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了这么久,不过是等到她快生了的月份罢了,被气成什么样能死能活就看郭圣通自己的运气了。本来她是没想这么狠得,可是自己的亲弟弟居然那么骂她这个姐姐,什么不识大体,什么妄论朝政,什么想结党贪权,要没那个贱人在背后说坏话弟弟怎么会说的这般重,她不过是看在与那些人沾亲带故的份上想帮一把而已。
刘黄想起刘秀上次的话,又饮下一杯,把她扔在那个破行宫几年都不管,就听那个狐狸精的蛊惑,当年她一家人舍命之时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阿娘婶母啊,文叔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阿姐,有了富贵便忘了亲人啊……
本来宴会定的是九月二十九日,这是前一日郭圣通肚子便是不舒服,这一日阴丽华两个儿子加上赵美人的儿子都先后染病,刘秀也就没去,好在到了晚上,都好了些许,刘秀怕姐姐再多想,便让人告知第二天再去,刘黄无所谓,只要他去就行,宴会也就定在了九月三十日。
今日无朝会,刘秀去的尚早,也是想和两个姐妹叙旧聊天,到了府上方得知三妹这几日不舒服没来,刘秀也未太在意,只让人去探望回来禀报便是,还是很高兴的和姐姐闲话,哪里知道宴无好宴。
郭圣通扶着肚腹,笑的一脸悠闲惬意的等着看热闹,既然她都想出这么贱的招数了,自己又怎么能不回报好好谢谢她呢,找死,那就成全你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两更的,可是余波一直出虚汗,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只有这些了,为表歉意明天还是把后面的帖在这里,买过的就可以直接看了
☆、68、后续
“吾德薄不明;寇贼为害,强弱相陵;元元失所。《诗》云:‘日月告凶;不用其行。’永念厥咎;内疚于心。天下之过,在予一人,大赦天下。其敕公卿举贤良、方正各一人;百僚并上封事,无有隐讳;有司修职;务遵法度。”
洛阳城中一群人围着新下的诏书一边听着前面的老者诵念完毕,一边小声议论,“那日天黑了半刻呢;我活了三十多年;还是头次见着晦暗成那般的”
“就是;就是,建武三年的那次也比不得这次时辰长”
“唉唉,我可是听闻那日陛下恰在湖阳长公主府上赴宴遇刺的,陛下受命于天,自是没让那帮刺客得逞,可是出来就碰上日蚀,还有宁平长公主急病薨逝,你们说怪也不怪?”
“可不就是怪嘛”没人敢说什么天谴的话,但是心里难免嘀咕,陛下这是躲过去了,但报应到自己妹妹身上了,“听闻陛下避正殿,罢事五日,免干戈,湖阳长公主府现在还围着兵士呢”
“噤声,噤声”
“喏,喏”
……
“文叔,你当心些”
郭圣通和刘秀从宁平长公主吊唁回来,刚进正殿,刘秀便是身子一歪,郭圣通大着肚子行走不便,赶紧出声提醒,周围的侍者忙去相扶。
刘秀挥了一下,打落侍者的手站好,扯出一个笑容,“我无事,你们退下吧”
侍从们告退,刘秀方有些颓废的坐下,一脸憔悴,郭圣通有些睁楞,她甚少看到这样的刘秀,上一世刘伯姬也是这般突然去世,发病到病逝不到一刻钟,这一世有着先前徐老头的一番看顾、虽然晚了几个月但还是没摆脱早逝的命运,而郭圣通知道她内里有重症,但是每每探到她猜度自己、冷眼旁观,自然是不会出手相帮。而且,她明明知道刘黄别有目的,自己躲开了去,不过就是想看着郭圣通怎么处理、看着刘秀到底有多在乎她郭圣通嘛,她就是没想要过自己性命,但也绝对没安好心。
郭圣通知道她的打算,让刘伯姬藏于刘黄府里的人最后关键时刻得到刺客要行刺的消息,趁乱递消息出府,刘伯姬得到消息这才急的病发的,同样是没能挺过一刻钟、没能留下只言片语,看戏、试探也要付出代价的,且她太聪明,郭圣通心中也有些忌惮罢了。
“文叔,要不要招御医再来看看?”
