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昨晚发生的事让他再也不敢待在家里了。
钱忠看见,有一道白影从窗户前一闪而过,虽然只是一秒都不到的一瞬,但差点没让神经过敏的他尿了裤子。
鬼怎么找上我了?!我没干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恍惚中,钱忠开始回忆起自己出生以来干过的每一件坏事,连幼儿园欺负小伙伴的事都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生怕遗漏哪个能救命的细节。明白家里不能再待了的他跑出来找了间宾馆过了一夜,直到早上微信上收了条兄弟带鱼的信息:
阿忠,你昨晚是不是也遇到那些了,网上不方便,中午老地方碰面聊。
那是清晨六点多发过来的,然后带鱼的头像就一直是黑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好吧,人多力量大,两个人在一起,还是大中午,总比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担惊受怕强。
钱忠按约来到了所谓的“老地方”——县城中心横跨新华路这条主干道的天桥上,顶着烈日远眺着远方,生怕带鱼遭到什么意外不能按期到达。
眼瞅着十二点越来越近,这家伙更是有些坐不住了,焦急地,双手平放在天桥边上的扶手上,指甲来回地扣着,把栏杆表面的油漆都扣掉了。他仔细地打量着从远方向着这里而来的每一辆车,左右环顾着走上每一个人,明察秋毫到一点五的视力完全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除了背后。
“老井,机会来了,上!”
蓝牙耳机里传来了艾科学特意压低的声音。
钱忠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会为他送来死亡的存在正在悄悄地接近。
信息屏蔽器下,等于隐形人的井田踮着脚缓缓地移动着,直到来到了钱忠的背后。然后,他活动活动手腕,卯足了经过强化的力量,突然之间爆发而出,对着钱忠的后背就是狠狠一推!
这座立交桥已经有20年的历史了,那个年代的标准,再加上修的时候因为某些不可名状的原因偷工减料,栏杆高度不到一米二,最致命的是,钱忠脚底下有一滩立交桥刷新的防锈漆的时候留下来的油漆,很滑。这为他的坠亡提供了“只是意外”的“证据”。
“啊——”
钱忠惨叫着坠落下去,他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也来不及反应了:
他的视野被一片蓝色所遮挡,蓝色的下方,是司机惊慌失措的脸。
“碰!”
那是一辆路过的货车,好端端地,哼着歌行驶在路上的司机正乐呵呵地开车呢,就看到一个大头朝下的人从上面掉下来。根本来不及刹车,后面的要比车头高一截的运货集装箱就直接撞在了这个倒霉蛋的身上,将钱忠整个人好似被打飞的棒球一般撞飞,漆成蓝色的钢铁表面都凹陷下去一大块,足以想象这力度之大。
打着转飞了出去,钱忠一个以一个“大”字形糊在了前面路的拐弯处的“治不孕到长安”的广告牌上,随后像猫和老鼠这样的搞笑卡通里的情景一样,慢慢地顺着垂直的墙滑下,落在地上。
血,肉酱,脑浆,还有内脏的残渣,糊了广告牌上代言的明星一脸,桥下早已骚乱成一团,尖叫声,卡车的警报声,脚步声响成一片。
“老井,干得漂亮,第一次杀人,感觉如何?”艾科学小声地问道。
“唔……开始有点紧张,但也就那么回事,duang地一下就搞定了。”井田擦着满头的热汗说“反正杀的是社会寄生虫,没啥负罪感,相反,还有股自豪感,真他娘的想多杀几个!”
