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第一,她知道自己叫苏湛!
第二,她知道自己是女的!
后世的婷婷怎么会知道自己来到大明的名字是苏湛?那么这个人根本不是婷婷!只是和婷婷一模一样罢了!
这样一想,苏湛的激动瞬间冷滞了下来,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和后世的婷婷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轻声道:“你认识我?”
那女孩子叹道:“湛姐姐果然忘了我了,我是吴晓月啊!”
吴晓月?苏湛搜索了记忆存储,一点也没有这个名字的痕迹,只好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道:“我前阵子受伤了,好多事想不起来了。”
吴晓月瞪着大眼睛望着苏湛,道:“湛姐姐也想不起我了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你后来去当兵打仗了,王狗儿去了朝中当太监,我们就分开了。”
这王狗儿就是朝中尚宝鉴太监王彦的小名,苏湛一听这吴晓月连王彦的小名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果然不像是说谎,只好说道:“你过得怎么样?”
吴晓月叹道:“还好,之前家中一直受你的接济,就是今年初,突然没了你的消息,我还当你已经……”说着,抽泣起来。
“你一直接受我的接济来着?真对不住,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那你知道我在朝廷里做什么么?”
“不知道……只知道你是个大官来着,对了,还有,别人都不知道你是女的。”
苏湛叹了口气,道:“我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现在灾荒,你还好?”
吴晓月哭道:“爹前几年死了,娘今年也死了,现在家中就剩妹妹我一人了。”
苏湛此时突然见到故人,心中也是百转千折,本来这里就是她的故乡,她却谁都不认识,见到一个和自己后世的师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却也是和这大明朝的苏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真不能不说不是个轮回。
吴晓月止了哭泣,才道:“你没事就好。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跟做梦一样一样的,刚才真当自己是做梦了!”
苏湛低声道:“你刚才叫我湛姐姐,那么除了你,还有他人知道我是女儿身吗?王彦知道吗?”
吴晓月道:“王狗儿应该不知道,湛姐姐没有亲人,这世上恐怕只有我一人称呼你为湛姐姐了。”
苏湛叹道:“以后莫叫了。”
吴晓月点点头:“刚才一时真是如做梦一般,就叫了出来。”
苏湛点点头:“都是我不好,没什么记忆了,你要是在这里过得苦,我过阵子回去,把你也接到京里去。”
“真的?”吴晓月破涕为笑,“我在这里就一个人,娘也没了,孤苦无依,能去京城太好了。”
“走,去你家看看,我还想看看我小时候玩的地方什么样呢!”
“嗯。”吴晓月的笑声如银铃般动听,拉着苏湛的手急忙出门去了,行步间,一步一回首地瞧着苏湛,好像生怕她再化成烟飞了似的。
只是,她们都没有看到,刚才的药铺里,青色卷帘突然被掀了起来,里面疾步走出一人,面色透着说不出的讶异!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瞻基的内侍王瑾王公公!
第八十八章 重游故里
原来,朱瞻基的马车就停在药铺不远处,刚才朱瞻基经过药铺的时候,在马车上瞥见了苏湛的身影,于是叫停了马车,叫王瑾进去问问她要不要一同回府衙。
王瑾刚进了药铺,还没来得及呼唤在柜台前忙碌的苏湛,只见眼前有个小丫头眼睛直勾勾瞪着苏湛,喃喃道:“真的是她吗?是湛姐姐吗?真的吗?”
王瑾开始还没在意,直到那姑娘居然喊出声来,道:“湛姐姐!”
王瑾被这个称呼弄得莫名其妙,干脆躲在了卷帘后面,静观其变。
没想到,这个称呼竟然是真的,这个苏湛,居然被别人称为姐姐,那么她,其实是个女人?
王瑾被这个天大的讯息惊得魂不附体,回到马车的路上,愣是踉跄了好几下,险些跌倒。
朱瞻基在马车上一手挑着帘子,望着满脸煞白回来的王瑾,道:“你怎么了?脸上这么多汗?刚才我看苏湛出去了,和一个姑娘拉拉扯扯的,怎么回事?这苏湛不会是到了这里色瘾又犯了吧!”
“殿……殿下,”王瑾说话结结巴巴的,“臣刚才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朱瞻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缓缓问道:“什么秘密?”
在萧瑟的秋风中,苏湛跟着吴晓月来到了她小时候成长的地方,那周遭的断壁残垣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轻轻抚着已经生长了绿苔的砖墙,回身对吴晓月缓缓道:“我曾经住在这里?”