**不是闹着玩的,她可不想现在就殴死刘秀。她重生一世,自是占着天时,就记得三十那日有日蚀,且明岁还有一次更严重的,她才把宴会“拖”到了那天,不过是想刘秀、刘黄、刘伯姬都更不好过罢了。
“哎,不必了,我尚好”
想着三妹音容,刘秀心中就是一揪,一路艰辛走来,荣华未至顶峰,可他的手足只剩下一人,疲惫的闭上眼,脑中尽是儿时兄弟姐妹玩耍嬉闹和几人各自去世的画面交替出现,眼角慢慢渗出一滴泪,天谴,好一个天谴。
“文叔,我知你心中难过,可三妹有灵看到你这样该如何安心啊”
郭圣通心中五味浸染,这般话脱口而出,声音有些哽咽,等说完了才是一愣,心中翻滚,怔怔的看着刘秀无言。
刘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坐于自己身边一手艰难的扶着肚腹、一手停在自己眼边想要帮他拭泪的妻子,明媚双眸分明蓄着心疼担忧还有一丝他不懂的东西一闪而过,快的让他以为自己看错,再看时已经全然是心疼,刘秀此时也没心情多想,拉起妻子修长玉手放在自己双眼上,不再言语。
夫妻两个就这么坐着,半响刘秀调整好情绪,方有些沙哑的开口,“可是累了?你和三妹交厚,拖着身子前去送她,自是通儿一番情意,三妹知晓也该欣慰的”
不会再时不时的言语中透着两句让自己不要太信任通儿的话了,刘秀心中苦涩,长姐从一开始就看妻子不顺眼,更把被贬行宫的错全都算在了妻子身上,变本加厉才至今日之祸,他都知晓的,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化解;三妹性子本就清冷,偏又心思细腻,觉得自己这个皇帝不该过于信任宠爱任何女人,他也知晓,却无法告诉她自己心中真正所想,他少时的梦想不过是做的高位、娶得娇妻、奉养父母、儿女双全,哪知天下动荡,给了他翻身成龙的机会,那些想法有些变化可也有没变的,夺天下兴汉室,也碍不着自己有个安稳和睦的家室,碍不着自己有个合意的娇妻,只三妹不明白而已……
现在他也没机会和她讲这些了,天谴?呵,又哪里真的是天谴!不过是他刘秀齐家平天下都没有做好,惹出来的麻烦罢了。姐姐与妻子有怨他没有太放在心上,妹妹于妻子不信任,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才让外敌钻了空子,普天之下想要他性命的人多了去了,那个傻阿姐御下不严、识人不清,招了刺客入府,三妹有心放纵试探于通儿,方在收到消息之时过于担心自责急得发病……说到底是他没处理好啊,可是他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处理这些,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阿姐的谋划没要了自己的命却是搭上了三妹,刘秀心中又是一阵抽搐,这不也是报应嘛,害人终害己。
“文叔,我还撑得住的,你别这么自责好吗?我知晓自己做的不够好,阿姐始终对我不甚满意,我原想着过的去就可以了,也未太过在意,若是我多在意些,阿姐或许就能不会疏忽大意的,说到底文叔差点受伤,我也免不了责的”
“傻通儿啊”刘秀把妻子揽进怀里,两人挨在一起方觉得身上慢慢回暖,这个傻妻子知大概知晓阿姐本是想找个女人气她而已,根本不知晓阿姐是想要她命,更不知晓三妹有意无意说的那些话啊,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吧,至少不会那般伤心,“阿姐糊涂又关你何事?你做的已经够好了”比较一下,通儿从未在自己面前说过一句姐妹的小话,私下也是尽了礼仪、心意,可是阿姐三妹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真的没事?还是招御医来问脉吧,这几日通儿着实也受累了,来人,宣御医”不能再因着她们让妻儿有所损伤了。
湖阳长公主府,正房后室内,刘黄一个人枯坐在地上,两眼焦虑,她差点害了自己弟弟的性命,可她真的不是要这样做的,弟弟那天走时那般冷漠,会不会不信她?那两个刺客虽死,可是把他们招进府的属官奴仆会不会陷害她?郭圣通会不会谗言要她命……刘黄越想越觉得恐慌,匆匆站起来,对着外面喊“阿琴,阿琴,再和那些侍卫下令,我要求见皇上”
“公主,陛下有令在,暂时不见您的,我去试了几次都被挡回来了”
“放肆,一帮贱仆,敢对长公主不敬,待我出去”
“公主,公主,您冷静些,他们也是奉了陛下旨意行事,不敢不尊啊”
刘黄听罢想想刘秀走时那副样子,只好停住,在地上来回转圈“我又见不到陛下,别人也进不来,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三妹也是,怎么还没求得陛下旨意来看望我,难道连她也不管我了,真是,一个个都是这般不念手足情意”
那个叫阿琴的侍女一听这个整个人便是呆住了,头低的死死的,就怕泄露了情绪,刘黄没有听到侍女答话,停下来,看着她有些疑惑,“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快说,我没那个耐心”
“没,没什么”阿琴腿开始有些发抖,公主性子不大好,现在又是这般急躁,她真的害怕。
“连你也敢不尊我令吗?”刘黄急得瞪眼,几日未休息好,眼睛通红,瞪起来有些骇人,吓的小侍女噗通跪地,“公主,奴婢,奴婢,去和兵士问话时恍惚听着,听着他们说宁平,宁平长公主仿佛,出事了……”
“何,何事?”刘黄想着近来的噩梦、心神不宁,问的这三个字都好似不是自己的声音。
“他们说,他们说宁平长公主急病……薨逝”
刘黄仿佛遭了雷劈,嘴角只抽了两下,便是直直向后栽了过去,一片漆黑,再醒来时看着床边的熟悉身影出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是她带大却越来越陌生的弟弟,艰难的开口“三弟,你告诉我,三妹好好的还在是吗?”
