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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见到的,是因为来人吓得赶紧从咫尺距离分开的两个人,方才两人应该是脸贴着脸的!
在做什么?
他觉得胸中无名火烧!不想再想下去!
自己心急火燎,怕苏湛在刑房受委屈,看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原来自己竟是打扰他人罢了!
朱瞻基刚刚听到苏湛的惊人的消息,脸上的惊骇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这猛然的一开门,却恰好落入夏煜的眼中!在夏煜看来,这一向风轻云淡的皇长孙脸上有如此惊骇的表情,除了因为自己的私事被撞破,还能因为什么原因?
已经冰冷的双手不觉间已攒成了拳,喉咙中似有火在烧,哑声道:“殿下……”
朱瞻基的神色,在这片刻之间,已经慢慢平复下来,点点头道:“夏大人。”
而此时的苏湛,已经意识到夏煜的误会,忙说:“夏大人,我和他……”一时嘴笨,忙转头对朱瞻基道:“你快说啊!”
呵,夏煜心中苦笑,对我,便是夏大人;对他,便是你我相称么?即便他要置你于死地,依然放不下吗?
苏湛又急又气,此时夏煜和朱瞻基两人的眼神锐利相望,似冰火交锋,谁也不肯让步。
“哎,”苏湛拖着脚上的铁锁链走了两步,跳到两人之间,道,“两位大侠,你们等会再练对眼行不行?”
她转头对夏煜道:“你夜里又来找我,定有急事吧?”
“怎么?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不能来审犯人么?”夏煜的脸上全是冷冰冰,话音也变得生硬。
苏湛知道他在怄气,也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转头又对朱瞻基道:“此地不宜久留,殿下早点回去吧。”
夏煜在一旁冷声道:“臣恭送殿下。”
朱瞻基似有隐怒,却眉宇一挑,对苏湛低声道:“那我们没说完的话,下次再说。”伸手潇洒撩起戴上了宽大的兜帽,在门口拍了两声手,那审讯官又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似的,转瞬间就出现在门前,和殿下一起向出口而去了。
夏煜关上了门,审讯室霎时静得针落有声。
片刻之后,苏湛打破沉默道:“你……真的有事吧?你不是真的要审我吧?”
夏煜脸上带着薄怒:“他怎么来了?难道你不担心他会一刀杀了你?”
苏湛摇头道:“我已经明白了,这一切不是他做的,而是有更大的力量。”
“什么?”夏煜似隐隐一惊。
苏湛肃然点了点头。
夏煜便也明白了过来,一是东宫,二是比皇太孙更大的力量。那也没有什么别人了。
心中凛然思索着,眼前却凑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脸,苏湛凑近夏煜道:“你想什么呢?是还是不明白吗?”
夏煜不觉往后缩了缩脖子,离得苏湛远了点,咳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你当我和你那么笨么?你离我那么近干嘛?”
“我离你那么近,是想看看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咳,我哪有想什么……哦对了,确实有事要和你说,才来的。”夏煜凛了凛神色,“我去找了赵有才,他已经……死了。”
“死了?”
夏煜的眉头皱了皱,道:“死了,据说是房子意外着火,那处住处知道的人不多,赵有才或许是觉得自己安全了,便去藏身,只不过没想到,还是没逃过。”
夏煜皱了皱眉,想起方才的情形……
他和张尧在那夜色中赶到城郊,看到那赵有才的住处时,心里都是一惊。
那里哪还有什么房屋,包括院落在内,都被熏黑,里面的屋子,更是付之一炬,早已成为一片废墟!
找了乡长里正,才知道这房子几天前在夜里着了火,里面的人已经烧死了。
屋内当时有赵有才和两个女人,三人都是赤身裸体,这一死,还成为了乡邻的带着艳色的谈资。
在经过夏煜一再要求,里正带他去义庄看了尸身,那几人的面容早已看不分明,他掰开尸体的嘴,口腔里并没有呼入烟尘,这定是杀人灭口之后的焚尸。
赵有才的体型健硕,张尧又和赵有才自小交好,虽然张尧是时已经有点惊吓过度的样子,但是据他所说依稀能辨认出来这人就是赵有才。
夏煜此时也无法追究张尧的话是否可信,但是按理来说,如果是杀人灭口的话,这死尸是赵有才的可能性很大,就姑且信了。
死人是再不能说话了,本来觉得这东宫的事情倒是没有进展了,但是没想到回了诏狱,反而长孙殿下和苏湛却不知说了什么,事情反而变得明朗了起来。
如果说东宫之主想治苏湛于死地,那事情看起来,便更严峻了。
想到这里,夏煜回过神来,对苏湛道:“事到如今,既然已经清楚,那么按你的计划,你换到和溥洽一个牢房就可以了吗?”
