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家所为他又没证据,暗恨别让他查出来是谁做的。当了皇帝都是这样,疑心病重,看谁都得多几个心眼,想着也保不齐是别人陷害他的,派人去平息,但流言这东西是捂不住的,刘秀也很无奈,妻子最近总是喊累、看着也是疲乏的紧,只能让后宫人瞒着,他不想这时候告诉妻子,省的误会更多。这些都改不了他已定的主意,只等着南阳的嫂子姐姐几人过来,便是封后封太子之时。
北行的马车上,阴丽华微微撩起车帘,看着前面兄长正和傅俊相谈甚欢,周围护卫的甲士威武不能直视,阴丽华放下车帘,想着这一年的辛苦磨炼,想着兄长不断提及的叮嘱之语,淡然一笑,她当然不会和刘秀抱屈,那有什么用?她会让他知道,她乐意等他,这世间只看上他,“为妻为妾哪怕没有任何名分”也愿意跟着他,就不信他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至于郭氏,她自然是会敬着,最好她能容不下自己呢,对于刘秀的孩子,她也不会冒然出手,那都不是根结,根结只在那个男人而已。郭圣通,很大气霸道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的第一次出手她接不接的住?她也要试探一番嘛,刘黄这时候应该进京了吧。
“陛下,长公主和齐王后并两位公子已经到了宫门”
刘秀闻言大悦,放下笔起身,边向外走边说“去请娘娘、殿下一起去宫门迎接”
郭圣通接到旨意,抱着刘疆和刘秀一起去南门迎接几人。刘黄一见到刘秀便是哀哭出声,于氏也是在一旁抹泪,刘章、刘兴亦是跪在刘秀面前红了眼眶,刘秀几度哽咽。这几个人相见,郭圣通和刘疆似乎就成了陌生人,只能在一边看着,刘疆很是好奇,看着几个人哭。
郭圣通上前体贴的扶住刘秀安慰“阿姐嫂子与两个侄子远道而来,文叔是欢喜极了,怎地让人都站在这风口里冻着?还是快回后殿吧”
刘秀这才反应过了,“极是,极是,是我欢喜过了,大嫂、阿姐这是郭氏圣通,通儿来见过大嫂和阿姐”
“弟媳见过大嫂,见过阿姐”
刘黄一见着这位弟媳太过漂亮、太过扎眼、那双眼睛也生的太媚,而且又是先入为主,这会见刘秀很是听这位的话、而且亲密的态度那般自然,心里便更多了几分不喜。于氏打量了郭圣通几眼,见着刘秀态度已经了然,便伸手扶起郭圣通,笑着道“弟妹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又叫两个儿子给郭圣通行礼,见着旁边被抱着的小娃娃,“这便是疆儿吧,和文叔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郭圣通让刘疆挨个叫人,刘疆很乖巧的叫了,还是很好奇的看着这两个叫堂兄的事物,逗得几人都是一笑,气氛到好了许多。刘秀、郭圣通带着几人回后宫,刘秀很自然地没去自己的寝殿广德殿,而是带着人去了长秋宫,这让于氏心里又多了一份了然,也让刘黄心里又多了一份不喜。
见过亲人,郭圣通给了两个侄子见面礼,留人用过哺食。四人便回了洛阳刘秀赐下的住所,毕竟此时身份已经不同,他们再是刘秀亲人,也不便留宿宫中。刘疆也收到了四份礼物,抱着摆弄一番就放到了自己的“百宝箱”中,又去缠着自己父亲一番,方回后殿睡了。
郭圣通又是劳累一天,晚上趴在床上,让葛巾给捶腿捶背,刘秀进来挥退下人,自己过去给妻子揉捏,力道适中,郭圣通舒服地哼哼,昏昏欲睡,刘秀好笑,但见她最近又是嗜睡又是喊累的,也不是办法,便道“明天招御医瞧瞧吧,别是真病了还不知道”
“不要了,御医指定又要开些苦药汤子,我不爱喝,我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文叔也早些歇了吧”郭圣通趴在床上懒得动弹,闭着眼睛说着。
刘秀也知道她最不喜欢看郎中、不喜欢吃药,这方面还一副孩子气,好笑地想再说些,却看着她依然睡了过去,便不再言语,把人摆好,自己也上床,选了最惯常的姿势,抱着娇妻盖好被子入睡,想着明天还是得叫御医来看看,不能由着她胡闹。
第二天,刘秀又被关内战况缠住,一时没得空,刘黄却是又进宫来,见着刘秀忙着便径直来见郭圣通。郭圣通听见刘黄来见,脸上泛起笑意,她就知道刘黄的性子是一刻也等不得的,便亲热的迎了人进来。
却非殿中,刘秀还在和大臣将领们商议关内之事,邓禹战败,情况与其不利啊,就听见殿外一阵骚动,刘秀皱眉,看了身边随侍一眼,这人是万喜□出来的小黄门,很是伶俐,马上快步出去问,不一会儿白着脸进来,凑在刘秀跟前抖着声道“陛下,娘娘,娘娘小产了”
刘秀脸色瞬间变化,一盏茶水全洒到了案几的作战图上。
作者有话要说:隔空开战,各位稍安,很快就能见面了
☆、小产