刘秀听到问话回身,面色凄苦却是张不开口。
“她是身子不太好,可先时来看我还有说有笑,怎么就会忽的没了?你说,你说啊”刘黄猛地坐起身,伸手抓着刘秀胳膊摇晃着大声质问,“是刺客也去了她府上对不对?是她和你求情你没同意、气着她了?还是你那心肝儿又说了她什么坏话、把她咒没了,你说啊?”
“阿姐”刘秀痛苦地看着她,“直到现在你还怨别人”他本不打算告诉她的,怕她承受不住事实,可看她这样,刘秀心凉了,“三妹是听到我在你府上遇刺的消息又急又忧又悔,方急症突发又加重旧症,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这么没了,要不是阿姐你妒忌通儿、处处为难她、想着要她性命,又怎会引来刺客入府!又怎会最终害了三妹!”
外人都道他必是哪里德行有亏,又是有眼无珠的孩子,又是日蚀之日逢刺客丧妹的,刘秀觉得那些诋毁和心中的恐慌都已经快压的他透不过气来,偏生亲姐姐还不知悔改,刘秀看着刘黄从呆愣到震惊再到不可置信的锥心痛苦在脸上一一闪过,忽的有种**似得夹杂这痛的报复快意,顺着刘黄放下的手臂,转身离去。
“是我害了三妹”刘黄直愣愣的看着刘秀离去的方向,喃喃的念叨这句话,最后发疯似得捶着自己的头颅,“哈哈哈哈哈,是我害了三妹啊!”
十月,朝廷查实刺客为公孙述所派,下诏讨贼,官民一致声讨,情绪高扬;湖阳长公主为属下蒙蔽,不知内情,但有失察之责,再贬出洛阳,只是走时无人看到车内的具体情形;宁平长公主葬于其封地,驸马李通带着儿子扶棺相去安葬;皇上再次下发诏书自责自己的德行之失,并再发释囚令于减赋令;随着新一代公主的诞生,朝堂后宫民间方有一丝喜气,这场风波才算过去,也给建武六年画上了句号。
☆、69、祥瑞
69、祥瑞
连日的雨水终是解救了久旱的土地;也冲走了夏日的酷暑燥热,可是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不停;若是再引发水灾可就更是麻烦了;许是老天听到了百姓的虔诚祈祷;这一日阴云散去、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大晴天。
长秋宫中笑声一片,瑛珞、葛巾几个争着讲述近来洛阳和颍川等地出现的祥瑞之事。
“娘娘,奴婢听说那甘泉可是灵验呢,可治百病;城里的很多百姓都是求取呢”瑛珞一脸神往艳羡的说道。
“可奴婢却听说并非何疾都可医治,跛脚眼盲就治不得”墨魁一旁泼冷水,惹得瑛珞嘟嘴瞪了她一眼。
“奴婢也是听的这么说的;还是颍川郡的那颗红亮闪耀的仙草当得祥瑞之称;说是见着它的盲者都能看见光亮了;可不是灵验嘛?”葛巾美眸闪闪,声音亦是清脆。
郭圣通听罢笑而不语,这还没说出了五只凤凰呢,低头逗弄着怀里乱蹦Q的小闺女,小丫头很是活泼,醒来便是不闲着,这会儿正伸着白胖小手够自己母亲的头饰,嘴里已经可以冒话,“娘,娘”叫得嫩嫩甜甜的。郭圣通顺手抓过女儿的小胖手轻吻了一下,笑着接过瑛珞递上来的七彩布球塞到她小手里,布球上缀着铃铛,小丫头一摇,铃铃直响,也就被吸引过去了,笑的露出小米牙,“嗷唔”对着布球开啃磨牙。
自前岁便是天灾不断,去岁、今岁又有严重的日蚀发生,今岁的更为厉害,刘秀不得已**几道责己诏书,又是止干戈、避正殿,又是大赦天下、释放奴仆的、亲自考教贤才,这些祥瑞出来的自然很是时候。大司空宋弘因弹奏上党太守而无实际根据被罢免,刘秀继续免除护漕都尉官一职,减去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士及军中临时增设的官职,令其还民,亲自考教各地推荐的贤士,纷纷赐予官职,进一步培养心腹,武退文进已经初漏雏形。
姚黄进来行礼,三个人明白是有事要报,躬身退下。姚黄先禀报的是郭炜近况,自是于他自己来信所提的一切都好、军中很是有趣不同,陇西各部于隗嚣时常短兵相接,且还有与当地少数名族势力纠缠拉拢相斗,最主要是那里粮草不足,耿m又是治军严明,将帅无不一视同仁,郭炜也不例外,都是别人吃什么他也吃什么,有一段时间都是靠着葵菜、扁菜这一类的野菜补充,基本上只有打了打胜仗才能吃到一顿肉食,这对于一个“吃货”而言折磨程度可想而知。
郭圣通听完良久未语,弟弟写来的信都是给家人问好、他又立了战功,找到了野生的椒、当做作料放入菜中味道不错,带着兵士采摘榆实、用他想的主意做成了面团菜团、全军上下都赞好味,诸如此类这样的趣事,丝毫未提吃过的苦,虽知晓弟弟生性豁达乐观,可他年纪尚小,从小锦衣玉食的着实是受苦了。郭圣通不免感叹,这个弟弟太懂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