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闻言,这才将孟青夏身上毯子盖了回去,侧过身来,吩咐人将煮好药送进来。得到命令,那军医便小心翼翼地将药送了来,全程甚至连眼睛都不敢轻易抬起,要知道,白起大人宠姬正躺那,他可不敢多看一眼。
那药想必是苦,往常王城里时候,要哄这个小女人吃药可不容易,女人大多怕苦,但眼下白起也没功夫替她找来去苦配药,行军外,且又远漠北,就是随军运带粮草药材都很有限,看了眼那碗仍散发着带着苦味蒸汽黑乎乎液体,白起俯下身来,低低地唤了孟青夏几声,就像哄一个小孩:“青夏,醒醒。该喝药了。”
连唤了好些声,孟青夏才微微皱了皱眉,待她睁开眼睛时候,仍是头重脚轻,整个人迷迷糊糊,这帐子里跳窜火光从模糊到渐渐清晰,她眼睛一时竟都难以适应这微弱光,模模糊糊之中,她似乎隐约能看到身侧那道熟悉身影,孟青夏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干哑得很,说出口声音竟然也有些不像她了:“白起?我哪……礼容呢……”
“你倒还挺关心他。”不知是不是错觉,身侧那温柔低哄声音蓦然一沉,就连空气都好像冷了一瞬,但他并没有为难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抬手替她捋去垂落下来令她不舒服发丝,随即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再提半点关于礼容事,安哄道:“先把药喝了。”
孟青夏似乎有些清醒了,依照白起行事作风,断不可能让礼容从他手中逃走,留下后患,但看白起如今态度,却不像是礼容已经落他手中样子,孟青夏默了默,明智地不再提方才那个话题,听了白起话,她也只是温顺地点了点头,欲起身之时,却发觉自己身上衣衫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剥了个精光,孟青夏一顿,随即脸色好像红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之故,还是因为别什么缘故,她下意识地便欲将身上毛毯裹紧,将自己圈成一团,却因为这个动作太大了,似乎是扯到了背后伤,让她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白起似乎是看穿了她意图,他大手忽然圈住了孟青夏腰,将她连那毯子带人一起抱到了她腿上,他另一只手端了药碗,亲自喂到了她嘴边,低声嘱咐道:“身上才刚刚上了药,不要轻举妄动。”
上了药……孟青夏头虽然仍一片昏昏沉沉,但她还不至于听不懂白起话,白起这一趟,身边必然不可能带了服侍侍女,他也必然不会让那些胡子一大把军医替她上药……这么说来,是白起亲自做了这些侍候人工作?虽然他们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亲密关系,可纵然如此,孟青夏仍是感到窘迫和迟疑。
白起将她迟疑看作了对那面前黑乎乎药排斥,他不由得好笑地奉劝道:“喝下去,对你身体由好处。那些皮肉伤虽然不严重,注意着些,未必会留疤,但烧不退,以后身子垮掉吃苦可是你自己。”
一切都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气氛好得不像话,孟青夏抬起头,那漆黑清亮黑眸凝视着眼前这张她熟悉不过英俊面容,他仍然能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对待她,就像平日里他心情极好地时候将她看作宠物一般对待,孟青夏缓缓地垂下了眼帘,什么也没说,接过那碗药,一股脑就给喝完了,虽然有点苦,可她……毕竟不是小孩子。
想到这,孟青夏不由得苦笑,她对白起而言,到底是什么呢,他许是从来就只是将她当作小孩子一般哄着吧,抑或是,就如人们所说那样,像白起这样年轻气盛统治者,身旁有那么一两个宠姬总是正常,作为宠姬,她所需要做不过是取悦白起,侍奉白起罢了,而今看来,孟青夏觉得她不惜放了一把大火,急迫地想要将凤眠和九夷人勾结一起消息告诉白起,将自己弄成这样狼狈模样,就如同一场笑话呢……她可真是,出了大洋相啊。
想必白起对于她会擅作主张出现这里,也很是头疼吧?
孟青夏低下了头,似乎不大想说话了,那原本堵了一大堆心口想要问问题,眼下看来,却似乎没有什么要问必要了,也是,她要问什么呢?问白起为什么不将真正局势告诉她?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他早就知道凤眠那点小伎俩?否则她就不必出这样大一个洋相?这天底下,还没有奴隶主有必要向一个女奴事事俱告规矩,何况白起还是那样一个手握大权统治者。
何况……到底是她一时乱了阵脚,她早该知道,以白起手段,怎么可能那样轻易地陷入圈套,这天底下,大概清醒人就是他了,白起一向心思缜密,理性至极,看白起如今气定神闲得模样,想必白起应该是早做了准备,九夷人之危应该不足为患吧?
