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笑着打断寒尘的言论,厉声道:“住嘴!你就是用这一套动听的说辞蛊惑了朕的皇姨吧?你想没想过,一旦男人意识到了他们的所谓价值,他们贪婪愚昧的本性就会膨胀,驱使他们向女人向国家索取更多。女神早就警告过后世子民,世界不能交给男人,男人是罪恶和争端的根源,他们只会为了占有更多资源排斥旁人而将世界推入毁灭的深渊。你博览群书,难道没看过这些警告么?”
寒尘没有出声。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男帝的手札里只留下了对女神创世规则的质疑,却没有说该如何防止那样的事情发生。是非善恶,有理无理都不是凡人在俗世之中能够醒悟或评判的。他此时费口舌为自己的理想辩解,皇帝又能听进几分?以皇帝的多疑性情,他越是多说她越是厌恶吧?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皇帝得意道,“朕今天对你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敲打你。你是比一般男人聪明有见识的,换成旁人恐怕很难驾驭你。不过朕想试一试,所以才给你机会,与你谈心,让你为朕效力。你看,羽静皇子的棺椁不用你,朕也能找到。接下来,你不交出钥匙也无妨,锦盒的机关破解并不是什么难事。你若真是不知道钥匙在哪里,那就乖乖看着朕排除万难达到目的。”
“既然圣上用不到下奴,为何还留下奴性命?”寒尘反问了一句。
皇帝并没有直接回答,显然是有缘由却不想告诉寒尘,只高深莫测地编排道:“朕觉得你骨子里太高傲,就算沦为死契奴隶这么久了,还不见真的驯服。直接杀了这样的你有什么意思呢?朕想让你活着,慢慢适应朕的脾气朕的喜好,不由自主服从朕的驱策。朕有这样的自信,皇姨能做到的事情,朕也可以。将你调、教好了,朕才有更大的成就感。说白了,你就是朕的玩具,朕闲极无聊用你寻个乐子。而你没有选择。”
寒尘直觉地感到皇帝的真实想法与她现在口头上轻蔑的宣言未必是一致的。皇帝留下他的性命一定由别的她不敢明说的缘由。究竟还有什么缘由呢?难道皇帝真的会念在他身上流着皇家血脉这一条上就放过他么?
“对了,你想不想你的主人呢?”皇帝忽然跳出正题问了一句,又添油加醋道“算一算日子,你离开主人快一年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的主人前阵子用郑九娘赔她的钱娶了个侧夫,生了个女儿,帮张状元打理店铺,小日子过的很滋润呢。”
皇帝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寒尘却听得心中如受重击,眼前一黑,伤痛再也控制不住,血肉都仿佛在叫嚣被撕裂,晃了几晃险些扑倒在地。他强撑着颤声问道:“圣上,您,为何对下奴,说这些?”
“朕以为你会关心啊。”皇帝不怀好意的刺了一句,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丝占上风的感觉,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寒尘痛苦的模样。
寒尘匍匐在地,再没有力气抬头。他只感觉皇帝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在他耳畔徘徊:
“过几日朕要微服出宫,到时你随侍在侧。这几天你先在密室好好休养,朕会吩咐哑仆照料你。记得千万要乖巧,朕的耐心有限,你敢耍花样,遭殃的可就不止你一个了。”
这一次寒尘没有等多久。他在密室里躺了三日,日日都有饭食,不用出工劳作,也不必风吹日晒雨淋,身体算是稍稍有了一点好转。
到了第四天,送饭的聋哑老宫人为他带来了一身粗布衣裤,帮他解开了身上的锁链,为他擦身梳洗,换好了新衣。虽说?***龉ご植冢愠と栽谙ジ侵希滦湟舱诓蛔∈种猓还绕鹎凹溉蘸灸翘跗评玫タ阋丫翘迕媪诵矶唷?br /》
寒尘猜测着,皇帝应该是要带他出去了。
果不其然,当日下午,皇帝穿了一身便装,带了几个影卫随从悄悄离开皇宫。出了宫墙角门,那里早有一辆普通的车子等候。
寒尘被禁止在宫内行走,是直到充当马凳伺候着皇帝上了马车之后,才得了允许可以站起身徒步跟从在车子旁边。
记不清有多久没用双脚沾地走路,寒尘忽然觉得有些陌生,陌生中夹杂着兴奋,仿佛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尊严。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乱跑,他心知皇帝一行除了明面上这几个看的见的随从之外,定然还有一匹影卫和便衣禁卫军暗中相护。何况他也无处可逃,无力远行。
寒尘乖巧地跟着车子走上一条繁华的街道,他已然没了兴致观望,只垂着头,与拉车的牛马一般,静默无声。
忽然车子停了下来,寒尘因为突然停止不明所以,习惯性地抬起头回望,希望可以得到明确的指令。
赶车的护卫冷着脸命令道:“贱奴趴下,主子要下车了。”
寒尘却还在发愣,因为他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不远处。
他的主人身旁跟着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那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小小婴儿。他们左右各有一名清秀的侍人陪伴。他的主人满眼关爱,望着那小小婴儿,正温柔地对那男子说话。那男子的容貌若用大周人的眼光看可谓是丑男,但是寒尘知道在他的主人眼中,那男子定是很好看的。
他的主人没有看到他,似乎全副心思只在孩子身上。
那个抱着孩子的男子也没有四顾,淡淡笑着一脸满足,与他的主人似是极为融洽亲密。
他们身旁的一个侍人说道:“主人,我们先送小姐和侧夫大人回去吧。您不是说还要见个重要的人谈正事么?”