洛阳的冬天虽不及北地寒冷,风也没有那般冷硬,然站在外面久了还是止不住的瑟缩。长秋宫外一干宫女太监就这么站在冷地中,也有半个时辰了,却是鸦雀无声,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新晋成为广德殿总管、刘秀贴身太监的万青瞄了殿内一眼,对着葛巾几个摇摇头,里面还是没有动静,自那天皇后娘娘小产之后自家主子已经吃了五天的闭门羹,偏生这会儿关内战事又不顺利,眼看着主子着急上火、牙都肿了,今儿又和耿将军因着意见不统一闹了脾气,后听说娘娘又不肯吃药,摔了笔就赶了过来,厚着脸皮进了长秋宫,到现在还不见动静。
万青觉得娘娘真是可怜,才一个多月没成型的孩子就被长公主气的小产,这长公主也是,明摆着主子不愿别人在娘娘面前提及阴家小姐的事,她倒好,一早跑进宫来,寒暄都没说一句,张嘴就来“丽华很快也要入宫了,你也该给她准备好宫室,既然长秋宫你都住了,就让她住西宫吧,我看着那西宫也不错”。娘娘不明所以,自然要问这丽华是谁、为何要为她准备西宫,西宫可是仅次于长秋宫的后宫宫殿。刘黄长公主以为她再敷衍,连带不给她这个大姑姐面子,语气就十分不好了,“可听说过娶妻当得阴丽华,自然就是指这位,她可是先于你定给文叔的,要不是先时她生病误了时间没法子成亲,可是轮不到你来住这长秋宫的”见着娘娘脸色惨白,也没停下的意思“她可是和文叔情投意合,人又最和气大方不过,以后你可不许仗着身份欺负她,阿娘和婶母都不在了,我便是你们长辈,文叔的事我还是管得的”
“你说文叔早定了她?还和她情投意合?”此时娘娘已经是面无血色、嘴唇咬得青紫,不可置信地询问。
“当然,文叔幼时便和她相识,她顶着天下第一美人的名气到了现在不嫁,不就是在等文叔嘛,哎呀,你也不用着急,你家与我刘家有恩,又有疆儿在,文叔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的,你,你怎么了?”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手捂着肚子,脸上冷汗直沁,血已经染红了衣裙下摆。
长秋宫里全都慌了神,等御医到了,孩子已然保不住了,万青是从宫人们报告给刘秀时听得的这些。见着一盆盆血水往外端,当时主子那铁青脸色、上战场杀人时才露出的凶狠样、眼睛都微微泛红,万青这时还是一个哆嗦,这阵子还是小心伺候为妙。那也就是主子长姐了,换个别人估计早被砍了,那长公主也傻了,不敢再叨念“谁晓得她这么娇弱?连个孩子都保不住的话”,在主人淡淡的目光下怏怏出了宫。
这时候殿内传来刘秀的低语,听不太清楚,却听得出语气很是柔和,之后又没了动静,万青又是一叹,不是他不知尊卑、妄自腹诽,实在是连他都觉得自己主子做的有些不厚道,他也听过当年娘娘择婿的条件,不要富贵权势只求一颗真心,主子这分明是欺骗在先、隐瞒在后,虽说最后是用了后位和太子位弥补也就抵了之前的隐瞒,可是谁承想又出了这档子事,孩子没了可不是别的什么能弥补了,只是也不能全然怪主子,孩子没了他也伤心呢,别人不知道他这身边伺候的人自然知道,这几日的哺食几乎是原封不动的端下来的,在这长秋宫吃一次闭门羹回去就得独坐一阵子。
哎,这长公主造的什么孽啊!话说回来,那阴家小姐真是有本事,人还没到就能把宫里宫外搅得天翻地覆的,若说长公主进宫说那番话没有她在背后弄鬼,他是不信的,只这次却弄巧成拙了,想投石问路、先来一个下马威,却真正犯了主子忌讳,主子三十多岁了,才得一位殿下,这正盼着孩子呢,本来对阴家有愧疚,这么一弄,没了,想糊弄主子哪那么容易啊,他都能想到的事就不信主子想不到。那位以后进宫,这宫里且是得乱着呢,他还是少粘惹为妙啊。
内室中,刘秀坐在床边,见着脸色依然苍白的郭圣通,那双本应流光溢彩的大眼睛已然黯淡无光,平日里的巧笑嫣然更是荡然无存,换上一副木然的态度,这让刘秀既心疼又无奈,也有自责,他要是早点说阴丽华的事也不会让她从外人嘴里偶然得知、无异被打了一记耳光,他要是多关心她一些、早些招了御医来看也不至于让她又累又气又伤心没了那个孩子,他要是早和她说清楚也不至于就信了大姐的话,什么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大姐真是糊涂啊,阴丽华说什么都信啊。
刘秀已经端着药碗想喂给妻子喝,却见妻子头扭向了一边,刘秀顿觉无力,可要他低头认错又着实伤面子,只见着妻子苍白的小脸又是心疼,妻子又不理他,就这么僵持着。半天听见压抑的呜咽之声,一看才发现泪珠已然从妻子眼角滚落,偏她还咬着唇硬挺着,就是不肯看他,那眼里不是木然而换成了失望冷漠。刘秀心惊,他从未见着妻子这个样子,在她眼中妻子还是个孩子脾气,高兴、不高兴都摆在脸上,高兴了会和他撒娇分享,不高兴会趴在他怀里低泣,她的生活就是以他为中心的,何时这般冷漠陌生的对着他!他心里隐隐的明白,若是他这次处理不好,不能抚平她心中的伤,那之前的日子、情意是都一去不复返了。