吴晓月眼中饱含深情,缓缓点头道:“是啊,当时的你无家可归,吃着百家饭,这曾是个破败的庙宇,后来全推倒了,你就以片瓦遮身,你小时候很倔强,我和王狗儿叫你去我们家住,你都执拗不肯。”
苏湛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居然过得如此凄惨,甚至连方才见过的小虾米都不如,不禁心下感慨,久久说不出话来。
吴晓月接着道:“谁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流浪来的,你在这住着以后,有人欺负你,叫你野孩子,从那时开始,你就假装自己是个男孩子了。”
苏湛抬头仰望,淡薄的秋光打在那残破的片瓦上,折射出说不出的凄迷的光芒,墙后,杂草丛生,高及人腰,看来此处,已经被荒置了不知多少载了。
“自打你去当了兵,再没有回来过,也许这里的苦日子,你不愿再回想了吧。王狗儿家里也供不上他的吃,他就自己去了宫里,当了太监,也没有再回来过。现在这里,也只有我时常还能来看看了。你瞧那棵大杨树了么?我们小时候就喜欢在那树荫下玩,抓知了,抓蚂蚱,你还记得吗?”
苏湛摇摇头,苦笑一声,如此苦痛的记忆,忘了也罢,本以为这个身体有着什么远大的报复才从戎,没想到却是生活所迫。此时回头对吴晓月说:“过阵子我回京,如果你这里没有什么亲人,你就随我回去吧,虽说我现在算不上什么特别大的官,但是包你吃喝穿戴是没问题,到时候寻个好人家给你,你在天有灵的爹娘也能安息了。”
吴晓月听苏湛又提到她的爹娘,神色也浮上一丝伤感,点头道:“我只怕连累你。”
苏湛摇摇头:“说什么连累,虽说我没了记性,但是如今看来,我小时候如此狼狈,当时定劳烦你家里不少。”
吴晓月似是默认,许久才幽幽道:“哪里的话。”
苏湛不愿再看这些令她伤心的地方,即便是她现在荣归故里,却没有什么人与她分享,孤独至此,于她而言,即使人声鼎沸又怎样?她似乎能隐隐看到,在那残瓦下,在暴风骤雨之中,一个瘦小的身影紧紧蜷缩在角落,用茫然的大眼睛惊恐地望着一闪一闪的雷电。那城中纵使人来人往,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一座空城。
苏湛不忍再想,不忍再看,背过身去,缓缓对吴晓月道:“现在瘟疫厉害,你自个当心身子,到你家去看看吧。”
吴晓月点点头,领着苏湛又走了段路,到了吴晓月的家中,她的家中虽然也算不得富裕,倒也收拾得干净整洁。
吴晓月羞涩道:“你给我的那些银两,娘都给舅,去赌了不少,家里剩不了多少了。”
苏湛叹了口气,道:“看来帮不上你什么忙。”
吴晓月拉着苏湛坐下,给她倒了杯水,道:“不,你帮我很多了,人家都道是我们家有朝廷的大官亲戚,都不敢欺负我们家呢。”
苏湛冷笑一声,不知该作何言语。在屋中随意看了看,才道:“天不早了,我得回转了。现在药材紧缺,我还得去山上一趟。”
吴晓月道:“这种小事,怎么不叫手下去做,还要亲力亲为?”
苏湛望了望吴晓月,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并不是十分喜欢这个姑娘,总觉得她虽然是小家碧玉,可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骄纵,如果真有天飞黄腾达了,说不定还是祸端。虽说她是自己的发小,这么揣度她太不近人情,但是她的言语总给人这样一种错觉,苏湛心中暗堵,还只望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为好。
苏湛道:“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我就是和迟大夫去打个帮手,过两天外地的药材就运到了。我闲着也是闲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吴晓月点点头,道:“那你有空就过来找我啊,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我啊。”
苏湛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和她告辞便出了门。
吴晓月在门口目送着苏湛的身影看不见了,才不舍得缓缓收回目光,轻轻掩上了大门,迈着小步走回了房里,看着简陋不堪的空荡荡的屋子,轻轻呼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幽幽叹息。
她又拿起了凳子上放着的未完成的女红,刚才去药铺,就是给那药铺老板娘送她的图样,赚几个零花,没想到却又遇到了苏湛。此时她脸上浮上了一丝对未来的憧憬的笑意,慢慢地绣起花来。
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苏湛又回来了?吴晓月心中一喜,放下绣花,急忙快步去开门,待她看清来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未及散去,滞在脸颊。
“你是?”
第八十九章 山中云深
门口是个中年男子,虽说是男子,却满脸光滑,没有胡须的痕迹,显得过于圆润。
那男子从袖子中取了个腰牌,缓缓一亮,道:“下官王某,是苏湛的朋友,苏大人在屋里吗?”