“终衡那边情况如何?”他追问道
“他?还在守株待兔呢……”
……
如博士所言,终衡现在正在城西的城乡交界处,路边的一架凉茶店里坐着,一边品着清热去火的凉茶,一边死死盯着路口,等着目标的出现。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将近四五个小时了。这让凉茶店的老板都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现在正午客人不多,再加上终衡隔三差五还会喊点喝的照顾下生意,老板都想下逐客令了。
从外人的角度,终衡就是一个普通的坐在凉茶店里发呆,穿热裤短背心人字拖的“颓废派”青年,没有人知道他这副外表下所隐藏的杀手真面目:
那一天,从韦木成的口里,和缴获来的两台手机中众人得到的最关键的信息除却几个众人不知道的非实名号码以外,就是这些核心成员极其老大熊志的名字了。
通过赵诚盗取号码背后绑定的社交账号,众人得知了这些混子的基本情报,更主要的是行事方式,比如钱忠和终衡要对付的那个绰号“带鱼”,大名“周瑜”,却完全没有一点“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的气质,而是一个200多斤的死胖子的家伙是死党,平时经常碰头的地点就是市中心的那座天桥,这才盗取带鱼的账号发出假信息设下陷阱让井田隐身杀死了钱忠。
而通过名字,赵诚利用公安网站内部的身份查询系统,先搜出一个大致的范围,再从性别,籍贯,年龄,住址,犯罪记录,文化教育程度等方面一一进行筛选。只要这些混子的名字不是“王伟”、“张伟”“黄浩”这种全国都有几十万的超级大路货,基本都能找到他们的准确身份信息。
身份信息中最关键的就是家庭住址了,比如这“带鱼”就是本地人,家住Y县西区的Y县铁路职工家属大院——那是一栋苏联火柴盒式的七八层高的老楼,就在终衡前方不到200米就是小区的正大门。周瑜一般出门多是骑摩托车,除非他要从西边出城去乡下,只要他去稍微有点人烟的地方,都得打终衡现在所坐的这间凉茶店门口过。
这边终衡早就设下了一个陷阱,就等着周瑜往里头钻了:
昨天晚上,赵诚将他特别编制的一种手机病毒通过盗取的账号输入了周瑜的手机之内,将他的手机变成了一块砖头。周瑜家并不富裕,父亲是铁路职工,母亲下岗,他虽然中专毕业学了个会计,但上学时候都是“混”过来的,毕业了更是闷头混社会,身上更没几个钱,现在是半啃老状态。所以,对于一台才买了不到三个月的勉强算是贵重物品的苹果手机,现在又是不能失联的节骨眼,又突然出现类似系统bug死机一样的问题肯定是要尽快去市里的手机店找人刷回来的。
“来了!”
通过心灵链接,在小区门口隐身蹲点的小倩发来了这样一条信息。
两百米开外,只见周瑜推着一辆陈旧的雅马哈摩托车,骂咧着从小区大门走出,踢开脚撑子,把肥大的屁股往座椅上一压,再把摩托车把手一转就“呜”地一声发动出发了。
“奶奶个熊,早不坏晚不坏,非得这个时候坏,X!”闷热的正午让周瑜很烦躁,只有开动摩托车时迎面出来的凉风才能让他感到稍微舒爽一点。
于是乎,车速进一步加快,殊不知作死之路也进一步走远。
一只早已在路灯下趴了大半天,浑身的水分都几乎要被酷热的太阳烤干的金环胡蜂原本懒洋洋的双眼恢复了杀戮时才会闪烁的锃亮凶视。
第56章:死神来了(下)
难道终衡又要玩金环胡蜂蜇人的把戏,让周瑜来个车毁人亡吗?
不,玩过一次的东西容易引起怀疑,而且周瑜那破摩托车在这路上最快才开到五六十公里的时速,要摔也很难摔死。所以,这一次即将到来的可比金环胡蜂蜇死人血腥多了。
“小倩,我建议你闭上眼睛,因为这里很快会变成限制级电影片场!”
金环胡蜂的身上装有艾科学制造的微型信息屏蔽器,只能屏蔽几厘米的范围,没有人可以看见它。而它飞行时带着的东西,虽然无法被信息屏蔽器所隐藏,常人也很难看见:
鱼线,钓海鱼用的超坚韧鱼线。
秋老虎季节,午间的阳光刺眼而火辣,谁会看见一条细小的被系在路灯上的鱼线正在迎风飘扬呢?
它的一端在今天早晨被隐身前来的TX死死地系在路灯杆上,另一端则是杂乱无章,弯弯绕绕地缠成一团,看似乱七八糟,但实际上里面却蕴含着一个活结。活结连在金环胡蜂身上,此时此刻正被扇动翅膀全力飞行地它带着,如牛仔套马用的绳套一般向着骑着摩托车飞速前来的周瑜接近。
地处郊区,正午的街道上是没有几个人的,就算有,他们此刻看见的也不过是一条系在路灯上的鱼线正随着微风飘扬罢了,没有人会想到这其实是个背后有人操控的死亡陷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别人看不见,周瑜更看不见,他一边骂咧一边加速,猥琐的眼光时不时还往街两边路过的年轻姑娘的大白腿上瞄,直到脖子上突然一凉,一股喘不上气的窒息随后感接踵而至。
活结套到他的脖子上后眨眼间缩紧,坚韧而细小,就是小心使用都可能割破手的鱼线在至少四五十公里时速的高速拉动下比刀还锋利,如同切入豆腐一般没入周瑜的颈部,然后毫无障碍地隔断了里面的一切:喉咙,气管,颈动脉,最后切入一多半后卡在了颈椎骨上。
一阵刺耳的金属和路面的刮擦声,周瑜的摩托车歪倒在路边向前摩擦出了老长的一道刮痕才停下,周瑜本人直接一个倒栽葱重重地摔在地上,双目凸出仿佛要蹦出来,脸变成紫色,双手本能地握住了已经漏气的脖子。