73蒙在鼓里
明天中午继续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寒尘几乎感觉不到鞭子抽打在身上的痛楚,因为他的心已经碎裂成数块。他被呵斥着跪伏在地,被残酷凌、虐训练的身体几乎不用大脑支配,就摆出了标准的马凳姿势。
脊背上绽裂的伤口被人重重踩踏碾压着,与鲜血一起流淌的还有温热的泪水,未到唇边就变得冰冷。他的身体也很冷,不是严寒中的冷,是心冷了血凉了,一直支撑他的某种东西突然不见了。
他埋着头,伏跪成标准姿势,凄然惨笑。
他笑自己太傻,这些都是早该醒悟的事情。
就算当初他的主人喜欢过他,在他执意要跟着零九离开的时候,感情就已经结束了。他的主人亲口答应他,答应了他的要求。她不会为他留下那个孩子。
所以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的主人有了新欢,他的主人有了孩子。他的主人或许真的忘了他。
秋怜说,他的主人知道他在皇宫里受苦,也许只是骗他,安慰他。或许他的主人已经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瓜葛,至少是不再被那段情束缚。
为什么,他能够想明白,能够理解,却还是无法接受这种事实了?
皇帝用精致的皮靴挑起寒尘的下巴,带着嘲讽的笑容奚落道:“贱奴,看到你的主人了没有?朕一会儿就要见她做个买卖。你若是想与她单独聊聊,朕也不会不允许。只不过,朕这段时间与她几次书信往来,都不见她提起关于你的事情。你说,她会否已经不打算从朕这里将你要回去了呢?你说,她开口要人,朕赔她银钱或者美人,她会否答应呢?”
寒尘的眼睛暗淡无光,脸上没有血色,神情恍惚。
皇帝没耐心等待寒尘的回答,扭头对侍从吩咐道:“将他捆好了,看紧一些,不要让他乱跑或是寻了短见。”
有人拿过绳索将寒尘的手反绑着捆好,寒尘挣扎了几下,彻底放弃了,闭上眼,由着那些人摆弄。
皇帝带着得意之色,慢慢走入不远处的酒楼,直接上到二层雅间。
李霄雪满腹心事等待着。
她第二次收到秋怜的密信,得知寒尘在宫中受的苦难折磨之后,就再也无法淡定。她几经辗转写了信函,送到秋怜那里,希望能转交给寒尘取得联系,谁料那封信竟被皇帝截了下来。
当她以为会牵累秋怜的时候,却收到了皇帝的回信,信中语态平和,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还告诫她不许再与秋怜有任何往来。
她索性把心一横,直接给皇帝写信,索要她名下的死契奴隶寒尘。她的信中没有张扬的显露先进理念,没有针砭时弊的进谏,只有就事论事,按照大周律法索回自己的财物。这封信一入皇宫石沉大海。后来又传出皇帝遇刺受了重伤多日未上朝的事情,国务都积压了许多,怕是没空处理这种“小事”。
李霄雪将信送出,其实并没有指望皇帝愿意看。她主动承揽了张梓轩的新店铺管理工作,还在暗中为张梓轩培养一批亲信,甚至没有被现代自由思想束缚,而是认可了古人的死士训练系统,积极招募武林高手,组成武装力量。
官场如战场,光明正大做不到的事情,阴谋诡计杀人放火的伎俩就难以避免。她和张梓萱如果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空有满腔抱负理想,也活不到大展才华的那一天。
幸运的是张家不缺钱,之前也有一些从小训练的死士,现在补充新人还需时间,但是用钱财雇佣一批高手临时护卫并非难事。
李霄雪打算,等待时机策划周全,就发动一次突袭,进皇宫把寒尘抢出来。
就在她的计划逐渐成形的时候,她却收到了皇帝的回信。
皇帝说愿意与她私下会面,谈一谈寒尘的事情。
李霄雪怎能不激动?如果皇帝想要她的小命,根本不必大费周章在皇宫之外约见她。她猜测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让皇帝连宫内的人都不敢轻信,要换到外边与她私聊。
好啊,这是个机会。
李霄雪准备了满腹说辞,应对皇帝有可能开出的价码。
“李小姐别来无恙啊。”皇帝虽然穿着便装,不过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势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她大大方方与李霄雪对面而坐,挥手将侍从遣开。
李霄雪没有行跪礼,而是以寻常朋友之礼应对。
皇帝倒也不怪罪,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问了一句:“李小姐一直惦记着的那个死契奴隶朕今天也带来了。刚才你看到他了么,人还活的好好的,免得你以为朕诓骗你。”
刚才寒尘就在附近?李霄雪心中一揪,那会儿女儿突然变得焦躁不安,潘三怕是孩子不舒服一个劲的哄劝,她也逗弄了两下,女儿才安静下来。难道就是那么短的功夫,她没有放眼四顾,就与寒尘错过了么?