孟青夏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神情变化却是没能逃过白起眼睛,他目光落她垂下脑袋侧脸之上,白起半眯着眼睛,他眸中闪过异色,那温柔声音,轻飘飘落下,好像是落到了听人心底,带了些轻叹,和让人捉摸不透深含义:“青夏,你现,已经不愿意对我敞开心扉了吗。”
管他知道她一贯是个心思重人,但如今,他分明是看到了,一扇打开门,又慢慢地合上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安……是了,不安。就连多少次刀刃上舔血,多少次大军侵袭,多少次惊险危机,都没能让一贯自负而强大白起不安,然而此刻,这个小女人安静,却仿佛让他,第一次感到了那种无法掌控惶恐,好像有什么东西,随时会从手中流走一般。
这样口吻,这样心情,白起丝毫没有掩藏,就连孟青夏也是听得一愣,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对上了那双一贯可以穿透人心蓝色深眸,她忽然有些迟疑了,目光闪烁,竟然想要避开和白起对视。
“心中有怨责,却不愿意说出口。”白起说到这,停了停,他凝视着她,终也只能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伯益逃至九夷不假,我记得我曾与你说过,九夷分东夷、西夷,两位首领一向不合,西夷首领性情古怪,东夷首领却是好大喜功,不甘与他人共享权力,必是心怀不轨。伯益此次教唆东夷首领设下此局,欲引我入瓮,借九夷人之手讨伐于我……”
孟青夏微微皱了皱眉,她仍是不说话,白起和她说这些时候,她心中甚至想着,他是否……又要拿些好听话来哄她?就像……哄一个傻瓜一样。
孟青夏那点心思哪里能逃得过白起眼睛,他嘴角微微弯起,染了淡淡笑,修长指尖抬起了她下巴,惩罚一般她柔软温烫嘴唇上轻啄了下,孟青夏是避之不及,管她知道,白起开口向一个奴隶解释,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但她心中仍是有些怨他,不禁便别过了脸去,避开白起捏着她下巴手:“你不必与我解释这些,事实上……是我太过自以为是,忘了身份。无论你如何安排,都不是我该过问。”
孟青夏此刻终于开口,管她说分明都是一些赌气话,但比起先前那令人不安沉默,让她如此话里带话“奚落”,白起反倒轻轻地勾起了嘴角,笑了:“生闷气,后吃亏只会是你自己而已。我没有告诉你眼前状况,不过是以为……没有必要让你也跟着担惊受怕罢了。管伯益和九夷人勾结到一起,眼看着凤眠立场不定,欲隔岸观火,形势似乎对我很不利……但,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解决办法?”谈到这,孟青夏果然也是心下一拧,白起所面临形势确是很严峻,漠北三大氏族联盟,立场不明,又不自己地盘上,如今凤眠立场还是摇摆不定,尚且还能让白起有喘息空档,但凤眠那不过是明哲保身之举罢了,九夷人和白起,他谁也不想得罪,可白起一旦九夷人这儿落败,凤眠那边,必然是要落井下石。
这一点上,孟青夏通常是识大体,这种节骨眼,管她心中对白起仍是有怨,可也并不想白起还为了政事焦头烂额时候和他闹脾气。焦头烂额……孟青夏目光闪了闪,看着白起这气定神闲模样,可不像是焦头烂额。
白起一向知道她心思机敏,便知是瞒不过她,索性低头抵着她额头,这小女人生了病模样,反倒脸色发红,娇娇小小地坐他怀里,她发烫肌肤光滑细嫩,若不是看她带了伤身,身子又不怎么舒服……白起呼吸不由得有些沉重了,执了她手,放入他掌心中,她手指上落下了一个吻:“你应该听我劝,这些事情,就交由男人来烦恼。如今你既然来了……就留这里,我会留下得力部下护你周全。”
白起似乎并不打算与孟青夏这个话题上继续谈下去,孟青夏还欲张口再说些什么时候,白起便已经低下头堵住了她嘴,这让孟青夏不禁又羞要恼,她被白起吻得七荤八素,本来就身体虚弱,这下是说不出话来,脑袋里一片混乱,无法冷静理智地思考问题,简直是一片空白……而白起此刻,也不像是有那心情谈情说爱,他这么做……分明像是故意……
孟青夏被他吻得气喘吁吁,白起本意确是不大希望孟青夏继续这个话题上问下去,可直到后来,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入了神,着了魔,忘了正事,那吻落到了她肩膀上时,他才想起了她今天可是个伤员,停止了这**一般捉弄,白起自己亦是低喘着气,声音沙哑,那双独一无二深邃蓝眸,足以勾人魂魄,他像是喝醉了酒人一般,一碰到这个小女人,就会差点让他走火,变成昏君……
“白起大人,您客人到了。”就此时,帐外传来了涟冷静而一丝不苟声音,而那一声“客人”,似乎还带些不寻常味道。
果然,听到涟那一声“客人到了”时候,白起神色都微微地变了变,随即他敛了那深邃莫测蓝眸眸,然后看着身下那神情有些迷离糊涂小女人,他低喘着息,听到涟禀报之后,那双原本温柔迷醉双眸,似乎顷刻间闪过了一道深邃莫测寒光来,但那寒光只是一闪而逝,白起淡薄唇轻轻向上弯起,起身理了理自己已经有些乱了衣襟,嘱咐孟青夏道:“我还有些要事要办,很就会回来。你受了伤,又刚吃了药,想必需要休息。”
直到白起起了身,孟青夏才也有些清醒了,她忙用毯子裹住了自己,咬着唇,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这个时候……天还没亮,是很重要‘客人’?”