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喘不上气的窒息感中,周瑜看见天塌了——是真的塌了,他看见整片苍天此时仿佛变成了一张神灵的巨掌,不慢也不快地向他压下,然后自己的身边变得越来越暗,直到数分钟后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十分干脆地脑袋一偏,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紧握脖子的双手缝隙中,鲜血一排一排地喷涌而出——没错就是一排,如在水缸上突然划个细小的缝隙之后的效果,喷洒出一道道2米多高的血色喷泉,在地上留下无数细小的血点。
周瑜死了,鲜血染红了以他为直径半米以内的所有地方,抽搐也很快就停止了,只剩下一具双手死死掐着脖子,面孔扭曲发紫发黑,一双一直不肯闭合的瞪目中倒映着满脸惊恐地过来围观的路人的尸体。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只金环胡蜂悄悄地,愣是用残存的力量催动自己的大颚,软磨硬泡咬断了绑在腰间,已经深深嵌入体内几乎将它腰斩的鱼线,然后一瘸一拐地爬进了路边下水道的栅栏,一个轱辘滚了进去。
“可惜博士制造的隐身装置了,虽然不多,好歹一百多碎片呢。”终衡叹息道,在心底默默地为周瑜祈祷了一番:
下辈子做个好人吧,别再混黑社会了,不然再惹到不该惹的存在可能死得就没这么痛快喽。
“切,我还以为脑袋会飞出去,血喷十几米呢,谁知道就这么个效果,啥都看不到。”另一边,缓缓从小区门口走过来和终衡汇合的小倩嘟着嘴吐槽道。
“跟在我后面,我叫博士他们开车来接。”从地上捡起一只身上有隐身装置的蟑螂,终衡摸出手机拨通了艾科学的电话。
“搞定了,准备最终行动吧。”
……
夜晚,Y县南区,蓝村。
这是个秋老虎天气里罕见的雨夜,建在山间盆地中间的Y县迎来了受不同地形间的空气对流产生的降雨,滴答地雨珠湿润了空气,滋润着干燥的大地,也缓解了长久以来的酷热,为烦躁的人们唱了一首催眠曲。
这是个很适合睡觉的夜晚,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缓缓入眠,睡到自然醒,在雨过天晴,温度既不冷也不热,空气既不干也不潮的清晨中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唤醒,伸个懒腰,呼吸一口雨后的清新而凉爽的空气,没有什么比这更惬意的了。
但有些人,注定睡不着了。
“今晚大家都在这睡吧,轮流守夜。”
酒吧今天提前打烊了,屋子里铺满地铺,大门紧锁,窗户紧闭,凡是有出入口的地方都挂满了例如符纸,佛像,十字架,门神贴之类的辟邪之物。酒吧的厅堂内的桌子上也是放慢了各种“法器”:镇邪符,黑狗血,圣水,童子尿,佛经,铜钱,石狮子,银针,甚至还有本《太祖语录》。
熊志等一干混子病急乱投医到这个地步,恐怕还得拜昨天两名核心成员诡异的死亡所赐。先前筒子楼闹鬼也就罢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仲雄和韦木成的死也可以忽略,毕竟两个小喽罗,都不是核心,而且单单只有他们的死亡还可以用“纯粹是概率问题”这样的解释麻痹自己;甚至,前两天半夜突然看到有白影子飘过,黑暗中听到“呵呵呵”地少女笑声,背后有东西在拿尖锐的东西从皮肤上划过,但猛地一回头什么也没有,或者干脆就发现是只马蜂,蟑螂都可以忽略。
那啥,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嘛。
但是,钱忠和周瑜的死,就不能不忽略了。
他们都是核心成员,无论是重要性还是感情交情都不言而喻,而且,死状极为凄惨,更为诡异:
一个,从天桥上自己不知咋回事就摔下去,被过路的车撞飞到广告牌上成了肉饼;另一个,骑摩托车的时候不偏不倚地就被似乎是修路灯的时候留下来的用来判断灯柱是否有歪斜的,随风飘荡在空中的鱼线缠住了脖子,割破喉咙,活活勒死,据说脑袋都只剩下半块骨头连着,在运尸车来搬尸体的时候掉了。
鉴定结果是:都是意外。而且,还是有证据指明的意外,钱忠坠亡有完整的录像,是自己滑的,周瑜被鱼线割脖子……难道谁还能控制鱼线套到他脖子上不成,只可能是个巧合。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他们费心了:钱忠的家属正在和卡车司机打官司,周瑜的家属……嗯,在和县政府打官司——你修好路灯以后干嘛不让工人把鱼线拆走?
那些都是人家的家事了,哪里是自己这些干见不得光的事情的人适合插手的,特别是这些见不得光的人里有一个几乎是“见光死”。
——熊志,这个往常威风凛凛的老大再也没了一个月前喊打喊杀喊报仇的威风,只想着保全性命,甚至,他还有了一点刚一出现就被否决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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