吴晓月愣了,道:“苏大人刚才走了。”
那男子笑眯眯道:“姑娘可知苏大人去了哪里?”
吴晓月道:“说是上山帮着迟大夫采药了。”
“劳烦姑娘了。”那男子倒是彬彬有礼,和那姑娘微笑着告辞了。
吴晓月满腹疑惑,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向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走过去,不明所以,轻轻关了门。
和吴晓月说完话的公公王瑾,脸上带着没有感情色彩的客气笑意,缓缓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就弥散不见,只留着一脸肃然。
他慢慢走回到马车边,对着轿里的朱瞻基道:“殿下,苏湛又上山了,待她回来,到了府衙您再问她吧。”
轿里的朱瞻基脸色如挂上了冰凌,眉头一皱,从喉头迸出几个字,道:“我等不了。”字字都像是压抑着莫名的怒火,只说得王瑾也是身上一阵冷汗,王瑾急忙道:“殿下,山上危险,难道殿下要上山吗?”
朱瞻基毫无一丝暖色的眸子望了王瑾一眼,道:“山上有什么危险,你不觉得,我身边的这些人心,更为危险?”
王瑾吓得噤声,说不出话来,急忙打马,向着城郊的小珠山而去。
苏湛出了吴晓月的家,却没有直接去小珠山,而是先去了刘家村,和迟友水比对了一下药材,才驾着放在迟友水家中的千里马,向着小珠山而去。
纵使如此,她还是比朱瞻基早一步到达了小珠山,轻车熟路地上了半山,猫着腰检查着植物。说真的,要不是迟友水教的还算仔细,面对满山的绿色植物,她不眼花了才怪。
上山的路有很多,朱瞻基和苏湛走的并不是一条路,朱瞻基擦了擦额角的汗,王瑾跟吓傻了似的跟在后面,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殿下,这山头这么大,我们还是回去等苏大人吧,这么盲目地找也不是个事啊。”
朱瞻基猛然回首,把正紧跟在他身后的王瑾吓了个趔趄,差点仰倒而滚下山去,被朱瞻基又拉了一把,才稳住了身形。
朱瞻基道:“你还叫她苏大人?我看她这欺君之罪,可不轻啊!”
王瑾嗫喏:“是是,她还真是胆大包天。”
漫山的绿色植物还未染上秋黄,朱瞻基的脸色被映得有几分别样的青翠,他抬头望了望湛蓝的碧空,心中叹道,金忠老师,你可知道,你说的这个苏湛,竟欺我至斯?莫非,这一切,不过是个笑话?
王瑾看着朱瞻基的脸色,一个字也不敢再说,跟着他接着往山上走去。
苏湛伸了个懒腰,背上背着的药篓子里已经采了不少药材,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卑微的力量到底能给这拯救瘟疫贡献多少,但是总是出一份力是一份力,这么想着,倒也问心无愧地继续采药。
而与此同时,紧跟着朱瞻基的王瑾满脸通红,忍不住对朱瞻基道:“殿下……殿下,臣想……”
“想什么!说!”朱瞻基的声音也不像平日里那么温文尔雅。
“臣……想出恭。”
朱瞻基烦躁地挥了挥手,道:“去!”
王瑾唯唯诺诺地做了个揖,一溜小跑地走了,在林子里反正都是没人能看见,就随便找了个地解决了,待解决了,才觉得一身轻松起来,赶紧又回到刚才和朱瞻基告别的地方。
可是他这一回来,才觉得真是比憋死还难受!朱瞻基不见了!
“殿下!”王瑾四顾茫然,喊道,“哎哟我的个妈呀,殿下!”
四周只有他自己的身影,遁入四下的绿色里,瞬间就没了声迹。
苏湛的小药篓里塞得满满的,哼着小曲向着山下走去,待她到了山脚下,目光却看到一辆再熟悉不过的马车,这不是朱瞻基的马车吗?他怎么来了?
满腹疑惑地走了过去,却只有马匹独自在拽着山脚边的青草吃,车上车下空无一人。
正疑惑着,却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哭声:“苏……苏大人……呜!”
苏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看到这个扯着哭腔的人是王瑾,只是他的脸上已经被汗水和灰尘涂抹得脏兮兮的,头发也凌乱不堪,活像个小丑。
苏湛忍不住笑了,道:“王公公你这是闹哪出啊?”
王瑾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脸上焦急的神色显而易见:“殿……殿下……”
“殿下?殿下怎么了?”苏湛一听他这个样子却还口中呼着朱瞻基的名字,知道大事不妙,把身上的药篓卸下,急忙凛然问道。
“殿下不见了!”
苏湛觉得脑袋里一下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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