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我说,这事儿是我瞎编的,那小子叫杨景杰,人都结婚啦,还是个新晋奶爸,他俩关系是挺好,但不是我说的那种,我当时那么说,就是为了给你点儿小动力,要不然你现在能出现在这儿呐?”
一听到事情真相,敖钧之立刻怒气上头。
“这账我回头再跟你算!”
推了一把三木的肩,敖钧之气冲冲的就回了办公室。
午休时间,敖钧之在折叠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是在气自己认错了人,只是气自己为什么还是这么放不下周庭让。
咚咚,秘书敲响办公室的门。
“进来。”
“敖总监,我没打扰您休息吧?”
“没,有什么事儿吗?”
“那个,公司门口有位先生找您……”
“谁?”
“楼下亨通公司的……”
一听是亨通的,敖钧之立马就撒丫子冲了出去。
推开公司的门,只见周庭让拎着个小口袋拘谨的站在门口,敖钧之很激动却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呢。”
“你……怎么突然来找我?”
“给你。”
周庭让将塑料袋递给敖钧之,没多说什么。
敖钧之狐疑的解开一看,发现里面是各种治发烧感冒咳嗽流鼻涕的药,一下子心里温暖不已。
“昨天淋了那么大雨,快点把病养好,别耽误了工作。”
周庭让小声的嘱咐了几句,便转身往楼梯间走去。
看着周庭让的背影,敖钧之知道自己感动了,也知道自己的坚持已被彻底瓦解,可这样若即若离的感受实在是要把敖钧之逼疯。
提着塑料袋的双手不住颤抖,敖钧之不甘心的问出口。
“周庭让你什么意……”
——“除了你还能有谁!!!”
这次周庭让没有任何迟疑,甚至在敖钧之的话还没结束就作出了反应,而且是相当激烈的反应,猛地转过身对着敖钧之就是一声怒吼。
“……什……什么……”
敖钧之被吼懵了,更是被周庭让脸上决堤的热泪吓懵了。
“有资格照顾我一辈子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说完周庭让抹了把眼泪就往楼梯间跑去。
三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奇迹降临的敖钧之,拽紧手里的袋子就立马追上去,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间将周庭让堵住。
“庭让!庭让!你别走!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我我……”
敖钧之激动的语无伦次了。
“敖钧之,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庭让,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对我也……我我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这件事情你从头到尾有听过我怎么说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没有自信,我不相信我对你来说会有多重要……”
“你不重要?你不重要为什么昨天晚上我脑子里全是你?是,我是知道了陈柏江吅的下落,也知道了他结婚的消息,所以呢,你以为我又会因为他要死要活的么?”
“庭让……你……”
第一次从周庭让嘴里听到对于陈柏江这么无关痛痒的态度,就好像在说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敖钧之很意外,一时竟语塞。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周庭让平复了一些情绪,将背倚在墙面上,低声缓缓道来,“之前你陪我照顾我爸那阵子,我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生活里多了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朋友,可是你走了以后我才发现,你并不只是一个说说心里话的朋友。可是那又怎样呢,你在那么远的地方,我只能告诉我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做无谓的等待。我本来以为我都已经习惯了,可你这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庭让说着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敖钧之看得好心疼,也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
“对不起庭让,是我误会你了……我懂你的害怕,我懂你的考虑,这些我都懂的……只是我太冲动,太着急,把这些都给忘了……都是我的错……”
敖钧之不由自主靠近,伸出手想将无助的周庭让揽入怀中。
可周庭让却条件反射性的往旁边躲开了。
“那个,钧之,”周庭让害羞的埋着头,不敢正视敖钧之,“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可能……还没……没……”
敖钧之知道周庭让想跨越感情这一步,比平常人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伤口都有一个愈合的过程,所以敖钧之愿意耐心等待。
“没关系,多少年我都等,”敖钧之温柔的握住周庭让的双肩,让他抬起头看看自己坚定的眼神,“过去的十几年,你等的太辛苦了,以后的日子,换我来等。”
就这样,三木被敖钧之通知之前说的气话全都不作数,但任凭他怎么打听,敖钧之都不肯松口告诉他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和周庭让之间拨开云雾,扫清阴霾,敖钧之每天的生活都充满耀眼的阳光,和清新的气息。
用在美国一年的积蓄正式买了套房,敖钧之把家安在了写字楼旁边的公寓小区,也就是周庭让的家对面,当然对外称离公司近,方便上班,但实际上什么心思,大伙儿都清楚。
正式交房后,敖钧之叫来周庭让,还有三木小七来家里帮忙装修,顺便给家里的布置出出主意,当然周庭让的主意为着重考虑,三木小七就是来打酱油的。
“那什么,油漆,刷子,桶,梯子,都给你买来了啊。”
“谢了哥们儿,今儿就辛苦一下你们两口子了,晚上请你们吃大餐!”
