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他已是万念如灰,但思路还算敏捷——爵爷府中,敢做出如此胆大之事的绝对无错,必是马戏团中之人无疑了。
于是便要将班主以下全部捉拿狱中,想要严刑要供,询问事由。
哪知关押当晚,便不知被谁开关放锁,让一应犯人走了个干净。
老爵爷闻知此事,怒气冲天,一方面严命追查一行人犯的下落,一方面千方百计质询女儿,希望她吐露孩子的父亲是谁。
可是小姐她守口如瓶,每日里只是以泪洗面。
老爵爷无奈,只好将其软禁房中,派人看守,不准其擅自离开。但是从此对这女儿的亲近之心淡了,替代以无尽厌烦——继而便将全部希望寄托于长子身上。
日复一日,长小姐的肚子渐渐隆起,已经不能遮人耳目。老男爵气愤难平,便强令女儿将胎儿打去。但是女儿只是挣扎不允,一力独撑,只是恳求父亲想让孩儿出生。这又让老男爵暴跳,便向女儿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打掉孩子,要么便断绝父女关系,从此将其赶出家门。
长小姐被困于房中,日夜哭号哀求,但是无人问津,真真是叫人可怜。
“但既然是私生子,为何还要保留?”呆瓜满脸困惑,“正如小姐刚才所说,您姑母性格刚烈,能力野心均不让须眉,这才和爵爷争夺家业继承。既然是如此的女中豪杰,又如何会为了一个未知其父的婴儿放弃一切?这未免有些失真了。”
Cute小姐摇头笑道:“说你呆你还不服。身为女人,和男人最大的区别,便是爱的深沉。女人乃是水做,与情交融。一旦与人相恋,进而怀有骨肉,此时便纵是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也不能减其挚情,这便是母性的伟大了。”
“原来如此。”呆瓜轻声叹道:“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居然能有如此福气,能够得到这位女中英雌长小姐的垂青。”
Cute冷哼一声:“说到顶也不过是个戏团小丑罢了。”
她虽然从未见过这位姑母,但既然是与自己父亲争夺家业,那便是她命中注定的天生之敌。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呆瓜低头不言,也不与之争辩。
Cute小姐自思,想来那位长小姐实际情形也和自己一般,被老爵爷管的紧了,纵然天生胸怀大志,性情刚烈,但是无和异性接触,一旦接触便干柴烈火,不可收拾了。
到了后来,爵爷看小姐的肚子已经隆起,预产期已到,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程度,便决定强制让其堕胎。但是等得御用医生前来,却发现早已是人去楼空,小姐走的黄鹤杳杳,无影无踪,老爵爷当即天旋地转,昏厥在地,从此一病不起,卧病在床,半身瘫痪,不能动弹。
一个星期之后,马戏班一位少女送了襁褓中的婴儿前来。除了襁褓,并无小姐只字片语留言。
老爵爷示意将这少女软禁,只是期望能因此强迫马戏班前来换人,得见长小姐一面,但是临终都未曾得愿。
不过旬月,老爵爷便嫁鹤西天。
老人家西归之后,长子立刻将少女放出。两人一见钟情,两情缱绻,很快连为伉俪,结成眷属。
当时的男爵夫人,并不是现在体重一百七十公斤,而是一位楚楚可怜,体态婀娜的少女。大抵人一旦发迹,总会在身上出现某些致命变化,仿若“神迹”。
关于这一点,现在的男爵夫人倒不在乎——只要地位尊崇,还愁在哪里不能光彩夺目,被凡人们众星捧月一样的环绕伺候?反而只是注重外在表面只是吃青春饭的逻辑。
……
经此一事,从此便风平浪静,再无波折。这件事情也就渐渐偃旗息鼓,被人们冲淡遗忘。毕竟这种风流旖旎所在比比皆是,不能尽数,人们不能对事事都耿耿于怀,永远牢记。
“传说那孩子颈子上也有一个星形胎记,”cute小姐略一吟哦,“极有可能你就是那个孩子也说不定。”
“……”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可能,但倘若假设成立,那你便是我的堂哥,我们在一起便成乱伦。”
“但是,正如你所说,这也仅仅是一种可能,”呆瓜思忖遣词造句,嗫嚅说道,“世间事无奇不有,纵然道茨家族一族皆有红色胎记,但也不能保证除了道茨家族世上再无红色胎记的存在。万事凑巧,这一点也是无可置疑……”
“听你语气,难道说你还不愿意和道茨家族沾上关系?”cute冷冷笑道,“天下哪有你这样不喜欢攀援富贵的傻人?!”
呆瓜低头,久久不语。
Cute小姐心中一软,自己刚刚是本能发作。倘若呆瓜真是长小姐的儿子,那自己就和他有缘无分,缘尽于是了。
这又怎么不能令人上火着恼?