“通儿,快别咬着唇,别哭,仔细身子”刘秀忙手忙脚乱地那帕子给她擦泪、又以手掰开她的唇,小心着把人扶起来搂在怀里,“御医说你现在身子弱,不能再有太大情绪波动,乖啊,乖,不哭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却见妻子依然默然垂泪、无声地哭泣,这让刘秀更为心疼,顺着她微微抖动的后背,怎么都觉得才几天功夫便是瘦了很多,“是我不好,太疏忽通儿了,那孩子,终是和我们无缘……”提到那不及让父母知晓他来到、就匆匆离去的孩子,刘秀心里也是针扎似得疼,再说不下去,只抱着妻子轻吻她发顶,却不想妻子听到这句话终于哀哭出声,把脸埋在他怀里呜呜啜泣,哭声一点点变大,终是放声大哭。
哭出来就好,御医也说不能把郁气闷在心里,能这样哭出来就好。
“我,只当是,呜呜,劳累的,呜呜呜,月事晚来,也没在意,呜呜呜呜,不知道,是孩子,咳咳咳咳咳”郭圣通边哭边说着,到了最后已经是呛咳难言。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不怪你,快别哭了,你还小月子里呢,不能哭狠了,以后你想生几个咱们就生几个,别哭了啊”刘秀又是顺背又是安慰,妻子终于肯开口和他说话了,“是我疏忽了,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咱们的孩子都会好好的,大姐,大姐,你别怨她,都是我不好”
低声安抚,哭泣声终于低缓下来,“华儿便是那阴家小姐吗?”郭圣通离开刘秀怀里,还带着雾气的眼睛直盯着刘秀,又变回了刚刚的默然。
刘秀全身一僵,在那通透的眼神注视之下有些狼狈,“是,但是通儿,不是大姐说的那样,我是认识她哥哥,但之前也只和她见过两面,绝对没有什么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只是阴识合族相投,在我困难之际肯把妹妹嫁于我,我只是感激他家,再没别的情意”
刘秀倒豆子似得快速说完,这会儿也不管面子不面子的了,若是以后这通透美丽的眼睛不再关注与他那才是真正损失。
“后来阴家有意推脱,阴家小姐几次生病,便只定了婚,之后我便到了北地,与你相识,我刘秀也不是什么圣人,不能否认没见你之前,确实是为真定兵力才答应娶你,可见了你之后便是真心求娶,那刀实打实的扎下去就是证明,后来你我虽聚少离多,但夫妻恩爱和睦,我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事,她毕竟出身名门、又与我订婚在前,在家等我三年,我不能不顾大义,便想着立你为后后再和你说,把她接进宫,给个贵人之位,也算对的起她家了,却不想她在南阳之时没少和阿姐来往,撺掇的阿姐来找你说这些,还害了咱们的孩子,我真是悔极”
郭圣通面无表情地看着刘秀,这一刻她忽然很同情阴丽华,也同情自己,上一世她们爱上的便是这样两面三刀的男人,还斗得你死我活!今时今日,若是阴丽华若是听到刘秀之言不知道该是何种心情。
刘秀看郭圣通有些松动,心想他也不冤枉阴家,本来就是先时有意推脱不肯订婚成婚,后来见他发达了,又赶着结交嫂子和阿姐,他再了解自己姐姐不过了,要不是有人撺掇,拿了高帽子给她带,也不至于这般火急火燎沉不住气的。
“阿姐最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她这会儿知道闯了祸,昨儿等在外面要给你赔不是,我让人挡了回去,你什么时候愿意见她便再见吧”
郭圣通还是不说话,仿佛那些都不是她真正关心的事情,刘秀试探着“通儿,我知道孩子没了你很伤心,我,我也同样很难过,若不是我安排不周,再一年便又能听到孩童叫我阿爹了,疆儿也会有弟弟妹妹相伴”不想一句话又说的郭圣通落泪,“咱不提这个了,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吭”的一声闷哼,郭圣通已然张口咬在了刘秀臂膀上,咬得是那般大力,刘秀闷哼一声由着她出气。
咬出了一圈血印子,郭圣通抬头脸上带着泪珠,嘴上沾着血迹,发丝微乱,白着小脸,又别有一番风情,刘秀伸手给她抹泪,又把另一条胳膊递出去放到她嘴边,示意她再咬,郭圣通一下给打飞,扭身不理他。
刘秀善差人心,这会子料定妻子是出了气了,舔着脸过去,“还气吗?还气的话为夫再去给你拿把剑过来,随你砍”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