“我们辛苦辛苦倒无所谓,可你这么大的房子要装修,为什么不直接雇个装修队?你又不差钱。”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呀,主要是想听听看庭让想怎么装,可问题我俩现在这关系吧,我又不好意思明问,这不就想借装修的名义听听他怎么想的嘛,等方案想出来了,我当然马上雇装修队三下五除二给弄出来呗。”
“你想的还挺多。”
“那必须啊,我和庭让这小幼苗,刚刚发芽,不小心呵护着怎么行。”
看敖钧之一脸幸福的模样,三木没再打岔,反倒是刚才一直在忙活没怎么插话的小七,突然上了心,一本正经的走到敖钧之面前。
“喂,敖钧之。”
不知道这小屁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敖钧之只好做手势请他直说。
“本来我以前挺讨厌你的,可我看你这么些年为小让哥做了这么多,现在又这么在乎他,我觉得,你还算靠谱。以后,你可得好好对小让哥,不然我一定跟你拼了。”
“好,七大侠,我答应你,一定一定对你小让哥好,一定不让你有机会找我拼命。”
“嗯。”
看着小七这么正经又可爱的样子,三木宠溺的摸了摸吅他的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提醒敖钧之。
“庭让怎么还没过来?你没通知他吗?”
“通知了啊。”
“那他怎么还没过来?”
“因为我通知的是11点啊。”
“什么?那你为什么8点钟就把我俩叫过来了!”
“我想我们家庭让多睡一会儿懒觉嘛,等脏活儿累活儿都你俩干完了,他再过来就什么事儿都不用干了啊。”
“敖钧之你大吅爷!!!”
到了11点,敖钧之脱下刷漆用的背带裤,蹦蹦跳跳就去马路对面火锅店敲门了。
不一会儿,周世良出来开门,看见来人是敖钧之惊讶得合不拢嘴。
“周叔叔您好!”
敖钧之展开大大的笑容,礼貌的跟周世良打了个招呼。
“小、小敖?怎么是你?你从美国回来了吗?”
“嗯!我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敖钧之这一句看似玩笑话,周世良却读懂了他坚定的是什么。
说实话,当年敖钧之走,周世良只当他是一个和自己家有过缘分的过客,可这次他又回来,这么信誓旦旦的承诺,周世良开始有点相信,这个缘分注定要延续下去了。
也许,当年自己和宋徽担心的东西,反而会成为以后最庆幸的东西。
“来来来!进来小敖!来找庭让吧?他还在刷牙,我帮你叫他去。”
洗漱好出来,周庭让见是敖钧之来了,不自觉有点小紧张。
“三木和小七……他们来了吗?”
“都来了,就等你了,走吧。”
——“小敖,我听小让说,你们这是要去装修房子啊?良叔以前就是干这个的,要不要一起去给你们帮帮忙啊?”
“哎哟周叔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您这好不容易恢复得这么好,平时还是得多注意点儿,等我那房子装修好了,一定请您来主持乔迁宴!”
“哈哈哈哈……那行,你们年轻人也注意点儿,别受伤了。”
“哎!您放心吧!我一定保护好庭让!”
这话一出周庭让立马就脸红了。
“我有胳膊有腿吅儿的干嘛要你保护……”
戳了敖钧之手肘一把,周庭让一边嘀咕一边下了楼。
“嘿嘿,那,叔叔我们先过去啦。”
于是敖钧之嬉皮笑脸的跟着周庭让屁吅股后面过了马路。
走进公寓的电梯,敖钧之按下12楼,周庭让突然好奇的问。
“我刚刚出来之前……你都跟我爸聊什么了啊?”
“嗯……我就跟叔叔说,我这次回来S城,不打算走了,我要在这儿安家,再也不会离开。”
敖钧之说着笃定深情的看向周庭让,周庭让的心里充满感动。
因为周庭让最需要的爱,就是绝不离开。
进了新屋,只见三木和小七已然满脸沾满油漆,敖钧之感慨果然是好兄弟,卖起命来不遗余力。
周庭让刚跟两人打了声招呼,便被敖钧之拉到卧室刷漆去了。
“庭让,你说这间屋子刷什么颜色好看?”