当下心中一酸,眼中几乎垂下泪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潘古洛斯特老师为酒气所染,放情纵欲,与村长太太发生关系。正当两人搞的热火朝天,猛然间房门撞开,男爵闯了进来:“好一位道德高尚,品行端庄的博学老师,笃行长者!居然在这里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勾当!”
老师当即慌了,扔下村长太太,夺门而逃。
他逃时手中只有一条床单避体,因为全身瘦骨嶙峋,遍长黑毛,着实不雅,所以爵爷只是眉头皱皱,闪开身子,未加阻拦。
第四卷 缘灭缘起 第046章
潘古洛斯特老师裸身而逃,便仿佛日后巴黎裸奔的预演。由各位看官眼中,便不由不令人慨叹命运的波折与重复。
村长太太见自己所侍奉的绅士抛下自己夺路而逃,不由又惊又急,又见爵爷站在门边,虎视眈眈瞅着自己,更是又羞又臊,又怯又恼。
随即下意识伸手想去抓摸什么,挡在自己身子前面,只可惜衣物都被胡乱扔在地上,一片狼藉,而唯一一条床单也被哲学老师掠走防身,不由心下大囧,低了眉眼,双手捂在胸前。
待得抬头偷眼观瞧,却见爵爷似乎并无退出房去,以避嫌疑之意。只是呆呆愣愣,瞪着自己。
爵爷刚刚正在寻欢,不知为何,忽然思念起村长夫人来。
往年里来时,也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只是现在忽然想要见面。
实话实说,村长夫人姿色平庸,除了一身肥肉并无得意出色之处。而且见到男人眉眼乱抛,全不管个人的外在形象限制,就好像臭水沟中一朵饱胀盛开了的芙蓉,虽然饱的胀了,形象甚是客观,但终究是因为吸收了脏水。
爵士向来对这样的庸脂俗粉不屑一顾。他出身上流,而且常年素食,正所谓尸位素餐。
所以往日里一看那花花的白肉乱晃,便不由肠胃翻涌,血液冲顶,呕吐不停。
但是常言有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凡事走到终点,必然也会回到原点。起点即是终点,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循环。
不知如何,这次再见夫人,便产生旖旎眷恋,难以自已。
就好像肥肉吃多了吃点青菜也好,美酒喝多了喝点清水也好——解腻。
甘尽苦来亦是苦尽甘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潘古洛斯特老师裸身而逃,身上只有一张床单遮体。还好此时月暗星稀,无人注意,便在阴暗街道做蛇行鼠窜,也无危险。
渐行渐远,也不辨南北东西。只是小跑不停,仿佛超脱意识,野马脱缰。终于难免脚下一绊,摔在烂泥之中。
一摔之下,登时清醒大半。盖因体内火热激情都已大半散去,理智得以重返肉躯。
当下缓缓在烂泥中坐起,脑中静静思忖:男爵因为自己不尊师道德行而迁怒于己,但也应该不过是一时之气。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圣人尚不能勉,何况我辈凡俗?况且自己经历这种情形也不是一次,早已是驾轻就熟,轻车熟路,自有一套阐释解脱的法门。往日所用,无有不灵,无有不验,这次应该无例外,可让自己“幸免于难”——所以过不许久,男爵必然原谅自己。纵然再退一步,就算男爵口角呵斥,拳脚相加,自己也不在乎——早已是皮糙肉厚,脸皮历练登峰造极,就算稍受侮辱,也能处变不惊,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君子寄人篱下,哪里还能不去忍气吞声?这也是人生之常,情理之中。
理智如此安抚肉躯,让后者慢慢平复如初。正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事皆有处理的方略和方法,而人最重要的是放下心怀,达到物我两忘,天人合一境界……潘古洛斯特老师信奉自己所教之哲学,也并非单只为沽名钓誉,养家糊口,自己也还是真心信奉,当成指导生活的准则。
当下从泥中站起,仪态风度又恢复如往常之高雅雍容,将床单斜披,缓步直行,再不避世人眼光,心态坦然。
只可惜夜色更深,纵然走在街道中间,也不曾相逢一人。
道德的胜利也不能得到验证,真是一大憾事。
潘古洛斯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漫步闲游,不知不觉竟走到村边苇塘。
苇塘月色,迷人心魄。
潘古洛斯特脸色潮红,竟情不自禁走进苇塘深处。
正在意乱情迷之时,猛然间听得背后一声冷哼。回头一看,却也认识,正是男爵夫人身边服侍女官巴凯特。
但见后者一身劲装打扮,手握牛皮软鞭,对着自己虎视眈眈。
这位巴凯特女官,乃是男爵夫人贴身倚赖之人,甚得器重,男爵不在,便常伴夫人于闺中。夫人权威甚巨,执法甚严,对不守家规者严惩不贷,一切便有赖于巴凯特手中这条软鞭。
鞭上带刺,抽上便是一道血痕,皮开肉绽,经久不愈。
见是这位恶煞凶雌,直吓得潘古洛斯特魂飞天外。一时间以床单掩住胸口,瑟瑟发颤,抖作一团。
巴凯特女官见此情形,不由冷笑:“好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师,枉本官平日对你敬爱有加,久有心仪,在心目中奉若臭男人中的楷模,不想你却如此道德败坏,礼仪沦丧,真真是令人齿冷失望!”