苏湛笑道:“本来我还以为要等,但是今天长孙殿下来了,我觉得事情的进程,反而能加快。”
夏煜深深望了她一眼,只觉得她话中有话,可是自己却又不想去问。她比前阵子更瘦了几分,脸色却依旧莹白如玉,纤腰楚楚,不盈一握,心中忆起前事种种,只觉得五味陈杂,心思起伏。
“苏湛……”不觉间,已经又唤了她,话要说出来,却又觉得太懦弱,又吞了下去。
苏湛却歪着头道:“有什么话便直说,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
夏煜却已经瞥到了桌上的钥匙,方才朱瞻基和苏湛并没有来得及收回,夏煜摩挲着钥匙,道:“长孙殿下竟是来想要放你走的么?”
苏湛迟疑了一下,道:“这问题,我不想回答。”又仰脸道:“可以吗?”
“那好。”心中忽然一紧,似乎胸中塞满了棉絮,竟也不想再问了。
“方才你进门时,我和殿下,”苏湛却突然坦白道,“什么都没做,我只不过对他附耳言语罢了。”
夏煜听到苏湛的刻意解释,心里竟陡然通畅了几分,转头对她道:“你不必解释的。”
苏湛却笑道:“看你那样儿,我不解释,你就要睡不着了吧?”
苏湛的眉眼弯弯,似乎已经住在他心里已久,此时此刻的笑容里满是柔腻,不觉间夏煜的心中已经忽地欢喜起来,又唤道:“苏湛……”
苏湛却眨眨眼,笑道:“你附耳过来。”
夏煜闻言照做。
却觉得脸上忽地落了一星绵软。
竟是苏湛轻轻吻了他的脸颊一下!
她做了这调皮事,胸中也是咚咚乱跳,心底最柔软处蓦然悸动,而夏煜在片刻微怔之后,倏地转头,迎上她的目光,见他眼眸之中,怀着难以掩饰的惊喜和柔情,一片情深似海!而她烛火滟滟之下,顾盼流光,直如秋水静潭,教人沉溺其间不能自拔,再也移不开眼光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镜中窥人
苏湛轻轻闭上了眼眸,她能感觉到夏煜的呼吸带着薄荷般的清香呼在面前,他那纤薄的唇似就要吻上自己的唇!
却终于,忽地一下,虽然闭着眼,但仍能感觉到眼前遮挡光源的身影倏地不见了。
苏湛霍然睁眼,见夏煜已笔直站在门口,脸上微微泛着红晕,眉宇轻扬,唇角戏谑:“你闭着眼……等什么呢?”
苏湛大窘,觉得脸上如同火烧一般,气呼呼道:“没什么!”说着,脚下的哗啦啦的金属声已经响起,向门口艰难挪动过去。
却猛然感到身子一轻!
转瞬间,苏湛已被夏煜拦腰抱起。
哗啦——
伴着金属脚链在行步间发出叮铛碰撞的金属声响,夏煜的脸已经深深埋进苏湛的脖颈,带着清香的呼吸倏地窜进了苏湛的领口,那如羽毛在肌肤上掠过的绵软瘙痒,使得苏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嘴里不觉发出了一声不易察觉的喘息。
夏煜已觉得全身似火灼烧,本来白皙的脸上已经像是浸泡在落满晚霞的湖水中,眼中的炽热那么明显,似要把眼前的苏湛一口吃掉。
但是他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单薄的嘴唇掠过苏湛的小小耳垂,扫过她额角的软发,那俊朗的脸庞终于从满怀香软中抬了起来,哑声道:“你明知道……你不要玩火……”
苏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只小兽一般蜷缩在夏煜的怀里,惹人阵阵怜爱。
“放我……下来……”苏湛的话也像是从渺远的天际飘过来的一般。
“不用。”夏煜强自忍下心中的焦灼,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苏湛这才如梦方醒,在夏煜身上挣扎道:“别啊,叫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夏煜因为苏湛的这一阵挣扎,双手反而箍得更紧,道:“叫别人看不出端倪,你就不要动。”
“别……”苏湛还想挣扎,夏煜却已经拉开了刑房的大门。
瞬间,苏湛忙作出一副已经昏厥的模样,就差把舌头耷拉在外面了。
“夏大人,”一个狱卒已经靠了上来,“他怎么了?”