这话里语调,也不知是否带了些不情愿和猜疑味道?管他似乎已经多多少少安抚了些这小女人心中不,但孟青夏现这模样,显然是还没真消气,只是她总归是要比以往要懂得体谅他一些了,看得出来,她来到这里,心里应该是带了不少委屈,若不是顾念大局,恐怕早该与他闹脾气了……
孟青夏偶尔那些小脾气,也是白起自己惯出来,听了她这话里意味深长味道,白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自然是能谈论政事客人,不是什么可以寻欢作乐人。”
孟青夏一顿……他,想到哪里去了……
白起笑了,放缓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听话,就这里等我,哪也不许去。”
白起那话虽然温柔,却微微带了点不容置疑味道,比之平常任何时候都带了些威严。
孟青夏点了点头,白起这才放心离去,而那帐外,显然多了多守卫,除却白起她面前,尚且表现云淡风轻、气定神闲模样,但她分明感觉得到,这一回,就连包括涟内,白起身边部下们,一个个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和谨慎一些。
孟青夏虽然没有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白起也并未多说关于九夷人事,但白起……真有把握能够化解九夷人之危呢?还是……其实连他自己,都尚且没有十全把握?否则这里气氛,为什么会这样紧张凝重得,像是一根绷紧了弦……
白起,并不愿意对她多说……
白起客人吗……这种时候,甚至天都还没亮,白起,邀请了谁……而且看白起崇匆匆离去模样,和那明显十分重视那位客人到来神情,孟青夏凝了神,黑眸中有什么东西忽闪忽闪着,白起那位客人,与白起解决目前情形有着至关重要作用?眼前形势,似乎真比想象中要严峻一些……
002 白起之计
深蓝色天空降下了茫茫雾气,笼罩了整片沙漠,沙丘顺着风方向刮出了一片片月牙,日出微光还遥远地方,穿透这雾气蒙蒙,勾勒出一片有序而缓慢前行队伍,叮铃叮铃脆响声从骆驼脖子处发出,那骆驼一头跟着一头,周遭有西域商人模样打扮侍从沉默而又有序地随行左右。
呼呼风让这大漠之上细沙卷起,伴随着这浓烈雾气,这支庞大前行队伍,就好像从神秘地方凭空出现一般,随行侍从都是男人,每匹骆驼都有人前方牵着,坐正中间那匹高大且身披了彩色缎带作装饰骆驼之上,是一道全身笼罩一层布料之中高挑身影,那身形虽被一层布料掩盖了,却隐约仍风沙肆虐下,呈现窈窕而又丰满轮廓,那是一个女人身形,她脚踝之上甚至都系了精致铃铛,随着骆驼前行时一起发出清脆银铃之身,外头布料似乎就是用来挡这风沙,将整张面容连带着她身子都一起包裹了其下,唯独露出了一双惊艳如秋水充满异域风情漂亮深眸。
剩余几匹骆驼之上,也都坐着同样将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女人,她们骆驼则不如中间那匹骆驼来得漂亮了,这些骆驼背上女人虽然都看不清样貌,但看她们驾驭骆驼架势和这掩藏布料之下笔挺利落身子,看起来可不像只是寻常娇滴滴女人。这些骑着骆驼前后左右缓缓前行着人,像是有意守护中间那匹漂亮骆驼,还有骆驼背上女人。
一行人没有人说话,皆是沉默不语地前行,耳边唯独剩下了呼呼风沙声,可就此时,前方忽然有人用奇异语言大声喊了一句什么,这支原本沉默前行队伍忽然硬生生停滞了下来,四周西域商人打扮侍从也有些慌忙地呈现出了戒备和防御姿态,他们一个个都十分训练有素地背朝着中间方向转过了身来,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有无数人用自己身体建筑了一座城墙一般,目是为了守护中间那匹漂亮骆驼之上由布料一丝不苟地掩藏起来女人。
不仅如此,就连同样被布料藏得结结实实骑四周那些骆驼背上女人都不动声色地驾驭着骆驼朝中间核心位置靠拢了过来,呼啸风声之中,这些女人嘴里大声滴里咕噜地大声说着话,似乎是传达什么重要命令。
“我们恐怕遭遇了埋伏!”
“戒备起来,不要放松了警惕!黑夜沙漠是魔鬼地盘!”
“前方朋友,报上你们身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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