潘古洛斯特懦懦回道:“多谢巴凯特女官之抬爱,鄙人愧不敢当。只是事有偶然,物有凑巧,如此而已,也无须大惊小怪。”
“事有凑巧?”巴凯特女官柳眉一挑,“这样说法简直是巧言令色,刻意颓唐。纵然只是凑巧,但是在此碰上,总不能叫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此放过。再说违反爵爷家规,自然应该按律惩罚。”
说罢,玉臂轻舒,长鞭出手,如同毒蛇吐信,直抽哲学老师背脊。
潘古洛斯特心中大急,也知道逃走无益,只好双手拉紧被单,咬紧牙关闭紧双眼,等待下一轮的鞭罚攻击。
但是却迟迟未至。大着胆子偷眼小觑,却见巴凯特粉颊绯红,双眼直直盯着自己。
原来她对潘古洛斯特仰慕已久,只是平时不能说话未逢时机。刚才一鞭抽中背脊,不由心中做痛,难以自己。
此情此景,潘古洛斯特也是又羞又急。在爵爷面前裸身尚不要紧,大家都是男人,彼此也不在意,只是在女官面前如此,道德之心便立即启动——这也是天生的羞耻于后天的道德教育形成的防御机制使然。
巴凯特冷冷笑道:“你也知道害羞害臊的吗?”但是话语中却多了几分妩媚,少了几分冷意。
潘古洛斯特久经风月,已知其意,当即落落大方,彬彬有礼:“鄙人对女官阁下也是心仪已久,若不是当下这种格局,日后必然还会追随其后,尽效犬马……”
“少扯以后,”巴凯特温声打断,“人活着便只看今朝,谁知过往将来又会怎的?你若有些许诚意,便现在展示,正是时机。”
当下也不多说,把皮鞭扔下,缓缓俯身仰躺下去。
第四卷 缘灭缘起 第047章
没过几日,狩猎结束,男爵带队回城,大家尽欢而散。
虽然恢复旧日生活,似乎与过往无异,但这其中却确实发生了不可言喻的微妙变化:巴凯特与潘古洛斯特常常私下亲昵,而cute小姐对呆瓜的态度虽缓和不少,但也更趋平常冷淡,而且尽量回避,不再见面。只是男爵大发了几次雷霆,盖因为想要和夫人行周公之礼,却被无情拒之门外。
夫人以心情不好为由礼拒丈夫,两人分房而居。这也是平常时而有之。夫人任性,男爵自己也无可奈何。怎奈事有凑巧,物有偶然,爵爷忽然心血来潮,灵机忽现,竟能清楚意识到夫人心内还有别人——于是大发雷霆。
夫妻本来如此,任何事情都不能瞒得了对方,纵是刻意为之也是枉然。这便如同心电感应,日日同床共枕,感情也生,感应也生。彼此身上毫厘异样变化万端也能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男爵夫人常常提出与丈夫分房而居,也正为此因。
夫人心性深沉,最不喜被别人看穿隐私隐秘,但纵然手段再高,也不可能躲开枕头边人的感应。
这便是形近距离的影响,完全叫人无可奈何。
自从男爵无意间发现夫人另有情人,便时不时暴跳如雷雷霆万钧。虽然与之朝夕相处患难与共,早已对对方生厌,但这种事件一旦发生,便好像是自家后院被人偷菜,让人窝在肺里火在心里——姑且不论自家后院菜的好坏,但只要是自家的菜便不能容许别人摘得。此乃人之本性。
现在明显已经有人未经允许到自家后院择菜,又如何能够忍耐?
一时间怨气贲张,就要发作。
但是夫人那里是不敢去的。一是自己没有切实的证据,二来纵然铁证在手,但夫人是他天生克星,命中的凶煞,他又如何敢去向她说明?真真是左右为难,只有自己闷头气苦。
话分两头,再说潘古洛斯特先生,回到城中之后便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先前城外的风流韵事被男爵撞破,心想回到城中暂且回避锋芒,待男爵气消再行解释劝说,但是男爵虽然不提,不过脸色数日阴沉,完全是深不见底,令人不寒而栗——不由让他噤若寒蝉,进而不知向下该如何自处了。正没法间,猛然想起巴凯特来。心想这位埃及来的宫廷女官贴身服侍夫人左右,必然能够提前探得些蛛丝马迹。不如向她试探闻讯,或许还能知道些事态端倪。
于是一日夜半,大着胆子来到女官寝室,轻扣门扉。
“没锁,进来。”女官语气柔媚。
哲学老师大着胆子,蹑足潜踪,小心翼翼跨了门框进去,甫一进入,便觉一股异香扑鼻。
“这是埃及熏香,是我托人从我的故乡带来,以前只有法老的宫廷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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