子矜无奈地笑:“有没有人说你是□□?”
他也笑起来:“不碰就没事儿。”
晚上洗濑完毕歪在沙发上聊天,于昭雅问起石楠那天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骑车。
“他打电话给我,问我周末做什么,我就实话实说喽。然后他就非得跟着我们,还专门花了八万多买了辆Trek的车,你说奢侈不奢侈!”
“你不是说上次你俩因为我的事吵翻了吗?怎么他又打电话给你?”
“那天是有点恼了,谁都不想理谁。可后来我就气消了把这事忘了。他说他后面有打电话发信息给我,可十一我在北京,什么都没收到。你说奇怪不奇怪,我手机就放在家里,谁会闲着没事干删我的通话记录和短信?但手机上就真的一条都没有,邪了门儿了!搞得石楠以为我多小心眼,因为一句话耿耿于怀恼他两礼拜。”
“他给你发什么了?”
“无非是道歉求原谅,问我在哪儿之类的。”
“他向你道歉?”于昭雅惊呆了,“怎么可能?他即使做错了也从来不肯主动道歉的!”
“不是吧?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啊。至少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挺能为别人着想的。”
于昭雅沉默了。
何欢忽然觉得,自己没有交心的女性朋友也是活该。她心目中完美无缺的男神被自己呼来喝去佣人一般使唤,她从小爱慕的高冷系小哥哥明明没做错事却低三下四跟她道歉求原谅,得不到回应还不折不挠打电话亲自上门找人,这让她怎么能心平气和和自己做朋友?换作自己,也一样受不了吧。叹了口气,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第二天竟是被何乐打来的电话叫醒的,挣扎着拿过电话:“干吗一大早打电话吵人睡觉?”
“谁叫你不关机?”他竟反过来质问起她来,气得何欢火蹭蹭往上冒,也不瞌睡了,精神百倍地跟他叫板吵上了:“你有没有常识和自觉?姐姐不管关不关机都要睡到八点半你不知道吗?你这样不顾后果地叫人起床有替自己的脸着想过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是越混越回去了……”噼哩啪啦一顿好骂,骂完神清气爽地起床梳洗,出来才发现于昭雅早就收拾好,已经随时可以出门,不由吃了一惊:“这么快!你怎么不叫我?”
“没事,反正也不急,慢慢来呗。”
何欢投了个感激的眼神给她,三下二除二收拾停当,何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我跟我姐说了,咱们三个出去玩就行,不用她管。这下可算自由了,呵呵,你们不知道,虽然她只比我大三岁,可每次见了我都跟长辈似的照顾我。”于昭雅笑着把车钥匙递给何乐,“她把阿斯顿马丁留给我们了,说是出去玩方便一点。”
何乐没有接,淡笑了一下说:“我们不用开车,杭州挺堵的,停车也麻烦,不如租个自行车灵活方便。我已经办好了交通卡,到时我们可以随时借随时还,什么都不用操心。”
“你才来两天就摸得门儿清,”何欢鬼兮兮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有公司的小妹妹指点迷津?”
“哪里有什么小妹妹,你不知道现在有一种东西叫攻略吗?花半个小时就可以全部搞定了。”他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目光里都是鄙视,惹得她咬牙切齿,恶狠狠扑上来一顿猛掐:“早上吵我睡觉还没跟你算账,还敢用这种眼神来看我!”他惨叫两声说:“何欢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啊……好了!好了!我不敢了!不敢了还不行吗?我认错,诚恳地请你原谅我的无知和幼稚,可以了吧?”
于昭雅不忍直视:男神的伟岸形象在一秒之内就坍塌成粉末,这让人情何以堪!
他带她俩到楼下的小吃摊吃“葱包桧”(杭州特色小吃),还特别贴心地给她们一人带了一盒酸奶、一个苹果。吃好之后又从背包里掏出纸巾和矿泉水,最后还拿出口嚼糖问她们要不要吃一颗,比小叮当还要无所不能。
他们用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