“你喜欢什么就刷什么呗。”
“我……我喜欢的颜色太多了,你帮我挑挑,挑个你喜欢的颜色。”
“嗯……我自己吧,比较喜欢米白色,但不知道跟你这间屋子搭不搭。”
“搭!搭!搭!肯定搭!那就刷米白色!”
然后两人就搭起梯子一层一层的刷了起来。
等两人把整间屋子搞定,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了。
“还……还有几间屋子要刷啊?”
周庭让倚在梯子上,筋疲力尽的问敖钧之。
“呃,还有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两个卫生间到时候装瓷砖不用刷……”
“不是,你说你就一个人住,干嘛买这么大的房子啊?不觉得浪费吗?”
周庭让实在无法理解敖钧之在住宅上的消费挂念。
“那怎么能是浪费呢,”敖钧之突然神秘兮兮的看向周庭让,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总有一天会变成两个人的嘛。”
反应过来敖钧之的暗示,周庭让突然觉得心头一热,后果就是耳根到脖子整个红透。
“我、我……我去看看三木小七他们刷的怎么样了……”
说完周庭让埋着头就逃出卧室了。
转眼,又是一年年底到。
这次敖钧之终于意识到一个长期以来被自己,以及被周庭让本人忽略的问题。
那就是,周庭让的生日。
偷偷向周世良打听到,12月15号是周庭让的生日,敖钧之提前一个星期就开始绞尽脑汁的准备。
中午,敖钧之借口外出谈客户,故意跟周庭让说今天中午不能陪他吃饭了,实际上是把三木拉到了外面的餐厅,共商庆生大计。
“快快快,恋爱达人,推荐我一些生日的浪漫过法,寡人已经几百年没谈过恋爱了,实在是有些生疏。”
“敖钧之同志,请允许我友好的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并没有在恋爱,充其量只能算单相思。”
“我靠,不带这么戳人心窝子的啊。不过三木同志,我也友好提醒你一下,要是这次弄好了,我很有可能,就正式恋爱了。”
“好吧,推波助澜是兄弟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帮你想想啊……这样吧,你带庭让去看电影吧!”
“看电影?”
“是啊,据我所知,庭让到现在都没看过多少电影,所以看电影对你俩来说绝对浪漫!而且,最近好像都上映一些青春电影,很适合情侣去看的。”
“拉倒吧,你说那些青春疼痛电影啊?我和庭让的青春多疼痛啊!你还想我们去揭一次自己的伤疤啊?”
“哦,对对对,你俩的青春是不太美好。那怎么办呢,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
“其实,我只想知道庭让他有什么愿望,我想每年他的生日都帮他实现一个愿望。”
“这怎么打听得到啊?翻他日记?他不写日记。看他微博?他不玩微博。那没辙了。”
“咦?”敖钧之突然盯着三木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
“你你你盯着我吅干嘛,你又要出卖我啥?”
“出卖你的职位。”
“啊?”
“你想啊,你不庭让他们公司HR吗,你就这样,组织个愿望搜集活动,就说是增进员工感情,体现公司对员工的关爱,叫他们每个人都写个愿望卡片上来,这样我不就能知道庭让有什么愿望了吗?”
“卧吅槽,你这是让我滥用职权啊?”
“这又不是什么损害公司利益的事,你帮兄弟一个忙怎么了,再说了,是谁刚才说推波助澜是兄弟义不容辞的责任的?”
三木一个耳光抽自己。
“瞧我这嘴贱。”
第二天,一张卡片就出现在了敖钧之的办公桌上。
“给你,大吅爷,就为了给你挑出这一张我办公室可是堆了几百张啊!”
“兄弟,这情义,哥们儿记心里了,晚上吃什么,随便你定。”
“那我吃垮你。”
“没问题。”
待三木一走,敖钧之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卡片。
只见卡片上清晰明了的写着一行字。
「再看一次那天的日出。」
顿时,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那天的海滩,那天的阳光,还有那张无比靠近的脸,和近在咫尺的呼吸。
原来庭让一直都记得。
就像我一直都记得一样。
原来,他的愿望就是我。
我好幸福。
开心的都快从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