她颤声问道:“寒尘知道我来了么?他知道我想要将他要回去么?”
皇帝说道:“他当然知道了。朕也是打算与你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情。按照大周律法,死契奴隶终身不能易主,死契奴隶的子女也都是其主人的死契奴隶。不过大周律法并不限制租赁死契奴隶。朕想与签订一个契约,长期租赁寒尘在宫中服役,你可愿意?”
“我若不愿意又能如何?您是皇帝,是大周的主宰,我一届草民哪有资格与皇帝谈交易?”李霄雪无奈地感慨。
皇帝不以为意,正色道:“那你可知,寒尘原本是逃犯,合该被缉捕回来,由朕发落呢?朕今日肯与你谈租赁就已经是考虑到你的损失了。”
李霄雪问道:“既然寒尘是逃犯,他的前主人怎能弄到合法的契据将他卖出?既然衙门没有分辨真伪,还将寒尘顺利登记为我的死契奴隶,我拿到的是合法的契约文书,为什么我不能申讨公道和国法的保护呢?”
“问的好。你隐而未说的意思朕明白。关于律法督察的缺失,关于地方官员的贪墨粗心等等问题,张梓萱几次上书都有陈述。朕也意识到了大周的弊端,朕也想要清除那些毒瘤。”皇帝别有用心道,“朕听闻你是张梓萱最信任的幕僚,想必她有什么心思都与你商量。今日一见,朕也觉得你不是愚笨的蠢材。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够让朕满意,朕可以考虑将寒尘还给你,也可以让你得到更多,到时候金钱权势地位美人,任你选。”
“我只要寒尘。”李霄雪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忍住了没有说。一旦让皇帝发现她的软肋,她就会处于劣势。见面接触,让她更加肯定皇帝是强势霸道且有心计的,她必须加倍小心谨慎,否则一不留神绝对会吃大亏。
脑筋飞转,李霄雪故意装作被金钱权势地位美人诱惑的模样,厚颜问道:“圣上当真能给我飞黄腾达的机会么?”
皇帝比较满意李霄雪的反应,继续引诱道:“这世上哪个女人不想要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就算是自认没有能力当官的,也不会拒绝发财的机会吧?再不济只贪恋美色,朕也能满足你。朕只是不太明白,之前你为何一再坚持要回那个肮脏低贱的死契奴隶?”
李霄雪半真半假答道:“实不相瞒,寒尘算是救了我的性命。当时路上遇到马匪,我受伤昏迷,身旁只有寒尘一个随从。我本来以为就要一命呜呼了,寒尘却拼力带我逃走,拖着昏迷不醒的我向着有人烟的地方走,我这才有机会被锦绣山庄的少庄主救下。事后他求我,不要轻易将他租借给旁人,除非他自己同意。我当时没仔细想,又觉得他模样难看外租配种怕是也赚不了几个钱,就答应了这个小小的要求。我是生意人,做事最讲究承诺。”
“那么你将她租给郑九娘时,他是同意的?你就不奇怪为何他会到了朕这里么?”
李霄雪貌似诚恳的回答:“我不知道其中缘由,也不想多问。我清楚自己的斤两,还不想妄送了性命。”
皇帝沉下脸来,凝声说道:“那如果租借给朕的事情,他自己同意呢,你愿不愿租?如果你愿意,现在就签字据,朕立刻给你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否则朕就还你一个冰冷的尸体赔你几两银子了事。”
李霄雪怕真的谈不拢,受伤害的还是寒尘,急忙表态道:“他若是自己愿意,我也不敢说不同意啊。圣上可否告知,究竟能有怎样的机会,我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或许是李霄雪的贪婪模样表演的太逼真,也或许是皇帝被道听途说的错误信息误导先入为主,总之她此时此刻已经打消了对李霄雪过度的重视和敌视。在皇帝心中,像李霄雪这种又贪又俗的人做不了什么大事,最多是用甜言蜜语哄得男人迷恋,实在是没什么威胁性。
皇帝微微皱眉,不再掩饰对李霄雪的轻蔑和厌恶,直白说道:“朕虽然欣赏张梓萱的才华和人品,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人心易变。朕想给她机会为国出力,就需要更全面更迅速的了解她的真实想法。你若是肯将她的一举一动在朕需要的时候秘密告知朕,朕便许诺在未来某一时刻,实现你的梦想。”
“我能既要金银财宝又要权势地位,还要寒尘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