夏煜镇定道:“受不住刑,晕过去了。”
那狱卒道:“哦,我来吧,夏大人,我给他拖回去。”
一般犯人受了刑,要是还没死绝,还要送回牢房,都没有抱起来的,都是拽着衣服或者头发,像货物一般拖回牢房。
“哦,”夏煜点头道,“好。”说着,那怀抱似乎松了些,好像就要把苏湛交给那狱卒。
苏湛霍然转了下头,不禁睁大了眼看了看夏煜。可是那狱卒的目光却突然转了过来,苏湛又赶紧闭上了眼。
不料此时,夏煜却突然笑了,道:“不必了。我自己送回去行了。”
那狱卒怔道:“刚才……刚才……他好像醒了。”
夏煜道:“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
狱卒又看了看苏湛,讪讪道:“也许,也许是我眼花了,辛苦夏大人了。”
夏煜凛着脸色,点了点头,抱着苏湛向她的牢房走去。
苏湛在夏煜怀里低声道:“你刚才想吓死我啊。”
夏煜也不低头,只轻轻道:“再叫你调皮。”
“我哪里有调皮啊?”苏湛恨不得举起自己的小拳头抗议。
夏煜微微笑了,眼中似流光飞舞,轻如鹅毛的声音道:“只许我偷偷亲你,不许你偷偷亲我。”
苏湛觉得浑身都要酥软透了,这美男卖萌,真是让人受不了啊!
即将到牢房门口,苏湛却道:“放我下来,我有正经事和你说。”
夏煜却不觉疲惫,道:“你就这样说吧。”
“呃……”苏湛无奈,“那好吧。你离我近点。”
夏煜一怔,笑道:“你又要干嘛?”
苏湛也笑了,无语道:“你想什么呢?我真有事说。”
夏煜附耳过去,一双眼眸中带着笑意,随着苏湛在耳畔的言语,却又逐渐变成了疑惑。
“这是做什么?”夏煜对苏湛交代的事情觉得不解。
苏湛严肃道:“你按我说的做吧。希望能成功。”
夏煜点了点头,道:“好。”
朱高炽隐隐觉得不妙。
外面的天色一如既往地透着秋凉,周围的人都是谄媚的笑脸,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每天都会冷汗淋淋,心中总是惶惶然,好像暗中总有看不见的眼睛在窥视一般。
此时此刻,他难得来到朱瞻基的屋子,这样的心境却仍是不能平静。
暂且压下心中莫名的仓皇不安,又端过桌上的茶水来呷了一口,道:“近来听你母亲说,你总在芷薇处过夜,都这么久了,你是不是太冷落了善祥?”
朱瞻基低头道:“没有的事。”
朱高炽道:“虽然我总和你说要以天下为重,但是女人这东西,如花一样,你要是不能时不时去浇浇水,就会枯败的。”
朱瞻基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似乎心中并不满,却还是道:“孩儿知道了。”
朱高炽点点头:“你母妃说我似乎冷落了你,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皇上又快回来了,我这监国这段时间,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实在抽不出那么多工夫,杨士奇他们辅导你,还不好吗?有不好的地方,就和我说。”
“他们很好。”
朱高炽点点头:“你要多跟杨大人学一学。总觉你时不时会有些妇人之仁。”
朱瞻基的脸颊浮上了一层肃然,似牙根咬定,使得脖颈僵硬,语气却还是柔软,道:“孩儿谢父王教诲。”
朱高炽皱了皱眉,眼前低眉顺目的朱瞻基,自己总是似乎看不分明,再也不是膝下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他的心里,自己已经再也走不进去。
也许自古帝王之家,就不同于寻常人家吧。
索性不再去想,不去奢求。
朱瞻基却又突然抬起头来,脸上全是他人家孩子一般的天真烂漫,笑着道:“父王,你今天可真精神。”
朱高炽经常被人这么夸,但是他的心里却知道那都是违心的奉承之词,他已经胖到了极不自信的地步,连走路都要人搀扶,怎么能说是精神呢?但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么一说,倒真想是真的一般,自个也得意洋洋起来,哈哈笑道:“真的么?”
朱瞻基笑道:“真的呢!等到皇爷爷从北京回来,或许也会说父王精神了呢!”
朱高炽抹了抹自己胖乎乎的肉脸,道:“是不是我瘦了?唉,最近事情太多,且不说刑部员外郎吕渊等出使日本的事,就说太监马骐到交趾采办,大索境内珍宝,交趾百姓情绪激愤,于是陆那人阮贞,顺州人黎核、潘强,与土司同知、判官、千户等同时而反,顺州土官段公丁、陈思齐死难。就这件事,就够我焦头烂额的了。”
朱瞻基点头道:“李将军英勇,定会不久凯旋。”
朱高炽道:“李彬率军前往镇压,五月上奏,言阮贞已被擒处死,其妻、子送功臣之家为奴。六月又奏言,在都督朱广、交州中卫指挥同知黄振、交州右卫指挥同知谭公政、顺化卫指挥佥事吴葵、新平卫指挥佥事潘勤等人的合力围剿下,杀黎核及其属下五百余人于阵,生擒潘强等,余众逃跑。但是,起义并没有被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